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若他不是那位蒙古首領(lǐng)術(shù)赤炎,只是個可憐的、被人當成野獸一樣豢養(yǎng)的尋常少年,那她就當做好事了,也沒什么損失。
七月抬手扔出去,那瓶傷藥穿過籠子縫隙穩(wěn)穩(wěn)落到少年身前。
少年低頭看看那瓶子,又抬頭看著沈檸,沈檸伸手沖他比了個“噓”,隨即后退兩步,轉(zhuǎn)身帶著七月離開。3904
看著沈檸的背影,術(shù)赤炎低頭看看那瓶子,頓了一瞬,拿起來,扒開瓶塞,放到鼻端聞了聞。
他看了眼胸口被黑狼利爪扯開深可見骨的那處傷口,抿唇,下一瞬,便將那傷藥灑到了胸前的傷口處。
天氣炎熱,他胸口的傷是致命的……野獸對很多東西都有著天生的嗅覺。
亦或是,這只是一場豪賭,賭注是他的命。
沈檸帶著七月往太后那邊走去,夜色濃濃,山上雖月光皎潔并不漆黑,但七月還是很謹慎的寸步不離。
可就在這時,小姑娘唰的抬頭,等看到站在前面的是定王殿下后,七月眼中的冷意消退,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然后就很有眼色的轉(zhuǎn)身走向一旁。
“阿南……”沈檸正想問他怎么在這里,話沒說完,就被人欺身而上按進懷里。
蕭南諶身上有淡淡的酒味,將沈檸直接攬著抵在旁邊亭子的柱子上,直勾勾看著她。
沈檸眨了眨眼:“怎么了,看我做什么?”
蕭南諶抿唇:“你就一點都沒有吃醋?”
一開口,沉悶的語調(diào)就暴露了定王殿下的心緒:“旁人對著我跳艷舞飛媚眼,還要嫁給我,你就半點也不在乎?”
沈檸微怔,隨即勾唇。
原來是因為這個,怪她沒吃醋。
她笑了:“那是因為我知道你自已會處理好的啊,絕不會讓我因為這些破事沖鋒陷陣……那就不是你蕭南諶了�!�
一句話,定王殿下陰暗了半晌的心情瞬間明朗,但他還是板著臉,非要問出個究竟。
“那你在意嗎?”
“你說呢?”
被蕭南諶按在胸口,兩人離得極近,沈檸抬手捏了捏定王殿下耳尖,調(diào)笑般問道:“那哈良珠公主的舞跳的如何,好不好看?”
定王殿下耳尖被揉捏的發(fā)癢,一路癢進了心里。
他從未見過沈檸這般帶著壞笑輕佻調(diào)笑的模樣,那手指不像捏著他的耳朵,更像是捏在他心尖上。
喉嚨微緊,蕭南諶啞聲道:“我沒看�!�
“真的?”
沈檸壞笑:“我不信,那哈良珠公主小腰扭得特帶勁兒,你居然不看,還是不是男人啊?”
定王殿下忍無可忍,低頭親上去,輾轉(zhuǎn)教訓這個捏著他心尖兒使壞的小女人。
過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他抵著沈檸額頭啞聲道:“是不是男人你不知道嗎?”
又耍流氓了這人!
月光下,沈檸那張臉比平日里看起來更有沖擊力,一雙大眼映著月光,原本漆黑明亮本該純凈無辜,此刻卻盛滿邪惡笑意。
一根手指戳到蕭南諶胸口將他往外推了推,沈檸嘖了聲,悠悠道:“月黑風高,定王殿下這是做什么?”
蕭南諶喉結(jié)劇烈滾動了下,被輕而易舉勾得渾身發(fā)緊,像是野獸般恨不能立刻將人叼回自已窩里。
他咬牙拼力忍耐著:“你故意的。”
故意讓他發(fā)瘋又只能生生按捺的發(fā)疼。
沈檸挑眉:“誰教你招蜂引蝶來著�!�
一句話,蕭南諶仿佛看到沈檸背后的夜空中炸開千萬煙火,照的他心潮澎湃。
“你吃醋了?”
他聲音低啞,一只手輕捧著沈檸側(cè)臉:“你吃醋了,對不對?”
“是啊!”
沈檸的手原本落在他胸口,順勢狠掐了下:“快酸死了呢�!�
這話半是玩笑故意讓蕭南諶高興,但也不全是玩笑,因為那哈良珠露著小腰沖蕭南諶扭成麻花時她的確是很不爽。
算他懂事沒有看。
沈檸是帶著醋意故意作,但心里其實也越來越意識到自已對蕭南諶的感情。
誰又能想到,當初原想的是抱我王大腿,如今卻成了這樣子,就還……挺爽的。
事實證明沈檸以前只是不想,并不是不會,這會兒故意捉弄人,輕易便將定王殿下勾的亂了方寸。
聽到沈檸說吃醋說酸,看著她一雙大眼含嗔帶笑的模樣,定王殿下的理智岌岌可危,低頭便又將那柔軟唇珠碾壓吞噬,輾轉(zhuǎn)糾纏……
好半晌,再不停下就會真的亂了方寸時他才堪堪控制住自已,抱著沈檸平復呼吸。
定王殿下啞聲道:“不酸,很甜�!�
甜的他的心都要化了。
此刻,定王殿下早已經(jīng)將當初相遇時自已的那顆“堅硬如鐵”的心拋到了九霄云外,如今胸膛里正在跳動著的,每時每刻想的都是沈檸。
他幾乎想忍不住要將沈檸擄到他的住處,那里只有他自已,可以為所欲為……但他知道那只能想想。
半晌過去,蕭南諶將人送回尋風閣。
沈檸進了尋風閣,卻意外的看到太后正坐在榻邊撐著頭打盹兒。
“半個時辰前宮人便回話說你到院外了……這幾步路,你走了大半個時辰?”
沈檸輕咳了聲轉(zhuǎn)移話題:“這么晚了,呵呵,您怎么還沒睡呢?”
“怎么,嫌我老婆子礙事兒了?”
太后瞥了眼沈檸有些紅腫的嘴,滿眼怒其不爭:“簡直沒眼看……男人都是賤骨頭,你若是輕易便讓他親近,往后他膩了,便不拿你當回事了,吃虧的是你自已。”
沈檸連忙應是,暗暗腹誹。
老人家,那賤骨頭您是在說您親孫子嗎?
不過,要說吃虧什么的,她也親的挺舒服的哇……至于膩了,誰先膩還說不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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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狽為奸
蕭璧被沈青柏拒絕,整個人羞惱又失落,緊接著,大元公主哈良珠約她去山中打獵。
哈良珠明顯不喜歡她,卻繞過四公主約她這個十公主,八成都是那個木華黎太子的主意,蕭璧托詞拒絕了,整個人都充滿不安。
也是這時,徐婉晴與沈念找到她。
徐婉晴小時候經(jīng)常進宮,再加上表姐妹這層關(guān)系,與蕭璧相處還算融洽,雖然二皇子告誡過蕭璧不要離徐婉晴太近,但畢竟是一起長大。
“十公主�!�
徐婉晴滿眼擔憂拉著蕭璧的手,一番欲言又止后低聲說:“我聽到些風聲,說那大元太子木華黎想跟陛下求娶你,十公主,你還是早做打算吧�!�
蕭璧一顆心頓時抽緊。
旁邊,沈念咬了咬唇,像是也很擔憂的模樣:“我聽說大元民風彪悍粗野且不講禮義廉恥,便是皇室中人都很混亂,娶回去的女子,父死子繼、兄死弟及……”
徐婉晴連忙打斷:“好了別亂說了,別嚇到十公主了,或許那些都只是謠言,看在我爺爺?shù)姆萆�,陛下應該也不至于讓十公主去�?lián)姻。”
沈念抿唇:“可我之前曾聽到舅舅……謝將軍說,大宣北方,瓦剌韃靼虎視眈眈,數(shù)次想與大元結(jié)盟共同對付我們大宣,若是那木華黎太子真的看上十公主,在陛下那邊,十公主與江山安穩(wěn)……怕是不難抉擇�!�
“別說了!”
蕭璧騰得站起來,面色一片煞白。
“父皇不會讓我去和親的。”
她像是在告訴對面兩人,又像是在安慰自已,可說出口的話卻并沒太多底氣,甚至有些發(fā)顫。
徐婉晴滿眼擔憂,仿佛下定了很大的決心:“十公主,這種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陛下真要你去和親,你后半輩子可如何是好?”
她像是很擔憂心疼蕭璧一般:“那木華黎太子如今已經(jīng)有十幾名姬妾,可見不是良人,你還是早做打算的好�!�
蕭璧勉強撐著的氣勢終是無力偽裝,她捂住自已的臉:“我又能如何打算……若是那木華黎要娶我,父皇定會應允的,我又能如何?”
她父皇雖然平日里好說話,但事關(guān)江山社稷,他畢竟是君王,而且,父皇明顯更喜歡蕭漁。
蕭璧眼圈通紅喃喃自語:“我又能如何……”
這時,她就聽到旁邊徐婉晴壓低聲音:“十公主,我有個主意。”
蕭璧抬眼:“……什么?”
徐婉晴與沈念對視一眼,然后低聲對蕭璧說道:“那木華黎是個好色之徒,若是讓他沾染上了別的女子,不好收場……或許陛下會改變賜婚人選也說不定呢?”
蕭璧先是眼睛一亮,可接著又黯淡下去:“蕭漁整日里與謝靈月在一塊兒,而且,我……我不知道要如何行事�!�
徐婉晴搖頭:“不能找四公主,太過明顯,旁人會疑心十公主你�!�
蕭璧滿臉狐疑:“那表姐你的意思是?”
徐婉晴附到蕭璧耳邊低聲快速說了什么。
蕭璧越聽眼睛睜得越大,同時也愈發(fā)慌亂起來。
“那樣、那樣會不會無法收場,若是惹惱了七哥,他可不是好說話的性子……”
徐婉晴打斷她:“等到那時,生米煮成熟飯,眾目睽睽之下,定王殿下難道會為了個殘花敗柳的寡婦挑起兩國爭端?”
“屆時,陛下只需要順水推舟將那沈檸封個公主郡主什么的,將她嫁去大元……這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徐婉晴看著蕭璧:“定王殿下目光長遠是做大事的人,絕不會為了個女人挑起兩國爭端,他自然知道如何抉擇�!�
蕭璧腦中嗡嗡作響,還有些猶豫不決:“可是,我與那沈檸無冤無仇,她……”
徐婉晴低聲說:“公主,若是連你自已都不替自已打算,那便只有和親大元一條路了,我言盡于此,你……好自為之吧�!�
徐婉晴作勢便起身要走,蕭璧慌亂之下連忙將人拉�。骸氨斫�,表姐別走,你說、你說我該怎么辦?”
徐婉晴不動聲色與沈念對視一眼,然后低聲對蕭璧說:“十公主,你只需找徐妃娘娘,請她賜眾高門貴女湯泉藥浴……剩下的事,表姐會幫你�!�
她緩聲道:“你我相交十幾載,姐妹情深,表姐著實不忍心見你和親大元,我會設(shè)法替你謀劃,但你還需守口如瓶,否則,再沒有誰能幫你逃離苦海了,知道嗎?”
蕭璧此時已經(jīng)只剩下滿心慌亂無措,聞言只是下意識不住點頭:“我知道,我知道的……”
沒多久,蕭璧匆匆離開,徐婉晴與沈念一同回去太后那里。
沒走出去多遠,就看到對面兄長徐寧與謝允城往這邊走來。
看到徐婉晴與沈念一起,再看向徐婉晴身后徐妃的院子,徐寧眉頭微蹙:“晚晴�!�
“大哥……”徐婉晴眼神微閃,隨即笑著走過去。
沈念微笑著行禮問好,徐寧卻沒有理會,旁邊,謝允城也像是沒看到她這個人,沈念咬唇,差點維持不住臉上的笑容。
將徐婉晴叫到一旁,徐寧蹙眉開口:“我不是叮囑過你,離這個沈念遠一點�!�
這個外室女心機叵測,寡廉鮮恥,徐寧十分厭惡。
“她與你交好十幾年都能背著你扒上太子,你與她還有什么交往的必要?”
如今是還沒大婚,等到日后同嫁進東宮,她們未必不會成為敵人。
徐婉晴笑了笑:“不過是表面功夫,我知道她是什么人,大哥不必擔心�!�
徐寧神情這才好轉(zhuǎn)。
他知道妹妹當初一心想著定王,便出聲告誡:“如今你與太子即將大婚,未來便是太子妃,沈鄉(xiāng)君往后是定王妃,是你妯娌且與你無利益相爭,你在慈寧宮那里與她多走動……別凈和那些心術(shù)不正之人一處�!�
徐婉晴聽到“定王妃”這個字眼便是忍不住的怨恨厭惡,攥著帕子的手指甲都快掐斷了,她勉強擠出笑臉:“我知道了,大哥�!�
徐寧這才點點頭放她離開……
222
與沈檸共浴
沒兩日,徐妃娘娘稟了太后,太后便大發(fā)慈悲賜眾貴女湯池藥浴。
行宮湯池里的水是引的山中溫泉,那泉水溫熱清澈,且有滋體養(yǎng)顏的功效。
眾貴女原本是沒有資格去湯池的,但太后老祖宗開恩,一時間,整個行宮仿佛都歡快起來。
大元使臣那邊一聽說湯池藥浴的功效,也跟嘉平帝討恩典要去湯池泡藥浴,嘉平帝自然不能小氣,便允了太子木華黎公主哈良珠并幾名大元使臣中的高位者沐浴藥池。
那湯池每使用一次都要大肆清掃打理再更換池水,工程繁重,皇后那邊便著人將湯池中所有池子同一日一并打掃了,并以湯池中的琉璃幕墻隔開。
左側(cè)二十間湯池歸女眷,在午時前使用,右側(cè)二十間歸男賓,在午時后使用。
那些湯池一個個之間本就有木隔斷隔成小房子一般,再加上湯池中有工匠設(shè)計的琉璃幕墻做隔斷,時間還是岔開的,因此,對于男女賓同一日賜湯并無人提出異議。
是日上午,早膳方畢,四公主蕭漁與謝靈月便來了太后這邊喊沈檸一同前往湯池。
蕭漁與謝靈月都喜武,到了行宮這數(shù)日竟然沒停過,最開始是帶人往山中去打獵,等到大元使臣到了這幾日,又與木華黎哈良珠兄妹比騎射功夫,忙碌不停。
得太后賜浴,兩人終于尋到時間來尋沈檸。
四公主蕭漁因得沈檸對自已母親幼弟的救命之恩,一直對沈檸十分友善,謝靈月性格爽朗,自從知道沈檸按兵不動然后將那吃人的父親祖母并外室一起趕出家門后,對這個表妹也是滿心贊嘆。
兩人都是大氣直爽的性子,沈檸也樂得與她們相處,便沒有推辭,與那兩人一同前往湯池。
徐婉晴則是與沈念結(jié)伴已經(jīng)先一步離開。
等到了湯池那邊,沈檸就看到十數(shù)名高門貴女,或三五成群或兩兩結(jié)伴,有負責管理湯池的宮人恭恭敬敬將一個個木牌交給眾貴女。
平日里自是沒這么多人,今日人多,宮人便將一個個湯池對應的名牌拿了出來作為區(qū)分,也免了萬一有人爭搶爭執(zhí)的可能。
沈檸與謝靈月蕭漁一起領(lǐng)了牌子,就看到那些木牌上的名字都是芷蘭、荷月、青石一類頗有意境的名字。
進了湯池殿,空氣明顯變得濕熱,水霧迷蒙,愈發(fā)顯得那一間間池子仿佛仙池瑤浴一般。
每個池子都用木隔斷隔成一間一間,不用擔心拘謹羞澀,眾貴女皆是迫不及待進了自已木牌對應的池子里。
蕭漁與謝靈月先后尋到了自已的池子,兩人嬉笑打趣,蕭漁笑道:“做什么搞得這樣講究,要我說,不如將那天池開放,讓我們一同去泡在一處,人多了才有趣。”
天池是帝后沐浴的大池子,自然不對她們這些人開放。
聽到蕭漁的話,謝靈月嘖嘖咂舌:“那就太有趣了,正好咱們也都看看,這京城貴女們,哪個才是那真正的香肌玉骨……表妹,不如咱倆一起泡吧?”
不等沈檸開口,蕭漁忙道:“沈鄉(xiāng)君可別上當,你這表姐混不吝的很,仔細她占你便宜。”
沈檸失笑。
謝靈月不滿:“同為女子,她有的我都有,我何必占她便宜?”
蕭漁直接戳穿她:“有的人偏偏就是那樣,自已什么都有,卻偏喜歡使壞盯旁人,若非自小相熟,我定將你當成那登徒子了……”
說著兩人都失笑起來。
謝靈月自然不是什么扭曲陰暗的愛好,只不過是從小去軍中混的時候多,潛移默化被那些兵油子影響的有些混不吝,嘴上沒個把門的,喜歡調(diào)笑作弄好友。
等那兩人進了湯池,沈檸繼續(xù)往里,才發(fā)現(xiàn)自已的池子在最里面。
湯池在木隔斷屋子里,外邊是巨大的湯池殿,隔斷外再往殿內(nèi)去,則是一道鑲嵌了琉璃的厚重幕墻。
往里走時,沈檸看到隔壁簾子打開,露出徐婉晴的臉,見到是她,徐婉晴皮笑肉不笑哼了聲,然后沖另一邊喊道:“念念,待會兒你要走時叫我一聲�!�
徐婉晴的隔壁是沈念。
沈檸沒有理會徐婉晴不善的眼神,進了自已所在的湯池,將要換洗的衣裳放到池旁的竹柜中,然后脫下外裙,整個人浸在水中。
她前世就喜歡泡溫泉,奈何到了這大宣后一直沒什么機會,如今能體驗下這皇室的溫泉,自然要好好享受。
只是,這里的女子泡溫泉都還要穿著抹胸褻褲,也不嫌難受……
就在沈檸通體舒暢靠在湯池里泡的昏昏欲睡,暗想著要不要把身上濕漉漉裹著的那層布扔到一邊兒去的時候,木隔斷房間外,最里側(cè)的琉璃幕墻緩緩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