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他與兩兄弟說明此事,
東黎昭已是驚呼:“先生說過,下九洲之人不能修行,那、那……”
徐子青頷首:“那邪魔道人只有附身于焦涂身上,才能如此�!�
東黎昭臉色難看:“若是這般,焦涂死了么?”
還未及徐子青回答,東黎熙忽然開口:“焦涂與我見面頗多,觀他行為舉止,與從前并無不同�!�
徐子青微微一怔,這話中似有未竟之意。
東黎熙眼里情緒翻滾,說道:“十年前我便識得焦涂,那時他雖是凰妃兄長,卻與我相交甚篤。待我受封儲君,他便是我暗中的人手�!�
焦涂與凰妃乃是異母兄妹,之間并無深厚情誼,反倒他們兩人為多年好友。那些個明面退避之事,不過是為防備先皇猜忌而為。后來焦涂一朝反水,殺遍朝堂、又將東黎熙囚禁東宮,使東黎熙一度以為自己識人不明,被其表面蒙蔽。誰知而后凰妃與東黎彰也被其殺盡,若說焦涂有反叛之心,卻并不登基,便讓他生出許多不明來。故而他才與他虛以委蛇,暗地里也想要回復勢力,重奪王位。
東黎熙手中有幾分力量焦涂固然知曉,然而焦涂有多少勢力,東黎熙也全然明白。東黎熙以為不過是水磨工夫,但只要焦涂不將他也殺了,他便總能暗暗謀劃,東風再起。
可如今聽這修士說來,其中之事遠非他所想那般簡單,更涉及世外詭譎之力,這便讓東黎熙心緒繁雜起來。
此中之事因東黎昭年歲尚小、怕他走嘴,東黎熙不曾對他言明。待后來……他便更不會對他開口。
現(xiàn)下東黎昭聽聞,驚得幾欲跳起:“大哥,焦涂是你的人?”
東黎熙點了點頭,眼中卻有復雜之色:“當年是�!�
然而不知他何時被人附身、此時可還是不是他了。如若不是,東黎熙與他相識多年,當不會認錯。只是到底有邪魔道作祟,他卻不知到底對方有幾分手段、是否將他蒙蔽過去了。
徐子青見狀,便說道:“氣運之說與神魂、肉身皆有相關,邪魔修是上九洲人,若僅是謀奪焦涂肉身、抹除了焦涂神魂,并不能顯化氣運黑蛟,故而焦涂該還是活著的�!�
只是焦涂活著,于他與邪魔修對上之事,卻是大大不利。
他這話一說完,東黎熙目光閃動,卻不知在想什么。
徐子青料想,既然東黎熙與焦涂曾為至交好友,又與其分享諸多隱秘,想必那時雙方能以性命相托。而后生出諸般事來,東黎熙定當對焦涂有許多恨意,可如今得知焦涂實為旁人所控,該當又不能不為之擔憂罷。
不過這卻與徐子青沒什么干系,他此時只想道,要對付焦涂,總要曉得他究竟有何目的。黑蛟與金龍交合乃是為了化龍,可如若黑蛟化龍,于那邪魔修而言又有何用處呢?左思右想不得其解,可若是不能弄個明白,又唯恐將此事辦不周全,使天道怪罪了。
思及此,徐子青便將所憂慮之事與東黎熙說了。
東黎熙想了一想,便道:“這些時日焦涂入夜必定到我寢殿里來,到時我見機打探一二就是�!�
若論勾心斗角、套話奪權等事,徐子青這世外之人自然不會是他這些皇子龍孫的對手,交予東黎熙去辦,倒比他自己去尋摸更妥當幾分。
做下決定,徐子青并未帶東黎昭離開。他要辦下此事,必得與東黎熙時時商量,還是離得近些為好。
傍晚剛過,焦涂果然又來。
徐子青擔憂為邪魔修察覺,早早將東黎昭以禁制圈住,自個則使了個木遁之術,將周身氣機皆藏于一盆蕙蘭中。
那焦涂進得門來,抬手就將東黎熙摟過,在他臉上胡亂親了一通,又噙住他口唇翻攪夠了,才笑道:“你今兒個倒乖順�!�
東黎熙看他笑面,卻不言不語,臉上神色也是冷淡。
焦涂見狀,訕訕放開手:“你這般看我作甚?”跟著腆臉上去再摟了住,還要親他,“良辰苦短,莫要在這里浪費春宵�!彼f時,將東黎熙手掌按在下身,那物已然昂頭探首,是硬得發(fā)疼了。
東黎熙勾起嘴角:“你來尋我,就只為做這淫事,當我是任你褻弄的玩意兒了罷�!�
焦涂臉色數(shù)變,見東黎熙不為所動,便抓了抓頭,說道:“我對你如何,你還不知么?怎會當你是件玩意兒!”
東黎熙冷哼一聲:“說得倒好,做得卻又是另一副嘴臉。”
焦涂有些急躁:“你今日是怎地了,為何與我說這?”
東黎熙只冷笑:“我不欲再與你做那事,你待如何!”
焦涂在屋中轉了幾圈,急得正如那熱鍋上的螞蟻:“你也并非毫不爽快,作甚這般矯情起來!”
東黎熙與他針鋒相對,笑得很是嘲諷:“你倒是爽快,不若給我壓上一回?我堂堂儲君,被迫雌伏,還要我謝你不成!”
他態(tài)度這般激烈,聽得焦涂更是躁動:“你、你……”
東黎熙一面用言辭引那焦涂,一面卻在觀其神色。
他從前一心以為被焦涂背叛,恨到極處哪里還會有這般心情!可如今有了心情,卻能瞧見焦涂眼里一抹擔憂,讓他越發(fā)對徐子青所言之事深信不疑,且也覺出這焦涂似有苦衷來。
焦涂卻不知東黎熙心中所想,只滿心憂慮。若要他再度逼迫東黎熙,他并不舍得,可這等性命攸關之事,他要如何與他言說?
東黎熙見狀,語氣軟了一些,說道:“你我多年相交,乃是能同生共死的好兄弟。我恨你如此折辱與我,卻一直忘了問上一句,你因何要這般待我?”
焦涂聞言一頓,先是重重嘆了一聲,隨即看向東黎熙,目中神色難辨:“你既然一直不問,為何今日卻問了……”
東黎熙定定看他:“勿論是何種因由,你總要給我一個痛快�!�
那焦涂卻苦笑道:“哪里有什么因由,不過是我心慕于你。若你成了君王,我只為臣子,便是兄弟情誼仍在,我卻忍不得你三宮六院。到時我再想與你在一處,就越發(fā)千難萬難了。”
東黎熙心中不啻于掀起了驚濤駭浪。
且不論真正緣由是否僅止如此,可東黎熙深知焦涂,卻覺出他這番話語盡是實言。以往焦涂與他強行歡好,東黎熙只當做是焦涂色令智昏、起意要將他這太子壓制,以滿足其征服之感。而如今看來,即便黑蛟與金龍交合的確只為化龍,但焦涂對東黎熙為所欲為,卻有許多是真心所愿了。
焦涂對東黎熙,真有那一番癡念……
東黎熙眸光沉沉,卻開口責道:“只因如此,你便可以毀我江山,將我囚禁于寢殿之中么?你這等愛慕之意,未免太過無恥!”
焦涂終是沒能忍住,眼中皆是痛楚,隨即他閉了閉眼,面皮一陣抽搐。再睜眼時,已是帶上狠辣之色:“成王敗寇,何必說這廢話!你乖乖與老子到床上去,張了你的腿,不然……哼,老子就卸了你的骨頭!”
東黎熙心中一凜。就在方才,因他心思縝密,已然發(fā)覺焦涂眼里有一縷黑霧閃過,而如今他這般姿態(tài),便叫他瞧出不同。
若當真是焦涂,除卻床上調笑,絕不會這般言語侮辱,更不會出言威脅。
思及過往種種相處,東黎熙已有幾分了然。
果真便是附身。
與此同時,隱匿于草木中的徐子青,也生出同樣的想法。
與東黎熙不同,東黎熙能察覺,純屬因他思緒敏銳與對焦涂熟知�?尚熳忧鄥s是立時覺出焦涂氣息改變——就在東黎熙叱喝后,突然變得詭秘邪氣起來。
東黎熙今晚很不配合,焦涂對他不肯用強,便被那邪魔修壓制,要親身上陣。徐子青隱隱也有所感,那焦涂似與邪魔修有些溝通,也并非對如今狀況全然不知。
由此徐子青便有猶疑,倘若邪魔修要動東黎熙,卻不曉得對他有多少害處。原本固然是想先探明情形,然而萬一將東黎熙搭上,便是大大不值了。
正此時,邪魔修附著焦涂的身子,已然是大手一抓,要把東黎熙拉上床去。
徐子青心里一緊,還是決意動手。
不過下一刻,東黎熙卻冷笑一聲,一把匕首刺入心口!
邪魔修立時喝道:“你做什么?”
隨即他便見到東黎熙臉色發(fā)白,匕首入肉處鮮血汩汩而下,轉瞬就是重傷。
邪魔修頓時大怒:“來人,叫御醫(yī)!”
東黎熙癱軟在地,眼里都是冷芒。
徐子青頓時倒抽一口涼氣。這位太子當真果決,竟敢如此對自己下手!若是一個不慎,便有性命之憂!
邪魔修鼻息粗喘,氣得臉色漲紅,跟著他神色連變,用手將額頭捂住,拂袖快步出門。
很快數(shù)名宦人進來,跟了個須發(fā)皆白的老兒,提了藥箱,匆匆講東黎熙扶到床上。跟著便是一陣手忙腳亂,徐子青無聲嘆息,而東黎昭是忍了又忍,才不曾急沖過去。
好容易那御醫(yī)忙活完了,也下了診斷,言道要東黎熙靜養(yǎng)一段時日,不能再動得狠了�;氯巳ソo邪魔修說明原委,便只聽得他發(fā)出恨恨之聲,就大步遠去了。
東黎熙面色蒼白,雖未昏迷,卻是滿頭細汗。
那御醫(yī)不敢做什么激烈診斷,唯有讓他含住參片吊命,給他拔出匕首來。而后再忙乎得伺候東黎熙躺下,才敢去配藥云云。
見御醫(yī)離去,東黎熙叱了一聲:“都滾出去�!�
為首的宦人自是不肯,要在床邊守著,而東黎熙刻意連連喘氣,像是氣得發(fā)昏,才讓他不得不也跟著出去了。
待室內總算是安靜下來,徐子青布下禁制,才與東黎昭一同出現(xiàn)在那床前。
東黎昭雙目發(fā)紅,顫聲道:“大哥,你怎么能對自個下這般狠手,要讓我心疼死么!若是母后在天有靈,都會給你氣壞了!”
東黎熙虛弱一笑,眼里有兩分歉意,卻全無悔意,說道:“昭兒,若我讓他今日再度得逞,使氣運黑蛟化龍,使我承璜國易主,才是真正的千古罪人。如今不過受點小傷,又算得什么?”
他不過一介凡人,怎知那邪魔修有甚其他手段?只有自傷其身,才能暫時逃過一劫。
東黎昭也知此事事關重大,可畢竟是相依為命的兄長,便是明白這道理,又豈能當真說服自己呢?
東黎熙見弟弟仍是滿面不敢愧疚,不由看向那少年修士,說道:“想必徐先生也是贊同熙的�!敝皇沁@一看,卻見徐子青似有發(fā)怔,忙輕聲喚,“先生,先生?”
徐子青卻是將意識沉入儲物戒中,在與云冽說話。這時回過神來,便走過去,握住東黎熙手腕:“且不說旁的,我予你一道靈氣,以引你體內生氣,當能讓你生機不絕。待我再配一劑藥來,你喝下之后,便可無事了�!�
東黎昭明白徐子青術法神妙,也見識那一味神藥,當即喜道:“多謝先生!”
東黎熙也是因有修士在側,加之極有膽識,才敢如此�,F(xiàn)下聽到此言,心頭松了大半,也是一笑道:“多謝先生�!�
此時徐子青想起方才與云冽所說之事,又往戒中喚道:“云兄,云兄,你亦見了這邪魔修,可有什么發(fā)現(xiàn)么?他究竟打了什么主意?”
第43章
奪運改命
云冽倒是留意著戒外之事,當即便有回答:“此人所習為《血魔大法》中‘血霧奪命歸元篇’。”
徐子青面色微微一變。只聽這功法名稱,就覺一道血氣撲面而來,很是詭異。
之后云冽便將此法來源用處詳細說來。
“奪命歸元者,乃是奪取他人的性命、掠去他人氣運,待吸進其人精血,便能盡化為己身修為,而氣運亦能補足自身氣運,使道途坦順�!�
徐子青心中驚疑。
假使真如友人所言,這邪魔修乃是要將整個承璜國氣運收歸己有!一國氣運何其龐大,何況此國正值鼎盛之時,若能得到,當能使其自身氣運蒸騰、猶如華蓋……到時若能逃脫天道誅殺,再有氣運相護,定能成就魔道巨擘!
難怪天道要仙修與魔修相抗,左右不過是為了考校雙方。天道雖要以仙修為刀,可也有道消魔漲之說。這邪魔道若當真在此劣勢下能把仙修中人斗敗,則魔意大盛,規(guī)則允許。天道也奈何不得。
徐子青再將焦涂之事來龍去脈梳理一遍。
這邪魔修以焦涂這下九洲梟臣氣運化作黑蛟,再奪取龍氣,待黑蛟變?yōu)楹邶垼贁貧|黎昭這也身具龍氣之人,承璜國氣運便盡歸焦涂一人之手。
之后邪魔修再將焦涂吞食,就把焦涂氣運轉嫁己身,勿論是肉身還是元神皆能得到極大滋補,氣運也必將鼎盛。
而這邪魔修用元神附身焦涂……一來是為著監(jiān)視,二來想必也是為之后吞噬他精血做個準備。
現(xiàn)下那邪魔修的功法來源徐子青盡已知曉,最要戒備的則是邪魔修的修為。
他既已蘊養(yǎng)元神,修為至少也在化元期巔峰了。
若邪魔修原本就身受重創(chuàng),被動附身養(yǎng)傷,這還要好上幾分,即便他元神歸體,也實力有限�?扇羲揪褪瞧鹦膴Z運而來,那么他元神一旦回歸……化元期巔峰,已是昊天小世界的絕頂高手。
徐子青區(qū)區(qū)煉氣七層修為,實抵不住他一口氣吹的。
那邊東黎熙與東黎昭見徐子青今日總是神情恍惚,頗覺奇怪。隨即心中更有擔憂,難不成那邪魔修如此厲害,才一見便讓這位仙道修士也懼怕起來么?可如若連徐先生也奈何他不得,他們這些個凡人,豈不是只有任其拿捏了!
也莫怪兩兄弟如此揣測,實是徐子青聽著云冽所言,眉頭漸鎖,就讓人生出了這種感覺來。
等了一會,東黎昭到底年幼,忍不住又開口喚道:“先生、先生!”
徐子青醒神,側頭看他:“昭兒?”
東黎昭略窘然,說道:“我看先生神思不屬,可是有什么心事么?”
徐子青輕嘆:“我方才是與云兄說話,談及今日所見邪魔修,心有所感罷了�!�
東黎熙忍耐痛楚,他與東黎昭秉燭夜談,自然聽過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云姓修士,亦知此人不愿與人多做接觸,一應之事皆由這徐先生處置。他也不去追問,只猜到目前情勢或不妙,才讓徐先生有此愁緒。
便說:“事若有變,先生只管說來。我等若不知曉之間厲害,要做了什么讓先生為難,豈不是更加不妥?”
徐子青聞言,也知是這么回事。略理了理思緒,就將云冽與他所言附身之法、以及他心中所憂全數(shù)說出。雖說這二人并非修士,可一人計短、二人計長,以東黎熙聰慧,說不得能想出些由頭來。
果然這太子并不讓他失望,才略思忖片刻,便說道:“先生之意,一切關鍵都在那邪魔修肉身之上了?”
這話當真如石破天驚,使徐子青驟然醒悟!
確實如此,若單是元神,借助個凡人之軀有什么可怕?法術、修為盡皆不能帶來,即便是帶了少許來,那凡軀亦不能支撐。邪魔修欲借焦涂之身奪取一朝氣運,氣運未化龍之前,他當舍不得傷害于他。況且奪取凡人軀殼簡單,磨合卻難,他也不舍得換個凡軀來用!
故而只消不讓他回去肉身,就算有更高修為,又能如何!
被東黎熙點醒,徐子青也略略展眉。
但事情還需從長計議,他要先曉得那邪魔修肉身何在才是。
幾人商定,打探此事之人非徐子青莫屬,旁人不通術法,恐怕無用。而要引出焦涂與其附身邪魔修,此事便要讓東黎熙來做了。
如今讓東黎熙先養(yǎng)好身子,才好叫焦涂上門。之后……免不得東黎熙要妥協(xié)一二,勾住焦涂,不使那邪魔修察覺焦涂府中之事了。
既有所決意,徐子青看向東黎熙,便有些歉然:“只是又對不住你了�!背齾s這要再度雌伏之事外,他還得小心行事,不可讓黑蛟化龍……實在委屈之至。
東黎熙卻豁達一笑:“先生說哪里話。承璜國于我東黎氏手中傳承數(shù)代,萬不能毀于熙之手,先生相助于熙,熙只有感激不盡�!�
徐子青微微一笑,也不再多說。
計策定下,三人略為心安,正要再商討一些細節(jié)之處。不料外頭突然有些喧雜,有風雷攢動之聲,靈力波動,絕非凡人所為。
徐子青一愣,他卻認出來,這分明是仙修中人的靈力,端正而有脫俗之意,并無魔修靈力那等狂霸陰邪之感。
可這承璜國分明就只該有他一個仙修,怎么突然多出了旁人來?
正想是否出去一看,寢殿之門卻給人猛然轟開,大風洶涌,有一個少年袍袖滾滾,翩然出現(xiàn)在屋中。
他面相只得十五六歲年紀,生得唇紅齒白,面如傅粉,俊美逼人�?梢浑p眼眸里仿似能噴出火來,讓人只覺他脾氣暴烈,并不好相處。門外黑幕重重,星子遍布,更襯得他如仙人下凡一般!
少年身后有好些個宦人給弄得七歪八倒,連滾帶爬的一地都是,帽子、衣物盡皆亂糟糟,極為狼狽。
只聽他喝道:“你等南人再敢攔我,仔細你們的性命!”目光又四處一掃,“哪個是太子?出來!”
這少年闖得太快,徐子青只來得及將東黎昭送到墻邊以禁制遮了,自個卻橫走一步,站在了東黎熙的床前。
東黎熙瞳孔驀地一縮,隨即支起半邊身子,問道:“你是何人,為何擅闖本宮寢殿?”
少年昂然道:“區(qū)區(qū)南人,也敢在我面前拿大。我知你是東黎熙,你若還有幾分禮數(shù),當尊我‘宿仙長’!”
東黎熙一眼見到此人,便知他少年氣盛,這年歲約莫與相貌并無差別。而他似也是一位修士,如此大喇喇闖將來,絲毫沒有徐先生那般仙人氣度,反倒像是凡俗界嬌養(yǎng)的跋扈公子,如若修為高超,便是要讓人頭疼。
想到此,他眼光偷瞧徐子青,見他氣定神閑,也放下心來,亦有心思與這少年周旋。當即拱手:“宿仙長恕罪,熙不知仙長前來,有失遠迎。如今傷重在身,無法起身,實在過意不去。”
那宿姓少年鼻子里頭“哼”一聲,這時才發(fā)覺在床邊上還站著個比自己大些的青衫少年,一派溫雅和悅的模樣,倒不算討厭。
于是開口便道:“你也是修士,你怎地在這里?”又問,“我是散修盟宿忻,你叫什么名字?”
這般連珠炮似的發(fā)問,徐子青只微笑聽完,說道:“宿道友可喚我徐子青�!�
宿忻才進來,他已瞧出此人修為在煉氣五層,雖是脾氣難招架了些,但眼神還是清正,該并沒有多大妨礙。
見徐子青態(tài)度這樣平和,宿忻皺了皺眉,也小了聲量,說道:“徐道友,我到這里斬妖除魔,乃是為了報仇雪恨,你可不要阻了我的道路�!�
徐子青聽了,又是疑惑。照道理,天道既然已經(jīng)安排他來做那斬魔之刀,怎么這宿忻又來了?不過卻笑道:“我亦是為除魔而來,不過宿道友若不嫌棄,不妨一同商議。”
宿忻脫口就出:“就憑你的修為……”還未說完,他上下打量了徐子青,忽然就有些啞然。
他雖說莽撞了些,卻不是蠢物,單說他瞧不出徐子青修為,就知對方實力在自己之上了。一些瞧不起的言辭,自然不能再說出口。
到此宿忻就有些訕訕,壓下了那囂張氣焰,不甚自在地開口道:“那個,徐前輩……”
徐子青微微好笑,便輕拂手:“你我年歲相去不遠,互稱道友即可�!�
東黎熙在旁聽著,目光微閃,已知那溫和的徐先生修為勝過少年,心下微松。
只見少年如玉的臉頰上泛起一抹薄紅,輕咳一聲,說道:“那、那……徐道友……商量就商量吧�!�
方才宿忻動靜太大,恐怕會驚動邪魔修。他們若要說些什么,也得快些才行。
于是徐子青就先問了:“宿道友,你適才說起報仇雪恨……”
宿忻也是個沒甚心機的,當下也不隱瞞,直接說道:“我來到此處,就是為追殺血魔�!彼壑虚W過一絲恨意,“那廝五十年前在我上九洲興風作浪,吸食去了許多英杰的血肉,用以滋補。而后被我散修盟太上長老打成重傷,肉身碎去九成,幾乎只剩了骨架和些許皮肉�?上s被他化作一團血霧,生生地逃了去�!�
原來這邪魔修不知是何時得來了一部黃階下品魔功,專司損人利己,自打修煉之后,魔功極高,能頃刻間使人變作一張人皮骨架,故而得一個名號喚作“血魔”,不過區(qū)區(qū)數(shù)年就晉升到化元后期。那時為防惹出宗門大派中隱居已久的老怪物出手,他盡尋散修吞噬,全不把散修盟放在眼里�?伤麉s沒有想到,散修盟底蘊并不低于大型宗門,內中更有一名太上長老,百余年前就晉升為金丹真人!
后來散修盟所庇護多人被其吸干,盟主大怒,請?zhí)祥L老出山,以誅此獠!
然而血魔到底狡猾,他竟是留了一手。在最后一戰(zhàn)中,太上長老原本能將他留下,卻未防備血魔忽然自爆功力,以元神挾肉身遁逃!
不過經(jīng)此一役,血魔再不能肆意作怪,而散修盟也不曾放過他的消息,數(shù)十年來一直尋找。
終于在幾日前,有擅卜術的化元期長老耗費心血,算出血魔所在竟是下九洲中,才來商議,要派遣何人去往,將此魔徹底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