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湯池殿內(nèi)有數(shù)道琉璃幕墻,因為有時泡湯的人并不會很多,在冬日時,若將整個湯池殿都放開,里面的溫度就很難保證。
這些琉璃幕墻便是用來將偌大的湯池殿隔成一個個小的宮室,若是只用三五個湯池,那便將這三五個湯池的琉璃幕墻放下,隔成一個不大的空間。
這樣,溫度不易散開,泡完湯池出來也不會覺得太冷。
今日,這道琉璃幕墻便是用來將湯池殿一分為二,男左女右。
可這時,本該在沈檸那湯池里側(cè),將她與男賓那邊隔開的幕墻在機關(guān)的控制下緩緩升起……然后,她與徐婉晴之間的那道幕墻悄無聲息徐徐落下。
片刻后,沈檸所在的湯池便與其余貴女的湯池隔開,被分隔到了男賓那邊……
蕭璧沒有去泡湯池,因為她心神不寧,或者說,心虛。
她已經(jīng)知道了徐婉晴要做什么,而且她也是促成者。
蕭璧如今很后悔。
可之前被徐婉晴嚇唬的滿心慌亂之際,她已經(jīng)找她母妃,成了始作俑者之一,如今卻在這里后悔不安,豈非太過虛偽。
可她是真的后悔了。
她雖然性格驕縱,卻并未用這樣狠辣卑劣的法子害過旁人,況且沈檸不光與她沒有仇怨,還救過她兄長。
更重要的是,沈檸還是沈青柏的姐姐。
若是有朝一日被沈青柏知道她這樣害過他姐姐,那他一定會恨死她的……
可事已至此,她要如何收場!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眼見午時將至,蕭璧騰得站起來白著一張臉往外跑去。
蕭南諶坐在太后宮殿外的花園里,正在等沈檸泡湯回來,旁邊承影正低聲跟他稟報什么。
“之前那批人都已經(jīng)離開行宮,如今行宮內(nèi)有潛龍衛(wèi),我們的人不好進來了……”
先前山上泥石流時蕭南諶第一時間收到消息趕到當場,然后被有心之人拿到把柄。
徐忠上奏說定王將暗衛(wèi)帶進行宮,其心可疑。
這種事原本可大可小,但適逢元朝使臣在行宮,徐忠又鬧得大張旗鼓,嘉平帝再怎么看重這個兒子,可他畢竟是皇帝,不可能在這件事上不管不顧。
于是,嘉平帝訓斥了蕭南諶后責令他將定王府暗衛(wèi)盡數(shù)遣出。
如今行宮內(nèi)有嘉平帝暗衛(wèi)潛龍衛(wèi),他們不好再安排人進來了。
蕭南諶沉默片刻,然后說:“讓人守在行宮外,近日進出行宮的人都暗中盤查清楚。”
承影拱手:“是�!�
這時,蕭南諶就聽到身后響起氣喘吁吁的聲音。
“七哥、七哥……”
蕭璧跑到蕭南諶跟前,喘著粗氣。
蕭南諶皺眉:“有事?”
蕭璧咬唇,然后說:“你快些去湯池那邊……去男賓最里面,要快�!�
她有些顫抖:“對不起……”
蕭南諶沒等蕭璧道歉的三個字落下便已經(jīng)轉(zhuǎn)身,也不管還在行宮之中,飛速往前掠出。
距離午時還有些時間,可木華黎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要去湯池。
太子蕭南煜作陪,念及雖午時未至但也沒差多少,再者那湯池男女賓之間有琉璃幕墻隔開,都不需要從同一處殿門進去,便也沒再糾結(jié)。
一行皇親貴胄以兩名太子為首,很快就到了湯池殿。
木華黎與蕭南煜地位最高,木華黎又來者是客,湯池最里面的位置理所當然的便給了木華黎。
可就在這時,眾人就看到定王蕭南諶大步走進來,面無表情從木華黎手中奪走了最里面那間湯池的木牌。
木華黎微怔,隨即瞇眼似笑非笑:“定王殿下,這是何意?”
蕭南諶回頭,靜靜看著他,然后問他:“活著不好嗎?”
木華黎面上的笑容微僵,頓了頓,他聳肩無辜道:“旁人盛情邀約,本太子不過是順勢而為,這可怪不到我頭上……若知道定王殿下這般上心,本太子一定不會惹這一身腥�!�
旁邊的人對這兩人的對話感到十分懵逼,太子蕭南煜詫異道:“老七,你不是不來嗎?”
“改變主意了�!�
蕭南諶從木華黎身上收回視線,轉(zhuǎn)身往里走去。
蕭南煜有些悻悻然,隨即又熱情招呼木華黎往里:“走吧走吧,我那弟弟一直那樣,蠻橫慣了,你不要與他計較�!�
“怎會。”
木華黎笑著說:“定王殿下戰(zhàn)功赫赫乃是不世出的戰(zhàn)神,便是太子您都對他禮讓三分,更何況小王我�!�
蕭南煜神情微僵,面上的笑容變得有些勉強,努力作出一副渾不在意的模樣帶木華黎往里走去……
最前面,蕭南諶已經(jīng)到了湯池最深處。
沈檸在湯池里迷迷糊糊打了個盹兒,驚醒的時候就覺得周圍好像格外安靜。
睡過頭了?
不應(yīng)該啊,四公主和謝靈月說了回去的時候會喊她。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驀然掀開簾子進來……沈檸猛地一驚,抬手就要去拔發(fā)間那根銀針,可下一瞬,眼前一閃,那人欺身入水一把將她的嘴捂住。
“檸檸別怕,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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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心蠱惑
蕭南諶?
沈檸驚呆了:“你瘋了嗎?”
這人得是有多饑渴,居然直接跑到女澡堂子了……不應(yīng)該啊!
可緊接著,她忽然聽到外邊越來越近的男聲,嘻嘻哈哈,十分清楚。
沈檸頭皮麻了:“怎么回事?”
蕭南諶努力忽略身前只剩下單薄小衣、在泉水霧氣中更顯白皙柔膩的纖細身體,他移開視線低聲說:“湯池殿的琉璃幕墻是機關(guān)操控,有數(shù)道幕墻,有人使壞,把你隔到男賓那邊了�!�
幾乎是蕭南諶話音落下的一瞬,門口簾子被掀開。
沈檸蹭的往下滑入水里。
蕭南英笑瞇瞇:“七哥,你不是不來嗎,怎么又這么急匆匆過來了?”
蕭南諶面無表情:“出去�!�
蕭南英早已習慣了自已這七哥的性子,也不在意,指了指蕭南諶:“七哥果然與眾不同,泡溫泉都要穿著衣裳�!�
蕭南諶沉默一瞬,抬手解開外袍扔到水上……浮在水面的衣裳恰好擋住一片水面,遮擋住水下的沈檸。
“那我先去泡了,待會兒七哥走的時候記得叫我。”
蕭南英笑嘻嘻出去,隔斷內(nèi)安靜下來,沈檸驀然冒出水面大口呼吸著,然后就看到近在咫尺的胸肌腹肌,再往下,哦,是水面……
她回過神來連忙移開視線轉(zhuǎn)移話題:“究竟是誰想摸你?”
話剛說出口她就傻眼了,連忙道:“我是說究竟是誰想害我……”
蕭南諶先是一愣,下一瞬,猛地意識到什么,他的心臟劇烈跳動起來。
她想摸他!
定王殿下一慣自信,便是因為太在意沈檸,會經(jīng)常擔心她不喜歡自已,但他對自已的身材還是非常有信心的。
沈檸方才是嘴瓢,但也說明,看到他的身體,她不是毫無所動。
喉結(jié)微動,再開口,蕭南諶的聲音已經(jīng)開始有些低�。骸扒叭丈襟w滑坡時我?guī)О敌l(wèi)進行宮的事被父皇知曉,將我的人盡數(shù)驅(qū)逐……還沒來得及查清楚�!�
他說:“是蕭璧來跟我報信�!�
說到正事,蕭南諶方才的心神激蕩冷下來許多。
以前只有他自已的時候,便是有人有心加害都很難尋到機會,可如今,他有了沈檸。
是他將沈檸綁到他身邊,給她引來諸多事端,若是卻礙于各種原因各種限制,使得她落入險境,那他算什么男人!
“對不起�!�
蕭南諶低聲說:“是我做的不好,沒有保護好你,差點讓你被人設(shè)計�!�
沈檸心中也一陣發(fā)冷。
若非蕭南諶及時趕到,那方才出現(xiàn)在她這處湯池里的便會是別的男人,會是誰?
蕭璧……
所以,是木華黎?亦或是旁的任何人?
可無論是誰,這樣的情形,在這個世界,她的聲譽就盡毀了。
對了,若是木華黎的話,說不定她還要做公主了……因為已經(jīng)被木華黎看了,誰知道還有沒有做別的,所以,她的結(jié)局多數(shù)便是封個公主郡主什么的,然后被送到大元和親去。
沈檸越想心里越是一陣發(fā)寒。
“賜浴湯池是徐妃找的太后,男女用琉璃隔斷隔開是皇后那邊的命令……還有蕭璧……”
沈檸冷笑:“為了害我,她們還真是齊心協(xié)力�!�
蕭南諶先前的心猿意馬被壓下去不少,此刻,近距離看著沈檸眼底的冷意,他沉默片刻,忽然說:“沈檸,我做皇帝吧,怎么樣?”
沈檸猝不及防有些愕然:“��?”
雖說蕭南諶本來就是要做皇帝的,可他這樣忽然冒出來一句,沈檸還是嚇到了。
這話若是被旁人聽到,蕭南諶就可以洗干凈脖子了。
對上沈檸驚愕的神情,蕭南諶沉默片刻,然后笑了:“沒事,沒什么�!�
百戰(zhàn)百勝、殺伐果決、戰(zhàn)功赫赫……卻要敬著那個從小不學無術(shù)只知道吃喝玩樂的哥哥,若說他從未有過別的想法那根本不可能。
可以前他不愿意。
他與蕭南煜一母同胞,即便從小母后偏心兄長,蕭南煜也不是什么好性子,但他們也沒有什么大的仇怨,所以他從不去往那不臣之處想。
然而,從上次他母后對他狠下殺手后,蕭南諶心里自已設(shè)下的一處禁忌線便已經(jīng)崩散,只是,許多事情還沒下定決心。
或許早已生出那個念頭,而今日之事,則是讓他在頃刻間做好了打算。
他不愿將刀劍對著身邊人,奈何總有人貪心不足。
若是克已守制會讓那些人得寸進尺,那他又何必再顧慮許多?
蕭南諶意識到,要真正履行諾言保護好沈檸,唯一的、最穩(wěn)妥的方法,便是讓她站在那至高無上之處,站在他身邊。
待到那時,還有誰能傷害他們半分……
很多時候,驚天動地之事反而總會謀定于不動聲色之間,蕭南諶不愿沈檸擔驚受怕,沒再與她多說什么。
他勾唇垂眼,輕輕拿起沈檸的手,放到自已胸腹間:“檸檸,要摸摸嗎?”
沈檸臉刷的紅透了:“誰想摸了,你別冤枉人!”
可手心已經(jīng)被蕭南諶放到了他腹肌處,沈檸咽了口口水,扭頭別開視線,氣勢登時都消退了大半:“你別這樣……”
她有些不相信自已的定力。
“檸檸又不是沒摸過別的……”
水霧蒸騰中,定王殿下一慣冷峻的臉被霧氣遮掩了那幾分不懷好意的蠱惑,他靠近沈檸,啞聲說:“我們不做別的,摸摸也不行嗎?”
“不、不好吧。”
她怕她上手了,做不做別的可就真說不準了!
一慣用刀劍說話的定王殿下此刻像是被狐貍精附體,他不敢冒犯沈檸,便想引她自已主動。
若她主動了,那之后的事,可就不能怪他了。
同樣的湯池,蕭南諶不期然就想起他中了太子春藥那次,只一只手……便讓他滅頂銷、魂一般。
“檸檸……”
蕭*狐貍精*諶越靠越近,可就在這時,他忽然耳尖微動。
外邊,沈檸所在湯池左側(cè)的琉璃幕墻緩緩升起,右側(cè)的悄無聲息落下,幾乎是同一時間,貴女們嬉笑說話的聲音傳來。
“沈檸,你好了嗎?”
是四公主蕭漁。
緊接著,一道身影沖進來,是沈念。
簾子掀開的前一瞬,沈檸一把將蕭南諶連同他扔在水上的衣服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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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失的抹胸
沈念直接幾步奔到沈檸湯池邊,水霧迷蒙中,她看不清沈檸的臉,卻能看到池子里只有一人。
怎么會,不應(yīng)該啊,那木華黎分明已經(jīng)聽懂了她與徐婉晴的暗示,如約早早來了的。
人呢?
“誒,你做什么呢?”謝靈月跟進來看著沈念。
“我,我走錯了,我是要找晚晴姐姐的�!�
“那你眼睛問題有點大,不如早早去太醫(yī)院瞧瞧�!敝x靈月嗤笑了聲。
沈念不甘心的往池子里又看了眼,這才轉(zhuǎn)身出去。
水霧彌漫,成功遮擋了謝靈月的視線,沈檸只看到她站在那里,語調(diào)帶笑:“好了嗎,需要表姐幫你穿衣服嗎?”
水里的蕭南諶:?
沈檸微笑:“不用了�!�
謝靈月嘖了聲,很惋惜的樣子:“那我們在外邊等你,你快點,磨磨唧唧就別怪表姐進去幫你了哦�!�
沈檸:……
就是謝靈月不打趣,水里有個人,沈檸也不敢磨嘰,畢竟,不管是蕭南諶被人發(fā)現(xiàn)與她共浴還是定王殿下活活把自已憋死,都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夏日衣衫薄,沈檸沒辦法直接往濕漉漉的抹胸外套上裙子,見蕭南諶背對著她躲在水中,她迅速扯掉濕漉漉的抹胸,換上干凈的然后套上外裙,將臟衣服扔到外邊簍子里,會有人專門收拾洗干凈后送回去……
沈檸一邊絞著打濕的長發(fā)一邊走到謝靈月與蕭漁身邊:“好了,我們出去吧。”
外邊的聲音越來越遠,蕭南諶從水面露出頭來,長長吁了口氣,仰面靠在湯池邊緣。
之前與沈檸幾乎坦誠相見的沖擊有些大,定王殿下一時半會兒緩不過神來,一閉眼便是沈檸在水霧彌漫間白皙柔膩的肩膀與纖細鎖骨……
就在這時,頸側(cè)察覺到什么東西。
蕭南諶扭頭,就看到一片薄薄的月色小布料,上面繡著清雅的竹子。
是沈檸換下來的抹胸。
方才她著急換衣裳,抬手甩遠了,匆忙間沒注意到,就將這抹胸落在了這里。
將那布料拿起的一瞬,蕭南諶喉結(jié)微緊。
方才,這小衣便是濕漉漉裹在沈檸胸前的……
握著小衣的手沉入水中,定王殿下有些自厭,卻又無法自控,仰頭靠在方才與沈檸共浴過的湯池邊緣,閉眼長長呼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