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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體 夜晚 (「夜晚模式」)

第193章

    光明正大地將藏在心中的珍寶拿出來。

    這是第一次,或許也會是生命中的最后一次。

    “紀詢,我只是還有不得不去做完的事情,走到這一步,我沒有退路了�!泵县撋娇聪蚣o詢,“不要阻止我……就算,我們已經(jīng)不同路�!�

    孟負山不得不去做的事情,正是紀詢必須去做的事情。

    “還能合作嗎?”許久以后,紀詢找回自己的聲音,“三個人。”

    “不可能�!�

    “可以�!�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說不可能的是孟負山,說可以的,是霍染因。

    孟負山臉上閃現(xiàn)錯愕之色,他看向紀詢,又看向霍染因,似乎覺得剛才的“可以”,是紀詢渾水摸魚喊出來的,無論如何,都不應該從霍染因的嘴里說出來。

    相較于他,霍染因的表情就玩味得多了。

    “別看了,是我說的。兇手承認自己殺人了,至少開誠布公了�!�

    “畢竟……”

    他捉摸不透的目光,落在紀詢身上。

    那雙黑沉沉的眼睛里,閃爍的是夜的光芒。

    “紀詢,我和你都能合作。你,可還沒有開誠布公�!�

    第二六五章

    暴雨。

    二樓的一扇門,靜悄悄打開了。

    走廊上橘色的燈,照在猩紅的地毯上,角落墻上,已經(jīng)被破壞的監(jiān)控設備,正頂著龜裂如蛛網(wǎng)的眼,依然盯著走廊。

    但是,奇怪,很奇怪,這條走廊,前邊通向盤旋的中堂樓梯,后面正對閉合的船長室,而狹長的甬道之內,空蕩靜杳,竟然一個人也沒有!

    人都去哪兒了?

    柳先生呢?那些保鏢呢?

    敞開的門里,走出一道黑影來……

    *

    “我想,現(xiàn)在最重要的事情,只有一件,和警方聯(lián)絡�!�

    三人勉強達成了一致,紀詢將腦海里紛亂的思緒排空,對另外兩人說話。接著他看向霍染因。之前紀詢和孟負山行動的時候并未將警方考慮進來,是因為當時和警方報備與聯(lián)絡的條件不足。但此一時彼一時�,F(xiàn)在船上接連死了三個人,船只又失去了動力,還有霍染因這個支隊長在,只要能成功聯(lián)絡警方,警方有充足的理由上來搜查扣押,一切就會變得非常容易。

    “你上船來之前,有帶什么后手嗎?比如定位器什么的?”

    “有�!被羧疽蛘f,“黏在上船的舷梯底部。”

    “不錯的想法。”紀詢評價。

    “但是這整艘船都沒有信號。”孟負山說。

    “沒錯。但這是一個只要換換思維就能解決的問題。信號的屏蔽是有其局限性的,它屏蔽了船只,我們只要離開船只就行了——”

    紀詢站起來,推開窗戶。

    一道亮銀色的曲折閃電,正好游龍一般劈開濃黑如墨的天空,它照亮了天地,照亮了在天地間織出密密簾籠的瓢潑大雨。

    當這劃開濃云的閃電復又鉆入天空,其后,才有滾滾的雷聲,伴著紀詢的話語,一同進入耳朵。

    “趁著天黑,跳下船,往外游,游到?jīng)]有信號屏蔽的地方,用手機和定位,告訴警方這里發(fā)生的事情,以及這里的位置�!�

    *

    紀詢的提議無疑是個跳出框架的破局之法,簡單,直接。另外兩人只稍稍思索就同意了這一提議。

    然而事情總是很難一帆風順。

    等他們三人離開房間,小心謹慎來到通向甲板的通道大門前時,卻發(fā)現(xiàn)已然在大雨之中積出一片薄薄水洼的甲板上,出現(xiàn)了幾頂白色的傘。

    白傘底下,是幾條漆黑的身影。

    那是一個個穿著西裝,荷槍實彈的保鏢,以及被保鏢圍在中間的柳先生!

    毫無疑問,在紀詢他們想到這個辦法的時候,將所有礙事的人都趕進房間里的柳先生,也想到了同樣的解法。

    不止如此,他還像紀詢他們一樣,在疾風驟雨海浪翻騰的時間里,就急不可耐的想要派人出去,聯(lián)絡外界!

    紀詢將腦袋小小探出去一點點,又飛快縮回來。他朝其余兩個人努努嘴,先比了個八,又比了個一。

    八個保鏢,加上柳先生。

    九個人,也就是說,所有在外頭自由行動的人,都在這里了。

    不用更多的溝通,他們立刻知道接下去怎么行動了。幾人離開這里,直接上了樓,找個適合的位置,掀開窗簾的一角,打開來自阿湯的手機,用攝像頭對準下邊,監(jiān)視情況。

    大雨傾盆,浪潮翻涌的海面,生出了一層淡淡的白色霧氣。

    通過手機屏幕,紀詢三人看見,幾位保鏢將一個大桌子四腳朝天放在甲板上,用防水布將其一層一層地纏繞起來,再用繩索牢牢捆好,這樣,一個簡單的救生艇就做好了。

    幾位保鏢將救生艇抬起來,直接往海面上丟去,按照一般情況,他們可以走船的舷梯,但此時船上種種設備被破壞殆盡,舷梯也無法控制了。

    甲板下的海面,手機的攝像頭不能完全拍到。

    三人聽著雷雨轟隆,看著漆黑的海面上涌濺著高高的翻著白沫的浪花,猜測著掉下去的“船”怎么樣了……似乎不太好……因為風浪實在太大了。柳先生的保鏢們似乎在議論著,大家沒有直接行動,也許在請求柳先生等風浪停下來再行動?

    畢竟大雨、風浪,就算逞一時之威,最終總會過去的。

    紀詢三人的期待,跟底下保鏢的期待奇妙的達成了一致。

    可惜柳先生的期待,與他們的期待截然相反。

    被眾人圍攏在中間的柳先生說了什么話,樓上聽不見,但是想必是些好處利誘,因為在柳先生說完之后,那八個保鏢里,突然有個人站了出來。

    他套上救生衣,又在身上綁了繩子,接著其余保鏢抓著繩子,將他慢慢放下去。

    那個人一點點地消失在紀詢等人的視線中。

    他們不得不開始思考,如果柳先生的人成功乘坐救生船,離開信號屏蔽范圍,那么他們接下去該怎么應對……也許等到這個夜晚過去,他們要面對的就是柳先生無窮無盡的援手。

    當然,他們也可以效仿柳先生的做法,在下去的保鏢回來以后,同樣游出去通知警察。

    但是如果柳先生及他的保鏢們足夠謹慎,在成功通知救援之后,依然頂著風雨守在甲板上,來回巡邏,杜絕可能出現(xiàn)的最后危險呢?

    還有,就算這些人上了樓,現(xiàn)在又風急雨驟,但現(xiàn)在才晚上將近八點,天色并沒有暗到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他們可以冒險下去,但是柳先生的人,包括被關在房間里的人,都是有可能看見他們的行動。

    一旦被看見,他們的處境就會變得非常糟糕。

    提心吊膽的十分鐘過去了,下去的保鏢重新出現(xiàn)在甲板上,不止柳先生他們想要知道結果,紀詢他們也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這一切都被手機的鏡頭忠實收錄。

    從海里回來,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滴水的保鏢沖大家搖搖頭。

    他失敗了?

    接下去的發(fā)展佐證了這一答案,柳先生陸續(xù)又派了兩個人下去,但從他們上來后的種種反應來看,他們也失敗了。

    風太大,浪太高,這些人憑借著臨時用桌子拼湊出出來的“救生船”,根本無法行出信號屏蔽的范圍。

    這是一個好消息,同時也是一個壞消息。

    這意味著,在柳先生無法聯(lián)絡外界的情況下,他們也很難聯(lián)絡外界……

    底下的人,似乎不準備呆在大風大雨的甲板上了,他們從甲板上往艙內走來。

    紀詢三人趕在被撞見之前,先撤離到三樓的空房間里。

    “現(xiàn)在……”紀詢開了個頭,“再等等?”

    “可以等雨停�!被羧疽蛘f,“但是明顯柳先生也急著和外界聯(lián)系,一旦雨停下來,他們勢必再度嘗試。我們無法趕在他們之前聯(lián)絡外界�!�

    “一定要這樣嗎?”孟負山冷不丁說。

    兩人一同看向孟負山。

    “我們有三個人,他們只有八個人�!泵县撋揭馕渡铋L。

    “不是只有,是足有�!�

    “八個人里剛有三個人下了一趟海冷得瑟瑟發(fā)抖,還要保護一個累贅�!�

    “他們還有八條槍。”

    “我們有整艘船的空間可以進行切割包圍偷襲�!�

    “他們也有�!�

    “干了�!被羧疽蛞痪湓�,干脆利落打斷兩人爭執(zhí)。

    紀詢將反駁的嘴巴慢慢合上。

    他開始琢磨孟負山的計劃,越琢磨越覺得,其實三對八風險也不是那么大,要不……

    干了?

    第二六六章

    失智貓貓。

    “我覺得霍染因說得有道理�!奔o詢表態(tài)。

    我說的和霍染因說的有不一樣的地方嗎?孟負山瞥紀詢一眼。

    既然三人已經(jīng)達成了一致,他們便開始為接下去的行動做準備。

    戰(zhàn)斗不著急,戰(zhàn)斗前的準備還有不少。他們先上四樓,往柳先生辦公與居住的地方去,這艘船上保鏢人人帶槍,意味著一定有一間“軍火庫”,給他們提供彈藥和槍支更換,底下三層樓在今天里已經(jīng)被搜查過了無數(shù)遍,沒有這種東西的存在。

    顯而易見,“軍火庫”只能存在于柳先生所在的四樓。

    他們一路過了等候廳和會客廳,基本不在這里停留,接著進到柳先生的辦公室,這里上了鎖,紀詢再次展示了他強大的開鎖能力。

    “軍火庫會在哪里?”孟負山低語。

    “辦公室,或者臥室。”霍染因說。

    “嗯……”孟負山沉吟。

    “放在臥室令人安心,放在書房拿取方便�!奔o詢插嘴。

    “霍染因的回答并沒有什么令人困惑之處�!泵县撋接制沉思o詢一眼。

    “所以?”

    “何必隨時隨地爭當翻譯?”孟負山諷刺,“我和他能夠正常交流。”

    紀詢噎住。

    霍染因同時嗤笑一聲,顯然也覺得紀詢有些狗拿耗子。

    兩人各自找了一面墻去檢查,他們顯然覺得,這個辦公室里頭恐怕有什么隱藏門,在各處推一推,敲一敲,或許就能找出通向軍火庫的道路。

    紀詢沒和他們擠,他坐到了柳先生的寶座上,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最后望向桌上的白瓷媽祖像。

    媽祖像慈悲回望與他,手里托著一枚如意。

    “這里瓷器真多。”

    “柳先生喜歡瓷器。”霍染因公事公辦,不多說一個字,也不少說一個字。

    紀詢又嘆了口氣,嘆息的聲音還沒溢出唇畔,已被風雨一口吞沒。

    他伸手,將媽祖像手中的如意拿起來。

    這枚如意相較于差不多燒水壺大的媽祖像而言,有些太大了,它足有小孩巴掌大小,灰白色的,看著是骨頭制成的……看上去和他們在琴市自老胡的信封里發(fā)現(xiàn)的骨扇,如出一轍。

    紀詢望著手里的如意沉思片刻,又去拿白瓷媽祖像,但媽祖像仿佛焊在了桌面上,一拿居然沒有拿動,紀詢下意識地從上下用力,變成了左右用力。

    媽祖像轉動了。

    只聽幾聲“咔嚓”,辦公室里富麗堂皇的天花板發(fā)生了變化,其中幾塊板子向上升起一小段距離,沒入黑暗之中,接著,透明的圓形玻璃柱自黑洞洞的缺口處嗡嗡下落……柳先生的軍火庫,居然藏在天花板上頭!

    然而當這些玻璃柱徹底落下的時候,三人才發(fā)現(xiàn),那上面的所有用于放置懸掛槍支的地方,全部空空如也。

    “會不會藏在什么別的地方了?”紀詢不抱期望問。

    “嗯�!泵县撋�,“藏海里了�!�

    顯然沒有人真覺得柳先生把槍支給藏海里了,這不過是柳先生將所有多余的槍支集體丟海里的幽默冷笑話。

    “他也太謹慎了吧�!奔o詢感慨,“為了不讓其他人拿到更多的武器,索性銷毀所有�!�

    “行了,去樓下看看吧�!被羧疽蛘f。

    他們又往下走,在觀察二樓的時候,發(fā)現(xiàn)柳先生和其他保鏢都已經(jīng)回到了二樓走廊處,正來回巡視。

    他們費了點功夫,從三樓的理療室的外側甲板,跳到樓下西餐廳的甲板,接著便從西餐廳中的樓梯,直接下到底下廚房。

    三人魚貫進入廚房之中,不過片刻,紀詢又閉著眼睛倒退出門,正撞上走在他身后的霍染因。

    陳家樹的案子說完以后,雖然三人都同意合作。但孟負山依然不放心霍染因,霍染因同時不放心紀詢和孟負山,紀詢么,只是個失了智的小貓咪罷了,最多玩玩從柳先生辦公室里拿下來的骨如意。

    因而隊伍就變成了孟負山最前,紀詢中間,霍染因最后。

    奇怪的排隊哲學又增加了。

    “抱歉�!奔o詢說。

    霍染因沒有回答,往左走一步,準備讓過紀詢向前。

    恰恰好,紀詢也往左走了一步,以0.2秒的差距擋在霍染因面前。

    霍染因回到中間。

    紀詢又以0.2秒的差距,回到中間,再度擋住霍染因的路。

    霍染因停下。

    紀詢也停下:“雖然你可能不太相信……不過我真的只是想給你讓個路�!�

    “是嗎?”

    “是的。就算我想和你聊聊,也不至于用這種令人上火的方式�!奔o詢一頓,“不過,都這樣了,要不聊聊?三分鐘?”

    “好�!�

    “嗯?”

    “不是你說要聊?”

    “確實是我說的。不過你答應得這么快,多少有點出人意料。讓我覺得,接下去的對話肯定是我不期待聽見的對話。”紀詢慢慢說,仿佛在開玩笑,“不過期不期待,交流都要發(fā)生,所以讓我先開口吧�!�

    其實紀詢要說的話不用三分鐘,三十秒就夠了。

    “之所以不和警方溝通獨自和孟負山上船,是因為孟負山威脅我�!�

    他們站在廚房外說話,孟負山站在廚房里搜尋可用的東西,中間的門是敞開的,毫無疑問,孟負山什么都能聽見。

    但是從他的視角看過去,廚房里的人的注意力一丁點都沒有放在他們身上。

    那張刀削斧刻似的側臉,巍然如同巖石般一動不動。

    這意味著紀詢說得都是真話嗎?

    霍染因玩味地笑一笑,不接紀詢的腔,反而說起了另外一件事:“陳家樹的案子分析得不錯。”

    紀詢看著霍染因。

    霍染因果然沒有說完:“但我仔細想了想,陳家樹的案子還有另一種可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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