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雖這樣想了,徐子青到底還是有些不甘,立地打坐,吸收起天地靈氣來。
正如之前一樣,靈氣自天靈而入,透過靈根直行往丹田之處,可此處卻猶如被打破的水缸,而靈氣如水,一進(jìn)入其中,便傾瀉出來,全不能存。余下些許流入四肢百骸,堪堪散去了。
嘗試著入定了許久,結(jié)果別無二致,徐子青便不再白費(fèi)功夫。
“果然……”他喃喃開口,心中的失望不甘,到底是化為了淡淡的遺憾。
既然曾經(jīng)是修仙之人,便該遵循天道。天道使他不能更進(jìn)一步,他也該平心靜氣,重回自然。
收起打坐的姿態(tài),徐子青很隨意地仰面朝天,枕著手臂躺下來。
此時仿佛回到了在徐家村時,和風(fēng)習(xí)習(xí),倒也很是愜意,漸漸便有些睡意。
正享受草木清香時,忽然感覺胸口有什么東西撲騰來去,很是發(fā)癢。徐子青本待不去理會,不料它竟然“啾啾”地叫了起來,一連聲的,好不鬧人。
徐子青抬起眼,果然見到一只雛鳥,正十分歡脫地踩來踩去。
略想想,徐子青憶起來,他昏迷之時,似乎也聽到了幾聲稚嫩鳥鳴,難道就是它么?微微地笑了笑,他攤開手掌,對雛鳥做出個和善的邀請。
雛鳥歪著頭看他一會兒,蹦跶著跳上來,踩著他的掌心,對他又是一串兒鳴叫,很是悅耳。
徐子青被它鬧得睡意全消,干脆又坐起來。那雛鳥往旁邊跳跳,徐子青看過去,見到幾片碎殼,他腦中靈光一閃,認(rèn)了出來。
這豈不就是他在秘境里接住的鷹卵?原來已然孵化了么。
此番大難不死,徐子青見到曾在自個衣襟里呆過段時間的雛鷹,心中不由生起幾分暖意。
他便把雛鷹托得近些,與它四目相對,輕聲道:“原來是你。我先前沒認(rèn)出你來,你可是生我氣了?”
雛鷹跳兩下:“啾�!�
徐子青笑道:“好罷,你的話我聽不懂,就當(dāng)你不氣我了�!�
雛鷹再歪頭:“啾?”
徐子青略作沉思,又說道:“你我難得有這緣分,不如做個伴?你若允了,便做個表示,我也給你取一個名字�!�
雛鷹似是懂了,一用力跳到徐子青肩頭,往他頸窩里打了個滾。
徐子青頗覺有趣,就大笑道:“好好好,你跟我在一處,定不會叫你失望�!彼肫鸫塌椄改�,又見雛鷹此時方才長了一身極細(xì)的絨毛、只能隱隱看出黑色,便說道,“你母一身黑羽,你父則遍身生金,黑意深沉,金表華貴,你身為其子,不如就叫做‘重華’。而重華在我前世意為歲星,便是木星,我修行之氣亦為木氣,卻已不能修行。你在我身邊,以‘重華’為名,既是繼承你父母,也算替我存了個念想。”
雛鷹兩爪連踏,像是認(rèn)可了。
徐子青便喚一聲:“重華�!�
雛鷹“啾”一聲,便是回答。
因有雛鷹相伴,方才一些遺憾也散盡了,徐子青拍拍身子,才發(fā)覺體內(nèi)暗傷已然盡皆好轉(zhuǎn)。
這時他想起來,之前他不甘心也打了坐,靈氣進(jìn)入體內(nèi),不能聚集丹田,卻將肉體滋養(yǎng)一遍。幸好靈根未損,天地間靈氣若是混雜一處,就極暴烈,但經(jīng)過靈根濾過,便溫和起來。再加上他體性屬木,木性溫和,又為生生不息之氣,才能在他體內(nèi)轉(zhuǎn)過一圈后,將全部內(nèi)傷化去。
思及此處,徐子青心情頗好。
若有靈氣時時滋潤肉身,自然能活得無病無災(zāi),雖不能修行,卻也能一生康健。比起前世行動不得,已是得了天大的好處了。他實(shí)在無須更多貪念。
到此時,他已然徹底放開前事,微笑著用食指觸了觸頸窩里蜷著的雛鷹腦袋,大步向前方走去。
這里風(fēng)景甚美,可卻不知是秘境何處。徐子青見四下無人,非得好好探索一番,得知自己是如何到了此地的才好。
才走了幾步,徐子青忽覺不對,他抬手一看,就見左手小指上套了枚戒指。這戒指沉甸甸的,不知是什么材質(zhì)所制,然而色澤烏黑,瑩然有光,一見便知其不是凡物。戒指形態(tài)為龍頭銜龍尾,很是眼熟。
徐子青一驚,伸手去摸頸間,那處早已沒有了繩索,他往邊上一看,果不其然,那條紅繩已經(jīng)斷裂,正落在草地上。
這是……何故?
徐子青很是不解,這戒指突兀間就套在了指頭上,他試圖將它取下,卻紋絲不動,與小指是貼合得是緊緊密密、嚴(yán)絲合縫。不過這戒指樣式古樸,光澤又正,與徐子青白皙的手指相配,倒也好看。
想不明白,他也便不再想了。這多數(shù)是個什么法器,因……他低頭看見胸襟上有血,便忖道,約莫是因他受傷時血跡染上,才讓它褪去朽面,露出金玉內(nèi)里。是什么品級徐子青也不能確定,不過若要讓法器堪憑使喚,往往眾修士都要使法器滴血認(rèn)主,再行祭煉,方才能使它用時圓轉(zhuǎn)如意。
只可惜徐子青現(xiàn)在已落俗世,身上靈力已散,便殘留了些許在血肉中,卻也無法提取,更莫說來激活這法器了。
垂下手,徐子青繼續(xù)前行。他五感仍是靈敏,似乎能聽到不遠(yuǎn)處有水聲轟轟。他墜湖后竟在這里醒來,必然與那湖脫不了關(guān)聯(lián)。
他行走之時,便看到地上水痕濕濕漉漉,許多地方仍存有不少水跡,頓時更有把握,也加快了步子。
大約走了有兩三百步,就見到綠草盡了,前方隱約有石巖出現(xiàn)。徐子青一愣,那石巖像是連著石洞,他分明是從湖底下去的,怎么會來到山中?
不過待他當(dāng)真走到盡頭,卻知道自己料錯了。
當(dāng)前便是一道斜坡,極是長遠(yuǎn),一直連通了一處石洞。那洞并不算高,卻有一些積水在那處淺淺沖刷,而水汽沁涼,徐子青才站定,就能嗅到淡淡水腥。
方才那隆隆水聲越發(fā)近了,像是有些回音,他沿斜坡慢慢走下,便想著,總是要一探究竟才好。
就下了坡,坡面頗滑,不算好走,徐子青仔仔細(xì)細(xì),甚是顧惜自個的性命。待到坡下,就見此處蘊(yùn)了一壇池水,水極淺,約莫只在腳踝處。他再往前趟過這水,便見著前方有些濕泥,泥土黑紅,很是肥沃。
水聲愈響,徐子青不禁抬頭,就是瞠目結(jié)舌。
原來正在石洞外頭,高高地懸著一個巨大水渦!
水渦倒掛,輪輪旋轉(zhuǎn),聲似雷鳴,爆發(fā)如山!
這情景仿若天器降世,如斯震撼!而那水聲,便是從水渦中洶涌而來!
自然造化何其瑰麗奇詭,徐子青在此領(lǐng)略,不由心曠神怡,神智亦為之所奪。良久,他慢慢回過味來,自個大約就在湖底,因緣際會,才能活命。到此他算斷了出去的念頭,上方聲勢如此浩大,以他如今這薄弱身軀,根本不能與洪流相抗。再想想洞中美景,有如神仙福地,若是在里頭過活,也不算老天慢待了。
正想時,頸間卻有些刺痛,竟是被雛鷹啄了兩下,徐子青回神,側(cè)頭將它捧下,笑問道:“重華,又怎地了?”
雛鷹兩翅拍拍,轉(zhuǎn)身朝著石洞里頭跳躍,很是焦急。
徐子青不忍拂它之意,就隨它走了進(jìn)去。左右這水渦雖然壯麗,卻天天可看,倒不必拘于一時。
因著雛鷹急切,徐子青步伐也快了些。這一片綠茵如錦,看得他是心曠神怡。直到徐子青走到一片高及人腰的植株前時,雛鷹叫聲方才停止。徐子青便也停了下來。
雛鷹快速跳落,在那植物根部之處,以雙爪亂刨一氣。那土被扒開,露出一條幼蟲,非是如尋常在土中之蟲的黑褐色,而是肥肥白白,很有憨態(tài)。
徐子青一怔,已是有些明白。
果然雛鷹俯下身去,一口將蟲啄住,仰起頭快速吞入腹中。
徐子青微微一笑,他自個進(jìn)入秘境后便服食了辟谷丹,卻忘了雛鷹剛破殼不久,是要吃東西的。原來它那般焦急,卻是因?yàn)楦怪叙囸I了。
雛鷹連刨了三五條蟲吃了,才于葉片上蹭了蹭尖喙,再翻身跳到了徐子青伸出的掌中。
徐子青忽然發(fā)現(xiàn),這雛鷹身上的絨毛,居然肉眼可見地長長了些許!
第26章
破而后立
徐子青以手撫了撫雛鷹毛頭,不由笑道:“你倒是長得快。”
雛鷹兀自腆了肚子,三兩下又跳上他的頸窩蜷著。
徐子青這時蹲下來,細(xì)心去看那植株。想他曾也背誦靈草古籍?dāng)?shù)本,以為已算齊全�?蛇@一株他卻不認(rèn)識,可見自然之物廣博,非區(qū)區(qū)書本上所言能夠囊括。
只是既然不認(rèn)得,也不知是否有毒,他也便只做觀賞罷了。
這植株通體淡青,葉片則澄碧如玉,枚枚通透,竟似脈絡(luò)可見。而那根處被雛鷹刨開,被挖了蟲兒出來,如今蟲兒被吃,卻讓徐子青見到那根須,乃是一種鵝黃色,須長與人參相仿,則無疙瘩,因此也不知是否得用,有無藥性。
看了一遍,徐子青便伸手捧起旁邊的泥土,把那植株根須好好掩上。重華不過是為了吃蟲兒而刨土,若因此使這植株枉死,就不妥了。
此后徐子青與雛鷹兩個便在這一片洞天里住下,因這里溫暖如春,倒不消搭建房子。于是徐子青便也享受了一把幕天席地的樂趣,白日里去陪雛鷹找蟲兒吃吃,晚些則一人一鷹去洞外湖底賞那水渦,若是身子乏了,便打一打坐,以靈氣滋養(yǎng)一番肉體,這般度日,倒也不覺難熬。
只是每逢夜晚徐子青入睡,便身不由己去了那一處黑暗幽深的所在,每逢踉蹌前行,必然見到那白衣男子。
白衣人從不與徐子青搭話,初時還要徐子青開口問路,后來但只見了他,便是一拂袍袖,將徐子青送離。
這般日日如此,徐子青頗覺歉意,卻不知該如何自控,欲向白衣人道謝,卻從來只得與他照面、不得敘話,他想來這冷峻男子并不喜多言,便只記下這一份人情,感念于心,以圖后報。
然而雖是如此,他仍不曉得那是何處,白衣人又是何等身份。他曾想那興許便是黃泉路上一隅,可后來他知自個還活在世上,便無法猜測了。
不知不覺間,十?dāng)?shù)天匆匆而過,這一日,徐子青才要與往常一般去陪雛鷹用餐,不料腹中忽然“咕咕”叫起,他手掌往那處一按,立時覺得饑餓。
原來下品筑基丹期效已過,到今日,他也該重新進(jìn)食了。
前些時日實(shí)在有些忘乎所以,徐子青沉淀心緒,低頭朝雛鷹笑道:“重華,還是你先用飯,再陪我去,可好?”
雛鷹外頭在他頰邊輕啄:“啾�!北闶谴饝�(yīng)了。
于是就還是再尋一株植物,使雛鷹吃蟲,隨后徐子青才往前走,尋結(jié)了果兒的樹杈去。走了百余步,左方側(cè)前有三五棵兩尺高的矮木,枝頭果實(shí)累累,幾乎要把它的腰壓彎。
徐子青停下步子,湊過去看,便見那果實(shí)顆粒渾圓,大小有如龍眼,色或青或紅或紫,成串地掩在巴掌大的黃葉之下,發(fā)出淡淡清香。
他便用衣襟包了手,摘下一串紫的,湊在面前嗅了一嗅。香味極正,也不覺眩暈,該是能吃的?卻不敢確信。
不過他在這洞天里不知要住到何年何月,就算心中猜疑,也不能這般餓死。思索再三,他便小心剝開其一,去了殼,放到口中略舔了舔。
味道著實(shí)醇厚,他又等了片刻,并無不適之感,這才將它吃下。才入口,只覺果肉香甜,入腹后化作一股熱流,霎時便餓感全消。
徐子青心里一喜,才吃了一粒就有這等功效,若真是如此,可省了事了!因果殼較硬,他便又摘下幾串,將外衣脫了,做成個包袱裹起來。
正要回轉(zhuǎn),突見雛鷹飛快振翅,撲棱棱竟往前頭仆去!徐子青大驚,重華尚且年幼,如何能飛?
但雛鷹一路跌跌撞撞,任徐子青在后頭呼喊也不肯停下,徐子青無計可施,加之心下?lián)鷳n,也只得速速追上。
左右這些時日以來,除卻那植株根部的蟲兒,徐子青并未見還有其他活物,倒不以為危險。只是到底前方林子密了些,若重華丟了,豈不傷心!
只見雛鷹繞過兩片樹叢,又穿過一簾藤蔓,卻到了一處幽靜之地。那處靈氣滾滾,比之旁的地方更盛數(shù)倍。只是局限于不過數(shù)米方圓,孕養(yǎng)出了一畦綠瑩瑩的旺地。
鼻腔里清氣逼來,使人很是享受,而后那雛鷹跳到那畦上,拍著一處“啾啾”不停。
徐子青只以為雛鷹是嗅到了新蟲兒的氣味,不由笑道:“重華,你可是找見了什么好東西?”
雛鷹歪頭看他,模樣憨態(tài)可掬,甚是可愛。徐子青對它也是縱容,便依了他的心思,過去以手捧土,挖了起來。
此處土地濕潤,在掌心一捻,若有泛紅,土氣很是清新,卻帶一絲若有似無的甜腥,實(shí)在很是少見。
挖了一刻,不曾見到蟲兒,倒挖出一塊巴掌大的青色根莖。顏色飽滿,形態(tài)水潤,更有一段靈氣內(nèi)斂,看來像是很能解渴。
徐子青用布包它起來,透光一看,便見它一片澄青中粘著一個紅點(diǎn),就仔細(xì)辨認(rèn)。忽然間,那紅點(diǎn)撲面而來,正中眉心,徐子青只覺得腦袋像給大錘砸了一記,頓時轟然震響,倒頭栽下。
雛鷹在一邊急得“啾啾”不停,繞著徐子青飛來飛去,竟不能將他喚醒。那青色根莖猶如油脂入水,逐漸滲入徐子青體內(nèi),之后便見徐子青臉色乍青乍白,滿身的衣衫盡皆碎裂,肌膚紅脹,似有道道青氣于皮下攢動,才讓它消停下來。
而徐子青,此時確是到了極其兇險的時刻。
這一塊青色物事,其實(shí)并非植物根莖,而是乙木之氣的精華,稱為“乙木之精”,生于乙木之氣最為旺盛之地,萬年能結(jié)一滴精華,而精華沉淀,又經(jīng)無數(shù)年,才能凝成一厘膠質(zhì),如此厘厘相累,終成固態(tài)。
這一處洞天不知何人開辟,在五年一開的秘境之中,又在湖底漩渦之下,難有人能入其中。且洞天里多是矮木藤蘿碧草,皆為乙木,故而乙木之氣極盛,積年下來,便出精華。如今有這巴掌大小,還不曉得用了多少年月方能成就。
若是徐子青運(yùn)道好,將乙木之精自然服下,便能以那生生不息的陰柔之氣修復(fù)丹田,重回修真。然而他運(yùn)道欠佳,卻因?yàn)樵谶@多年來的乙木之精上,竟還有一粒種子依附。
而這一粒種子,便是嗜血妖藤的種子。
說及嗜血妖藤,顧名思義,乃是九千世界中最為狂暴嗜血的藤狀植株,極其罕見,傳說非積血兇煞之地不能成活。當(dāng)藤蔓長出,便以吸食各族血肉為生,或凡人、或修士、或仙人,但只要生就血肉者,一旦被其附上,皆不能逃脫,最是兇惡不過。
這一粒種子不知何人帶來,竟與乙木之精相伴,長年累月,戾氣漸小,反而并未生出芽來。如今徐子青湊得近了,妖藤種子嗅得人氣,立時撲來,若非徐子青當(dāng)即吸收乙木之精,使其有熟稔之感,恐怕早已被吸成一具人干!
然而到底是血戾之物,進(jìn)得人身后,徐子青立時痛苦非常。那妖藤種子居然是想要寄生于他身上,永世不與乙木之精分離。
一時間妖藤種子要與徐子青精血融合,乙木之精則快速化于徐子青血肉經(jīng)絡(luò),修補(bǔ)他破損丹田。這般上下相爭又相合,以至于徐子青如置冰火兩重天,時冷時熱,劇疼難言!
到底乙木之精修復(fù)之力更高一籌,多年精華盡皆歸了徐子青所有,轉(zhuǎn)瞬間將丹田盡復(fù)。徐子青意識朦朧,本能中卻要減緩?fù)纯�,自然運(yùn)行《化草訣》。乙木靈氣瘋狂涌入,自靈根下來,極速運(yùn)轉(zhuǎn),使他頃刻間便重回?zé)挌庖粚樱^而借助這二者之力,不斷打通穴竅,生生不息,輪轉(zhuǎn)不絕……
許久后,又有幾條經(jīng)脈暢通無阻,徐子青修為霎時水漲船高。那妖藤種子感受乙木之精如此活躍,便因心中親近,漸漸安分下來。
又過良久,《化草訣》運(yùn)轉(zhuǎn)速度見緩,逐漸停止,而靈氣仍在涌入,忽然間像是撞見什么滯礙,無數(shù)法訣聲聲貫耳,直入識海,撞擊來去,振聾發(fā)聵!
丹田之處靈力形成漩渦,隨這新生法訣快速旋轉(zhuǎn),靈力游走百骸,除卻經(jīng)脈未通處,便是處處暢通,靈活自如,后沉積于丹田,愈積愈厚,雄渾無比。
那妖藤種子原在徐子青眉心處停駐,此時忽然被那吸引之力拖拽而下,深入丹田,被卷在那漩渦之中,一點(diǎn)一點(diǎn),磨了所剩戾氣,與那漩渦融為一體。
終是馴服下來。
正當(dāng)時,徐子青雙目驟然一睜,口中:“咄!”大喝一聲,便即醒來。
才剛清醒,徐子青已察覺周身變化,他只知如今身輕如燕,比之正修行時仍然松快幾分。他低頭一看,手中青色根莖已然消失,頓時若有所悟,立時盤膝下來,略微一探,果不其然丹田已復(fù)!
再入定查一查己身狀況,徐子青卻是詫異無比。
全身經(jīng)脈二十,已是八條通達(dá),這等景況……竟是昭明他已有煉氣五層修為!
第27章
《萬木種心大法》
丹田盡復(fù)原該歡喜,然而修為突兀大進(jìn),卻反而讓人驚懼了。
徐子青入定良久,將自個的身子內(nèi)部反復(fù)查驗(yàn),終是發(fā)覺,在丹田深處有一紅點(diǎn),與他方才昏睡前所見相似。及至以靈力相觸后,卻能從中察覺一股親近之意。然而那物本身卻給人極惡兇煞之感,使人心中難以安定。
然而下一刻,識海中卻再度響起數(shù)段文字,極是清晰,徐子青待要細(xì)讀,又覺得字字珠璣,深奧無比。
這固然是一篇法訣,為《萬木種心大法》,前五章竟與《化草訣》一般無二,然而聽到第六章時,徐子青像是驟然福至心靈,也不知為何,心中忽有所悟。
原來這心法乃是一位大能創(chuàng)就,修成后威力無比,幾能翻天覆地。這等法外特殊之法,不在品級中,卻有一個雅號,為“傳奇功法”,每有一部出世,便要在九千世界里掀起腥風(fēng)血雨。
后大能受功法所累,被身邊親近之人背叛,重傷遁逃,終是不能成活。大能恨極之下,以余生之力,耗盡精血,方將功法改頭換面,隱藏于不入流的功法之中,便是《化草訣》了。
然而畢竟是畢生心血,大能自有傳承之道,便立下規(guī)則,前五層乃是基礎(chǔ)中的基礎(chǔ),到第六層時,才能真正觸及功法精妙。
而若要修習(xí)這一部功法,要求也極難達(dá)到。
第一自然是需得將《化草訣》修行完滿,且其間并不沾惹旁的功法,否則法力不純,便無機(jī)緣。
第二便是要精心擇取一粒種子,將其融入丹田,以其為根本。
這一要求,便與《萬木種心大法》特性有關(guān)。
此法乃是將萬木之種化入丹田,吸納萬木之氣,催生萬木之形,將萬木收歸己用。愈是修為高深,能容種子愈多,而馴服愈多種子,則修煉愈快,彼此雙贏。
只是人是人,木是木,若要使人木合一,便有此功法相助也并非易事。因而要選一木為本,以此木為萬木之首,號令群木。若無這一木相助,人便只是人,木便只是木,要想修得這一部功法,就是萬萬不能。
而最后一個要求,亦是最難。
這修習(xí)功法之人,需得是木屬單靈根,如此吸取天地靈氣才不駁雜。不然若有旁的靈氣入體,便將被萬木所斥,終有一日將走火入魔,自爆而亡!
故而非單木靈根者,也不能得到這后篇的法訣。
可《化草訣》既被劃在不入流里,又怎會有單木靈根之絕頂天才修習(xí)?
如此三個限制下來,自然千難萬難,多年來即便這《化草訣》多有流傳,卻無一人發(fā)現(xiàn)其真正奧秘。
徐子青能得此機(jī)遇,實(shí)是難得之極。
方到此時,徐子青才明了,自己被判為資質(zhì)下下,必為錯判。而他確為單木靈根,只是靈根極細(xì),使得當(dāng)時法陣反應(yīng)微弱,才會如此。于百草園中修行如此之快,亦是因單靈根的緣故。
一一思緒完畢,徐子青松了口氣,卻有哭笑不得之感。
他原以為的命中注定不能修仙,竟又是老天將他耍了一把,如此反反復(fù)復(fù),一時使他這般以為,一時要他那般以為,難不成真是在考驗(yàn)他修仙之心?
略想一想,也不無可能。
徐子青性子隨遇而安,若是個普通的凡人,并無不妥,然而若走在仙途,難免失于平和。他沒有少年銳氣,以至于過分順應(yīng)自然,左也可右亦可,反倒成了動搖不定了。如今給這一折騰,將他心意打磨,便比從前堅定許多。
幾經(jīng)生死,徐子青得來的大路兩條,欲為凡人,便要自毀靈根,退去后路,一生于俗世中度日,自萬千俗世中,自尋一方自在;若欲為仙人、得永世逍遙,則前路漫漫、險阻萬千,他當(dāng)自此當(dāng)散去一切動搖之念,心志成罡,百死不悔!
兩條大路皆為徐子青所喜,該如何擇取,不禁為難。
徐子青閉目入定,內(nèi)視丹田。只見其中生機(jī)勃勃,有生氣源源不斷生發(fā)而出,使經(jīng)脈如流,脈動如雷,五臟如岳,精氣如雨,自成一片開朗小世界。這等景象,像是自身一切變化皆在掌中,非凡俗之人所能觸碰。
靜思良久,他雙眼驟然一睜,兩團(tuán)青光蘊(yùn)于目中,通體舒暢。
修仙!
絕境亦能逢生,可見上天應(yīng)許,予他鼓勵。既是如此,他徐子青也是錚錚男兒,自該順應(yīng)天道,修真入境,還有何懼!
心意已定,再不是如前時那般“順其自然”,徐子青已是有所決意,從今日起,再無凡俗中人徐子青,而只有修士徐子青了。
除卻修仙,再無他路。
這一番自問后,徐子青周身頓時生出一絲飄渺脫俗之意,再來看他,紅塵俗氣便已然盡數(shù)消逝了。
這時他側(cè)過頭去,見到在一旁守護(hù)自己的雛鷹,笑著一招手:“重華,過來�!�
雛鷹黑豆似的眼中閃過一抹委屈,側(cè)頭“啾啾”叫個不住。
徐子青也知自己方才嚇到了它,又見它不離不棄,更不在自己入定時相擾,對它喜愛便更多了幾分。伸出一掌,等雛鷹跳將上來,就以手指撫它頭頂,輕聲說道:“重華莫惱,我如今又重歸仙途,你該為我歡喜才是�!�
似是被徐子青語聲里安撫之意降住,雛鷹踩了兩下爪子,身上的焦躁之氣也消減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