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馬上就天黑，他不希望女兒待在醫(yī)院。
“我今天就住醫(yī)院�！辈活櫢赣H的催促，司婳直接動手展開椅子，
坐在上面。
醫(yī)院病房里的椅子有所不同，白日折疊起，晚上拉開就是一個簡單的單人床，只不過這“床板”很硬，硌得人后背酸、腰板疼。
但沒關(guān)系，司婳已經(jīng)決定把這當今晚的床。
“我說了晚上不用人守，趕緊回去。”司父不斷催促。
司婳卻道：“我也說了，今晚就住這里，哪有父親住院，女兒不在旁邊照看的。”
一句話戳到司父心坎里。
他想起鄰居老余說的話，女兒聽說他出事就急匆匆趕回來，如今所作所為都是在關(guān)心照顧他這個父親。
司父撇開臉，喃喃自語，“小時候進醫(yī)院就哭個不停，現(xiàn)在倒是膽子大了�！�
“爸�！眲偛艣]太聽清，司婳抬起頭問，“你在說什么？”
“哼，隨便你，反正到時候腰酸背痛的又不是我�！彼靖副鸶觳玻^續(xù)看電視，當真不再管她。
以前妻子身體不好，經(jīng)常來醫(yī)院，他們都故意避開女兒。后來妻子實在堅持不住需要長期住院，自然是滿不下去，便將女兒帶來醫(yī)院。
那時候他心疼妻子照顧妻子，沒注意到女兒跑出去，被一些特殊的病人嚇得哇哇大哭，睡覺就開始做噩夢，過了一陣才好。后來他便讓女兒白天陪陪母親，晚上就叫保姆把人接走，以免照顧不周。
如今女兒長大，被照顧的人變成他，司父心里說不出什么滋味。
別扭這么多年，父女倆都把事情藏在心里，不對外人說，自己又轉(zhuǎn)不過彎。但他們并沒有真的記恨對方，只要有一個人從中引導(dǎo)，緩和關(guān)系并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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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留下的司婳有些小開心，因為這是她跟言雋商定的計劃之一。
言雋說，像父親這種表面強硬、背地里又偷偷關(guān)注她的人，就應(yīng)該以柔克剛。心疼加愧疚，或許能磨一磨父親的硬脾氣，從而緩和關(guān)系。
她是真的不想再跟父親吵下去。
向來身體強健的父親突然發(fā)生意外，讓她感覺到世事無常，那時候她多害怕，害怕父親醒不過來，連跟他和解的機會都沒有。
如今父親平安無事，她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樣爭鋒相對。
畢竟，這么多年的堅持又不是為了跟父親作對。
如愿留下后，她悄悄地把消息傳達給言雋。
對方很快回復(fù)，但聊天內(nèi)容斷斷續(xù)續(xù)，司婳猜測他剛回景城肯定很忙，也很懂事的結(jié)束話題。
大概過了一分鐘，言雋發(fā)來新消息：
司婳心領(lǐng)神會，迅速打出兩個字：
道“”不等于立馬睡覺，這是他們之間默契的規(guī)定，名稱聽起來有點幼稚，但……每天都是同一個人互道的感覺，真的很美妙。
對方似乎并不滿足，半分鐘后發(fā)來一句新消息：
===敗給溫柔
第69節(jié)===
司婳瞄了眼病床上的父親，放輕腳步走出病房。
到了晚上，醫(yī)院走廊沒什么人走動，很安靜，她走一步路都聽得清清楚楚。直到走廊盡頭，司婳按下錄音鍵說，明明只有兩個字，卻怎么都覺得念出來語氣不對。
她深吸一口氣，摸著喉嚨用不同的聲線去嘗試，總感覺十分刻意，聽起來很假。
啊啊啊！
明明一秒鐘的語音，卻讓她有些抓狂。
怎么會這樣，她的聲音怎么能這么嗲？這么作？
-
景城，第三十層辦公室里，男人面對著電腦投影，不時觀察手機。
他看見屏幕訂單顯示“對方正在輸入……”又消失，如此反復(fù)，遲遲等不到消息。
一分鐘——
三分鐘——
五分鐘——
不知道那丫頭在干什么，斷斷續(xù)續(xù)五分鐘，還有發(fā)送過來秒撤的消息。
直到他快忍不住追問時，對方的語音終于完完整整發(fā)送過來。
言雋摸到耳邊的藍牙耳機，聽到沙沙的聲音傳進來，女孩又嬌又軟的喊著他的名字，如情話般呢喃：“言雋，呀�！�
手指按著屏幕，播放一遍，又一遍。
直到電腦視頻里的人出聲，“阿雋，你走神了。”
“抱歉�！彼匦峦度敫蟾绲目鐕鴷h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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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舉在耳邊，司婳反復(fù)播放自己留給言雋最后那句語音，聲音內(nèi)容沒有哪里不對勁，是她自己的心態(tài)不對勁。
以前她不知道言雋為什么喜歡給她打電話交流，后來言雋告訴她，“聲音比文字更動聽�！�
帶有情緒的聲音比書面文字更能打動人心，所以，他喜歡聽她的語音。
手掌貼近心臟位置，她感受到那里怦怦跳動，再也無法靜下心來。
現(xiàn)在時間還早，司婳想找人說說話，指尖一掃，通話記錄里的柯佳云是她唯一選擇。
“我今天做了一件很大膽的事�！�
發(fā)生非同一般的事件，總是忍不住跟自己親近的朋友傾訴。
“啥事？說來聽聽？”
“我……跟一個人表白了。”
“哇塞！表白！你跟誰表白了？”不等對方回答，腦子里已經(jīng)浮現(xiàn)出答案，“是言雋吧？是吧是吧？”
“嗯。”
“我滴個乖乖，快說說你是怎么跟他表白的�！�
原本以為司婳在上次戀愛中深受傷害，不會輕易交付真心，哪怕遇到喜歡的人也可能會因為往事不敢義無反顧的向前，從未想過，她居然還能做出主動表白這種事！
那個男人，到底是給了她多大的安全感？能讓她鼓起勇氣先表白？
柯佳云期待司婳描述震撼的表白畫面，于是司婳把上午對言雋說的話重復(fù)了一遍。
柯佳云聽后愣了半響，“這就？”
把發(fā)熱的面頰，埋在柔軟的積雪里，這算啥表白？
“你自己百度就知道了�！钡浆F(xiàn)在她也不好意思直接說。
柯佳云立即點開游覽器搜索，發(fā)現(xiàn)那兩句話的后一句是：想戀愛一下看看。
“你們文藝人都喜歡這么玩的？”柯佳云心情起伏，“你就不擔心他聽不懂？”
“他懂的�！彼緥O說。
“你怎么知道？”柯佳云反問。
“我就是知道。”不需要任何原因，她就能如此堅定地回答，知道。
“哦喲，我們婳婳不得了，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柯佳云在電話里調(diào)侃，她感覺，曾經(jīng)那個在感情里自信又主動的司婳回來了。
“也沒有啦�！毖噪h沒有說出口的話，都已經(jīng)用行動表達，就是在所有事件累積到一起的那瞬間，她忽然就覺得，是誰先告白都沒關(guān)系。
“所以你們現(xiàn)在發(fā)展到哪一步了？”
“唔，他回景城工作，我還要在老家待兩天�！彼緥O把當時的畫面大概描述了一下，就是她委婉告白之后兩人在機場擁抱，然后送別，省略剛才那條讓她心亂的語音。
“……你們是在用腦電波戀愛嗎？”柯佳云完全無法理解，當時那種場面僅僅是一個擁抱就完事？不應(yīng)該激動得原地來個三分鐘起步的熱吻嗎？
“你們的熱戀期呢？剛告白就分開？明確男女朋友關(guān)系了嗎？”
“就……回去再說呀。”
“他到景城有跟你打電話嗎？”
“報了平安的�！�
柯佳云捶胸頓足。
如果相處久了也就算了，但在告白之后沒有吻別沒有依依不舍，這么清心寡欲的戀愛，大概是她一輩子也達到不了的境界。
上一場戀愛談得迷迷糊糊被人蒙在鼓里五年，怎么這一場戀愛也不按大眾劇本走？
“婳婳，不是我多心什么的啊，但我覺得現(xiàn)在這個年齡，如果你喜歡的男人不跟你親近的話，很有問題的！”
言雋現(xiàn)在是二十七歲不是十七歲，這個年齡又身體健康的男人面對喜歡的女人，總該有欲望吧？
“我們之間接觸還是挺自然的�！备忝谜勑模行┰掝}不需要避諱。
“牽手不算啊，我是說男人的欲望�！�
“哪，哪有這么快啊！”
“不是不是，你沒理解到我的意思，不是要你們馬上發(fā)生關(guān)系什么的，但擁抱和接吻這種接觸對互相喜歡的情侶來說是很正常的�！笨录言坪軗母R延霄相處那幾年會影響到司婳對戀愛的認知，她只能把自己跟現(xiàn)男友相處的經(jīng)驗傳授給司婳，希望姐妹長點心。
“當然！我說這些不是慫恿你去做什么，只是希望你仔細觀察一下，他跟你相處的時候會不會想靠近你�！庇龅较矚g的人，自然忍不住靠近。
柯佳云挑了個通俗的例子，“反正我男朋友是這么說的，面對自己喜歡的女人，就想親�！�
“………………”
這個話題她接不起。
司婳沉默良久。
她大概能明白柯佳云的意思。
因為上一場糟糕的戀愛經(jīng)歷太深刻，她把賀延霄的不親近行為當做對女友的尊重，但其實就是不喜歡她而已。
因為不喜歡，所以才忙得沒時間見面，從不跟她在外人面前牽手，親吻也很少。
柯佳云想告訴她的是，真心的喜歡就會想親近對方，而非保持距離。
她仔細回想了一下。
言雋當時的反應(yīng)很明白的告訴她，他懂得那句話的意思，但當時直接輕輕地回擁住她，再沒有別的行為。
在她鼓足勇氣告白之后，一個簡單的擁抱……
這算親近嗎？
興奮之后，司婳開始苦惱。
她好像真的不會談戀愛。
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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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城
打從言雋搬家后，言曦就時�；乩险�，沒事在家陪陪奶奶，逗逗貓玩。
今天早晨被奶奶拉去廟里燒香拜佛，捧了一把紅豆回來，跟朋友嘮嗑。
“人家去廟里求符，你求紅豆？”
“那不一樣，那個廟里求姻緣最靈驗�！�
“哎喲喂，我們小曦春心萌動了。”
“不不不，我完全是被奶奶拉去作陪的�！�
到最后，小言曦毫不猶豫把哥哥的智慧形象毀得完無，“就我哥吧，情商太低了，一年多還沒追到我嫂嫂，奶奶著急啊，大早晨的跑去廟里燒香�！�
晚上，言奶奶把孫子喊回家，交給他一個類似護身符的東西，不過這里面裝的不是符紙，是一枚紅豆。
“孫兒吶，奶奶能幫你的也就這樣了，你可得加把勁兒，爭點氣，早點讓我見到孫媳婦兒。”
“奶奶……”他想開口解釋，言老太太沒給機會。
“你要是不好意思戴身上就把它放枕頭底下，每天睡覺枕著，能鎖住你的姻緣�！�
“鎖住姻緣……”言雋重復(fù)念著這四個字，指腹摩挲著紅色符袋，目光流轉(zhuǎn)。
這天晚上，言家二少爺?shù)呐P室燈火通明。
他找言曦拿了紅色玉線，在網(wǎng)上搜索編繩教程。編繩方式很多，簡單的、復(fù)雜的，言雋挑了個最好看的形狀，盡管這對他來說，難度很大。
因為不擅長手工，他反復(fù)觀看，有時候編織形狀扭曲，也會拆掉重做。最后，他把符袋里的那枚紅豆取出來，穿了個孔串入紅繩中。
一根小小的編繩，他反復(fù)學習、精進，認認真真做了六個小時。
該不該告訴婳婳呢？
到時候估計又要笑話他手殘。
六個小時……
說出去恐怕都難以想象。
算算時間，她明天就回來了。
===敗給溫柔
第7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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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身體恢復(fù)得很好，出院的第二天司婳便要趕回景城，畢竟她上次請假匆忙，有些工作還是得去公司才能處理好。
航班的時間在購票時已經(jīng)發(fā)給言雋，飛機落地，她第一時間就打過去，卻聽他說：“抱歉啊婳婳，有事耽擱，我讓司機去接你了，在2號口�！�
“哦……”突然有點小失落。
可她也說不出什么指責的話。
明確地點，司婳很快找到2號出口。
她在人群中尋找熟悉的身影，一束鮮花忽然擋在她面前，司婳下意識后退，鮮花移開，露出一張熟悉的臉。
“言雋！”司婳后知后覺，“你騙我！”
“原本想給你一個驚喜，但似乎沒有成功�！彼嗣橇�。
“我不喜歡這樣的驚喜�！痹诮拥诫娫挼臅r候，她會有點難過的。
“再也不會了�！笔聦嵣希诳吹剿緥O出來的第一時間就忍不住現(xiàn)身。
“用它給你道歉好不好？”言雋把鮮花推出去。
這束嬌艷的花討得美人歡心，她也沒有那么矯情，大大方方接過來，對他展露了笑顏，“那好吧，下不為例�！�
“怎么這么好哄？”
一束花，能讓她這么開心。
“這是我第一次收到……嗯……”有些話，她不太好意思說出口。
以前有追求她的異性送花，她從未接受，而賀延霄是不送花的，因為這些東西在賀延霄看來很廉價，沒必要。
所以，她是第一次收到非朋友意義上的，來自異性的第一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