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雖然好吃的很，但一罐就要六錢銀子……這誰吃得起啊？

    其實事實就是，有的是吃得起的人。

    不少人坐地起價想要買走七月面前幾罐罐頭，但小丫頭絲毫不為所動，不賣錢，只給大家免費嘗。

    蘇漣漪看得一陣驚奇：“檸檸，這樣機靈的小家伙你是從哪里找來的？”

    雖然她知道法子肯定是沈檸的，但小姑娘那份從容與應(yīng)變也不是誰都有的。

    沈檸笑道：“撿回來的�！�

    蘇漣漪拍了她一下：“不老實�！�

    沈檸笑著沒再說什么。

    短短片刻后，那幾罐罐頭就空了，一部分人覺得好吃是好吃，但太貴，當(dāng)然也有很多人迫不及待想買回家去。

    尤其是那些過路船只上的人，被勾起饞蟲卻又買不到，又生氣又無奈，畢竟他們不可能為了買罐頭在這里等上十?dāng)?shù)日。

    也不知這罐頭會不會賣到外地去。

    就在沈檸與蘇漣漪站在渡口看著七月他們推銷罐頭的時候，渡口旁邊不遠(yuǎn)處的一艘兩層小船里，一道身影靠窗坐著。

    旁邊，比人高的金雕收攏翅膀站在那里，眼睛滴溜溜盯著小幾上那幾塊罐頭。

    它悄悄朝罐頭挪動一步。

    很好，主子沒發(fā)現(xiàn)。

    再來一步……

    等到金雕眼睛看著別處，步子卻一點點靠近茶幾時，蕭南諶抬手彈了下，金雕蹭的退回遠(yuǎn)處，腦袋左顧右盼努力裝作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的樣子。

    “咕咕。”

    好尷尬。

    這時，承影從外邊進(jìn)來：“主子，沈娘子已經(jīng)登船離開�！�

    金雕看到承影，立刻挪過去沖著他便啄了下，承影強忍著一巴掌呼過去的沖動沒有動彈。

    要不是主子在，少不了與這禽獸大戰(zhàn)三百回合。

    肯定又是被主子教訓(xùn)了，只敢拿他撒氣……扁毛畜生。

    蕭南諶嗯了聲：“回去吧。”

    承影行禮后出去了。

    撒完氣的金雕不尷尬了，挪到蕭南諶身邊：“咕咕�！�

    蕭南諶沒什么表情：“我是恰好路過，來看看她是不是安分�！�

    金雕：“咕~~咕�！�

    呵呵。

    奇怪的調(diào)調(diào)讓蕭南諶皺眉，他扭頭看過去：“你吃錯藥了？”

    金雕假裝沒聽到，回頭若無其事梳理自已的羽毛：“咕咕。”

    等沈檸與蘇漣漪回到平寧縣又吃了頓飯后，太陽已經(jīng)快落山了，辦了件大事，沈檸心情很好，帶著三小只乘馬車回家。

    外邊是猜拳贏了的小十一趕車，透過車簾看出去，小少年身姿板正，像模像樣的。

    七月在沈檸旁邊碎碎念。

    “小姐，十一十二年紀(jì)太小了，以后就讓他們呆在家里吧。”

    十二幽幽抬頭看她。

    七月睜大眼：“小姐你看，他還瞪我呢，太不成熟了，就該呆在家里�！�

    沈檸好笑扶額，十分明智的沒有參與進(jìn)去。

    兩日后，飲鷺島的第一批蜜桃送到了。

    桃子直接送到莊子上，已經(jīng)候在莊子里的工人開始按照安排緊鑼密鼓的工作起來。

    這是第一批，沈檸很謹(jǐn)慎，從頭一直盯著。

    桃子的處理，去皮去核切塊等等不需要她操心，主要的是制作糖水和冰窖的過程。

    罐頭的糖水要無色透明，所以要用白砂糖，但訂購回來的是紅糖，所以在專門制作糖水的巨大工作間里，是沈檸帶著六月、七月、八月和九月四人。

    外邊的工人只負(fù)責(zé)熬紅糖，熬好后送進(jìn)里面的工作間……用黃泥湯將紅糖變成白砂糖的法子，沈檸只讓這四人看到了。

    四個小家伙被那化腐朽為神奇的一幕驚得睜大雙眼，他們這才知道，原來昂貴的白砂糖這么輕易就能得到。

    而小姐卻沒有避他們……這該是怎樣的信任。

    四個少年想到元月大哥叮囑的話，立刻朝沈檸保證，死也不會將紅糖變白砂糖的法子透露給任何人。

    沈檸笑著摸了摸少年腦袋。

    她自已不可能完成這件事，必須要人幫忙，相比較臨時找人，她更信任這些孩子。

    制作出來的白砂糖她并沒有直接拿出去，而是化成糖水后才讓人搬走，這樣一來，即便有人猜測，也是在想她是如何將紅糖漿變成的白糖水，中間過程暴露的可能性會更低一些。

    糖水有了，然后就是熬煮罐頭……這個沒什么難度，其實主要關(guān)節(jié)就在白糖水那一塊。

    熬制出來的罐頭密封進(jìn)早就準(zhǔn)備好的干凈罐子里，泥封，靜置降溫……最后一步是進(jìn)冰窖。

    這個冰窖很簡易。

    先是讓人在冰窖里用砂石做了個巨大的水池，水池蓄水，然后便是一個個巨大的木桶裝滿水放在里面。

    之后要做的就只是往水池的水里面加硝石……別的工人將前邊的準(zhǔn)備都做好，只有加硝石這一步需要六月幾人親自來，以免泄露方法。

    等到木桶里的水變成冰塊后，再讓那些工人進(jìn)來，將冰塊整理搬運到旁邊鋪了厚厚一層的稻草上。

    冰塊圍成了厚厚幾堵墻，地窖很快就變成了冰窖，那些罐頭運進(jìn)來就放在那些冰墻里。

    等到開始出售那天，沈檸和蘇漣漪提前一晚住到了莊子上，第二天一大早就候在那里。

    瞧著莊子周圍過來的護衛(wèi)來回巡查，兩人心里還有些忐忑，不知道待會兒會是什么情形。

    可很快她們就放下心了。

    那些酒樓的伙計在城門開了后一個接一個趕到，都駕著車，甚至還排起了長隊。

    前一日沈檸請?zhí)K漣漪給幾家酒樓送去了幾罐冰鎮(zhèn)罐頭試吃，聽這些伙計說，冰鎮(zhèn)罐頭直接一搶而空，又定出去了好多。

    畢竟，天氣正熱，罐頭本就清甜爽口，冰鎮(zhèn)后更是涼爽消暑……沈檸親自在那里登記訂單，越寫心情越好。

    “聚福樓，三百罐；

    同盛祥，兩百罐……

    李家，五十罐；

    威遠(yuǎn)鏢行，八十罐；”

    第一批一萬斤的蜜桃，每罐二斤果肉，下來做了四千五百多罐，原本沈檸還想著幾日能賣完，卻沒想到，就一個上午，全部銷售一空。

    不光是平寧縣城內(nèi)的酒樓食鋪，不少大戶人家也差遣下人來購買，甚至還有外地的人。

    那日在飲鷺島碼頭的推銷很有用，許多人雖然不能停留，卻差了下人專程來買。

    再聽說蜜記的罐頭買的多了還可以附贈冰塊便于路上冰鎮(zhèn)保鮮，原本想買三十罐的買了五十罐，原本想運五十罐的定了八十罐。

    到了后半天，還有人聞訊而來，但是，莊子上制成的罐頭已經(jīng)銷售一空。

    知縣府，曹知縣慢條斯理吃著沈檸專程讓人送去的冰鎮(zhèn)罐頭，不緊不慢點頭。

    “這沈娘子，倒是很會做生意……也會來事�！�

    他堂堂知縣當(dāng)然不好差人去買，那沈娘子卻十分懂事讓人送了十罐過來。

    別人還在苦哈哈排隊，他已經(jīng)吃上了……倍兒有面兒。

    短短一日，蜜記的名聲一炮而響，晚上，沈檸與蘇漣漪湊在一起算賬，一算之下，兩人齊齊歡呼起來。

    只能說，賺翻了……

    046

    她想他了

    這次的一萬斤蜜桃共制作成的罐頭有四千五百八十八罐，送人情那些總共送了一百六十罐子，剩下四千四百二十八罐，每罐六錢銀子，下來統(tǒng)共賣了兩千六百多兩銀子。

    一萬斤桃子，每斤8文錢，成本為八十兩，雇傭的工人每人日均40文，三十人，下來一日是1.2兩，這半個月下來也不過十八兩銀子，莊子半月租金三兩銀子，別的罐子紅糖什么也用不了太多……

    算下來，不到半月時間，她們兩個賺了兩千五百多兩銀子。

    蘇漣漪整個人都驚呆了，這樣的利潤，饒是她本就是做生意的，也著實被驚到了。

    回過神來，蘇漣漪拉著沈檸的手不住道：“檸檸，檸檸我們要發(fā)財了……謝謝你檸檸，謝謝你。”

    沈檸好笑：“謝什么，這是我們一起賺的�！�

    兩千五百兩的六成便是一千五百兩，這是沈檸半個月的凈利潤，而這，還只是剛開始。

    很快，第二批兩萬斤桃子也送來了……

    平寧縣周邊都已經(jīng)傳開了，平寧縣出了個“蜜記罐頭”，將水果做成的罐頭果肉爽口湯水清甜，好吃極了。

    說是賣得貴，好家伙六錢銀子一罐……但依然供不應(yīng)求。

    很多人根本想不通，這么貴的東西為何會有那么多的人買，甚至好多人還想買都買不到。

    但凡是吃過的人，全都是不住稱贊：“人家就值六錢銀子。”

    畢竟那可是糖水罐頭，且不說制作的過程，光是那一罐子透亮清甜的糖水就知道這東西有多費錢費工夫。

    沈檸自已也知道，吃食方面，只要不是貴的離譜，只要口味有保證，根本不愁賣不出去。

    整個平寧縣，這些日子人們見面的問候都變成了：“你吃了么？”

    這個吃了，便是指的蜜記罐頭。

    大多數(shù)人都是無奈道：“沒吃呢。”

    第一波反應(yīng)慢了，沒趕上，第二波人家還沒開始賣不是。

    但有的人卻不愁……比如沈青柏的恩師陳執(zhí)禮，作為縣衙典史，他也是屬于家里條件還可以的，雖不算富庶，但買一罐子嘗嘗鮮還是買得起的。

    但他沒買，因為沈青柏已經(jīng)親自將十罐罐頭送到了老師府上。

    一直以來，這位恩師都對他照拂有加，因此，高居沈檸的送禮名單頂部。

    陳執(zhí)禮頗有些文人風(fēng)骨，平日若是想送些別的，老頭吹胡子瞪眼也不肯收，但沈青柏送來的是“自家做的”罐頭，給老師嘗嘗，老頭便無法拒絕了。

    等妻兒回到家嘗到冰涼涼甜絲絲的罐頭，再聽到是丈夫（爹爹）的學(xué)生孝敬的，又是好一通吹捧，捧得老頭心里比吃了罐頭還甜。

    沈檸還不忘讓人給蓮兒嫂子送了兩罐，這東西開封后放不了，沈檸沒多送，準(zhǔn)備第二波出來再給。

    送罐頭的人回來說蓮兒捎話道歉說養(yǎng)的幾只雞不知被什么叼走了，一根毛居然都沒剩下，沈檸也沒在意。

    那幾只老母雞素來只吃飯不好好下蛋，叼了就叼了吧。

    而遠(yuǎn)在信州軍中的蕭南諶也吃上了……

    “來人是個少年，說自已叫沈二月，是沈娘子家的仆人，按主子吩咐來送二十罐罐頭給清源村的趙南。”

    蕭南諶坐在信州軍越騎衛(wèi)校尉帳中，校尉慶楠坐在一旁，大口大口吃著冰涼的罐頭。

    慶楠是蕭南諶手底下出去的，蕭南諶找到他時他正準(zhǔn)備帶著自已的越騎營往遼陽去給昔日的主子報仇，遺書都寫好了。

    “真好吃，甜！”

    旁邊蕭南諶另一名死忠粉，驃騎營校尉羅成陰陽怪氣：“有沒有桃紅姑娘的小嘴兒甜？”

    慶楠瞬間羞惱：“去你爹的！”

    蕭南諶被聒的煩躁：“滾。”

    兩人毫不遲疑，一人抱起一個罐頭就溜了出去。

    隨后，承影風(fēng)洛也進(jìn)來了，蕭南諶示意桌上的罐頭：“你們各拿三罐�！�

    他們手下還有人，天氣炎熱，蕭南諶一貫與下屬有福同享。

    承影性子沉默，不發(fā)一語拿過，風(fēng)洛則是笑嘻嘻：“多謝主子�！�

    不知想到什么，風(fēng)洛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笑嘻嘻道：“是嫂子送來的吧，嫂子真好。”

    蕭南諶微頓，風(fēng)洛連忙道：“是主子的嫂子真好�！�

    蕭南諶直接抬頭，風(fēng)洛見勢不對扭頭倏地就逃了出去，承影緊隨其后，出去后面無表情罵他：“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風(fēng)洛笑嘻嘻：“你知道什么……主子才不會生氣呢。”

    營帳里，蕭南諶吃著甜絲絲的罐頭，心里有些無奈。

    這么遠(yuǎn)，還專程讓人送了罐頭來，到他手里時罐頭都還是冰的，可見是費了心思。

    她想他了！

    不過，距他離開已經(jīng)近二十天了，她能忍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容易。

    更何況，這么些日子過去，她應(yīng)該冷靜些了，倒是可以回去看看她……

    信州軍中，定王殿下正在慢條斯理吃罐頭，平寧縣，臨斗街，沈檸租住的宅子卻被街上一群人圍住，為首的便是那爬墻被踹廢了的馮浩的娘。

    馮浩被養(yǎng)成那樣，明顯和他這個娘有很大關(guān)系，此刻，這婦人滿臉驕橫叉腰大罵著。

    “我都問清楚了，這沈寡婦當(dāng)初在她們村就是爛杏兒，誰都能啃兩口，是她勾引我家馮浩，怕被人發(fā)現(xiàn)才將我兒打殘了，嗚嗚，我可憐的兒子，要絕后了……”

    聶娘子在旁邊幫腔：“可不就是，心眼壞得很，剛來就翻墻給我家井里倒?fàn)�果子，惡毒婆娘！”

    “這沈寡婦瞧著確實長了一副狐媚樣子，那眼神瞅著誰勾引誰�！�

    “滾出臨斗街，滾！”

    “就是，我也聽說她不是什么好鳥，聽說她大伯家遭了匪可憐的很，她卻把房子給村里的獵戶住，說是那獵戶和她有一腿�！�

    “肯定了，沒什么見不得人的關(guān)系怎么會放著自家親人不管管旁人�！�

    “我就說看她那模樣也不像個安份的……”

    沈檸打開門出去，那些人的議論戛然而止，可下一瞬，又大聲叫喊起來：“滾出我們臨斗街�！�

    “別禍害我們街坊鄰里了�！�

    “就是，范嫂子，你不是跟她一個村的，你跟大家說說，她是不是以前就不是個好東西！”

    范茹家離沈檸租住的地方不遠(yuǎn)，也跟著來看熱鬧，被人拉出來，范茹神情微僵。

    她下意識想起兒子的交待，讓她不要再找沈檸的茬，而且沈檸當(dāng)初兩次救過她兒子。

    可同時，范茹又擔(dān)心她替沈檸說話了，自已也會被這些人攻擊。

    更何況，她其實是希望沈檸聲名狼藉的……畢竟當(dāng)初沈檸和他們家的事好多人都知道。

    只有沈檸名聲壞透，他們家才會是正義的一方，一旦旁人覺得沈檸好了，他日有人提起，便會說是他們家當(dāng)初利用欺騙一個寡婦。

    對她兒子名聲不好。

    一念至此，范茹便是移開視線言辭閃爍道：“以前一個村的，我也不好說什么。”

    似乎沒說什么，但這種時候，卻比說什么了更有用。

    不好說，那當(dāng)然是不好聽的話才不好說。

    “瞧瞧，一個村的人都知道她是什么人，滾出臨斗街�！�

    這時，有人朝大門砸了顆雞蛋過來，可下一瞬，那顆雞蛋被元月一把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