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金玉心里的小算盤越打越響亮,看著二公子的眼睛越來越諂媚,殷勤得恨不得茅房都替二公子上了。
—
“二公子要夜起嗎?”今晚輪到金玉值夜,他正打著瞌睡,恍惚間聽見床帳內一陣動靜,他下意識驚醒。
謝謹禾睡前便覺得頭昏腦脹,半夜突然燒起來,喉嚨干啞不堪,迷迷糊糊想喊人,奈何眼皮像壓了秤砣,嘴也發(fā)不出去聲音,有人掀帳,他以為是蘇惟,拽著人的袖子不放,一個勁兒呢喃著熱。
金玉掀起床帳,一入眼便是二公子燒得悶紅的臉,白玉似的臉皺著,讓人光看都跟著難受。
金玉探了探二公子額頭,起燒了,應當是近日入秋轉涼,二公子又不愛穿厚衣裳著了涼,他手忙腳亂給二公子掖好被子,正要點燈去喊大夫,袖子卻讓人捏緊了。
金玉明白,人生病時是很脆弱的,離不了人,金玉在家生病時也不愿他娘出去做活,他彎腰湊到二公子跟前小聲說:“二公子,別怕,您著涼了,小的去給您叫大夫�!�
謝謹禾也不知是能不能聽懂,手不肯松,嘴里嚷嚷著熱。
金玉壓住謝謹禾不安分要掀被子的手,學著陸媽媽的語氣哄慰道:“好好好啊,蓋一會兒就不熱了,二公子忍一忍,小的去叫人�!�
謝謹禾又改口說冷,反正就是不放手,金玉哭笑不得,怕再耽擱下去二公子真燒糊涂了,說話語氣有點急:“小的去喊善止,馬上就回來,沒事的二公子,真的馬上就回來�!�
謝謹禾這下明白這人肯定不是蘇惟,蘇惟性子安靜,話不多,才不會這樣軟聲叨叨,他腦子里混沌一片,也沒想起到底是誰,但他能感覺得到這人遷就著自己,更加不管不顧,干脆話也不說了,抓著人的手不放。
金玉急得汗都出來了,好在陸媽媽有夜起順便來這看一眼的習慣,她遠遠見到二公子房前無人守著,急急忙忙進來:“哎呦,這是燒起來了?!快快去喊大夫!”
陸媽媽瞥到二公子緊緊抓住人不放的手,毫不客氣拽下來,金玉才得以脫身,陸媽媽見怪不怪朝金玉道:“嗐!從小就這樣,生病黏人,扯著人就抓著不放,又不肯承認,折騰來折騰去其實就是想讓人留下來陪他,下回他再這樣,你直接去喊大夫�!�
金玉點頭,臨走前看了一眼榻上,謝謹禾手縮回被窩里,不知聽沒聽見陸媽媽說的話,反正也不嚷冷嚷熱了。
第六章
這種東西那么臟,他怎么不嫌呢?
二公子果然是著了風寒,大夫開了藥,金玉熬烏漆嘛黑一碗端過來,還沒喂呢,陸媽媽就說一碗不夠,再去熬一碗。
金玉:“可是大夫說一日三次,一次一劑…”
陸媽媽嘆了口氣,端起碗走到床前示意金玉看著,然后金玉就眼睜睜看著陸媽媽灑了三勺才勉強喂進去一勺,就那么一勺二公子還漏了一點,陸媽媽見怪不怪熟練地用手帕拭去,金玉自覺轉身去煎藥。
—
“金玉!給你�!碧K惟放了三日假,一回來就給院里的人發(fā)糖,麥芽糖用紅紙包著,一人一把抓著分。
“恭喜恭喜呀,蘇惟哥,我那日上值沒去成,改日再去拜訪嫂子�!苯鹩裥ξ亟舆^,剝了一個含嘴里。
前兩日蘇惟成親,二公子病了,金玉照顧,府里善止和幾位小廝去喝喜酒,回來說玉鳳樓訂的飯菜如何如何好吃,新娘子多漂亮,席面多熱鬧,可把金玉羨慕壞了。
蘇惟面色紅潤,雖帶點疲倦但雙目炯炯,可想而知這幾日心情相當暢快,他撓撓頭,誒了一聲,道:“行,你嫂子做飯好吃,你下回來嘗嘗�!�
“金玉背著我們找新郎官要什么好處呢?”幾個小伙子聽到了,紛紛圍過來,金玉待在府里有一段時日了,跟他們漸漸熟悉,幾個人你摟我我撓你鬧哄哄的,蘇惟面皮薄,更是被打趣成鍋里蝦。
“好哥哥好哥哥,我錯了,我要去給二公子喂藥了�!苯鹩袂箴堉岢龆�,眾人果然不再鬧他,因為在座的各位除了金玉沒人敢去給二公子喂藥,即便是蘇惟也有點發(fā)怵。
金玉也不想,可是陸媽媽出門辦事了,想起裴時玥的囑托,他只能硬著頭皮上。
果然,當他端著藥碗進屋時,躺在床上的二公子一聞到藥味就皺起鼻子,看到來人是金玉而不是陸媽媽更是不客氣地瞪了他一眼。
“二公子,該喝藥了�!苯鹩耢馈�
“拿出去!把屋子熏得都是苦味兒�!敝x謹禾捂著鼻子翻身把背對著金玉。
金玉臉愁成苦瓜,他手里的藥端著也不是放下也不是,他苦口婆心勸:“二公子您別為難小的了,陸媽媽說了一次也不能落,不然就扒了我的皮…”
謝謹禾不耐煩揮揮手,道:“那還不快滾下去扒皮。”
金玉一噎,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小臉因為難堪有點憋紅了,他低下頭絞盡腦汁想該怎么勸這位爺把藥喝了,謝謹禾轉過來就看到人縮著肩膀低著頭著好像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
謝謹行抿了抿唇,不自在咳了聲,道:“藥拿來,少喝一頓又不會怎么樣,你不說我不說,陸媽媽怎么會扒你的皮…”他一邊說一邊梗著脖子把藥悶了。
金玉愣愣地看著二公子咕嘟一下把藥全喝了,不可思議,他沒想到二公子這次這么好說話,他甚至還沒怎么說話啊。
直到謝謹禾把空藥碗塞給他,金玉才回神,謝謹禾看他不動還瞪了他,道:“干嘛?我都喝了還不行?誰知道你心眼子那么小,又不會真扒你皮,嚇唬一下跟要哭了似的……”
金玉:……
金玉若有所思,他好像知道二公子吃哪套了。
金玉點頭哈腰道:“沒有沒有,二公子心善,小的知道您跟小的開玩笑呢,不過藥還得按時喝才能早好,二公子下回可別嚇唬小的了�!�
謝謹禾躺下,哼了一聲,瞥了一眼金玉鼓鼓囊囊的胸膛,道:“我嘴巴苦�!�
金玉轉身倒茶,道:“小的給您倒杯茶潤潤�!�
謝謹禾皺眉,繼續(xù)道:“你們剛才在外面吵吵鬧鬧干什么呢?”
金玉嗐一聲,道:“蘇惟哥成親回來了么,在外面發(fā)糖…”說著說著,他恍然大悟。
金玉憋著笑從懷里掏出兩塊糖,說:“二公子嘴里苦,吃塊糖就好了,也沾沾喜氣,興許病就好了。”
謝謹禾眉頭才松了,小聲道:“都是哄小孩兒的東西,罷了,我嘗一個去去苦味兒�!�
他伸手要接過,金玉卻不給,那包著糖的紅紙有些掉色,會染紅手指,金玉手指靈活剝開一個遞到謝謹禾嘴邊,謝謹禾張嘴吃了。
這事兒要換善止還是蘇惟來肯定直接給他,謝謹禾打量一下眼前這個瘦瘦小小的小廝,心想還挺上道。
—
謝謹禾本來已經快痊愈了,大夫囑咐病好前不要沐浴,結果他嫌臟,非嚷著自己臭榻上也臭,蘇惟說給他擦擦也不樂意,把人都打發(fā)走自己泡了一炷香澡,然后晚上又燒起來了。
這次燒得不算猛,謝謹禾從夢里醒來能感覺到自己又燒了,讓他難堪的是腿間悶熱的濕意,下邊那根東西又漲又難受,他想起陸媽媽說的著涼會尿床,原來不是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