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徐子青又道:“不過既然我有此造化,日后再不能懈怠,當(dāng)苦修不綴。你平日里腹饑便自去覓食玩耍,切莫驚擾于我�!�
雛鷹神情親昵,輕啄他手背,便為應(yīng)允。
其實徐子青亦另有想法,他想道,既然重華父母皆為妖獸,其父金鷹更傳說身具極微末的一絲大鵬血脈,重華理應(yīng)也能修行。只是如今重華雖說靈動勝于普通禽獸,卻不知是否開了靈智,而禽獸修道遠難于修士,若要得到血脈傳承,更絕非易事。
徐子青心中喜愛雛鷹,自然也讓它一同修行,可惜非為同類,不能教他。便只愿自己修為早日提升,好尋路出去這林原秘境,為雛鷹尋求修煉之法。
交代了雛鷹若干事項,徐子青再度打坐入定起來。
因已有《萬木種心大法》法訣,徐子青也不矯情,當(dāng)即修習(xí)起來。
第六篇若能修成,修為自然升至煉氣六層,不過此法除卻打通穴竅之外,還多了要與那融入丹田中種子溝通之事。于是徐子青就將靈氣匯成一股,緩緩探入丹田漩渦深處,輕輕地與那種子接近。
才一碰到,那種子并不排拒,更有些熟稔之感,徐子青心中一喜,就緩緩將意識融入靈力之中,去與種子意識相觸。
然而剛剛觸到,盡管那種子并未有絲毫動作,卻有一道大力猶如巨石撲面砸來!徐子青被震得頭腦發(fā)昏,恍惚間似乎魂魄離體,霎時被吸入到不知名的黑暗之處去了!
進入后,徐子青便覺熟悉,四處伸手不見五指,然而身體似凝實似虛幻,與他往日里恍若幻夢時一般無二。
他此番雖被種子那龐大意識震動,卻因不是其故意而為,沒有暈迷,因而看到他手指上一點微光,隨即己身隨之而動。便忽然明白,前些時日并非做夢,而是不知是什么緣故,在入睡后意識昏沉、被吸入了儲物戒指中了。
如同從前一般,徐子青踉蹌前行,不過這回路途像是近了不少,沒過多久,便見到了白衣男子的身影。
他仍是如同一座冰雪之山,又如寒潭之劍,端坐與這一片虛無天地之間。
徐子青明了,他自個此時乃是魂魄之體,這氣勢冰冷無比的白衣男子,應(yīng)也是魂魄之體。然而他軀殼在外,男子則無,若是他未猜錯,男子是鬼,他卻是魂。
想明之后,他心里感激之意更甚。
即便不曾修仙,徐子青也知人之魂不能長久離體,否則三魂七魄一散,人軀便成死軀,人魂變?yōu)楣禄辍?br />
白衣人性情孤冷,本該嫌他礙事,卻能屢屢將他魂魄驅(qū)出戒指,使他魂魄歸體,如此恩情,非普通人情可比,不啻于活命大恩!
想定,他安靜立于一丈之外,于男子動手將他送出前突然開口:“公子屢施援手,徐子青感念在心,不知該如何報答。”
許是他話中感激之意流溢,那白衣人終是略抬眼,理會了他一次。
“不必。”白衣人之音極是冷冽,如冰玉相擊,無情無波,“既已重修,當(dāng)穩(wěn)固魂魄,出去�!北阌质菕咝涠鴣�。
徐子青只覺魂體被一韌物卷起,繼而整個人猶如騰云駕霧,不斷倒退。倏忽間往后栽了數(shù)千數(shù)萬里,便眼前一亮,投身于軀殼之中!
之后身體一沉,轉(zhuǎn)瞬醒轉(zhuǎn)。
此時徐子青依然是盤膝而坐,還未及多思那白衣人所言,便神魂一陣激蕩,無數(shù)來自于妖藤種子的意識碎片紛涌而來!
第28章
吾名云冽
這一入定,就是足足三天三夜。
待從這狀態(tài)中醒過來時,徐子青緩緩地吁了口氣,不知是喜是憂。
他此時已知自己撞了大運,將乙木之精盡皆吸收,從此合他所習(xí)心法靈根,自然是易于進展,而妖藤種子也因與其相伴多年而自發(fā)融入,并不需多做收服,也無被這嗜血的種子吞噬神智之憂患。
然而也因此使妖藤徹底成了他本命之木,從此妖藤損則他修為損,妖藤毀則他修為毀,除非他不再修仙,否則便需得想盡方法,使妖藤成熟,才能行其他事。
徐子青又知,除卻這一株本命之木外,若要使功法圓滿,還得有九株次木,為拱衛(wèi)之木,其余木者便皆為從木。從木聽次木調(diào)遣,而次木隨本命之木委派,終究對徐子青百依百順。
他如今憂慮的正是妖藤,只因丹田處已有反饋,妖藤種子認主,近日里便要萌發(fā),而它若要生長,非吸食活食血肉不可!
嗜血妖藤,要想使它早日成熟得用,自然是以修士血肉飼養(yǎng)最好,次之則為有修為靈智之獸類血肉,再次便是凡人俗肉。可徐子青到底不是修邪魔道之人,怎能將人命視為草芥?便是妖獸之輩,除非兇狠食人之類,他亦不愿因一己之私而大肆殺戮。
由此便有些為難了。
良久,徐子青尚且不能想到兩全其美之法,又回想起自儲物戒中出來前那白衣人所言,頓時苦笑。
先莫想那妖藤種子萌發(fā)之事了,單說這魂魄不穩(wěn),就是個大問題。
于是嘆了口氣,如今,還是一項一項地做罷。
十日后——
湖底洞天中不分晝夜,四處靈氣氤氳,生氣盎然。
于一片芳草地上盤膝坐著個穿著單衣的少年,他頭頂有一道青色洪流直直灌入,而少年神色肅穆,淡淡青氣環(huán)繞周身,頗有飄渺之相。
過了許久,少年驀然睜眼,眼里青芒一閃,襯得他整個人氣息空靈,隨即青芒內(nèi)斂,少年微微一笑,便顯得親切自然起來。
這少年正是徐子青,他因白衣人提點,為防再度因神魂不穩(wěn)而導(dǎo)致魂魄離體,便不再入睡,反而干脆長期入定,淬煉肉身,打通穴竅,便逐步將神魂穩(wěn)定下來,魂魄也不會再私自脫體而出了。
也因如此,徐子青已然可以使用儲物戒,他現(xiàn)下很是清楚,他曾以為的虛無世界正是儲物戒中空間,漆黑一片乃是因他不曾在里面裝有什物。如今既然他魂魄穩(wěn)固,再要與戒中人溝通,便無需親自進去,只消將意識沉入,便已可行。
想到便做,徐子青面含微笑,意識已穿越戒中空間,直達白衣人所在那一個石臺前。
“徐子青冒昧打擾了�!彼Z聲溫和,只望不會惹得白衣人厭煩。
白衣人不曾抬頭,也未張目,仍是面如冰雪
徐子青見他并未呵斥驅(qū)逐自己,心里也有喜意,便又道:“在下來此,實有一事相詢�!彼D了一頓,確信這人聽著話去,才續(xù)道,“這一枚儲物戒乃是在下幼時撿到,前段時日意外認在下為主。尊駕既寄身戒中,想必此物曾為尊駕所有。不知在下若將什物置于其中,可會對尊駕有所不便?”
白衣人才開口:“并無,你可用�!�
徐子青松了口氣,雖說儲物戒于他確有大用,也已算作他掌中之物,然而他多方蒙受白衣人恩惠,并不愿違逆其意。只想著若白衣人不悅,左右不過是不能用罷了,他亦可再尋其他法子。如今倒是他多想了。
他笑意更深,又實在欣賞白衣人風(fēng)姿氣度,忍不住就想與他結(jié)交,便是人鬼殊途,也不在意。
再者兩人也算相識數(shù)月,徐子青以為亦不算太過唐突,便為自己鼓一把氣,問道:“從此以后,在下與尊駕也算是比鄰而居,在下……在下還不知尊駕高姓大名?”
此言一出,徐子青便有些忐忑。
他又想起此君便是為鬼尚有如此氣勢,想來生前更是不凡。他兩世為人,頭一回這般想交一個朋友,哪怕自知與對方相差遠矣,亦想要試上一試。
因著緊張,徐子青只覺時日漫長,難以揣度。
后終是聽著那一句話來——
“吾名云冽�!�
·
林原秘境五年一次開放,這不開放的時候,秘境便藏在一處虛無縹緲間,使人不得其門而入。
可這一切對于秘境之內(nèi)的眾生來說,卻無絲毫影響。
這一日,分明不是開放之日,卻有一個穿著短打的少年站在林間,他衣衫上盡是補丁,卻對著一片靈氣氤氳的碧草指點著,口中喃喃,似在叨念什么。
忽然間,他身后一股厲風(fēng)撲來,腥氣四起,竟是一頭足有兩人高的鐵甲猛牛!
此牛十分兇狠,它雙目滿是貪婪獸性,擇人而噬,是將這少年當(dāng)做了飽腹之餐,四蹄奔騰,兩根犄角寒芒肅肅,正對其后背猛然沖撞!
眼看少年猝不及防、就要被捅了個對穿,少年卻轉(zhuǎn)過身來,伸出一只手掌。
說時遲那時快,少年掌心以極快的速度生出一縷白芽,轉(zhuǎn)瞬見拉伸變長,乃是一根細細的藤蔓。
這藤蔓通體雪白,有如上好的羊脂白玉,極是柔美。然而竄生速度卻是極快,幾乎只在呼吸間便到了那鐵甲猛牛近前,相當(dāng)自如地纏了上去。
要說這藤蔓不足小指粗,并無葉片生長,原該是極脆弱、一繃即斷的,可那鐵甲猛牛卻像是碰上了什么可怖之物,當(dāng)即四蹄連踏,拼命掙扎,口中也發(fā)出哀嚎不止。
少年見狀,一聲輕嘆,別過頭去。
只見那白藤在鐵甲猛牛上連纏三轉(zhuǎn),緊得勒進肉里,而后白藤上忽然染上一抹薄紅,漸漸薄紅變?yōu)榫p紅,直至深紅發(fā)亮,猶如血色。
若是細看,當(dāng)能瞧見鐵甲猛牛皮毛滲血,絲絲沿四蹄落在地面,形成幾個小小血洼。那白藤卻悄然伸出前端,在那血洼里輕輕一觸,頓時盡皆吸了進去。
不過區(qū)區(qū)兩三息工夫,鐵甲猛牛便悄然干癟,最終只剩下一副骨架,一張毛皮……待將鐵甲猛牛吸成空殼,白藤前端揚起,整個蔓身徐徐收縮,逐漸變短,沒入了少年手心。
此時少年才轉(zhuǎn)過頭來,過去將牛皮卷起來收了,骨架則并不管它。
這少年正是徐子青,如今離那日他魂魄穩(wěn)固時起,又過了有半年之久。妖藤種子于五個月前萌發(fā),出體之竅被徐子青引至右手掌心的勞宮穴中,生得是嬌小玲瓏,玉雪可愛。
徐子青觀它形貌,倒也喜愛,只是苦惱如何喂食。加之雛鷹重華也長有一尺多長、該遂它狩殺本性,他終是有所決意,便以自身不弱之靈力,穿破湖底漩渦而上,在秘境里去捕捉獵物。
初時因雛鷹習(xí)練捕獵之技,故而時常抓捕尚無靈智的鼠兔之類,自己一只,予徐子青一只。徐子青便將妖藤幼芽生發(fā)于手心,抵在那些個小型獵物身上,幼芽便盡情吸食,一日一只足矣。
而后妖藤日漸生長,發(fā)出細藤,此藤需日食數(shù)十鼠兔之類方堪滿意,然則如此一來,那兩類活物便遭滅頂之災(zāi),到底讓人不忍。徐子青明了乃是鼠兔之軀內(nèi)血氣不足、靈力更少,若要妖藤當(dāng)真飽足,還是非得妖獸血肉不可。
不過妖獸亦有靈智,徐子青并不愿濫殺,才想了一個法子。
以己身為誘,于秘境中行走,若引來捕殺獵食的妖獸,定是食人之類,殺之并不可惜。若不來撲殺他者,自不會陷入陷阱,正是一舉兩得。
如此想好,徐子青便不再為難,雖因妖藤吃相血腥而有些不適,可只要不去細看,倒也漸漸習(xí)慣了。
今日妖藤食完鐵甲猛牛,自然鉆回它主人丹田里消化去了,徐子青微一揚頭,打了個呼哨,天上便有一陣破空聲響傳來,羽翅撲棱后,一個重物落在他的肩上。
當(dāng)日不足手掌大小的雛鷹,如今已是兩尺多長,爪如精鋼,喙如鐵鉤,正是精神抖擻。它身披一身黑羽,而黑羽之上,又有一層金翎層層疊疊,仿若墨石上鍍了金子,耀目非常。好一派威風(fēng)凜凜,威武雄壯!
這雄鷹抓住徐子青肩頭,雖有力道,則并不傷他皮肉,顯然是與他親近,一串動作猶如行云流水,是駕輕就熟。
徐子青眼中也閃過一絲寵愛,輕聲問道:“重華,今日可吃飽了?”
雄鷹側(cè)頭一聲低鳴,很是歡喜。
徐子青便也笑道:“今日事畢,你與我回去,仍要好生習(xí)練�!�
雄鷹自又是點頭應(yīng)許。
兩人便走到湖邊,徐子青將雄鷹收入儲物戒中,登時周身靈光轉(zhuǎn)動,將湖水辟于身外一分處。他又極快劃水,尋到漩渦一躍而下!
漩渦里旋轉(zhuǎn)之力甚強,徐子青定住身軀,急速下落,終于安全落地,快步回到洞天之內(nèi)。
才進得,他便將雄鷹放了出來,這鷹拍翅在空中一陣撲拍盤旋,踉踉蹌蹌的又讓徐子青一陣好笑。他這般也是難為了重華,儲物戒中不能放入活物,否則一時三刻,即窒息而死�?偹阈熳忧嗨俣阮H快,才讓這雄鷹只是憋得狠些,并無大礙。
過一會兒雄鷹一個振翅,飛到一株稍高的樹杈上歇腳,徐子青微微笑過,重又入定起來。
第29章
對弈
轉(zhuǎn)眼五年。
洞天里,樹蔭之下搭建了一個草棚,棚中有一個木制棋盤,上邊縱橫捭闔,擺了好大一片的兩色棋子。
棋盤左邊坐了個只著單衣的少年,約莫有十七八歲,氣質(zhì)如同玉石藏于溪中百般沖刷,溫潤圓融,不帶半點棱角。他手里拈了一枚棋子,為淡色石子琢磨而成,正凝神思忖。
他對面坐著一個白衣男子,身形似有若無,氣勢卻極鋒利,正如一柄利劍沖天而起,然而神氣卻正,更有一股凜然殺意隱于其雙目之中,又匯于棋局之上。
兩人之間氣氛平和,雖在手談,卻未有箭弩拔張之感,種種戰(zhàn)局都在棋盤,并不僵持。
白衣男子微微闔目,靜默不語。
單衣少年苦思良久,終是放下棋子,笑道:“云兄,我又輸了�!�
白衣人音色極冷:“你無殺意,而我有�!�
單衣少年笑意不變:“云兄招式精妙,氣魄鋒銳,在下甘拜下風(fēng)�!�
白衣人抬眼,那棋盤上棋子便紛紛憑空而起,分作兩股落在兩個棋罐里:“還對弈否?”
單衣少年一搖頭:“不了,重華想必等得饑了,妖藤也該捕獵進食,我出去一趟�!�
白衣人神色冷肅:“妖獸傷人,當(dāng)殺則殺,勿須憐憫�!�
單衣少年笑嘆:“是,云兄告誡,在下謹(jǐn)記于心�!�
白衣人便不再說話,轉(zhuǎn)瞬間身形消散無蹤。
徐子青垂頭,笑看左手小指上那儲物戒,伸手撫了撫,站起身來。
在此隱居數(shù)年,徐子青除卻修為大進、已有煉氣七層外,最大的成就怕就是與戒中白衣人相熟了。
尤記那一日徐子青得知云冽名諱,自此便將他當(dāng)做一個友人,恰湖底寂寞,少不了便去尋這友人說上兩句。因云冽性情冷漠,徐子青并不時常打擾,然而云冽對他雖不親近,似也并不反感,久而久之,便也應(yīng)他幾聲。
之后徐子青方知云冽并非只得困于戒中,亦可現(xiàn)出身形。他偶爾興致一來,便精心打磨棋盤棋子,邀云冽一同弈棋,十分逍遙。
如今與云冽熟悉起來,徐子青越發(fā)覺得云冽性情極好,能與他為友,實乃平生幸事。不過云冽殺性頗重,倒讓徐子青有幾分無奈。
與云冽告別,徐子青便同往日一般,自湖底逆漩渦而上。數(shù)年下來,徐子青練得一手好水技,倏忽間就上了岸去。
剛理了一下衣衫,他忽覺有些不對。
這秘境之中,似與往日大有不同……
他掐指一算,原來又是五年一度林原秘境開啟之日,怪道多了許多人氣。徐子青放出雄鷹,一人一鷹都更加小心行事。他才煉氣七層的修為,遇上了那些世家的優(yōu)秀子弟,極可能不是對手。
走不多遠,就聽到人聲。徐子青暗道,真是運氣不佳,便藏身樹后暗暗觀察。
果然前方走來兩個女子,都是長裙飄飄,容色動人。徐子青見到,心中一動,這回可是遇見了熟人。
原來左手邊那位,身著一條紫色長襦裙,頭上云鬢高挽,神情冷傲,正是那天之驕女徐紫棠。她身上靈光湛然,身姿脫俗,徐子青將靈力聚于雙目,以靈識極快一掃。
煉氣六層。
徐子青于百草園中打雜時,也聽人說起過徐紫棠之事。都言道此女為一粗一細雙靈根,資質(zhì)同她兄長一般,皆為上等。徐子青本人是細單靈根,資質(zhì)按理也是上等,不過上等與上等之間仍有差距,那單靈根便是再細,總也要強過雙靈根。
不過徐紫棠進境也是極快了,他與她才五年不見,她已然晉了一層,可見修行刻苦。徐子青誤食乙木之精,也才比她略多一層修為而已。
雖對此女頗為贊賞,徐子青卻不愿現(xiàn)身徐紫棠面前。此女當(dāng)年與他有數(shù)面之緣,而修士素來過目不忘,若是將他認出來,他便還要回去那徐氏宗家里,實在是非他所愿。
想到此,徐子青更是斂息屏氣。因他在樹后躲避,便能將己身之氣與木氣相融,不使人發(fā)覺,也是《萬木種心大法》的奧妙之一。待他修行日久,還有更多妙法,可一一施展出來。
徐紫棠果然沒有發(fā)覺,與她密友一同往前,全然不曾往樹后多瞧一眼。
待兩人走遠,徐子青方現(xiàn)身出來。
這《遁木斂息訣》果然有用,只是他熟悉之日尚短,還要更加勤奮修習(xí)。至修得圓滿時,即便遇見生死強敵,但只要有一草一木在,都能覓得一線生機。
秘境中人多,未免與人沖撞、惹來禍端,徐子青原該返回湖底洞天,幾日后再出來。然而他心思卻有一動,林原秘境五年一開,他若要出去,這回便是最好的時機。他原本便是徐氏之子,若要蒙混過關(guān),興許也有法子。
這般想定,徐子青抬步就走。
平日里不覺得,今時秘境里人多,才有所感。原來那些妖獸每逢開原之日,都先要躲藏于山谷石洞之中。往常爭奪不休者也消停下來,更有那些兇暴嗜人之類隱匿于陰影之中,只待人來,便要大快朵頤。
雖秘境中多有珍貴之物,可每逢五年就任修士進入其中,未嘗也不是給這些妖獸沾一沾修士血氣。所謂天道平衡,不偏于人,亦不偏于獸。
如此想來,徐子青若有所悟。
正在頓悟時,忽然一股血腥之氣傳來,將他所思打斷,方才那些許靈光,也轉(zhuǎn)瞬消失了去。
徐子青還來不及惋惜,已然聽得猛獸咆哮,亦有喝罵之聲。難道有妖獸傷人?他不及多想,先運靈力飛掠而去。
喧鬧聲正在前方不足十丈處,是一個陡坡,下方圍成谷地,另三面皆是環(huán)山,若是陷在其中,顯然難以逃脫。徐子青將將停在坡頂,卻沒有貿(mào)然下去,而是同樣站在一棵樹邊,低頭去看。
谷地里正有三人,其中一名是一條壯年大漢,修為有煉氣七層之多,面相有些眼熟。他將一個少年護在身后,一柄金色飛劍懸于面前,上下翻飛,正與另一赤色飛劍周旋,你來我往,鏗鏗鏘鏘,交鳴之聲四起。
那赤色飛劍的主人是一位二十多歲的世家公子,穿的是靈絲織就的藍色法衣,玉面薄唇,俊逸非常。然而此人眉眼間卻帶一種郁氣,并非光風(fēng)霽月之人。他身側(cè)更趴著一頭黃色猛虎,吊睛白額,身負一對肉翅,乃是他收服的妖寵,名為雙翼飛虎。方才徐子青所聽到的猛獸咆哮之聲,便是它口中發(fā)來。
徐子青暗用靈識掃過,少年面相稚嫩,像只有十五六年紀(jì),修為不弱,卻只煉氣四層罷了。這世家公子修為卻有煉氣六層,不過有這一只妖寵在側(cè),身上法器又是眾多,反而在這里占盡上風(fēng)。
只聽這世家公子冷笑道:“徐成武,速速將徐子迢交出來與我殺了,本公子還能饒你一條狗命,不然今日你等便都喂了我的寶貝兒罷!”
他說時一撫虎頭,那虎也昂頭一嘯,很有些威嚇之意。
那大漢卻怒道:“你田夔是個什么東西,老子一伸手就能捏死你,還敢在此大放厥詞!”
那田夔語帶諷刺:“若平時本公子與你狹路相逢,又無寶貝兒在身邊,還讓你三分,如今天時地利皆遂本公子之愿,你便再如何多逞口舌,也救不了徐子迢性命!”
徐成武一凜,知曉自己的意圖被人看穿。
上一回入秘境時,因田家跋扈,他一手臂險些被斬,后幸有筑基高人賜下一枚生肌丹,才無大礙。只是這五年來一心要將手臂蘊養(yǎng)如昨,費了偌大工夫,修為并無多少進展。
那田夔卻很不同,他本身亦同田亮一般,也是田塍之子,且勿論見識素養(yǎng),都遠勝田亮,年歲卻還小上許多。上次不曾進來,只因正在閉關(guān)突破煉氣六層之際,五年下來,修為已在煉氣六層巔峰,再加上那一只妖寵,更是絕不好惹!
如今徐成武若是獨自遇見田夔,并不懼他,只是還要護住徐子迢,便束手束腳了。他本想激田夔一激,田夔卻極冷靜,并不上當(dāng),讓徐成武不禁心沉。
田夔不管徐成武如何去想,當(dāng)即豎起二指,將指尖咬破,一聲:“咄!”
那兩滴艷紅鮮血霎時撲上了赤色飛劍,發(fā)出“哧”地響聲,便使劍身上更多一層血色,頓時熱浪滾滾,撲面灼人!
徐成武大驚,以精血淬劍,劍威力定然要翻上一倍,他未嘗想到田夔為除去徐子迢,竟如此狠辣。當(dāng)時也顧不得其他,也咬破指尖淬于劍上,與田夔赤色飛劍相搏!
然而他速度到底是慢了一慢,那赤色飛劍又為火屬,威力高于徐成武金屬飛劍,且五行相克,更是壓制于它。不多時,那金色飛劍便節(jié)節(jié)敗退、左支右絀。
徐子青看了這半晌,心中也有決意,便伸出右掌,五指指尖簌簌竄起細細草莖,轉(zhuǎn)瞬織成一張面具。他將其往臉上一抹,隨即飛身而起,跳入戰(zhàn)局之中。
第30章
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