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七月呵呵冷笑：“什么話題都不離你那點小心思�！�

    術(shù)赤炎一字一頓：“我會很快長大的……”

    七月：“是是是，我們長一日你能長一月，趕明兒到了北海府你就長成威武大漢了�！�

    術(shù)赤炎磨牙幽幽盯著七月：“到時連你一并殺了。”

    七月：“哈……”

    沈檸拍了他腦袋一下，術(shù)赤炎立刻回頭眨眼：“姐姐，我與她說笑的�！�

    七月：“并不好笑哦�！�

    為了找個避風(fēng)的地方，天黑后車隊還趕了好一會兒路，等遇到了一片能擋風(fēng)的林子才停下來。

    接著就是收攏貨物，將車子繞圈停放……可就在這時，元月忽然蹙眉。

    他飛掠而出到了林子邊緣，俯身趴到地上側(cè)耳細聽，片刻后，閃身回到沈檸身邊：“小姐，有大股騎兵靠近�！�

    騎兵？

    沈檸皺眉。

    身后是平都衛(wèi)，前邊是遼東關(guān)……莫非是遼東軍？

    大晚上騎兵趕路，是出什么事了嗎？

    沈檸想了想，然后讓元月交代下去，先別生火，又讓五月給二皇子那邊傳了信兒過去。

    聽到沈檸說探得有大股騎兵靠近，為以防萬一，請二皇子暫時熄滅火堆，言奴頓時不樂意了：“騎兵又如何，這里靠近平都衛(wèi)，前面還有遼東關(guān)，時常有軍隊往來，有騎兵難道不是很正常？”

    她往沈檸那邊白了眼：“夜深露重，滅了火我家殿下受寒了她擔(dān)得起嗎？”

    五月不與這人說話，只是笑瞇瞇拱手朝二皇子行禮。

    蕭南瑢看了眼沈檸那邊，然后抬手。

    言奴氣結(jié)，卻不敢違逆，板著臉小聲嘟囔著熄滅了火堆。

    很快，前去查探的二月回來了，飛速沖到沈檸身邊，面色難看：“小姐，我瞧著像是韃子�！�

    韃靼騎兵？

    沈檸的心臟劇烈跳動起來。

    大宣朝與韃靼之間有厚重的城墻關(guān)卡，唯一沒有城墻的地方則是北邙山形成的天塹，刀鑿斧劈一般，那些韃子騎兵怎么過來的？

    平都城不比遼東關(guān)城，身處關(guān)內(nèi)一慣安穩(wěn)，若是猝不及防被大批韃靼騎兵破城……

    沈檸不懂軍事這些，只頓了一瞬，便立刻下車往二皇子那邊去。

    即便她不了解這人，但至少他是大宣朝皇子，而且受過皇家教導(dǎo)應(yīng)該懂一些。

    看到沈檸快步走近，蕭南瑢目露異色，掀開車簾便欲下車。

    沈檸忙道：“殿下，臣女下屬查探到那正在逼近的是韃靼騎兵……事關(guān)重大，臣女特來尋殿下商議應(yīng)對之法。”

    蕭南瑢也愣住了。

    頓了一瞬，他指了指平都城的方向，言奴道：“殿下請郡主安排人手往平都城去報信……我們身邊都是將土，輕功及不上郡主的人。”

    沈檸頓了一瞬，然后叮囑五月與二月相伴往平都城去報信。

    若是有什么萬一，他們兩人也能彼此照應(yīng)。

    二月與五月領(lǐng)命各騎了一匹馬飛速離開，沈檸則是讓人知會下去。

    沈青柏是押送官，他令軍土分列看管好所有犯人以防有人不守指令，樹林邊緣，八月九月在樹上放哨。

    整片林子里變得靜悄悄沒有人聲，再加上夜黑風(fēng)高，不走進林子里的話，根本不會發(fā)現(xiàn)這樹林里居然藏了數(shù)千人。

    大約一盞茶的時間后，那批騎兵到了。

    沈檸不放心也躲在樹林邊緣往外看，蕭南瑢亦在旁邊，原本蕭南瑢身邊的言奴還有些不屑，覺得這里怎么可能有韃靼騎兵，可等到那些騎兵潮水般涌過，所有人都變了面色。

    大致估計至少有五千人……這些人，究竟是如何翻越過北邙山天險的。

    遼東關(guān)若是失守這邊早已經(jīng)亂了，所以，這些韃子只可能是翻山而來……

    蕭南瑢看了眼沈檸，沖她比了個手勢。

    旁邊的言奴在黑暗中咬了咬唇，然后轉(zhuǎn)述：“殿下說，此次平都城若能安然，郡主當(dāng)居首功�！�

    沈檸搖頭：“國事不敢居功，只盼不要出什么紕漏才是�！�

    兩個多時辰后，五月與二月抵達平都城……

    平都城守衛(wèi)聽到有人喊敵襲，立刻燃起火把，等看到只有兩人后，便讓人將二月五月兩人帶了進去。

    聽到兩人說有韃靼騎兵，守將面色大變，即便心中認為不可能，可對方手持永安郡主令牌，他們也不敢太過大意，立刻讓人去稟報都指揮使。

    衛(wèi)光來的很快，等聽到兩人說發(fā)現(xiàn)韃靼騎兵，而且有數(shù)千之多，他第一時間也是認為不可能。

    遼東關(guān)破了？沒有！

    北邙山塌了？也不可能……

    那些韃靼到底是怎么過來的？而且是數(shù)千騎兵。

    然事關(guān)重大，衛(wèi)光不敢大意，讓人將二月五月留下看管起來后立刻調(diào)兵遣將重兵布防，同時令城門上火把數(shù)目維持不變，使得平都城從外邊看起來似乎一如往常平穩(wěn)無事……

    安排好布防后，衛(wèi)光親自登上城門，五月二月在他身后被將土看管著。

    看著城外黑漆漆的荒原，衛(wèi)光冷聲開口：“若是謊報軍情，便是永安郡主受太后器重有定王撐腰，本將軍也絕不會輕易……”

    話沒說完，低沉的悶雷與振動聲傳來。

    荒野盡頭的視線中出現(xiàn)了黑壓壓一片人頭……那些韃靼用布包裹了馬蹄，直到逼近城門了才露出行跡來。

    看到火光寥寥的城門，韃靼將領(lǐng)一聲大吼，下令沖殺，要打平都城一個措手不及。

    然而，就在他們的前鋒已經(jīng)逼近城門的時候，城墻上忽然火光大作，緊接著便是雨點般的火箭激射下來……

    “嗖嗖嗖”的箭矢伴隨著火光傾瀉而下，漆黑的荒原被照得亮如白晝，方才還氣勢洶洶的韃靼騎兵頓時傻眼了。

    他們在北邙山發(fā)現(xiàn)了一條山道，好不容易費勁九牛二虎之力鑿?fù)���，又費盡心機從那只能容一騎通過的山道中送來了幾千騎兵……下山的時候又折了不少，終于神不知鬼不覺的摸進了遼東關(guān)。

    按照預(yù)想，他們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破平都城，斷了關(guān)內(nèi)與遼東關(guān)的通道，然后再由大元朝發(fā)兵直逼遼東關(guān)，前后夾擊……將整個遼東納入囊中，分而食之。

    可誰能告訴他們，為什么平都城居然是一副早有防備的樣子！

    那他們夜以繼日開鑿山道是為了神馬？

    下山路途中摔死的那些人馬又算神馬……

    這合理嗎？

    246

    后悔的衛(wèi)光

    “殺！”

    平都城下，廝殺聲震天。

    那些韃靼騎兵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九死一生翻越天險而來，都是些將生死置之度外的狠人。

    即將入冬，他們草原上又會缺衣少食死傷無數(shù)……而腐敗懦弱的大宣，占據(jù)著最遼闊的山河，享有最廣袤肥沃的土地，卻愣是不肯分一些給他們。

    該殺！

    等他們打進大宣朝，便要將他們的土地、財寶、牛羊和女人盡數(shù)瓜分殆盡……

    當(dāng)然，這一切的前提是打敗大宣！

    而今，他們卻連平都城都破不了，這還是在他們付出巨大代價偷襲的前提下。

    恨啊……殺啊……

    然而，再矯健的戰(zhàn)馬也爬不了城墻，最鋒利的馬刀也夠不到城門上，他們的箭矢有限，在最初一輪抵擋過后沒能第一時間奇襲破城而入，如今便只能做大宣軍隊的活靶子。

    那些韃靼騎兵瘋了一樣拼殺，可就在這時，后方斥候卻傳來消息：他們身后出現(xiàn)了暗中靠近的軍隊。

    前后夾擊？

    所以，他們才是中計的人？

    韃靼騎兵首領(lǐng)滿心悲憤，然而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事實：這里是大宣朝關(guān)內(nèi)，他們孤立無援，一旦失去奇襲的優(yōu)勢，那就只能任人魚肉了。

    平都城是不可能破開了，身后的追兵也即將逼近，最終，騎兵首領(lǐng)憤怒絕望下令撤退。

    剩下的人至少逃回去……冬日的草原太過難熬，若是失去他們所有人，他們的部落就會成為別人的獵物。

    無法取得勝利為部落族人帶回財寶牛羊糧食，他們至少回去還能保護自已的族人……哪怕能回去的人不足半數(shù)。

    平都城城墻上，看到那些氣勢洶洶的韃靼騎兵潮水般撤退遠離，衛(wèi)光當(dāng)即下令整兵追擊。

    這些韃子不知道是怎么越過北邙山的，但不用想也知道肯定人數(shù)不多。

    已經(jīng)被他們欺負到頭上，若是就這樣將人放回去了，他衛(wèi)光的臉就丟盡了。

    很快，平都城內(nèi)整軍開城門開始追擊韃子……

    與此同時，原本韃靼騎兵身后被斥候發(fā)現(xiàn)的那些“追兵”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

    其實根本沒什么追兵。

    沈檸擔(dān)心平都城那邊準備不及亦或者那衛(wèi)光不肯相信二月和五月兩人，沒有防備，被打了措手不及，于是便出了主意讓流民車隊舉起樹干掛上破布假裝旗子，將隊伍里僅有的幾十匹馬驅(qū)趕著，往平都城方向奔去。

    大大方方的遮遮掩掩，做出一副不想被人發(fā)現(xiàn)卻一不留神被韃靼斥候發(fā)現(xiàn)了的架勢，就這樣，逼得韃靼騎兵倉促掉頭。

    天快亮的時候，五月和二月回來了，帶回了消息：平都城守兵追出三十多里，將倉促逃離的韃靼騎兵幾乎全殲，且逼問出了供他們通過的那條山道。

    衛(wèi)光已經(jīng)上書朝廷匯報此次偷襲，并且派人去堵那處山道了。

    與此同時平都城還收到消息，就在昨夜，瓦剌那邊也不安分，寧廣衛(wèi)重兵守城，直到天亮?xí)r，瓦剌軍隊才退了回去。

    這一下，即便沈檸是個外行也嗅出了些危險的味道：若是昨夜平都城這邊出了亂子，瓦剌那邊還會乖乖退兵嗎？

    遼東關(guān)外的大元朝軍隊壓在邊境線上等著迎親……那些人，除了迎親，在得知遼東關(guān)內(nèi)的平都城被韃靼騎兵攻破時，關(guān)內(nèi)通往關(guān)外的要道被阻，那大元朝會不會做一些除了迎親以外的事情？

    亦或是，他們有沒有可能原本就是商量好的？

    以往生活在安穩(wěn)的地方，遠離邊關(guān)，很難想到這種暗流翻涌的事情年年月月要不斷上演多少次。

    好在有驚無險。

    昨晚折騰了大半夜，上午，沈檸讓管事的從商隊的物資里拿東西給犯人們加餐。

    相比較剛出發(fā)的時候，車隊已經(jīng)有了好些空車……那些空車里原本都是糧食，這些日子一路走下來，變成了犯人手中的食物。

    沿路遇到城鎮(zhèn)時沈檸也會繼續(xù)采購，但畢竟人數(shù)眾多，所以下來還是空出了十?dāng)?shù)輛空車來。

    不過不要緊，總會用上的。

    等到吃完早飯，所有人都準備出發(fā)的時候，馬蹄聲響起。

    沈檸站在馬車上往那邊看去，就看到那列騎兵中，為首之人赫然是那平都城都指揮使衛(wèi)光。

    二皇子蕭南瑢是微服出巡，見狀便退到車隊后邊隱藏起身形，沒有露面。

    沈檸下了車，就見衛(wèi)光翻身下馬，隨后大步走到她面前，抱拳行禮：“衛(wèi)光多謝永安郡主不計前嫌派人示警在先，設(shè)計配合威懾韃靼騎兵在后……平都城有驚無險幾無損傷，多虧郡主恩義�！�

    沈檸虛扶了下：“指揮使言重了，本郡主是大宣朝的郡主，外敵來犯，自當(dāng)盡心竭力……”

    “衛(wèi)某男子漢大丈夫，卻不如郡主這般小娘子的心胸，著實汗顏，若是郡主不記恨，還請前往平都城……”

    衛(wèi)光的確是因為知道沈檸得罪了皇后，又得了皇后幾分暗示，這才毫不顧忌定王臉面讓沈檸在平都城下不來臺。

    如今見沈檸不計前嫌半分也不記恨，不由得滿心羞愧，邀沈檸重去平都城。

    但卻被拒絕了。

    還是那句話，生意哪里都能做，沈檸不會因為旁人不讓她在家門口做生意就記恨，但已經(jīng)被不留臉面的拒絕過，她也不會再因為對方后悔邀請而折返。

    前面還有城池，她又何必走回頭路。

    婉拒了衛(wèi)光的邀約，沈檸繼續(xù)往前，一日后便抵達了遼東關(guān)前的最后一座城池，黑林城。

    她派人去跟黑林城守將知會了聲，黑林守將方不達是個大老粗，毫不猶豫就答應(yīng)了。

    在城外做生意，也礙不著什么事兒，還能給物資貧瘠的百姓提供貨物，何樂而不為呢？

    就這樣，沈檸的車隊在黑林城外開市，將攜帶的貨物盡數(shù)擺了出來。

    漂亮的絲綢、壓得瓷實攤開后膨脹松軟的棉花、花楹雪產(chǎn)出的最基礎(chǔ)滋潤的膏脂、茶葉……還有遼東這邊難以購買的食鹽。

    這邊北面山林草原環(huán)繞，南邊又毗鄰海域，卻就是缺鹽缺棉，很快，整個黑林城的百姓都躁動起來，爭先恐后的涌出城。

    開玩笑，獸皮雖然保暖，但閨閣小姐內(nèi)宅婦人當(dāng)然更喜歡棉花，更不用說這里入秋后很快會變得干冷，皮膚干裂是常態(tài)，這樣滋潤的膏脂平日里可不好買。

    尤其是食鹽……

    每個攤位前都人頭攢動，伙計們扯著嗓子維持秩序。

    “不要搶，不要搶，拿了銀子的都能買到！”

    “喂，說你呢，圍老虎皮那個，把你的手從我們的鹽巴上拿開……誒誒誒怎么還蘸指頭舔上了你？”

    “絲綢別往身上比劃，給弄臟了，誒誒誒這個姑娘不賣這是我們伙計我們不是人牙子……”

    直到暮色西沉都要關(guān)城門了，黑林城的百姓才依依不舍一步三回頭的離開，臨行前還不斷叮囑那些伙計：“再擺一日吧。”

    翌日清晨，消息傳到了平都城。

    得知有攜帶大批物資的商隊在黑林城開市，平都城的百姓都急瘋了……走路是來不及了，有法子的雇車的雇車騎馬的騎馬，可等到午后好不容易一路飛馳趕到黑林城時，就發(fā)現(xiàn)人家東西已經(jīng)賣得差不多了。

    不賣了。

    緊接著平都城的百姓還從那些伙計口中得知，感情商隊原本是要在平都城開市的，結(jié)果被平都城都指揮使趕走了。

    這就特么的……

    晚上扎營，沈檸客客氣氣請二皇子蕭南瑢先行一步，說她的商隊要再逗留一日，在黑林城成立辦事處，與此同時，平都城趕來做買賣的人也都連夜趕回去了。

    衛(wèi)光在吃晚飯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妻子和女兒對他橫眉冷眼，尤其是他妻子，飯桌上摔摔打打的，明顯帶了情緒。

    衛(wèi)光在外勇武在家是個妻管嚴加女兒奴，見狀苦笑連連忙問那娘倆自已到底犯了什么罪。

    結(jié)果就被妻子好一通數(shù)落。

    “先前讓你著人從京城捎花楹雪的東西回來給我和女兒用，你不肯，如今人家商隊把東西送到了家門口，結(jié)果還被你趕走了！”

    “可不是嘛爹爹，今日女兒與朋友在酒樓吃飯，還聽到有人偷偷罵您呢，說咱們平都城分不到多少鹽，整日里做飯都摳摳搜搜，好不容易人家商隊運了鹽巴過來……還被您趕走了，說您可能是鹽巴吃多了……”

    衛(wèi)光聽完無奈苦笑。

    都怪他一時豬油蒙了心。

    人家婆媳母子之間的事與他何干？他左右也不可能調(diào)回京城去，又何必摻和那些，白白落了個小人名聲。

    這邊，威風(fēng)凜凜的衛(wèi)光衛(wèi)將軍大晚上被夫人趕去睡書房……另一邊黑林城外，沈檸讓人給明日即將分開前行的二皇子送了些禮物過去。

    她也知道她借著要做事的借口讓蕭南瑢先走略有些失禮，目的也有些明顯，但她的確是不想與他一直同行。

    這一路過去她要做的事情很多，有蕭南瑢在十分不方便。

    左右都要得罪人，那就早點得罪了落個清凈。

    蕭南瑢讓侍書收了禮，微笑著又讓人奉上回禮，半點沒有記恨上心的模樣。

    等到沈檸帶著五月離開，言奴冷哼。

    “真是飛上枝頭就不知道自已斤兩了，殿下與她同行是抬舉……還給她拿喬上了。”

    侍書看了眼自家主子，沖言奴使眼色，言奴卻依舊憤憤不平：“我說的不對嗎，那永安郡主分明就是防著咱們……真是小人長戚戚！上不得臺面的東西�！�

    話音落下，便對上自家主子平靜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