第10章
蔣宿應(yīng)了此事，說今晚回去就跟小舅說，成或不成，明日就能給回復(fù)。
陸書瑾也只能先回去等消息，
若是蔣宿的小舅也幫不了忙，那陸書瑾真不知道還有什么方法能夠救楊沛兒。
整個上午，她都像蔫了的花似的，垂著頭時而憂心地長嘆，引得蕭矜頻頻側(cè)目。
這件事蔣宿還沒來得及跟小舅說，倒是在晌午下學(xué)來找蕭矜的時候，嘴上沒把門，先將此事說了出來。
“他想從玉花館里贖一個女子？”蕭矜亦是驚得睜大眼睛，是真沒想到被夫子們偏寵的陸書瑾膽子這樣大，還敢做這種事。
“他是瞧上誰了？”季朔廷也倍感疑惑，“玉花館里并無容貌絕佳的姑娘啊�！�
蕭矜想到了那個眼睛不大身量矮，喝醉時臉紅得跟猴屁股似的，名叫杏兒的女子。
難不成是為了她？
他又想起這兩日的陸書瑾低著頭蔫了氣的模樣，不知為何，竟有些生氣，苛刻地批評道：“這陸書瑾憑何考取功名？滿腦子盡想著姑娘去了，色膽包天，心術(shù)不正�！�
季朔廷難得沒笑，搖著扇子想了會兒，正經(jīng)道：“要不順道幫他一把？反正那玉花館也留不了�！�
蕭矜瞪著他，“幫他一把？讓他抱著姑娘一頭扎進(jìn)溫柔鄉(xiāng)里，醉心□□？那喬老還不掐死我？”
“這小子，看起來老實(shí)，實(shí)際上花花腸子還不少，先前發(fā)覺我看《俏寡婦》的時候，還露出一副嫌棄的神色，慣會裝模作樣。”蕭矜仍在罵罵咧咧。
季朔廷道：“行了，既然不打算幫他，還罵他作何，由著他去唄�！�
“誰說我不打算幫他？”蕭矜目露寒光，冷聲道：“我不但要幫他，還要讓他的腦子徹徹底底清醒�！�
另一頭，陸書瑾艱難地啃完了今日的餅，轉(zhuǎn)頭看一眼窗外飄著烏云的天，也懶得回舍房，就趴在桌子上打瞌睡。
甲字堂的中午，偶爾也會有留堂看書的人。海舟學(xué)府的學(xué)生或多或少都有些家世，但大多都是勤奮好學(xué)，滿心想著考取功名光宗耀祖的，甲字堂里的學(xué)生更甚。
這會兒的時間，堂內(nèi)相當(dāng)安靜，偶爾有翻書的聲音，陸書瑾就在這細(xì)微的聲音中緩緩睡去。
或許是這幾天她一直在憂心楊沛兒的事情，睡得并不安穩(wěn)。
她夢到那日烏云密布，滂沱大雨的夜晚，身邊唯一的丫鬟推開了門，淋得渾身濕透，哆嗦地拉著她的手，對她說：“小姐，你快逃吧！”
那日雷鳴不斷，在天空砸下一聲比一聲高的巨響，陸書瑾就在狂風(fēng)和大雨之中選擇了出逃，離開了生活了十幾年的姨母家。
自那以后，她幾乎沒有睡過安穩(wěn)覺。
“喂�！标憰魂庼驳膲艟乘_的時候，手臂忽然被推了一下。
她當(dāng)即就醒了，從臂彎里抬起頭，不大清明的眼睛向旁邊看去，就看見蕭矜坐在身邊，手中正拿著一個紅彤彤的果子，外殼一剝開就露出里面白嫩嫩的果肉，空中泛起一股子清甜的香氣。
陸書瑾沒見過這種水果，但她讀的書多，曾在書上看到過有關(guān)荔枝的介紹，看蕭矜手中的果子特征與荔枝吻合，當(dāng)即也猜出來這是什么東西。
這玩意兒無比稀少，向來是給皇室的貢品，光是有錢之人也不一定吃得到。
陸書瑾看了兩眼，將目光移開，“蕭少爺喚我是為何事？”
蕭矜剝開一個塞進(jìn)嘴里，含糊問道：“你要從玉花館里撈人？”
陸書瑾聽后先是吃驚了一下，隨后想到蔣宿整日跟在蕭矜后頭喊大哥，把這事告訴他也是正常，她斂了斂神色道：“確有此事，不過此事沒有那么簡單，還望蕭少爺莫要告知他人�！�
“你找蔣宿的小舅幫忙，沒什么用�！笔採嬉е笾Φ墓耍邶X有些不清楚，“你要從青樓贖人，少說也需一百兩，錢不夠你就算是把官老爺請過去帶不走人�！�
這正是陸書瑾一直憂心的事，她現(xiàn)在手上統(tǒng)共只有二十八兩銀子，蔣宿的小舅會為了這些錢得罪長青區(qū)的捕頭嗎？就算他愿意幫忙，至多也就讓玉花館賣個面子，將楊沛兒的賣身契賣給她，但二十八兩哪夠買一張賣身契？
陸書瑾沒吭聲，垂下了眼睫，濃密的長睫毛掩住眸中的情緒，蕭矜從斜上方看去，仍舊能看到她眉頭間隱隱的憂愁。
蕭矜讓她自己想了一會兒，然后將口中的果核噗地一下吐到盒蓋里，說：“我倒是可以幫你�！�
第18章
陸書瑾覺得自己冤枉死了。
陸書瑾倏爾抬眸看他，墨黑的眼睛似覆了層光，盛滿了意外之色，“蕭少爺愿意幫我？”
“自然不是無償?shù)��！笔採嬲f。
“我身上只有二十八兩余七百文�！标憰s忙說。
數(shù)值如此精確，像是數(shù)過很多遍得出的結(jié)論，蕭矜頓時吃了一驚，原本想說什么都忘記了，“你所有的銀錢？”
陸書瑾點(diǎn)頭，還說：“其中二十兩還是我借了旁人的�！�
“你全部家當(dāng)只有八兩？”他的聲音里滿是震驚，將陸書瑾看了又看，這才發(fā)現(xiàn)她穿著粗麻布衣是街邊最低廉的店鋪所賣，長發(fā)用一根灰色的發(fā)帶綁著，全身上下找不出來一個值錢的東西，顯然陸書瑾這個寒門學(xué)子比他想象中的要貧困的多。
“八兩七百文。”她糾正。
許是因?yàn)樗饺绽锇舶察o靜，皮膚白嫩眼睛明亮，總是把自己收拾得干凈，所以讓人根本留意不到她是這樣的窮苦。
難怪她之前對撂在桌上的那盒葡萄偷偷瞧了又瞧，恐怕是沒怎么吃過但又嘴饞，最終卻礙于面子并沒有開口討要，蕭矜越看陸書瑾，越覺著她那張小臉上寫滿了“可憐”二字。
陸書瑾見蕭矜好一會兒沒說話，擔(dān)心他是反悔了，頓時懊惱自己不該多嘴，連忙說：“若是不夠，我還可以去借，蕭少爺只管告訴我多少銀錢夠用就是�！�
看著她急切的樣子，蕭矜一時又氣又想笑。
怎么這人都窮成這樣了，滿腦子都還想著青樓里的姑娘，執(zhí)迷不悟。
他很是納悶，說：“你就這么些銀子，就算真的把人買出來，你往后拿什么吃喝？”
雖說是如此，但銀錢哪有人命重要，錢沒了總有辦法再賺的。
陸書瑾連道兩聲，“無妨，無妨�！�
蕭矜又剝了一顆荔枝，沒再深問，說道：“不需要你花銀子，明日的測驗(yàn)?zāi)銕臀覒?yīng)付過去，我就幫你去玉花館撈人�！�
“當(dāng)真？”陸書瑾一喜，但是很快面上浮現(xiàn)迷惑，“我如何幫你應(yīng)付測驗(yàn)？”
甲字堂每隔半月就會有一次測驗(yàn)，測驗(yàn)的主要內(nèi)容是明文，主考八股文，策論，亦或是夫子自己出的題目，并不算是什么重要的考試，但這算是開課之后的頭一次測驗(yàn)，喬百廉比較重視，會親自來監(jiān)考。
蕭矜本打算在測驗(yàn)之前就回到丁字堂的，但喬百廉看出了他的心思，直接挑明了讓他參加這場測驗(yàn)，若是不通過就不準(zhǔn)回去。
蕭矜頗為頭痛。
他說：“幫我寫�！�
“可是一場測驗(yàn)的時間不夠?qū)憙煞荽鹁��！?br />
“那你就寫快點(diǎn)唄�！笔採骘@然不為她考慮這個問題，只道：“能不能做你自己考量，我不管這些�！�
“能�！标憰倪�會糾結(jié)這些，莫說是寫兩份，寫四份她也要爭取一下，想都沒想答應(yīng)道：“我能做到，還請蕭少爺幫幫忙�！�
蕭矜勾著唇笑了下，眉毛輕揚(yáng)，說：“自然。”
陸書瑾雖然面上沒有表現(xiàn)出來，但是心中歡喜極了，知道蕭矜若是出手，救出楊沛兒一事就是十拿九穩(wěn)了，哪怕幫助蕭矜在測驗(yàn)上作弊一事有違品德，但她這會兒也計(jì)較不了那么多。
蕭矜帶來的荔枝吃了半盒就覺得膩了，剩下的半盒就擱在桌子上，一整個下午都沒往那看一眼。
他是不在意的，但是作為同桌的陸書瑾心里卻糾結(jié)得不行。她記得上次那盒葡萄也是如此，這含著金湯匙長大的小少爺壓根不在乎這些，他喜歡吃就吃，不喜歡吃就扔，不管價值幾何或是多么珍貴。
陸書瑾第十次朝盒子里的荔枝看去時，已是臨近下學(xué)的時間，夫子已經(jīng)提前離開，讓學(xué)生自行學(xué)習(xí)。
她知道下學(xué)鐘聲一響，蕭矜又會像上次一樣，對這盒水果不聞不問，直到第二日再扔掉，上回是葡萄，這回是荔枝。
“蕭少爺�！标憰降资菦]忍住，壓低了聲音喚他。
蕭矜正對著書看得出神，聽到聲音也只將頭微微一偏，從嗓子里擠出低低一聲，“嗯？”
“這些你不吃了嗎？”陸書瑾指著荔枝，小心措辭：“夏季炎熱，而荔枝本就嬌貴，若在這里放一夜，明日就不能吃了，與其白白浪費(fèi)，倒不如……”
她想說倒不如拿出去給那幾個整日圍著他的小弟們分了，但話還沒說完外面的鐘聲就響起，已經(jīng)到了下學(xué)的時間。
蕭矜從書中抬起頭，往窗外看了看，一邊合上書一邊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肩膀這才轉(zhuǎn)頭看她，渾然不在意道：“那你拿去吃了吧，你若吃完，便不算浪費(fèi)�！�
說完就迫不及待抬步走了，夫子沒在學(xué)堂，下學(xué)鐘聲一落下他是第一個走出門的，跟忙著出獄似的。
陸書瑾目光跟著他的背影，直到消失才收回，盯著荔枝發(fā)愣。
學(xué)堂的人陸續(xù)離開，待走得七七八八之后陸書瑾才回過神，開始收拾桌上的東西。
從不接受旁人的施舍是她在姨母家養(yǎng)成的習(xí)慣，哪怕日子再苦，咬咬牙挺一挺就過去了，她的脊梁骨仍是硬的。
但這種情況不算。
她幫蕭矜的筆墨紙硯歸整好，收拾干凈，那幾顆荔枝就是她應(yīng)得的報(bào)酬，不算施舍。
陸書瑾一邊清理蕭矜的桌子一邊想著。
最后那幾顆荔枝被她拿走了，路上沒忍住吃了一顆。果肉潔白而汁水充盈，入口盡是清甜的味道，沒有半點(diǎn)酸澀。
陸書瑾決定封荔枝為世間最美味的水果，葡萄次之。
由于蕭矜答應(yīng)幫忙救楊沛兒一事，陸書瑾這一晚睡得很香甜，第二日也起了個大早，出門的時候天還亮得不明顯。
到甲字堂的時候，堂中還有一些昏暗，陸書瑾從門后的柜子上取了一個燭臺，剛點(diǎn)亮一轉(zhuǎn)身，就看到自己的座位處站了個人，當(dāng)下被嚇了一大跳。
她定睛一看，驚訝道：“吳成運(yùn)？”
“來這么早�。俊眳浅蛇\(yùn)擠出個尷尬的笑容。
陸書瑾對他站在自己座位上非常不解，剛想問，就見蕭矜桌上有一本書攤開，顯然是吳成運(yùn)剛拿出來的，“你在做什么？”
吳成運(yùn)撓了撓頭，像是很難以啟齒，支支吾吾說：“我……這兩日我見蕭矜上課都在看書，就是好奇他在看什么�！�
陸書瑾沉默了，燭臺擱在了桌子上，光落在書面，她眼力是好的，只往下瞟一眼就看到其中一句：插手紅裈，交腳翠被。兩唇對口，一臂支頭。
眼睛跟燙了似的馬上撇開，耳朵根也燒起熱意，陸書瑾繞到自己位置坐下，語氣也不大好：“你別動他的書，若是他知道了，會發(fā)脾氣�！�
吳成運(yùn)趕忙應(yīng)了兩聲，將書合上放回原處，而后匆匆離開。
陸書瑾翻開書愣神許久，腦子里都是方才在蕭矜書里看到的那句話，無論如何都集中不了注意力，直到天色漸漸大亮，學(xué)堂中的人增多，她才平復(fù)了思緒。
上課鐘響之前，蕭矜攜著一陣夏風(fēng)進(jìn)了學(xué)堂，學(xué)生們的討論聲瞬間壓低不少，陸書瑾聽到這動靜抬頭，就見蕭矜手里晃著一個串了紅繩的翡翠玉雕，慢悠悠地往座位走來。
他步伐緩慢，好似很不情不愿，可太不樂意來學(xué)堂念書了。
陸書瑾一看到他，就又想起方才好不容易忘掉的那兩句話，熱意一陣一陣往臉上涌，她低下頭專心驅(qū)逐雜念。
蕭矜坐下來，將翡翠玉雕捏在手里玩，同時把書拿出來，只看了一眼動作就頓住，轉(zhuǎn)頭瞥向陸書瑾。
就見她低著腦袋露出側(cè)臉，淡淡的紅色從耳根往上染，眼睛也直直地盯著書上的某一處，樣子像是強(qiáng)作鎮(zhèn)定。
“你……”蕭矜剛出聲，陸書瑾的身子就幾不可查地一僵，而后聽到他問：“動我書了？”
陸書瑾這時候還算鎮(zhèn)定：“昨日下學(xué)整理了一下桌子�！�
“你知道我不是這意思，”蕭矜微微挑眉，往旁一湊，聲音幾乎送到陸書瑾的耳朵里，低沉得很，“你翻開看了，是不是？”
陸書瑾沒吭聲，沒敢抬頭去看蕭矜的眼睛，更沒有說是吳成運(yùn)翻開的。蕭矜這狗脾氣，若是知道了是吳成運(yùn)翻他的書，指定要動手打人。
“你看了哪個部分？”蕭矜沒得到回答，也沒有就此罷休，追問道：“是燕兒被王三郎壓在了麥田，還是她被李秀才扛去了床榻……”
“都沒有。”陸書瑾只覺得她的臉像是被點(diǎn)燃了似的，再聽不得蕭矜說一個字，匆忙打斷，并否認(rèn)道：“我沒有看�！�
蕭矜看著她的側(cè)臉，白皙的臉像染上火燒云一樣的顏色，從脖頸往上暈開，耳朵尖都是通紅的，這青澀害羞的反應(yīng)只讓他覺得有趣極了。
大小伙誰還沒看過幾本艷情話本？季朔廷七歲的時候就拿著這種話本往他家跑，被蕭云業(yè)翻出來之后兩個人一起在院中罰跪。而陸書瑾卻像是完全沒有接觸過這種東西似的，一說就臉紅個徹底，斂起那雙漂亮的眼眸不敢抬頭看人，直往龜殼里縮。
就這還要去青樓買人？
蕭矜惡劣地逗她，“喜歡看早說了，何須偷偷摸摸，我給你帶幾本就是，和尚少婦，秀才千金，什么樣的都有，我給你帶個十七八本�！�
陸書瑾想把耳朵塞住，窘迫地握緊了拳頭，非常果斷地拒絕，“我不看！”
“當(dāng)真不看？”蕭矜湊近了她，唇角壓著笑意歪著頭看她，哼了一聲，裝模作樣地批評，“好哇，你小子就是嘴上假正經(jīng)，又逛窯子，又偷看我的書，心思根本不在讀書上�！�
陸書瑾覺得自己冤枉死了。
作者有話說：
現(xiàn)在的蕭矜：好哇你個道貌岸然的小書呆子，也就表面上裝得正經(jīng)。
以后的蕭矜：你腦子里除了念書就沒有別的東西了嗎？快來跟我親一口！
第19章
你不準(zhǔn)再哭了，旁人看了還以為是我欺負(fù)你
喬百廉一進(jìn)來就看到這樣的畫面。
晨起朝陽的光從大開的窗子灑進(jìn)來，堪堪爬上桌角，正好落在蕭矜雪白的衣衫上，上面以金絲所繡的紋樣在光下閃著微芒，腰間的玉佩墜著黑色長穗，手上把玩的翡翠玉雕也在桌上投下長影，他全身上下哪怕只是衣襟旁的一顆盤扣，都是奢貴的。
而陸書瑾則一身深灰色布衣，長發(fā)用黑色發(fā)帶豎起來綰成發(fā)包，散下來的些許碎發(fā)為紅透了的耳朵臉頰做一些沒用的遮擋，腰帶是杏色的，也是她身上唯一算是比較亮的顏色，腳上是黑色的布鞋，被她穿得很干凈，鞋梆是白的，除此之外半點(diǎn)別的裝飾物都沒有，加之晨光被蕭矜完全擋住，她仍是坐在陰影里。
朝陽似將兩人分割，一人錦衣玉佩，一人麻衣布鞋，形成無比鮮明的對比，恍若云泥之別，卻又在同一個學(xué)堂里，坐在同一張桌子前。
蕭矜此刻正斜著身子歪著腦袋，笑吟吟地看著一身深灰布衣的陸書瑾，距離如此之近。
陸書瑾卻紅著臉低著頭，身子微微斜，往旁邊縮去，擺明了一副被欺負(fù)的樣子。
“蕭矜！”喬百廉立即出聲制止，“坐有坐相，歪身斜眼成何體統(tǒng)？”
蕭矜只好停了逗人的心思，坐正之后將書合上隨手撂在了一邊，嘴角的笑意卻久久不散。
陸書瑾只覺得這時候出來解圍的喬百廉簡直就是再世父母，讓她大大松一口氣，用手背貼了貼滾燙的臉頰，在心中吶喊，這個蕭矜真的好難對付！沒見過這樣的人！
上課鐘敲響，喬百廉開始授課。一整個上午，陸書瑾的頭都沒往旁邊偏一下，除了看喬夫子就是盯著書。
待下學(xué)之后，陸書瑾迫不及待地追了出去，拿請教夫子當(dāng)幌子，生怕蕭矜再追問她是不是喜歡看那些亂七八糟的書。
喬百廉對陸書瑾是一如既往的溫和，先是耐心地解答了她的問題，確認(rèn)她聽明白之后，這才聊起了其他。
“近日你與蕭矜坐在一處，他可有欺負(fù)你？”
陸書瑾搖頭，說道：“蕭少爺并未傳言中那般頑劣，他樂善好施，讀書刻苦，慷慨大方，并不難相處。”
喬百廉聽后非常驚訝，“你說的當(dāng)真是蕭矜？我如何不知道他還有這些長處？”
陸書瑾道：“當(dāng)然。”
樂善好施，他拿著一千兩的銀票去玉花館散財(cái)，想出讓姑娘喝一杯酒就給一兩銀子的狗屎主意，拿錢不當(dāng)錢。
讀書刻苦，除了喬百廉的課，其他夫子上課時他都捧著那本《俏寡婦的二三事》看得頭都不抬一下，下課時還抱怨脖子疼。
慷慨大方，在得知他的艷書被翻過，且認(rèn)定是陸書瑾做的之后，他慷慨的表示可以帶個十七八本給她。
算了，最后一條不算，他是發(fā)狗顛。
喬百廉贊許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我聽其他夫子說了，蕭矜這幾日表現(xiàn)確實(shí)是好的，定是有你大半的功勞，倒是勞累你了�！�
“不敢稱勞累�！标憰f：“學(xué)生只做了應(yīng)該做的。”
他道：“下午的測驗(yàn)?zāi)阋J(rèn)真對待，讓我看看你在學(xué)府學(xué)習(xí)半月可有長進(jìn)�！�
陸書瑾道：“學(xué)生定當(dāng)全力以赴�！�
喬百廉滿意地離去，甚至高興地想哼個小曲兒。
陸書瑾照例是去食肆買了個餅，回到舍房，邊看書邊吃。
這餅子是真的無味，且有些硬，需要嚼上很久才能下咽，陸書瑾心中頗有抱怨，想著待把楊沛兒救出來之后，她就奢侈一下，去吃點(diǎn)好吃的東西。
至于賺錢的法子，日后再想。
陸書瑾是真怕了這蕭矜，在舍房躲到臨近上課，才去了學(xué)堂。
下午的時間用來測驗(yàn)，統(tǒng)共兩個時辰，由喬百廉監(jiān)考。
進(jìn)學(xué)堂之后她把旁的東西全部收到書箱里，掛在桌子旁邊，整個桌面就擺著筆墨紙硯，整潔干凈，與蕭矜的桌子形成對比。
蕭矜也不知道是在哪里被喬百廉給逮到，領(lǐng)著他一起來的學(xué)堂。雖說喬百廉對蕭矜說話的時候大部分時候都在板著臉訓(xùn)斥，但卻是很多學(xué)生都望塵莫及的特殊對待。在喬百廉的眼中，其他學(xué)生就只是學(xué)生而已，只有蕭矜一人，是自家孩子。
蕭矜跟喬百廉笑著說了兩句，就往自己的座位走來，把桌上的東西隨便一攏，就這么扔進(jìn)書箱之中，坐下來時語氣隨意道：“寫的時候動筆快點(diǎn)，若是時間不夠我的測驗(yàn)沒有通過，那忙我可幫不了�！�
陸書瑾知道他說的是作弊一事，心中不免開始緊張，抿著唇微微點(diǎn)下頭。
雖說為了救楊沛兒可以舍棄這點(diǎn)品德，但是真要做起來對心理還是一個巨大的考驗(yàn)，畢竟以前的陸書瑾從未做過這種事。
許是看出了她的緊張，蕭矜好心地安慰了一句：“按我說的做就好，若是被發(fā)現(xiàn)，你就攬你自己身上。”
蕭矜的名聲早就一塌糊涂，多一條少一條都沒什么要緊，自然不是真的想把錯推到陸書瑾身上，他就是覺得逗一逗這個書呆子頗為有趣。
陸書瑾驚得瞪大了杏眼，“會被發(fā)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