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暗衛(wèi)朝陶永年靠近,卻被陶永年挾持著楊旭退了出去,脖子滿是血跡的楊旭還在嘶聲叫著讓不用管他,拿下陶永年。
外邊,剩下的忍者護(hù)送著陶永年往外退。
營地里爆炸聲伴隨著火光響起時沈檸就有些坐不住了,她從墻上卸下弓箭背起箭囊,雖沒有亂跑,卻也做好隨時事情有變的準(zhǔn)備。
承影則是寸步不離守在旁邊。
好在外邊的聲響逐漸低了下來,沈檸也略松了口氣:“我在門口看看,可以嗎?”
她問承影。
承影點點頭:“當(dāng)然�!�
主子的交代是讓沈娘子別去危險的地方,這邊比較安穩(wěn),而且除了他,暗中還有人,不會有什么危險。
沈檸沒亂跑,只出了房門。
蕭南諶的住處在二樓,居高臨下正好能將外邊的情形看得清楚。
與她原本以為的混亂不同,將土正圍著那些黑衣人逐漸縮小包圍圈將他們一個個隔開,那些人造成的混亂甚至沒有擴(kuò)散開來,后邊軍火庫方向的火光也已經(jīng)消失不見。
明顯是早有準(zhǔn)備的。
不愧是我王!
就在這時,沈檸忽然看到左前方一名黑衣人手里正拎著一個人在逼問什么,那人竟赫然是葉恒。
葉恒是因為在混亂時不放心傷兵所的傷兵所以跑了出去,結(jié)果還沒到傷兵所,半道就被人劫了。
那人壓低聲音語調(diào)怪異逼問他:“聽說你們本該死去的傷患都奇跡般好轉(zhuǎn),是何人醫(yī)治?用的何種方法?”
葉恒顫抖著卻咬牙道:“我不知道……”
“睜開眼說話!”
葉恒大怒:“老子睜著眼呢!”
一句話沒罵完,就被匕首劃破了脖頸,他立刻閉嘴。
那人一字一頓:“我有消息,知道就是你們一個醫(yī)官做的,他在何處,只要你告訴我,就饒你一命�!�
葉恒立刻意識到,這人是在逼問大蒜素的由來。
他直接閉眼大喊:“那是老子做的,是老子救的人,怎樣?”
那人抬頭看了眼周圍,心知將這人帶走是不能夠了,無法將那化腐朽為神奇的醫(yī)術(shù)帶走,那就殺了。
他們東瀛沒有的,大宣朝也不能有!
黑衣人揮手,葉恒咬牙閉眼……遠(yuǎn)處,正將陶永年拿下的謝允城看到那一幕默然皺眉。
姓葉的找死嗎?都說了不要亂跑。
雖然并不對付,但小時候幾乎是一起長大,謝允城并不想看著葉恒被刺客殺死,奈何距離太遠(yuǎn)無法相救。
下一瞬,噗的一聲響。
溫?zé)岬囊后w流到臉上,葉恒睜開眼,就看到那黑衣人喉嚨處刺出一根明晃晃的箭矢。
他倏然扭頭,就見遠(yuǎn)處二樓圍欄邊,他新拜的老師正收起弓箭朝他招手。
葉恒連滾帶爬忙朝那邊奔去……
謝允城也看到了那一幕,神情錯愕。
他扭頭問正將楊旭接進(jìn)手里的蕭南諶:“那兔兒爺竟箭法這般了得?”
蕭南諶面上染血,從二樓那邊收回視線,涼涼一眼瞥過來。
謝允城輕咳一聲移開視線,到底不敢再嘴了,只是心里還隱隱不服氣。
男人真的是重色輕友。
他與殿下一同長大,結(jié)果,殿下如今居然為了個不知道認(rèn)識幾日的兔兒爺威脅恐嚇?biāo)?br />
人心不古!
色迷心竅!
蕭南諶警告了碎嘴的謝允城后便做出一副客氣模樣將楊旭交給旁邊趕來的慶楠。
慶楠立刻恭恭敬敬攬著驚魂未定的楊旭轉(zhuǎn)身:“楊大人受驚了,快些這邊請,末將著人來替您治傷。”
楊旭還想回頭看,卻被大老粗蒲扇一般的大手按著竟是動也不能動,只能被強(qiáng)行請回房中。
另一邊,蕭南諶將剩下的事情交給謝允城,自已不發(fā)一語往回走。
他神情不顯,可沒人知道他看到方才那一瞬時的心跳如雷……他看到了沈檸挽弓拉弦專注冷厲的模樣。
那雙以往總是黑漆漆的鹿眼變得十分專注冰冷,仿佛頃刻間從被狩獵的小鹿變成了捕獵者,截然相反的氣息……卻愈發(fā)勾的他心神激蕩。
可能是這些日子一直強(qiáng)壓著的悸動終于忍耐到了極致,亦或是被方才久違的兵刃和血腥激起了骨子里的掠奪欲,蕭南諶這一刻覺得自已有些瀕臨失控。
再做不得那克已守禮的偽君子……
沈檸正和驚魂未定的葉恒說話,就見蕭南諶忽然推開房門。
“阿南,你回來了�!�
看到蕭南諶面上的血跡,她有些驚到了,連忙起身過去:“你受傷了?”
“沒有。”
蕭南諶沉聲開口,身后,承影不動聲色將葉恒拽了出去,葉恒驚得誒誒直叫:“做什么做什么?”
房門再度關(guān)閉,只剩下他們兩人。
沈檸覺得蕭南諶這會兒的樣子有些奇怪,但沒多想,打濕了毛巾遞給他:“你臉上的血跡擦一下……”
怪嚇人的。
蕭南諶不發(fā)一語接過毛巾,細(xì)細(xì)擦拭,血跡和臉上的易容一起被濕毛巾擦拭干凈。
他放下毛巾問沈檸:“干凈了嗎?”
沈檸抬眼打量,然后點頭:“嗯,干凈了,就是你臉上的易容……唔……”
她的話沒說完,猝不及防就被蕭南諶伸手拽進(jìn)懷里。
長久的按捺終于潰散,蕭南諶什么都不想顧忌,將人按進(jìn)懷里,抬手捏住后頸低頭就吻了下去……
121
她不愛他
蕭南諶本就不是什么斯文人,這些日子怕自已嚇到沈檸,也怕自已失控,一直苦苦忍耐不敢稍有親近。
今晚被那些血腥氣一激,再被沈檸與往日不同的另一面勾了眼,登時便有些受不了。
時隔多日,終于又吻上那惦記許久的唇瓣,吃到心心念念的飽滿唇珠,定王殿下只覺得自已整個人都要野火燎原一般……可就在這時,他胸口被一股大力往后推。
不想嚇到沈檸,蕭南諶勉強(qiáng)定了定神稍松開她一些,啞聲哄道:“怎么?”
沈檸滿眼驚恐拼命抵住他胸口,語調(diào)都有些磕巴:“阿、阿南,你怎么了,你是不是中毒了還是什么,你別這樣……”
蕭南諶也看出沈檸的驚恐不似作假,因此,即便忍得辛苦,卻也沒繼續(xù),勉強(qiáng)按捺著將人按著繼續(xù)吞吃的念頭,語調(diào)十分輕柔:“是不是我嚇到你了?”
沈檸不住點頭。
看到她明顯受到驚嚇的樣子,蕭南諶無比后悔當(dāng)初自已的一路垂死掙扎。
他柔聲開口:“沈檸,以前是我不好……我當(dāng)初覺得不能對不起趙睦,可這么久以來我也想清楚了,活著的人更重要�!�
蕭南諶捧著沈檸的臉,指腹從她有些泛紅的唇角擦過,一字一頓說到:“我無法再自欺欺人告訴自已我不喜歡你,我也不想再讓你傷心了。”
他低聲說:“沈檸,我們在一起吧,好不好?我會將自已的身份告訴你,從今往后,再不瞞你任何事情……不會再讓你一個人難過�!�
沈檸腦袋里嗡嗡直響,整個人都是一個大寫的:驚。
蕭南諶的話讓她捕捉到了些詭異的東西:什么叫再也不讓她傷心難過了?
這話聽著好像有些不對勁。
沈檸有些磕巴,強(qiáng)自冷靜著問道:“阿南,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她連忙道:“若是上次海市的事,那時是我中了藥神志不清,絕不是故意冒犯你�!�
蕭南諶僵滯:“你知道是我?”
沈檸茫然:“不然呢?”
蕭南諶移開視線,隨即輕咳一聲:“那時我還沒認(rèn)清自已的內(nèi)心,一味的怕引你誤會讓你陷得更深才不敢告訴你,是我不好,是我的錯,與你無關(guān)。”
沈檸有些懵:“什么叫讓我陷得更深?”
她陷哪兒了啊?
蕭南諶看著她,有些無奈,有些內(nèi)疚,柔聲說:“我們彼此都不要隱瞞了,好嗎?我知道你對我的心意,以前都是我不好,往后我會好好補(bǔ)償你,好好疼你……”
“等等,等等�!�
沈檸抵住蕭南諶又想親過來的嘴巴,努力掙扎道:“阿南,你應(yīng)該是誤會了,我一直拿你當(dāng)?shù)艿�,�?dāng)家人的�!�
蕭南諶頓住。
他不明白沈檸為什么會否認(rèn),莫非是變心了?那個徐三?
定王殿下狠下心腸戳穿她:“拿我當(dāng)?shù)艿�,你親我摸我那樣對我?”
沈檸大驚:“我何時親你摸你,又哪樣對你了,你……你說清楚些好嗎?”
蕭南諶別開臉,咬牙:“第一次見面那晚你照顧我,便那樣對我……甚至情難自禁碰觸我……那處,我那時并不了解你,還厭極了你,那是我不好,可是沈檸,做過那樣的事,你難道會忘了不成?”
以前沒想清楚也就罷了,可如今他認(rèn)清了自已的內(nèi)心,也被她勾的釣的快成了翹嘴,她卻想翻臉不認(rèn)賬?
做夢!
蕭南諶抿唇問她:“你可是有別的打算了?”
“我沒有!”
沈檸恨不能指天發(fā)誓,忙哆嗦著解釋:“那晚我記著呢,你高熱喝不進(jìn)去藥,我才不得已那樣喂藥給你,至于你說我冒犯你……那里,老天作證,那是你意識不清將我拽倒下去才不小心按到的�!�
沈檸欲哭無淚:“我發(fā)誓,都是真的。”
蕭南諶整個人都懵了。
看著沈檸驚恐慌亂的神情,他忽然想起前不久沈青柏有些欲言又止的問他:“你確定我姐愛極了你?”
不太好的預(yù)感鋪天蓋地涌來,蕭南諶猶在掙扎,他問:“那……那日在縣學(xué),你忽然情難自禁將我抵在墻上……”
縣學(xué)?情難自禁?
沈檸努力回憶才終于想起什么,她有些茫然:“如果我沒猜錯,你說的是那日我不留神撞到蘇漣漪的夫君同男子偷情,怕被他們發(fā)現(xiàn),情急之下拉著你躲起來……”
沈檸越說越覺得心虛。
蕭南諶的確誤會了,可好像一樁樁一件件也都與她有關(guān)……
沈檸有些心虛慌亂,蕭南諶則是整個人都被巨大的沖擊沖的有些回不過神來。
他看著沈檸,聲音已然有些嘶�。骸岸际钦`會嗎?”
定王殿下不甘追問:“那你說的那些話呢?”
沈檸小心問他:“什么話?”
“你說你永遠(yuǎn)只做趙家人!”
蕭南諶眼圈已經(jīng)有些紅了,咬牙問她:“難道不是說要嫁只嫁給我們趙家的人……趙睦沒了,趙家不就只剩趙南……”
沈檸這次大呼冤枉:“那日不是你疑心我是不是與裴元洲余情未了,說我對不起你大哥趙睦,我這才向你表明心跡,永遠(yuǎn)都是趙家人,這……這有什么不對嗎?”
她開始懷疑人生:這不就是表明她永遠(yuǎn)都是趙睦遺孀,絕不會改嫁旁人?
“生是趙家人死是趙家鬼,不都這樣說的嗎?我不想說自已死的話……不吉利哇,就說永遠(yuǎn)是趙家婦�!�
怎么會被誤解成趙睦沒了她就只愿意嫁給趙南?
沈檸整個人都凌亂了……雖然她也有點心虛,覺得自已不是全無責(zé)任,但能將她的意思歪曲到這一步也是讓她著實感到震撼。
對面,被巨大的沖擊已經(jīng)沖自閉的蕭南諶看起來像是麻木了,捏著她肩膀的手緩緩松開,失魂落魄般問道:“那你當(dāng)初剛認(rèn)識時,為何那樣拼死救我……”
因為我知道您是未來的景雍大帝哇!
沈檸心里震驚、茫然且心虛,她磕巴著解釋:“我、我拿你當(dāng)家人,我……我現(xiàn)在有些混亂,我……”
“對不起!”
蕭南諶忽然開口。
沈檸愣住,
對面,蕭南諶后退兩步坐到椅子上,兩手支在膝上,低頭捂住了自已的臉……
122
美人計?
驚雷般的真相砸的蕭南諶一片凌亂,可他也很快就明白過來。
他意識到,是他一開始就先入為主。
因為剛到清源村時聽到的就是鄰居議論說沈檸行事風(fēng)流,便無意識將她所有的行為都往自已的認(rèn)知上靠。
即便很快他就察覺到沈檸并不是那樣的人,可先入為主的念頭卻已經(jīng)在心里扎根……亦或是,其實緣由不在沈檸,而在他自已。
他自已在無意識的時候就已經(jīng)生出旁的念頭,才會不知不覺將所有事情都?xì)w咎于男女之情。
剛剛那仿佛要將人引燃的悸動情潮有多猛烈,此刻的茫然難堪無所適從便有多絕望。
看到蕭南諶眼睛都紅了,沈檸強(qiáng)壓著滿心的凌亂小心翼翼開口:“那個,阿南,我覺得,我可能也有些責(zé)任,你別這樣�!�
蕭南諶閉眼:“對不起�!�
他說:“從未有人像你這般對我……無論我是何身份是何處境,哪怕我待你不好還重病殘疾,你也從未有過半分冰冷厭棄……是我自已想岔了�!�
他從未想過會有人無緣無故對你好,但凡有所付出必定有所圖謀,這是他從小到大養(yǎng)成的認(rèn)知。
當(dāng)初那般處境,他一無所有,他唯一能想到的便是沈檸圖他這個人,卻從未想過她本就是心地善良并無所圖。
事實就是如此,她做了許多并沒有圖謀的事情……她待他好,只是因為她很好。
沈檸心里凌亂又心虛。
只有她自已知道,她的出發(fā)點并不單純,可如今這話她更是打死也不敢說了。
眼見蕭南諶整個人如遭重?fù)簦y堪又自閉,沈檸心里內(nèi)疚且不知所措,根本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這時,她聽到蕭南諶低聲開口:“你先休息,我出去靜靜……明日一早便送你回去�!�
他起身走了出去。
房門關(guān)上,沈檸站在原地滿心懵逼,可想到方才蕭南諶紅著眼離開的模樣,她卻無論如何也安不下心,索性直接追了出去。
她其實也不知道追出去該說什么,可就是不想讓他就這樣帶著滿滿的難堪離開。
“阿南……”
蕭南諶回頭。
也是這時,沈檸忽然發(fā)現(xiàn)前方一道身影極為醒目朝這邊走來。
是徐之翊。
他身上是與整個軍營格格不入的華貴白袍,大步朝這邊走來,身后跟隨著一行金甲侍衛(wèi)。
徐之翊手持皇令,哪怕在信州軍中也是來去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