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陸書瑾也跟著點(diǎn)頭,她覺得搖出上上簽?zāi)谴�,是她運(yùn)氣最好的一日,她生命里本就不多的幸運(yùn),一直被她珍視地帶在身邊。
拿出來給蕭矜看了一眼之后,她有很寶貝似的塞回衣襟里,如此小心對待一根簽子的模樣落在蕭矜眼中,相當(dāng)可愛。
“下個月初,是云城一年一度的祈神日,屆時會有熱鬧的廟會,學(xué)府也會放三日假,我?guī)闳帤g寺玩�!笔採嬲f。
陸書瑾當(dāng)然是想再去一次的,聽了之后心情立馬雀躍起來,眼睛亮盈盈的,“當(dāng)真?”
“當(dāng)然,我可不騙人。”蕭矜用正經(jīng)的語氣說:“至少不騙你�!�
陸書瑾身上暖烘烘的,心里也暖烘烘的。
“快睡吧�!笔採娲蛄藗哈欠,“明日還要起早去學(xué)府。”
他說完就閉上了眼睛,陸書瑾側(cè)頭看了會兒,也扭過身去,閉眼睡覺。
原本還因?yàn)殪话�,情緒緊繃著而睡不著的陸書瑾,跟蕭矜說了一會兒話之后,竟前所未有地放松下來,沒一會兒就沉入了夢鄉(xiāng)之中。
第二日起來時,雨已經(jīng)停了。
陸書瑾仍然是先起的那個,她穿好上衣爬下床,動作利索地穿戴整齊,轉(zhuǎn)頭一看蕭矜還在睡。
他許是嫌棄熱,將身上厚重的棉被踢了一半露出半個身子來,側(cè)著臉微微埋入被中,神色安寧,純良無害。
陸書瑾出門打水,老舊的門發(fā)出的聲音才將蕭矜吵醒,抬眼往外面一看,天色正灰蒙蒙地亮著,因著是陰天,看不出時辰。
他起身穿衣,走出去的時候就看到陸書瑾正在與楊沛兒說話,像是余光瞥見了他,話說到一般就把頭扭過來沖他露出個好看的笑:“蕭哥,是我們說話將你吵醒了嗎?”
蕭矜原本剛睡醒就迷迷糊糊的,情緒不高,但這會兒蕭哥兩個字傳到耳朵里,他眉眼肉眼可見地舒展開了,用還有些喑啞的聲音說:“沒有,我也該醒了。”
陸書瑾已經(jīng)洗漱完,順道把燒的水再兌出一盆溫水,讓蕭矜洗漱用。
二人動作都不拖沓,很快就整理好,蕭矜在房中看了一圈就轉(zhuǎn)身出去了,陸書瑾沒留意他做什么去,自己在房中整理昨日買的東西。
不一會兒,蕭矜帶了兩個隨從進(jìn)來,指揮著把陸書瑾買的東西提著,抱出大院。
陸書瑾滿頭霧水,“你昨晚說你是自己來的。”
“是啊。”蕭矜道:“昨晚的確是自己來的,這兩個是我讓掐著時辰一早在門口等著的�!�
他昨晚來之后就沒打算離開,所以才讓馬車早上再來,以防二人趕不及去學(xué)府。
早課是去不了,但上午的課陸書瑾是絕對不想曠的,好在起得早時間還算充裕。
兩人的早膳在路邊買著吃,到學(xué)府的時候差不多快敲課鐘,丁字堂里也坐滿了人,陸書瑾與蕭矜就在眾人的目光下一前一后進(jìn)了學(xué)堂。
在陸書瑾回座位之前,蕭矜喊住了她,順手將手中的包子塞到她手中,說:“你若是愛吃,明日我還叫人去買。”
陸書瑾點(diǎn)點(diǎn)頭,如今還敢提要求了,“蝦仁鮮肉餡兒的也好吃�!�
“都買�!笔採嬲f。
陸書瑾回到座位上,蔣宿就賊頭賊腦地湊過來,小聲問:“陸書瑾,你跟蕭哥和好了?”
她見蔣宿這模樣,沒忍住笑了。這幾天里,蔣宿當(dāng)真詮釋了“皇上不急急死太監(jiān)”這句話,整日抓耳撓腮,好幾次欲言又止,皆是希望陸書瑾趕緊去跟蕭矜認(rèn)錯和好,在他的意識里,蕭矜如此高傲的人,是不可能先低頭的。
但陸書瑾先前明確向他說過自己沒錯便不會認(rèn)錯,蔣宿就急得嘴上燎泡,不敢再多話。
現(xiàn)在看著陸書瑾和蕭矜重歸于好,蔣宿是最高興的那個,說話的時候都眉飛色舞,還頻頻瞥向蕭矜遞給陸書瑾的包子,企圖分一個吃。
陸書瑾哪是沒眼色的人呢,當(dāng)即大方地給蔣宿分了一個,蔣宿立即哥倆好地?cái)堉绨蛑边肿臁?br />
兩人分食了包子,陸書瑾忽而問道:“蔣宿,你平日里跟方義關(guān)系不錯?”
“那當(dāng)然,都是好兄弟啊�!笔Y宿舔著嘴唇回答。
“那你們二人會不會同榻而眠?”陸書瑾想了想,補(bǔ)充道:“在沒有第二間房的情況下�!�
誰知蔣宿說:“我經(jīng)常與他一起睡啊�!�
“什么?”陸書瑾訝然。
“我爹總罵我不成器,每次挨了罵我就去找方義,睡他的房中不回家,你若是想睡也可以來啊,咱仨一起�!�
陸書瑾趕忙搖頭:“不必了�!�
“也是,”蔣宿嘖了一聲,說道:“別跟方義一起睡,他這個人睡覺不老實(shí),上回他睡死后不知夢到了什么,抱著我嘴里喊著魚兒蝶兒的就開始親。”
陸書瑾微微瞪大眼睛,驚訝道:“你讓他親了?”
“我一巴掌給他扇醒了�!笔Y宿想著就樂起來,“他迷糊醒了之后問怎么回事,我說拍蚊蟲哈哈�!�
接著又說起方義在睡覺的時候摸他腿,最后摸到不該摸的地方自己嚇醒的事,笑得前俯后仰,最后被走進(jìn)來授課的夫子看到,還點(diǎn)他起來背書。
陸書瑾一面驚訝方義看起來正正經(jīng)經(jīng),竟然是貪色之人,一面又明白男子之間有親昵行為也極為正常,昨夜蕭矜給她暖腳一事也算不得越距,最多是格外用心的關(guān)照罷了。
她長這么大,接觸男子的機(jī)會并不多,連表兄弟見面的次數(shù)都少,是以女扮男裝時要尤其注意去學(xué)習(xí)正常男子的行為和如何相處的方式,以免反應(yīng)過度惹人懷疑。
午膳被蕭矜喊去一同吃,現(xiàn)在陸書瑾已經(jīng)完成了她要做的事,自然不必在與蕭矜裝冷臉。
季朔廷看著兩人自然而親近的交談,眼睛里寫滿了好奇,恨不得馬上逮著蕭矜一頓問。
先前他與蕭矜做賭,齊銘不會那么快對陸書瑾出手,賭輸了,交出去一塊上好的硯臺。后來又立了個賭,賭陸書瑾會被齊銘的偽善蒙騙從而幫他做事,現(xiàn)在從蕭矜和陸書瑾的關(guān)系看來,他顯然又賭輸了,但他想知道陸書瑾究竟在齊銘那里做了什么。
但學(xué)堂人多眼雜,不適合問。
等到下午一下學(xué),季朔廷就拽著蕭矜離開學(xué)堂。
陸書瑾收拾了書本,自己回舍房,在舍房院前卻被突然出現(xiàn)的吳成運(yùn)給攔住。
自從她調(diào)到丁字堂之后,就基本沒與吳成運(yùn)碰過面了,不過這家伙看起來奇奇怪怪的,但身上并無絲毫惡意,每次見了陸書瑾都走上來笑著與她說兩句。
這會兒吳成運(yùn)站在面前,神色很是正經(jīng)道:“我有一要事尋你,可否進(jìn)屋去說?”
陸書瑾難得見他這般嚴(yán)肅,應(yīng)了一聲去開鎖,門打開之后她在木柜旁換了鞋,邊往前走邊將身上的書箱取下來,剛要放下,猛然看見錯角的墻邊正坐著兩個人,皆垂著頭背靠著墻,一副暈死過去的模樣。
是蕭家侍衛(wèi)。
她心中一驚,就聽見身后傳來了關(guān)門聲,還不等她回頭,后頸就陡然傳來一陣劇痛,繼而整個人眼前一黑,極快地失去了意識。
陸書瑾不知道自己暈了多久,醒來的時候最先感覺到后脖子的疼痛,她輕動了下身體,發(fā)現(xiàn)自己的雙手雙腳都被繩子捆住動彈不得,正坐在地上,眼睛也被一條布給蒙住,什么都看不見。
她先前知道吳成運(yùn)身上是有些不對勁的,但她是沒想到吳成運(yùn)竟然膽子那么大,敢在學(xué)府的舍房動手,不知道蕭矜有沒有察覺她被抓了。
陸書瑾何時經(jīng)歷過這種陣仗,心里當(dāng)即泛起一陣又一陣的恐懼來,但她沉著嘴角沒有動彈,將所有情緒極力掩著,面上不顯。
她明白這會兒害怕是沒有用的,她須得盡快冷靜下來才能應(yīng)對這情況。
忽而面前不遠(yuǎn)處傳來低低的聲響,像是瓷器輕撞的脆聲,而后響起有人喝水的動靜。
她雖然看不見,但也意識到周邊有人,且就坐在她的面前,正端著杯子喝茶。
等了好一會兒,那人知道她醒了卻沒有說話,顯然比她更有耐心,或者是在等她先開口。
“讓我想想……”陸書瑾在一片寂靜中啟聲,緩緩開口,“齊銘安排我去那家肉鋪,賬本又放在那么容易被找到的位置,說明他一開始就沒打算藏,而那家肉鋪那么大沒有別的伙計(jì),只有一個愛喝酒的孫大洪,其他人想必一定是被齊銘事前遣散了,所以這本賬簿他是希望我找到的,我就算拿走,他也不會強(qiáng)行把我綁來這里�!�
“與我有過節(jié)的劉全如今還在牢獄之中蹲著,等抄家的旨意下來,沒有能耐授意別人綁我。我在云城人生地不熟,樹敵并不多,所以想來想去就只剩下一人,”陸書瑾偏頭,循著方才的聲音找到面前人的準(zhǔn)確位置,說道:“是你吧?葉大人�!�
話音落下,片刻之后眼睛上的黑布就被人摘下,幽幽燭光刺進(jìn)眼里,她一時很不適應(yīng)地瞇了瞇眼睛,就見葉洵坐在面前的椅子上,正對著她笑:“陸書瑾,你果然有幾分腦子�!�
作者有話說:
承祥二十五年,十月十五。
我說怎么頭回見面我不舍得打他,原來我當(dāng)時就看出他是個可憐的小子,我當(dāng)真慧眼如炬。
另,季朔廷這家伙每次與我打賭就等于白送我東西,他自己怎么想不明白這點(diǎn)呢?整得我都不大好意思繼續(xù)與他做賭。
好吧并不是,明日再與他賭點(diǎn)別的,他那柄白玉墨筆正適合陸書瑾。
第35章
陸書瑾覺得荒謬:“葉大人多慮了�!�
陸書瑾的視力恢復(fù)之后,
不動聲色地扭頭看了看周圍的環(huán)境,發(fā)現(xiàn)這地方像是被廢棄的屋子,地上生著雜亂枯黃的野草,屋中除卻面前的桌椅之外,
就沒別的擺件了。
外頭的天完全黑了下來,
只有葉洵手邊的一盞燈照明。
葉洵的兩側(cè)站著兩個身穿深藍(lán)衣袍的隨從,
而她身后的兩邊也各有一個,
皆低下頭,一言不發(fā)地沉默。
“可看夠了?”葉洵笑瞇瞇地問她:“你看起來倒是不害怕啊。”
陸書瑾反問:“我若是表現(xiàn)出害怕,
你就會放了我?”
葉洵搖搖頭,
說道:“你這么聰明,猜猜我為何抓你�!�
陸書瑾說:“我以為我方才所說的話葉大人都聽到了,
倒不如明說,
何必還遮遮掩掩�!�
她與葉洵一點(diǎn)過節(jié)都沒有,被抓到這里來無非就是兩個原因,
一是因?yàn)槭採妫?br />
二是因?yàn)樗米吡她R家豬鋪的賬簿。
那日蕭矜燒的是齊家豬場,葉洵的臉色卻變得極其難看,說明這事定然也是牽扯到了葉家,
所以她前腳剛把賬本拿出來,后腳就被葉洵抓來了,為的就是賬簿,
沒有別的。
如今已經(jīng)被抓到這里,
若是陸書瑾改口不承認(rèn)自己拿了賬簿,對于葉洵來說就是無用的人,
那她根本就沒命活著出去了,
倒不如直接自己說出她拿了賬簿一事,
以此為籌碼掌握主動權(quán)。
葉洵嘴角勾著笑,但眼里卻沒有笑意,顯出一股陰冷來,“我真的不太喜歡跟腦子靈活的人打交道�!�
陸書瑾沒說話,等著他繼續(xù)說。
“你將賬簿藏在了何處?”葉洵問。
那賬簿就藏在蕭矜的床榻那邊,但葉洵定是派人仔細(xì)搜過的,既然沒有找到,極有可能表明蕭矜先動手將賬簿給拿走了,陸書瑾便裝模作樣道:“賬簿被我燒了�!�
“你!”葉洵當(dāng)即破功,急聲問:“誰給你的膽子燒了賬簿?!”
“那東西我看不懂,拿在手中也是個危險玩意兒,我干脆就燒了�!标憰粗溃骸耙勒杖~大人的反應(yīng)來看,賬簿似乎對你很重要?”
葉洵冷冷一笑,“你最好說實(shí)話,若是你當(dāng)真燒了賬簿,那我就在這里燒了你。”
陸書瑾想起上一個賬房先生小吳,想必也是在這種人手底下做事,待沒了用處之后便慘遭滅口,葉洵說燒了她,那就必不可能是玩笑話。
“賬簿是沒有了,不過……”陸書瑾道:“我已經(jīng)將賬目全部記在腦中,葉大人若是需要,我可一一寫出來復(fù)刻一本一模一樣的賬簿。”
葉洵微驚地睜大眼睛:“當(dāng)真?”
“絕無虛言�!标憰终f:“不過字體暫時只能仿個五分像,若是需要再像點(diǎn)還需些時間練習(xí)。”
葉洵凝目在她臉上打量,似乎想從她細(xì)枝末節(jié)的神色之中推測她話中的真假,但陸書瑾面無表情,看不出一點(diǎn)破綻來,他便道:“你先寫一些給我瞧瞧。”
他對身邊的隨從吩咐:“上筆墨�!�
陸書瑾說:“還需得給我松綁�!�
葉洵見她矮小瘦弱,知道她不會武功,便沒有任何警惕心,輕抬了抬下巴使喚隨從給她松綁。
身后兩個人便上前來,一人解她捆在身后的繩子,一人解拴在腳踝的繩子。
陸書瑾手腕剛松,忽而手心就被塞了一個東西進(jìn)來,她下意識握住,察覺到是折起來的紙條。她的心跳陡然加速起來,不著痕跡地看了葉洵一眼,佯裝若無其事地用手指夾住紙條往袖中一塞,將紙條藏了起來。
手腳被松綁重獲自由,但由于被捆了許久,一動就頗為酸痛,她擰著眉揉了幾下,又發(fā)現(xiàn)身上所穿的潔白院服沾滿了泥土。
這衣裳的布料昂貴,穿在身上軟和舒適,陸書瑾平日里極其愛惜,洗的時候都不舍得下重手,現(xiàn)在乍然一看上面布滿泥灰,不免心疼起來。
揉著手腕在地上休息了片刻,筆墨紙硯也被送了上來,擺在葉洵手邊的桌子上,他道:“過來寫�!�
陸書瑾慢慢爬起來,走到桌邊坐下來,撣了撣兩袖的灰,將燭臺往面前拉近了些,才提筆開始寫。
那本賬簿上記錄了四月到九月的買賣,陸書瑾并沒有能耐在那么短的時間里全部背下來,但她之前算過賬,知道上面的總賬是二百一十九兩,她不需要寫得跟賬簿一模一樣,只需寫到后來所有賬目加起來有這個數(shù)就足夠了。
當(dāng)然前面幾頁看了幾遍,她是記下來的,所以提筆便開始寫,頗為流暢。
寫完一頁之后,葉洵將紙抽過去看,目光從上掃到下,沉吟了半晌,忽而說道:“陸書瑾,你說你自楊鎮(zhèn)而來,我先前派人去楊鎮(zhèn)探查過,根本沒查到你這號人�!�
陸書瑾眉頭一跳,仍舊低著頭,斂起雙眸道:“楊鎮(zhèn)雖不大,但民戶也有近萬家,我不過是普通貧困之戶出生,置于人海便查無此人,葉大人探查不到也屬正常�!�
“自然也有這種情況,”葉洵道:“但你學(xué)識不淺,腦力超群又有這一門仿人字體的能耐,按道理說不該一點(diǎn)名聲都沒有�!�
陸書瑾先前十六年,大部分光陰都是在那一方小院子里度過的,根本沒有出門的機(jī)會,楊鎮(zhèn)的人甚至都不知那柳家的宅子里有個姓陸的姑娘,加之她給自己改了性別和名字,這樣去楊鎮(zhèn)打聽,累死也打聽不出來門道。
她抿著唇不言。
葉洵道:“我先前懷疑你是哪方勢力培養(yǎng)的暗棋,讓你故意進(jìn)學(xué)府接近蕭矜的�!�
陸書瑾覺得荒謬:“葉大人多慮了�!�
葉洵停了一會兒,說了一句,“不管你是哪一方養(yǎng)的暗棋,至少你與吳成運(yùn)并非為一伙,那我就放心了�!�
放心什么?
陸書瑾豈能聽不出這話的意思。表明吳成運(yùn)并非是葉洵的人,但他出手打暈了她帶給葉洵,應(yīng)當(dāng)是合謀而為,葉洵頗為忌憚吳成運(yùn)那方的勢力,就表明吳成運(yùn)的背后至少是比云城知府的勢力要大的,讓葉洵都覺得頗為棘手。
而葉洵放心的點(diǎn)就在于,他懷疑陸書瑾是某個勢力培養(yǎng)的暗棋,但與吳成運(yùn)不是同一伙,他便沒那么多顧慮,已然是對陸書瑾下了殺心。
不管她有沒有寫出這賬簿,都是個死字。
陸書瑾并不慌亂,對他的話恍若未聞,仍低著頭一筆一劃寫著,心里惦記著有人方才給她塞的紙條,她須得找機(jī)會拿出來看看才行。
葉洵不比蕭矜,跟她說話的興趣本就不大,見她又不搭理,便不再開口,一邊喝著茶一邊瞧她寫出來的賬目。
如此寫了有五頁之后,外面忽然響起一聲尖銳的聲響,繼而一朵煙花在空中炸開,發(fā)出不小的聲響。
葉洵臉色猛然一變,先是朝陸書瑾看了一眼,再轉(zhuǎn)頭看向窗外,下令道:“出去看看�!�
隨從立即動身往外走,剛打開門,就碰上了急沖沖趕往這里的人,嘴里喊著:“少爺,有人闖入!”
葉洵沉著聲音問:“什么人?”
“尚不知,但他們在外宅放了煙火,想必正在逼近�!彪S從回道。
葉洵緊緊擰著眉,臉色變得相當(dāng)難看,顯然是完全沒想到會有人闖入這里,他有一瞬的猶豫,隨后對屋內(nèi)的隨從道:“你們帶著他往南處走,于宅外東方十里的林子匯合!”
“是!”隨從應(yīng)了一聲,拽著陸書瑾的胳膊就將她扯了起來,墨筆一甩,蓮白的院服就多了幾滴墨跡,她肉痛地抽了下眉毛。
葉洵飛快離開,陸書瑾則被兩個隨從帶著從另一方向離開。外面黑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月光被厚重的烏云遮住,眨眼望去什么東西都看不見。
陸書瑾被人拽著胳膊就這樣磕磕絆絆地往前走,也不知道是被帶到了什么地方,正飛速轉(zhuǎn)動著腦子想辦法脫身的時候,忽而其中一個隨從猛然出手,對另一個拽著陸書瑾胳膊的人迎面一掌。
那人反應(yīng)也快,立刻松了陸書瑾后退,先是躲過一擊,再與他交起手來。
“快走!”那先出手的隨從轉(zhuǎn)頭對陸書瑾低喝,“墻上有掛牌,自己尋路!”
陸書瑾被嚇一大跳,但也知道此刻萬萬不可耽擱,只來得及道一聲多謝,轉(zhuǎn)頭就撒開腿跑。
這地方明顯是一處廢棄的舊宅,地上野草雜亂,入目之處一盞燈都沒有,被云遮住的月朦朧不清,她的眼睛適應(yīng)了黑暗之后,依稀能夠辨別出道路來。
待身后的打斗聲消失,她才從身上摸出火折子來,吹燃之后捏在手中,將之前藏在袖中的紙條拿出來,展開之后上面只有三個飄逸的字:南三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