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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沈檸笑了笑:“沒有,你們撿柴找野菜,我捉魚,也是各司其職�!�

    只是沒有容器,沈檸準(zhǔn)備找找看,不行了就尋一塊平一點的石頭將魚和野菜都烤了吃。

    這時,旁邊一個婦人出聲:“我們這里有鍋可以借給你們,換幾條魚,可以嗎�!�

    沈檸扭頭,就對上抱著小孩的婦人略顯局促的神情。

    她點點頭:“好。”

    拿了婦人的鍋,沈檸將所有魚和野菜加了水架到火上……沒多久,就逸散出香味來。

    魚湯燉了小半個時辰就已經(jīng)變白,李語詩尋了很大的樹葉子回來做成臨時的“碗”,每個人分到了滿滿當(dāng)當(dāng)一碗野菜魚肉湯,鍋里還剩下能有一碗魚肉湯,沈檸連鍋一起還給那個婦人。

    婦人的丈夫連忙雙手接過不住道謝。

    方才他們發(fā)現(xiàn)的晚失了先機,并沒捉到魚,婦人還要喂養(yǎng)孩子,也是艱難。

    若是以前,沈檸愿意的話順手就幫了,可如今她自已尚且自身難保,實在沒有精力去幫別人。

    吃完東西后休息了一會兒,他們繼續(xù)趕路,想在天黑前尋個合適的地方過夜,但直到天黑也沒尋到什么地方,無奈,便只能和那些流民一起在背風(fēng)的坡地后停下來準(zhǔn)備過夜休息。

    正是春日青黃不接的時候,人沒吃的,野獸也餓著,這里還是荒原,人多了更安全。

    很快,李語詩與裴元洲又撿了好些柴禾回來,這次實在沒地方找吃的,不過多虧下午那頓魚肉湯,他們還不算太難捱。

    春日溫差大,入夜后很快就冷了下來,有人來尋沈檸借火,也就是拿自已的柴禾在沈檸他們這邊的火堆上引燃。

    逃難在外,許多人的火折子都沒了。

    沈檸沒有拒絕,因為她知道,這樣的荒郊野外過夜,火堆越多他們越安全。

    這時,旁邊不遠處忽然傳來廝打哭喊聲,沈檸他們往那處看去,就見是一個男人按著一個瘦弱女人叫罵著將女人的衣裳脫了下來。

    沈檸原本還以為是那男人要行兇,接著就看到,男人剝下了那女人的夾襖就放開她,然后拿著女人的夾襖回到一旁,將那夾襖披到了瑟瑟發(fā)抖的老嫗身上。

    被搶走衣服的女人嗚嗚哭著卻不敢叫罵,這些人都冷漠的很,她怕惹出更大的禍端。

    搶衣服總好過傷害她。

    沈檸收回視線,默默將剛剛點燃的火堆挪了個地方,讓沈青柏靠坐在方才火堆那處。

    因為剛剛那堆火,原本有些潮濕的地面已經(jīng)被烘干且熱騰騰的,驅(qū)散了不少寒意。

    就在這時,頭頂忽然傳來一聲啼鳴,沈檸倏地抬頭,就看到巨大的飛禽在上方盤旋一周,然后扇動翅膀飛向遠處。

    她心里驀然一振,那是金雕。

    金雕看到她了,現(xiàn)在肯定是去找人了,只是不知道還要多久能找來。

    希望別太慢。

    “沈娘子,你休息吧,我來守夜�!迸嵩逌芈曢_口。

    沈檸也的確累了,于是沒有客氣:“你守前半夜我守后半夜�!�

    裴元洲應(yīng)了聲,沈檸便緊靠著沈青柏后背躺了下來。

    如今這種境遇已經(jīng)不能講究太多,挨著睡可以暖和點,不然接連受凍擔(dān)心生病。

    前夜溺水,又走了一整天,沈檸睡得很沉,后半夜,沈青柏睜開眼,小聲讓裴元洲休息:“裴公子歇息吧,我來看著,若是有事我會叫你們�!�

    裴元洲嗯了聲,然后和衣躺到了李語詩外側(cè)。

    沈檸驀然驚醒時已是后半夜,她看到沈青柏在守夜,有些無奈:“怎么不叫醒我,你現(xiàn)在要多休息。”

    沈青柏搖搖頭:“我不困�!�

    沈檸知道他是心疼自已,便沒再說什么:“好了,你再睡一會兒,我睡夠了,我來看著�!�

    她給火堆加了幾根柴禾,沈青柏應(yīng)了聲,躺下再度閉上眼。

    黎明時分,寒意逼人,沈檸將火堆燒的旺了些,火焰的溫度總算驅(qū)散了些寒意……

    143

    蕭南諶來了

    天亮后李語詩也醒來了,四人分成兩撥去不遠處樹林里方便,裴元洲帶著沈青柏,沈檸則是與李語詩結(jié)伴,避免單獨行動遇到什么危險。

    沈檸很快就出來,過了好一會兒,李語詩從樹林里走出來,兜著自已外裙裙擺。

    看到沈檸,李語詩加快幾步小聲說:“我發(fā)現(xiàn)了一個田鼠窩�!�

    以前家里境況不怎么好的時候李語詩也挖過野菜,后來采藥也經(jīng)常去荒郊野外,所以對野外還算熟悉。

    她手揭開了些,沈檸就看到她兜在裙擺里的一大捧黃豆。

    “是個大田鼠窩,我全都掏干凈了,怕被旁人搶了,便沒來得及出來叫你�!�

    李語詩臉上沾土,壓低聲音小心翼翼的模樣很難讓人聯(lián)想到前不久她還素雅精致坐在高門席間,這一瞬,沈檸對她的心態(tài)忽然有些改變,她笑了笑:“那回去燒黃豆吃�!�

    李語詩點點頭,下意識道:“就是吃多了容易放屁,比較尷尬�!�

    話說完才后知后覺的意識到,她居然在沈檸面前說出這樣不見外的話,李語詩有些尷尬,偷偷看向沈檸,等看到沈檸嘴角忍笑的模樣,她也沒忍住噗嗤笑了。

    好像有時候,大家一起尷尬反而能拉近距離。

    回到火堆那邊,李語詩將兜著的黃豆都倒進了火堆里,沒過多久,黃豆的香味就傳了出來。

    流民逃難的路上忍饑挨餓是常態(tài),尤其是在這種時節(jié)的荒原上,想尋到吃的更是難上加難,這里的流民有不少都兩日沒吃過東西,只能偶爾搶到點野菜草根果腹維生。

    聞到黃豆的香味,不少人吞著口水朝這邊看過來。

    沈檸一邊給沈青柏檢查腿一邊心里暗想著,金雕找到她,定是去通知蕭南諶了,也不知他的人多久能趕到。

    那傻鳥也不說先給她扔個獵物什么的讓她填肚子。

    好吧是她想多了,那家伙不搶吃的就夠好了,能把她給蕭南諶的狐裘都剝開嘗嘗味道,哪兒還能給她吃的,

    這時,身后忽然響起一道聲音:“好心的姑娘,給口吃的吧,我這把老骨頭兩日沒吃東西了,實在熬不住了�!�

    顫顫巍巍的老嫗干瘦干瘦的,模樣愁苦。

    沈檸認出,這正是昨晚穿了另一個女人被搶的夾襖那個老嫗。

    這時,李語詩已經(jīng)猶豫著抓了把剛從火堆里撥出來的黃豆遞了過去,沈檸便沒出聲,看著那老嫗一把從李語詩手里抓走黃豆。

    緊接著,剛剛還顫顫巍巍說撐不下去的老嫗?zāi)弥S豆快步回去后卻盡數(shù)倒進了昨晚搶衣服的男人手里:“狗娃,我兒快吃,快吃,墊墊肚子,娘再去要�!�

    說完,那老嫗居然又折了回來,依舊滿臉愁苦朝李語詩伸出手……

    李語詩已經(jīng)冷了臉:“只有那些,你給了你兒子你便不要吃了�!�

    老嫗連聲道:“姑娘,實在是我老婆子要靠兒子才能活下去,要是兒子餓死了我也活不成,沒法子,姑娘菩薩心腸,再給點吧�!�

    李語詩這時哪兒還能看不出來,這老婆子是把她當(dāng)成蠢貨冤大頭了。

    “沒有了,你走吧。”

    周圍已經(jīng)有不少流民在看著他們這邊,若是真被這老婆子拿捏了,那些人還不把他們幾個給分吃了。

    可李語詩沒想到的是,一見她堅決不給,那老婆子竟然毫無預(yù)兆撲過來直接搶。

    臭烘烘的身體撲到她身上,枯瘦的爪子直接伸手去搶黃豆,李語詩驚得大叫起來,裴元洲連忙一把將那老嫗掀開。

    老嫗被推倒在地上立刻大聲哭叫起來:“沒天理啊,欺負老婆子啊,還有沒有人性啊……”

    “誰叫你們欺負我娘的!”

    吃了一把黃豆的男人站起來氣勢洶洶朝這邊走來,滿臉兇神惡煞。

    李語詩面色難看,這才認出來,這母子兩人就是昨晚搶衣服的那兩個。

    若是她剛剛就認出來了,定不會這樣濫好人給吃的出去,平白惹上麻煩。

    那男人逃荒路上像是沒吃什么苦,五大三粗的與別的消瘦虛弱的流民截然不同,走過來像是一頭熊,伸手便要朝李語詩抓過來,面色淫邪。

    裴元洲立刻將李語詩擋在身后,這時,沈檸毫無預(yù)兆忽然伸腿,那男人猝不及防砰得一聲被絆倒在地上,頓時暴怒喝罵:“你這個……”

    話沒說出口,就看到沈檸拿出匕首面無表情看著他:“再不滾,我殺了你。”

    男人猶豫了一瞬,正在想著這小娘皮是不是在唬人,然后就見她手里的匕首毫無預(yù)兆猛刺下來……直接貫穿了男人手掌。

    噗的拔出匕首還帶出一簇鮮血,沈檸開口:“最后一次警告你,滾!”

    男人這才知道遇到硬茬了,忙不迭爬起來話都不敢多說一句掉頭踉蹌著走開。

    那老嫗發(fā)出驚天動地的哭叫聲:“狗娃你的手……天殺的,這樣兇殘,戳穿了我兒的手心啊,老天啊……”

    沈檸回頭,老嫗的哭聲戛然而止。

    “我們走,”沈檸站起來,將沈青柏扶起來,四人分了烤熟的黃豆,一邊趕路一邊吃。

    李語詩邊走邊無奈苦笑:“真是好人做不得,是我大意了�!�

    裴元洲嗯了聲:“食不果腹饑寒交迫時最考驗人心,先顧好自已要緊�!�

    李語詩點點頭,然后看向沈檸,有些贊嘆:“沈娘子身手居然這般了得�!�

    剛剛沈檸的動作快得她幾乎都沒反應(yīng)上來,明顯是練過的。

    沈檸笑了笑:“以前做農(nóng)活多鍛煉出來的�!�

    她是尋了個借口敷衍,旁邊,裴元洲的神情卻頓時一僵。

    沈檸以前在他家干了兩年多快三年的活……

    他移開視線努力掩飾自已的尷尬。

    沈檸其實并沒多想,因此,也沒察覺裴元洲的尷尬,倒是沈青柏出聲問了句:“范大娘不隨你們進京嗎?”

    李語詩搖搖頭:“大娘不去,也萬幸她沒來,若是她來了,這次怕是就危險了�!�

    雖然這樣的極端天氣很少,但對遇到的人來說,一旦遇上就是九死一生。

    沈青柏哦了聲,沒再說話。

    裴元洲終是忍不住出聲解釋道歉:“我娘幼時失怙,艱難長大成人,卻又在我幼時沒了丈夫……所以才會變成那般性子,以往多有得罪,還望沈娘子海涵。”

    沈檸只是淡聲開口:“以往之事不提也罷。”

    并非原諒,只是懶得低頭去和那樣的無知老婦計較罷了。

    沈青柏在旁邊岔開話題:“今晚不知能不能遇到城鎮(zhèn)……前面不遠處有群山,晚上在野外過夜怕是更危險�!�

    果然,之后一整日他們除了些草根野菜再沒尋到食物,幾個人都累得有些筋疲力盡,到了傍晚日頭漸落時,只能隨著流民大部隊一起停下來。

    離山近了怕有野獸,人多了安全。

    然而,野獸沒來,暮色剛落時,傳來了混亂的馬蹄聲。

    第一瞬沈檸差點以為是蕭南諶趕來了,還正想說我王兵貴神速居然來的這樣快,結(jié)果幾息后就看到,是一群衣著混亂馬匹也雜亂的……土匪?

    看到那些人背后的各式兵刃,沈檸頓時提起一口氣。

    裴元洲與李語詩也發(fā)覺不對,裴元洲上前一步,與沈青柏一起將兩個女人擋在身后。

    沈檸沒有露頭,不想因為自已的臉惹來禍端。

    早上臨走前她和李語詩刻意給臉上涂了些柴灰,但一整日趕路出汗下來已經(jīng)沖刷的差不多了。

    兩人很有眼色的躲在裴元洲和沈青柏背后。

    那些土匪倒是沒有直接動手,而是宣傳起他們的山寨來,一人大喊著,說他們飛云寨是俠者,與尋常山匪不同,他們不劫窮苦百姓,只殺為富不仁者,最終目的便是:招人。

    “等到了山上,兄弟們以后便是一家人,大家有福同享有難同當(dāng),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再不必忍饑挨餓受這樣的苦楚……來,愿意隨我們?nèi)サ恼具@邊�!�

    流民里面沒人動,大家都麻木又驚恐的看著那些山匪。

    什么俠者,不還是山匪,做土匪早晚死路一條,他們逃難就是為了活著,怎么會想不開去做土匪。

    看到?jīng)]人動,那些土匪逐漸露出真面目,齜牙冷笑:“一個人都不愿意嗎,這是不給兄弟們面子啊,既然如此,那就別怪……”

    “我!我去!”

    一道聲音打斷了山匪的話,正是方才被沈檸刺穿手心那男人,男人受了傷疼的面色煞白,走走停停,居然和沈檸他們又碰上了。

    那男人踉蹌著走到前邊:“我去!”

    “哈哈,好,好兄弟,來,給我兄弟上武器。”

    有人扔了一把刀過去,男人單手撿起來,有些緊張,但更多的是兇惡。

    “去,殺上三個人做投名狀,往后我們就是親兄弟了�!�

    這是不給他反悔的機會。

    那壯漢心一狠,回頭就朝四處打量起來。

    他受夠了這饑一頓飽一頓的日子,而且還要養(yǎng)老娘,更何況,路上他其實已經(jīng)殺過人了……往山上去指不定才是他的好去處。

    就在這時,男人的視線忽然落到了裴元洲和沈青柏身上,一瞬間,眼睛就亮了。

    這可真是狹路相逢!

    “原來你們也在這里!”

    那老嫗也看到了沈檸四人,立刻尖聲叫罵起來:“兒子,殺了他們,把那兩個賤皮子,先女干后殺,敢傷我兒,把她們的皮也扒下來……”

    男人獰笑一聲,提著刀就朝這邊走來,神情逐漸狠辣淫邪:“正好,宰了你們兩個,那兩個水靈娘們兒老子早就看上了,剛好帶上山去,看那賤人還敢不敢再張狂�!�

    沈青柏撐著拐杖站起來,舉起一根拐杖,滿眼冷光死死看著對方,完全是一副準(zhǔn)備拼命的架勢。

    男人獰笑著舉起長刀……然后身體忽然往前撲倒在地。

    他的后頸,一根箭矢直接刺穿脖子,尾羽還在微微震顫著。

    空中響起一聲尖戾的啼鳴,巨大的猛禽顫動翅膀俯沖下來,直接將馬背上一名山匪掀翻在地。

    那山匪后背瞬間被抓的皮開肉綻筋骨外露,凄厲慘叫著。

    同一時間,遠處馬蹄聲狂卷而來,在一陣驚呼聲中靠近,靠近后直接抽刀,話都不說一句,直接將騎在馬背上那些山匪都砍瓜切菜一般處理了個干凈……

    蕭南諶滿身風(fēng)塵仆仆,甩開披風(fēng)下馬,幾步走到沈檸身邊,伸手便將她按進懷里。

    沈檸被勒的很緊,然后就聽到蕭南諶長長吁了口氣……

    144

    定王忍耐

    有了蕭南諶帶來的騎兵,四人都以馬代步,很快就抵達了下一處城鎮(zhèn),沈檸一直被蕭南諶抱在胸前,都快給勒得喘不過氣來了。

    進了城直奔客棧,顧不上洗漱先猛吃了一頓,沈檸吃的肚皮滾圓,蕭南諶在旁邊看著,眼里的心疼都快溢出來了。

    時隔數(shù)月,終于見到了朝思暮想的人,看到的卻是她可憐狼狽的模樣,定王殿下一顆心都要被揉碎了。

    沈青柏被蕭南諶帶來的大夫帶去看腿,尋常的骨折蕭南諶帶來的那大夫醫(yī)術(shù)也不低,沈檸便自已回房梳洗換衣服。

    蕭南諶則是趁著這個間隙讓人去打發(fā)了裴元洲兩人,給了銀子讓他們自行進京。

    就差直說:“滾遠別礙眼�!�

    小半個時辰后,沈檸終于收拾妥當(dāng)。

    吃飽喝足洗了澡換了衣服,她覺得自已又活過來了。

    蕭南諶敲門進來的時候,沈檸正毫無形象翹著腳給挑破的水泡上藥包扎,之前本來就泡水太久皮膚泡皺了,又連著走了兩日沒停,腳底板磨出了血泡。

    看到她的樣子,蕭南諶眼底露出笑意,不動聲色走過去:“我來吧。”

    沈檸連忙說不用,卻已經(jīng)被不容分說搶走了腳。

    定王殿下經(jīng)常受傷,別的不說,包扎還是很得心應(yīng)手的。

    將沈檸的腳放到膝上,他很輕的給她包上,包完后,卻失神了一般抓著沈檸的腳踝低著頭不發(fā)一語。

    “阿南?”沈檸動了動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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