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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你那日扔下的人是誰?”葉洵又問。

    “劉全�!�

    劉全在經(jīng)受梁春堰多日的折磨之后,被炸得死無全尸,梁春堰對這個結(jié)果非常滿意,算是出了當日被劉全揍的一口惡氣。

    梁春堰有時候想做什么事,動機是非常單純的,沒有那么多的理由。

    救葉洵的原因,他自己都說不出來是為什么,再問多少遍還是那一個答案,想救。

    他看著葉洵道:“你妹妹還在云城�!�

    提及妹妹,葉洵的眸中才有了波動,應(yīng)了一聲,又說:“我還以為她會去江南�!�

    “一個人去江南做什么?”

    “江南風景好。”

    “到底是你想去,還是你妹妹想去?”

    “只要我去,她就會去�!比~洵說。

    “那你可曾想過,若是你死了,她也會跟著死呢?”梁春堰淡淡地說。

    葉洵整個人驚愣住,掙扎著要起身,傷口的痛讓他整個面容都扭曲,“芹芹她、她在哪里?她現(xiàn)在還好嗎?”

    梁春堰看著他,像是存心讓他煎熬,不說話。

    “你快說�。 比~洵開始渾身顫抖。

    “死了�!绷捍貉咝α艘幌拢f道:“抱著一個木盒,一頭扎進了河里,溺死。”

    葉洵一下子就瘋了,雙目赤紅入學(xué),從床上摔了下來,想要爬起來,嘴里不停地喊著:“不可能!芹芹不會跳河!”

    梁春堰所說的話他一個字都不信,堅定地認為他在胡說。

    心里是這么想的,嘴上也喊著不可能,可淚卻落了下來,力竭導(dǎo)致脖子青筋盡現(xiàn),“芹芹不敢的,她膽子那么小……”

    梁春堰就這么靜靜看著,又說:“這跟膽子大小有什么干系?她不是還在寧歡寺里自己跑去湖中嗎?”

    葉洵的心仿佛被萬劍刺透,身上的傷被折騰裂開,棉布血紅,他陡生怒意,恨聲道:“你既看見了,為何不救她!”

    “我為何要救?”他道:“想救的人我才會救�!�

    葉洵崩潰大喊,喪失理智般要去抓他,動了幾下又因身上的傷而痛得痙攣,最后慟哭不止,嘴里是一聲疊一聲的芹芹。

    梁春堰看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她去了季家,幾日未出�!�

    “什么?!”葉洵的哭聲戛然而止。

    “我說她抱著盒子去了季家,現(xiàn)在還在季府里頭呆著�!绷捍貉吆芾斫獾赜种貜�(fù)了一遍。

    葉洵還有什么不明白的,果然這梁春堰就是存心耍他!他氣得幾乎吐血,咬著牙擠出兩個音節(jié),而后頭一歪,暈死在地上。

    梁春堰把他拎到床榻上,又端走了那份飯,自言自語,“今日可以吃兩份。”

    葉洵沒死,就一定會回來找葉芹,只是時間早晚而已。

    陸書瑾清楚這一點。

    只是不知道葉洵此時究竟身在何處,又計劃著什么。

    不過事情好在是有了一個較為圓滿的結(jié)局了。

    傷心與遺憾通通揭過,大雨將歇過后,夏風習(xí)習(xí),整個云城逐漸恢復(fù)往日的熱鬧。

    夜間燈火通明,鑼鼓喧天,百姓圍著蕭府載歌載舞,共同贊譽蕭府的英雄事跡。

    昔日被萬人嫌棄的紈绔子弟,如今也成了香餑餑,走到何處都有人吹捧一句少將軍,蕭矜忙得腳不沾地,鮮少打馬出門,生怕被百姓給圍得水泄不通,老半天都走不動道。

    安置好了敵軍俘虜和精兵之后,蕭矜總算才有幾日空閑,又帶著陸書瑾去拜訪了喬百廉。

    喬老已經(jīng)得知蕭云業(yè)并未戰(zhàn)死的消息,又恢復(fù)了往日的精神,將頭發(fā)梳理的整齊,身著鶴袍,點著陸書瑾的腦袋十分寵溺地責怪她膽大包天,敢扮作男子入學(xué)。

    陸書瑾老老實實認錯,還有蕭矜在一旁求情,喬百廉也并未真的教訓(xùn),師生三人坐一起閑聊。

    這是自然的,以陸書瑾的學(xué)識,單在后院做女紅實在太過可惜,她又是個獨立性子,有自己的抱負理想再正常不過了。

    一個面對殘暴敵將都能面不改色應(yīng)對的人,區(qū)區(qū)女扮男裝去念書能算什么難事?

    那日之后,她便不再隱瞞身份,一直以女裝示人,而蕭矜雖然嘴上沒說,但對她穿羅裙的樣子極愛,他買了很多裙子,發(fā)簪,胭脂水粉。

    蕭府底下的火藥逐一撤去,地道也填了大半,蕭云業(yè)的兩個妾室和蕭府原本的下人又給送了回去,得知日后再不必過那些整日被暗線盯著,一言一行都要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日子,兩個婦人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沒什么要緊的大事之后,時間就過得飛快,眨眼就到了五月下旬。

    京城傳來消息,六皇子起兵逼宮,強迫皇帝下遺詔讓位,攪得滿城風雨,動蕩不安。

    而戰(zhàn)死邊疆的三皇子帶著蕭大將軍出現(xiàn),帶兵救駕。

    六皇子的兵自然比不得蕭云業(yè)手下的兵,這一戰(zhàn)毫無懸念,六皇子被活捉,亂黨平息,聶丞相摘冠下獄,六皇子一黨徹底大敗。

    皇帝本就病入膏肓,被最疼寵的兒子逼宮下旨,自是氣得急火攻心,只剩一口氣吊著了。

    他在死前下了遺詔,六皇子造反之罪無可辯駁,賜死,聶相等人抄家,誅九族。

    皇位傳給三皇子,在罷免了一眾朝臣之后,皇帝駕崩,舉國同喪。

    辭月迎朝,長夜過后便是黎明。

    蕭矜終于不必再扮作紈绔,不必再遭受各方眼線和皇帝一波又一波地試探和藏在暗處的威脅,能夠堂堂正正地做自己,做蕭家嫡子。

    三皇子登基這日,他本來沐浴之后打算睡覺的,但心里高興反復(fù)睡不著,就提了一壺酒,坐在院中獨酌。

    喝得多了,腦袋發(fā)暈,又覺得院子孤寂,想起了陸書瑾,于是趕著夜色出門,坐上馬車,去了陸書瑾的小宅院。

    第101章

    我想娶你

    現(xiàn)如今蕭矜再去陸書瑾的宅院可謂是來去自如,

    再不用翻墻。

    但這個時辰陸書瑾已經(jīng)睡下,蕭矜推門進去,只剩一盞小燈亮著,整個房間都無比昏暗。

    陸書瑾這段日子難得舒坦,

    房中還點了蕭矜給她拿的安神香,

    睡起來格外安穩(wěn),

    時常一覺到天明,

    再不是之前那般聽到一點動靜就會驚醒。

    蕭矜進門,脫鞋,

    赤腳踩在地墊上面。

    腳步落在地上沒有聲音,

    緩緩來到床榻邊,撩開床幔往里看。

    陸書瑾睡得很安寧,

    半張臉埋在薄被之中,

    身體蜷縮著,是她一慣的睡覺姿態(tài)。

    她自己睡的時候,

    總是會把身體蜷縮起來,

    這是很久以前留下的習(xí)慣。以前在姨母家的時候,她那個小屋子總是潮潮的,冬日里冷得厲害被窩又冰涼,

    只能蜷著身子自己取暖,加之自己睡的時候孤單,久而久之就形成了習(xí)慣。

    她縮成小小的一團,

    面容雪嫩,

    看起來可憐可愛。

    蕭矜站著看了片刻,酒意又上來了,

    暈暈沉沉地看著眼前滿心滿眼喜歡的姑娘,

    抬手解了外袍,

    鉆進了床榻上。

    他的身體帶著夜風的清涼,往陸書瑾的背上一貼,立即就鬧醒了睡夢中的陸書瑾。

    她聞到了熟悉的氣息,睡眼蒙眬地睜開,囫圇看見蕭矜的臉,身體比腦子反應(yīng)更快,似乎是出于本能,她翻了個身貼上去,抬手摟住蕭矜的腰身。

    整個人窩在了他的懷里,臉往胸膛貼,透過單薄的衣料感受到他身體源源不斷的熱意,還有敲擊著心腔的心跳聲,穩(wěn)健有力。

    忽而耳朵一熱,軟軟的觸感覆上來,還有熾熱的呼吸,是蕭矜輕輕含住了她的耳尖。

    他黏黏糊糊地靠過來,用牙齒輕輕在耳朵尖上留下牙印,陸書瑾這才慢慢清醒,聲音里拖著懶懶的睡腔,軟糯沙啞,“你怎么來了?”

    蕭矜沒說話,只抱著她親個不停,從耳朵順下來,落在腮邊,又印在嘴角。

    陸書瑾在他肩頭推了一把,睜大烏黑的眸去看他,“你喝醉了?”

    “喝了點,沒醉�!笔採嫖亲∷拇胶卣f。

    他喝的酒沒有果香,也沒有花香,在口中殘留的尚有些辛辣,纏著陸書瑾小巧的舌尖,要把所有滋味都渡給她,同時手也不老實,往她衣襟里探。

    他是喝醉了,沒有醉得那么厲害,以往親她的時候手都是安安分分的,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

    陸書瑾沒有抗拒,卻在滿是薄繭的手掌貼上皮膚的時候,忍不住瑟縮,將年輕美好的身體往里藏。

    于是蕭矜就有幾分強硬,暗暗鉗制她,迫使她只能仰起頭,承受這不太溫柔,卻也不粗魯?shù)挠H昵。

    她深陷其中,慢慢情動,蕭矜卻停了下來,貼著她的臉頰蹭了蹭,忽而開口說話:“今日是新皇登基之日�!�

    陸書瑾輕輕喘氣,說知道。

    新皇登基,就意味著朝中勢力的大清洗,蕭家成為新皇最倚重的家族,一躍位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蕭云業(yè)如今在朝中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語。

    蕭矜自然是高興的,這表明他裝了十幾年的紈绔總算有了滿意的回報。

    “我爹傳信說如今朝中多個職位空缺,正是新皇培養(yǎng)新勢力的時候,要我前去京城任職�!彼值馈�

    陸書瑾一下子抬頭,去看蕭矜的臉,尋了一會兒就對上他朝下看來的眼睛,里面含著朦朧醉意,又相當清醒。

    她輕輕問,“那你什么時候啟程?”

    蕭矜沒有回答,他用手掌著陸書瑾的后腦勺,往上抬了抬,親了一下她的臉頰,很突然地一句話順了出來,“我想娶你�!�

    “啊?”陸書瑾一時懵了,沒料到他的思維跳轉(zhuǎn)那么快。

    “我想娶你回家,娶進蕭府,走到哪里都將你帶在身邊,余生夜夜共枕,日日相伴。”蕭矜盯著她,一字一句皆十分認真。

    不是心血來潮的想法,不是醉后的沖動,是他藏在心底,日復(fù)一日重復(fù)的念頭。

    他知道陸書瑾想辦女子書院,想要修改大晏律法,將女子能夠入官學(xué),入朝堂一律編入其中,讓天下女子皆能堂堂正正念書科考。

    那是出身低微的陸書瑾做不到的事情,是她的遺憾,也是她一直以來的心愿。

    如今新皇登基,舊律當除,新律當立,正是操辦此事的最佳機會。

    他想把陸書瑾帶到京城去,想在那無比氣派的將軍府中迎娶陸書瑾,想讓她成為官夫人,還想一步一步往上爬,成為權(quán)傾朝野的重臣,將她的心愿分擔,一同去實現(xiàn)。

    蕭矜不想從軍,也不會繼承父親的衣缽守邊疆,他要拿起筆桿舉起書卷做文臣,入閣拜相。

    “好啊�!�

    正是想得出神時,陸書瑾的聲音傳來,她像一只純真的幼獸,滿眼都是蕭矜一般,仔細回答,“那你娶我吧�!�

    “跟我去京城?”蕭矜的呼吸一下就亂了,低聲問她。

    “我沒有家,在楊鎮(zhèn)是,在云城亦是,我的愛人在何處,何處便是我的家�!标憰α诵�,她想說,你在哪里,哪里便是我的家。

    嫁給蕭矜,從此之后她就有了家,不會在每一個團圓的佳節(jié)之中獨自坐在空蕩的房中,品味著無邊無際的孤寂,還要寬慰自己以前的日子也是這么過的,不過是冷清了些,沒什么。

    她也想熱熱鬧鬧的,跟家人跟朋友一起慶祝佳節(jié),舉杯歡鬧。

    蕭矜聽后心潮澎湃,按不住心中的激動,抱著她往床榻里翻了個滾,親了又親,開心的不行。

    陸書瑾被鉗著腰,翻到他身上,低頭看著他滿是喜悅的眉眼,又覺得他十分孩子氣,瞧著極為可愛,于是主動俯下身在他唇邊落下一吻。

    然后就被蕭矜抱住,按進了榻中。

    兩人都年輕氣盛,又是相愛,又是情動,眼下私定終身,自然無法克制心里那一團熱火。

    衣衫從床幔里落出來,掉在地上,偶有一兩聲低吟飄出。

    月上柳梢頭,夜風過境,吹得樹梢搖搖晃晃,地上影影綽綽,如房中的床幔一樣。

    直到天將明,風才止,葉歸于靜,聲歸于息。

    大半夜還讓下人燒水,親自將她抱去浴房,給她清洗。

    這一番折騰,第二日自然睡到晌午才醒來。

    陸書瑾難得賴床,起來之后對著鏡子一照,脖子處都是昨晚留下的紅痕,想起昨晚實在是被他折騰得凄慘。

    可看著賴在她屋中坐著喝粥的蕭矜,又生不起氣來,只問道:“你要在我這房中留一整日?”

    “左右也無事了�!笔採嫱炖锼椭�,咽下去之后又問:“搬去蕭府如何?與我睡住在一處�!�

    陸書瑾覺得不大妥,若是與他睡在一間房,夜夜共枕,她還能有幾個安穩(wěn)覺睡?

    她說道:“不用,搬來搬去實在太過麻煩�!�

    蕭矜怎么會看不出她心中所想,就道:“你不去的話,那就我來找你,一樣的�!�

    陸書瑾瞪他,早知他臉皮厚,死豬不怕開水燙,瞪了也完全沒用,他笑嘻嘻地湊過來,在給陸書瑾喂粥。

    吃完了粥,蕭矜的指頭往她嘴邊勾了一下,揩去多余的水漬,說道:“你起一封信,將想辦女子書院的意愿詳細寫進去�!�

    陸書瑾一聽,雙眼登時發(fā)亮,抓住了他的手,說道:“是要給蕭將軍嗎?”

    蕭矜彎著唇笑,“皇帝登基大典辦完,就開始論功封賞,你的信送過去,無論如何也要讓我爹給你爭一份賞賜,好歹也是救了云城的小英雄呢�!�

    陸書瑾高興得像個孩子,撲過去抱住他的脖子,歡快道:“太好了!太好了!”

    蕭矜揉著她的腦袋,說:“你也別高興太早,畢竟此事有違大晏律法,能不能成還不一定。”

    陸書瑾頓了頓,說道:“也是……”

    她的眸中失落難掩,蕭矜把她抱在懷中,讓她坐在腿上,低聲哄道:“不過就算沒成也無事,日后等我爬上高位了,定會年年上奏此法,直到咱們晏國新添一條律法為止。”

    陸書瑾抬頭看他,問道:“你要做文臣?”

    蕭矜應(yīng)道:“是呀�!�

    蕭家往上數(shù)幾代都是戰(zhàn)場猛將,沒想到蕭矜竟然不拿刀槍上戰(zhàn)場,反而去做文臣,她黑眸盈動,一時不知該說什么。

    蕭矜就道:“如今朝中勢力清洗,正是新帝根基不穩(wěn)之時,邊疆自有我父兄鎮(zhèn)守,我和二哥在京城足矣,逢盛世刀劍無用,文臣之權(quán)反而能救更多的人�!�

    陸書瑾靠在他的肩頭,“如此也不錯�!�

    蕭家世代從軍,卻還是遭皇帝猜忌,讓蕭矜裝紈绔長達十幾年,他一定也厭倦了那樣的生活,所以選擇做文臣。

    不過不論他選擇哪一條路,陸書瑾都是支持的,就像他全力支持她那個違背大晏律法的愿望一樣。

    蕭矜的手順著她的后脖子撫摸著,摸著摸著就要往下去,被陸書瑾一下子攥住。

    她坐直身,說:“我要去姨母家一趟�!�

    蕭矜驚訝了一下,問:“何時去?我與你同去�!�

    何時去,陸書瑾還沒想好,總歸不是這兩日,這兩天她行走不便,應(yīng)當會等兩天。

    陸書瑾說:“我先寫信,等兩日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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