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溫之儼扶著她要放倒楚凝身后的綿枕,楚凝制止他的行動,她的目光放得很遠,看著外頭的墻。
兩人之間又靜了一會,楚凝才把目光轉回來,“之儼,關于孩子,我和他,阿煜是怎么跟你說的�!�
溫之儼明顯頓了一下,又很快緩過來,“怎么了?”
“公主為何突然跟臣下提起此事?”
憐煜是怎么跟他說的,楚凝非常的好奇,甚至是怪異,溫之儼和她沒有醒過房事,她就直接大著肚子生產(chǎn)了,生產(chǎn)之后就見到了她的夫君溫之儼,而他什么都沒有問。
楚凝實在想不到憐煜到底用了什么樣的法子能夠讓溫之儼接受。
她的腦子從遲鈍慢慢轉動到精明。
楚凝攥住溫之儼的手腕,不確定但又覺得有可能問,“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憐煜就這么走了,楚凝忽然很恨自己為什么突然就睡了過去,一連昏迷幾天。
溫之儼極快反應過來,“公主多慮,一切相安無事,并無大事發(fā)生。”
楚凝還是不敢確信,“真的嗎?”
“你還沒有回答我,阿煜怎么跟你說的。”
溫之儼展顏坐下,“過去的事情都不重要了,這孩子以后就是我的親子,公主不必擔心,外頭也不會有什么流言蜚語。”
“前些日子政事忙碌,忽略了公主,好在都忙完了,公主想在這修養(yǎng)多久都好,臣下一直在這里陪著。”
外頭還在打仗,京畿人多眼雜,害怕消息走漏,在小筑內還好,這里清凈,只要
楚凝不出門,就不會被發(fā)現(xiàn)。
溫之儼面容柔和謙溫,楚凝恍惚疑問。
“是嗎?”
“京里的事務忙完了……”
這么快....就過去了,之前的事情好像一場夢一樣,心中說不上來的惆悵若失。
楚凝在小筑座的小月,按理說,少了令她糟心不已的少年,她該慶幸,因為孩子生了下來,他走了,溫之儼也接納了孩子,沒有什么不好。
近來,楚凝的心中總是不安寧,她夜里還會驚醒,摸到旁邊空蕩蕩,常躺著少年的地方變得異常的冰冷。
不止如此,她開始做噩夢,夢里少年躺在一塊血泊里,臉上毫無生氣,更沒有了呼吸。
楚凝真的太恐慌了,她不知道自己的惶恐究竟從何而來。
溫之儼和含妙含巧嘴巴太嚴,她也試著側面從杜成越的苦衷打聽憐煜的下落。
可惜,他一向混得沒有邊際,在這件事情上,竟然也跟著守口如瓶,杜成越是盼著她和憐煜好的,他不會轉變得如此之快。
甚至在說起憐煜之時,臉變得諱莫如深,欲言又止。
按理說,她產(chǎn)子已經(jīng)結束,憐煜都走了,杜成越和他交好,實在不必繼續(xù)守在小筑內,他時常在小筑就算了,常常到楚凝跟前晃,就像是完成什么任務,為憐煜守護她似的。
楚凝察覺出不對,她后知后覺反應過來,必然出什么事情了。
楚凝并沒有即刻就要趕回京畿,她的身子養(yǎng)得差不多了。
這日支走了含妙含巧,溫之儼不在,她直接找杜成越問亮話,“成越,你告訴我,阿煜到底怎么了?”
“他去了哪里?”
杜成越臉色微變,馬上背過身。
“姐...呵呵呵公主,阿煜能怎么樣,自然是好好的,好好的,他沒什么事�!�
楚凝拉下臉,“你要瞞我?他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你覺得我會高枕無憂萬事大吉嗎?”
杜成越聽著,心里也不是滋味。
回想憐煜的托付,敵國都打進來了,他像個傻子在外征戰(zhàn),楚凝在和溫之儼和和美美,他以身付國,只為成全楚凝,讓她能夠得合家之好。
杜成越想過要不要替他告訴楚凝,就算楚凝不喜歡憐煜,好歹也記掛記掛他,讓她知道有一個傻子為了她,義無反顧去外征戰(zhàn)。
縱然楚凝不喜歡他,好歹也記著一份好,心中給他留一方土地。
今日楚凝自己問起,想必,心中是有憐煜的吧。
前面打得厲害,杜成越身為一介男兒,他也是芩南逐的親傳弟子之一,怎么能夠在京畿等著人保護,這些日子睡不好,楚凝身體漸好,杜成越便想出去,跟憐煜一塊上陣殺敵,為大褚貢獻自己的一份薄力。
楚凝是長公主,她在京不會受委屈。
三思后,杜成越?jīng)Q定將一切都和盤托出,憐煜臨走之時跟他說的一番話,他全都轉告給了楚凝。
“你說什么?!”楚凝聞言眼前一黑,只覺得天翻地覆。
“公主,您千萬要保重身子!”
他打自己的嘴巴,“要是讓阿煜知道我告訴你了,準砍了我�!�
楚凝臉色發(fā)白,“京畿既然發(fā)生了這么多事,他.....”
“他怎么不和我講明,這么傻�!�
杜成越扶著楚凝坐下,到她面前彎腰鄭重做揖禮,“今日我什么都說了,一時想給阿煜爭個機會,姐姐,您若是真的憐惜阿煜,對他有一點姐弟之外的情意,就給他一個機會吧,他真的很可憐……很喜歡姐姐,想要得到姐姐一絲的垂愛。”
“二來...”杜成越跪地,“也是想跟公主辭行,我答應了阿煜要替他保護姐姐,如今前方一直傳來不好的噩耗,我身為男子,也不欲窩縮在家中享樂,今日替阿煜問姐姐,若是姐姐想要了,在明日就讓我?guī)Х饪谛沤o他傳話吧�!�
楚凝久久不語,杜成越跪地起身離去準備動身奔赴前方的事宜,楚凝在亭中坐了很久,渾身都僵冷了,她還一動未動。
直到身上搭了件披風,就像是之前少年一直在她的身邊為她默默守護的感覺,溫暖也跟著來了,楚凝迅速轉身,阿煜兩字還未脫口而出,便見到溫之儼的臉。
她的目光爬上失落,垂下眼沒說話。
“......”
良久,楚凝道,“對不起�!�
她深感對不起溫之儼,若是讓世人知道,恐怕不知道要如何恥笑他。
溫之儼輕笑,安慰楚凝,“何來對不起一說呢�!�
楚凝斷斷續(xù)續(xù),聲音有些抖,“我和阿煜的事情,讓你難堪了。”
“公主不需自責,男女之情,無關身份禮教�!彼有心情逗楚凝笑,“阿煜年輕,公主對他動心也無可厚非。”
楚凝笑不出來,“你不怪我嗎?”
溫之儼淡然笑著搖頭,“不怪�!�
“我們認識也有許多年了,我知公主為人,至于阿煜,他也是個有擔當?shù)哪袃��!?br />
“好在我們最終沒有如何...”
溫之儼接著道,“不成想峰回路轉,你我之間的關系竟又成了兒媳�!�
楚凝破冰,臉色終于沒有再那么凝重。
溫之儼從袖子里拿出一封和離書,楚凝看到疑問他,“你什么時候寫的?”
溫之儼說,“在公主醒來之后。”
把和離書放到楚凝的手中,“從前我虧欠公主,楚澈那邊,就由我來為公主和阿煜解決吧,也當是還些了�!�
“公主不必心有不安,一切順其自然便好�!�
“我們等著阿煜得勝歸來�!�
杜成越第二日收拾好東西都沒有在府內見到收到楚凝,替憐煜難過之時,不曾想,竟然在府外,他離行的馬屁之前見到她。
杜成越眼睛一亮,大喜上前,“公主?”
楚凝把手里被憐煜備好的東西交托給他,“成越,一路去多多保重,你幫我給阿煜捎句話,告訴他,我和孩子等著他回來。”
她把那封寫著她和溫之儼名字的和離書叫給杜成越。
杜成越小心翼翼收好,拍著胸膛保證。
“姐姐放心,我這條命就算是丟了,也會替姐姐將這句話和這封信給阿煜帶到!”
作者有話說:
第43章
一路舟車勞頓,
杜成越騎馬屁股都顛簸疼了,終于在五日后到了大褚的軍營。
士兵的死傷比他想象中的都還要嚴重。
大禹有備而來,大褚有芩南逐和憐煜,
這么多天的周旋總算是穩(wěn)住了戰(zhàn)局,
也僅僅只是穩(wěn)住而已。
兵力的懸殊縱然可以使用新奇戰(zhàn)術而拉小距離,
奈何人數(shù)實在差距太大,
大禹占據(jù)有利地形,糧草充足,若是再玩車輪戰(zhàn),
用拖的法子,遲早會擊潰大褚的防線,打到京畿去。
芩南逐一籌莫展,杜成越知道戰(zhàn)況,
臉上的笑怎么都笑不出來了。
他也可算是理解,為什么憐煜見到了這封信一臉不高興,他寧愿長公主嫁于溫之儼,
萬一戰(zhàn)死沙場,豈不是害了姐姐白白守寡嗎。
“對不起阿煜�!倍懦稍秸\心內疚道�!拔蚁胩婺闩艖n解難,
不想給你添了不少岔子。”
憐煜捧著和離書,他拿給杜成越保管,“成越,
你回去吧,沙場上刀劍無眼,
杜家就你一根獨苗,
若是你出了什么錯,
我愧對夫子�!�
杜成越推他的肩膀,
“憐煜,
你不要看不起人啊,我雖然武功不如你,但好歹也會些腿腳功夫,雖然我們杜家到我這里只有一根苗,可你呢,你就不是了嗎?大軍里更有數(shù)不清的獨苗�!�
芩南逐端坐于軍帳內,軍醫(yī)正給他的患處上藥,聽杜成越一言講道,不住點頭夸道,“這才是我芩南逐的弟子�!�
憐煜一臉疲憊,連夜征戰(zhàn)使他憔悴不少,少年氣褪去,多了幾分剛硬。
“今時不同往日,邵瀛出其不意偷走布防圖給了大褚沉重一擊,眼下破局實在難。”
“除非....”
杜成越湊上來,一干軍將屏息聽著憐煜的除非后言,這位圣上欽點的小將軍,常常有良策逼退敵軍,憐煜才來之時,為著他年歲小。
軍中許多人都不服他,兩國交戰(zhàn),殿下怎可拿個芩南逐的弟子練手筆?這不是兒戲嗎?溫之儼都不派出來,就這么一個黃口小兒?
幸好芩南逐也來了,將士們縱有不滿也沒有多說什么,反正有芩南逐坐鎮(zhèn)。
竟然看走了眼,征戰(zhàn)許久,憐小將軍多出奇招,若非他在此,恐怕連個對恃之癥都無法做到,眾人無一不對他刮目相看,徹底拜服。
可再過三日,兩軍就要在莫夷關徹底交戰(zhàn),兵力懸殊,實在想不出良策。
“阿煜,你有什么辦法?”
憐煜手直指對方的王帳駐地,“擒賊先擒王,執(zhí)行暗殺,殺掉他們的王將,大禹必然會起內訌,屆時鬧內憂,就無法凝聚了�!�
“這.....”
眾人面面相對,又不得不說,此法雖然鋌而走險,卻也是唯一可走之路了。
“大禹君王帳旁有重兵埋伏只怕不好近身,該派誰去?”
憐煜破釜沉舟,“我去�!�
一時之間,軍帳內哄鬧起來,有贊成有反對的,未免生靈涂炭,執(zhí)行暗殺的方子還是被采納了。
大禹君王自以為勝券在握,大褚必成勝局,在軍里提前辦起了酒水篝火祝賀。
憐煜安插的探子得到了消息,故而他想出此招。
憐煜生平第一次著女人的裝束,做獻舞的舞姬,為著他的這張臉美得雌雄不辨,只需稍用胭粉遮掩,便能篡改他臉部的大致。
見過他的人在少數(shù),兩軍交戰(zhàn)之時,將軍立于馬上,又佩戴盔甲,誰能想到大褚的將王竟然拉臉子做女人的裝束。
杜成越扮老鴇,領著憐煜為首的美姬上前獻舞,憐煜的目的純粹,只要引得大禹將王的主意即可。
邵瀛抱著春娘也在席間,他喝了幾杯酒,沒有再飲,相對于旁人的好興致,他沒什么胃口,自從那事鬧出之后,他在大禹的地位便再也不如之前,就好比一顆失掉了作用的棋子。
就算偷得了布防圖立下大功,也沒有太大的封賞,這讓他氣恨不滿,不禁回想道,若是他和楚凝還沒有和離,或者和平和離,沒有算計,他的地位也不好一落千丈,遭人恥笑。
這一切都怪楚凝帶回來的那個奴隸,如果沒有他,一切都不會發(fā)生,邵瀛已經(jīng)知道了是憐煜在其中使壞。
三日后,他一定要奮勇爭先,率先取下他的首級,血洗之前的恥辱,殺到大褚,搶奪楚凝,囚.禁她。
這般想著,心里的恨似乎得到了發(fā)泄,邵瀛仰頭一飲而盡杯中酒水,重重擱下酒盞。
憐煜的美姬扮相最為出彩,一舞畢后,順理成章被送入君王的枕塌當中,邵瀛看他低眉順眼的模樣,覺得有些面熟,一時之間想不起來。
眼看著大事已成了一半,杜成越也開心張羅,分發(fā)剩余各位美姬到軍帳當中。
大禹的君王見過五十,今夜喝得不少,腳步踉踉蹌蹌走進來,“聽說...嗝...”
他打了個酒嗝,憐煜摸上腰間的軟劍。
他剛要動手,就聽到門外幾對士兵交錯巡邏的聲音,若想成功而退,不能引起注意,阿姐還在等他。
“你們清飲樓的女子最為出色,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
后宮有佳麗三千,還沒有誰能像眼前這位氣質出塵,冰冷吸人,讓人看著心癢癢。
大禹君王搓著手呵呵笑著過來,“好生服侍本君,待功成,帶你回去,不會虧待了你�!�
憐煜扯唇一笑,“大王說的話可以真的�!�
“君無戲言�!�
憐煜說好,他閃身轉圈倒了一杯茶水,“在我們樓中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矩,若要久留在賓客身邊,就必須要飲一杯薄酒�!�
君王輕揉著憐煜的手背,“酒留,久留,甚好啊哈哈哈哈哈哈....”
他一飲而盡杯中酒,沒過多久,麻藥起了作用,大禹的君主徹底到底,察覺到遭了暗算之時,他抬起手指。
連一個,“你.....”都發(fā)不出來,只有眼睛在不停的轉動,蘊著無數(shù)的怒火。
“別掙扎了�!睉z煜輕聲道,他從靴里取出短刃。
沒有廢話,手起刀落一擊斃命。
“父王,兒臣冒昧前來叨擾。”
是邵瀛的聲音,憐煜肅然,里面什么動靜都沒有,“父王?”邵瀛又重新叫了一聲。
大禹君王的聲音,憐煜學不會。
他手捏著嗓子,發(fā)出一聲辦事中的吟哦,想要驅趕邵瀛。
邵瀛畢竟是大禹皇帝的兒子,大禹皇帝喜好美色,也急迫,他絕不可能在辦事時,一點聲音都沒有。
邵瀛想到不對勁,今兒個的老鴇和美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