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剎那間,那處便有一條龍紋顯現出來,那形態(tài)十分威武,更有隱隱龍吟,霸道無比。
徐子青覺得眼熟,下一瞬,就認出來。
那是核心弟子的龍紋!
師兄他此時將其激發(fā)……
不待徐子青多想,前方人影忽然閃現!
那是個須發(fā)皆白的老者,然而面頰飽滿紅潤,笑容和藹可親。
可他這樣和藹可親的笑容里,卻暗藏著說不出的惡意。
“小子,給老夫留下命來!”
他說完,就是一掌拍出--
這一刻,火紅的真元仿佛化作了滔滔無邊的火海,好似周遭的空間,都要因著熱量而被融化一般。
與此同時,那火海的中心,是一個巨大的巴掌,赤紅灼熱,狠狠撞來!
毋庸置疑,這老者是一位元嬰老祖。
說不定,更是個比元嬰初期更強的老祖。
只因他所顯現出來的壓迫感,比起徐子青在軒澤身邊看到的那些老祖,都要更強。
可是這樣一位高高在上的老祖,為什么會來尋他和師兄的麻煩?
但轉念一想,他們師兄弟二人在天瀾秘藏真正得罪的人,也不過只有萬劍仙宗那兩位劍尊罷了。
萬劍仙宗里的確是以劍修為主,但是未必沒有其他大能,而且就算那里只有劍修,但一個大型宗門之下的依附者,也定然不會少的。
派遣這樣一位元嬰老祖出手……徐子青眼里飛快上過一絲憂慮,這派遣之人,看來是起了心要奪去他和師兄的性命了!
然而就在此時,左近之處,虛空忽然一陣凹陷、崩塌。
那崩塌處忽然出現一個裂縫,自其中穿出一個巨大手掌,帶著無盡悠遠之意,一瞬迎擊那火紅大掌!
“轟轟——”
只聽得幾聲巨響,兩只手掌正面相撞,彼此速速抵消。
那原本應當自兩掌間流溢出來的沖擊能量,居然也無聲無息地消弭,似乎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徐子青看得瞠目結舌,手臂卻被云冽一拉,身形不由自主,隨他繼續(xù)前行。
眼角余光中,他正見到那老者面色難看,而裂縫之中,就走出一個一身儒衫的清俊少年。
那少年微微含笑,神情里十分從容,可他面對那氣勢洶洶的老者時,卻絲毫不露下風。
但這一幕不過是一閃而過,徐子青很快已被他師兄帶走,自不會聽到,那兩人還有交談。
那儒衫少年語氣和煦:“哪里來的走狗?竟敢對我五陵仙門核心弟子出手�!�
老者神色大變:“你是……五陵仙門宗主!你竟如此看重那小輩,還將分神寄托在那小輩的身上!”
儒衫少年目光淡淡:“我們這群老不死的,想要飛仙已是極難,如今也只能為后輩稍稍保駕護航了。你這堂堂元嬰期的老祖,竟堵住小輩去路,對他下手,如此卑鄙下作,直讓天下人恥于同你為伍�!�
老者面上神情再度數次變換,終是變得一片鐵青:“哼,若是你全盛時來此,老夫自然只能速速逃走,可此時不過是個不知留下幾分力量的分神,也能如此看輕老夫?”他一咬牙,續(xù)道,“既然如此,老夫就先打散你的分神,再去將你那好門人挫骨揚灰,以報此時受辱之恨!”
儒衫少年眼光一冷,再度巨掌:“……真是不自量力。”
隨后,火光與強大力量持續(xù)爆鳴,一個有絕世強者的自傲,一個是不成功便成仁的搏命,戰(zhàn)得極為劇烈。
但不論如何,那須發(fā)皆白的老者,到底沒能再繼續(xù)追擊那師兄弟二人了。
且說云冽拉住徐子青,二人乘黑金長劍急速前行,終是將后方一應對戰(zhàn)都拋諸出去,也很快遁行到數千里之外,按照軒澤所述,尋到了一處出口。
這出口其實正是一種暗門,于天瀾秘藏中諸多寶物出世之際,已然現身在空間
,更有十余個暗門在軒澤手中那張碎圖中有所記載,被他在分離時告知給了師兄弟兩個。
故而也讓二人十分輕松,就尋到了其中之一。
那暗門色呈蒼藍,同天色有些接近,但若用神識細細觀看,卻也逃不出修士的耳目。
師兄弟兩個確定之后,黑金長劍就發(fā)出一聲清嘯,極快沒入那暗門之中。
隨后便是一瞬黑暗,徐子青睜眼時,已見到天瀾秘藏外一片大好景致。
——雖說外頭的靈氣似乎并不如秘藏內那般強大而純粹,卻仍是讓安下心來。
總算是逃脫了。
黑金長劍并未停下,而是繼續(xù)向前穿行。
外頭仍有不少修士斷斷續(xù)續(xù),都往這秘藏中趕來,許是有些隔得遠了,許是有些先前脫不開身,又許是得到消息晚了些,總之各個行色匆匆,還有神色懊惱者,顯是擔憂機遇不再、已被他人奪走。
自然,也不會對這突然自墓中遁出的兩人多加留意。
這般一同趕路,徐子青仍記得先前之事,就開口詢問:“師兄,方才那位前輩……”
那人在他師兄打出法訣、激發(fā)龍紋后就立時出現,若說同這舉動無關,他卻不信的。
此時黑金長劍行速慢些,云冽也松開徐子青的手臂,說道:“宗主分神。”
徐子青一驚:“……宗主?”
他可從未見過宗主,亦不知宗主是什么模樣,而今見到,自是認不出來。
只是他更沒料到,原來宗主看來卻是這般……難以形容之人。
不過他轉念再想一想,又不覺奇怪了。
修仙之人壽數悠長,形貌時時宛若少年,也沒什么不妥當。就算是他自身,自打筑基之后,相貌就再未有多少變化,始終也是如同少年人一般的。
徐子青又不解了:“宗主來此,可是因師兄……”他伸手在肩頭一拍,“……如此?”
云冽略點頭,答道:“凡身具龍紋者,其中皆附有一絲出竅以上的大能分神�!�
原來五陵仙門并不同一些宗門一般,要收取門中重要弟子的一絲元神制成魂燈。
只因凡是能得宗門如此重視的弟子,往往都有各自性情,亦是心高氣傲,不愿受到束縛�;隉糁心墙z元神雖是能讓其受到宗門保護,但卻難免受制于人……元神之物,若是落入他人之手,說不得就能使出什么秘法將其抽出,再來控制元神主人。
如此著實太過冒險,那些絕世天才們,哪個肯將自己的身家性命放在他人之手?
就算是對自己恩重如山的師門,也是不能。
但這些弟子能成為核心弟子,便是宗門要大力培養(yǎng)的天才,盡管出山游歷、磨礪乃是必經之事,可卻不能真正讓他們隨意隕落在外、浪費了宗門多年愛護。
故而在那龍紋之上,就寄托這一絲大能的分神。
以大能之力,若一旦有人妄圖抽取分神,分神即刻自爆,要讓那人殞命。
同時若是核心弟子能使出一種法訣將其激發(fā),那么分神就會迅速化為一尊實體,以本體十分之一的力量出手。
而哪怕是這樣的力量,只要核心弟子得罪的不是一些也是大能等級的老怪物,自然都能為那弟子擺平。
此回云冽遭遇截殺、激發(fā)龍紋,便是因此。
這也是為何云冽得罪兩位劍尊,卻依舊敢于帶著他這師弟一同歸宗的緣故。
他的確好戰(zhàn),也愿與對手殊死搏斗,于生死間領悟己身之道。
可他也并非頑固不化的愚人,與老者對戰(zhàn)分明不能對他之道有任何助益,而他明知不敵且有旁路可行時仍是莽撞對上,那便非是勇猛善戰(zhàn),而是自尋死路了。
徐子青聽得,終于釋然。
原來……如此。
第302章
回宗
師兄弟二人再不多談,很快趕路,經歷數個日夜之后,就順利回到了宗門之中。
這一路上,并未再遇見什么磨難。
入宗后,理應去拜見師尊。
兩人來到小竹峰,卻聽聞師尊已然閉關,徐子青微微一怔,就向那三師弟邱澤問道:“師尊無事么?”
他此時,正是擔憂師尊幾年間有什么麻煩,才會如此。
邱澤卻是面帶喜意:“師尊乃是觸摸到突破的契機,閉關嘗試著,已有一年之久不曾出關,想必是無事的。”
徐子青越發(fā)訝異了。
他這一位師尊資質、積累都不過中等罷了,且無靈丹妙藥在身,如何能這般快就要突破?
邱澤自也看出這位二師兄的疑惑,就說道:“回稟二師兄,其中因由小弟亦不知曉,只是那一日師尊忽然提及閉關之事,就封鎖洞府了。故而……”
其實幾人都未猜到,其實是當日丘訶真人因兩位弟子將婆娑果這等奇珍亦毫不吝惜奉獻于他,心里十分感動。他雖資質不佳,但根底還算扎實,結成金丹后再少突破,根本緣由在于心境上的桎梏。除卻他自覺再難進境外,又因最心愛的大弟子因幼時他疏于照料而不太親近、更險些走上這無情殺戮劍道這堪稱死路之道路而愧疚不已,即便最終大弟子成功突破,得到了強大力量,還帶來另一個資質絕佳的天才弟子,他心里的遺憾,也仍舊不曾消褪。
然而因婆娑果之事,丘訶真人方知乃是庸人自擾,大弟子心系劍道,他這做師尊的只消為他歡喜便好,而大弟子就算七情凍結,不也是對他敬重、對師弟呵護?人之性情各有不同,也許他這大弟子即便不練這無情殺戮劍道,性情也是如此,就更無須他時時介懷,反而傷了弟子們的一片心意。
這般一想開,心境上的桎梏立刻消去,他再度修行時,也是順暢不少。
如此狀態(tài)之下,丘訶真人居然就感知到那一點突破的契機了。
雖說并不一定一次閉關就能夠真正突破,可到底是觸碰到那隔膜,再也不是看不到前方的仙路了。
再說徐子青,他聽得邱澤這番話,就點點頭,不去為難。
很快八位師妹也來向這兩位師兄見禮,而寄居在小竹峰的隆宣、岳珺兩個卻不見蹤影,聽邱澤言道,也是出去歷練了。
徐子青將在秘藏中得來的一些天材地寶分送一些給這些個師弟、師妹們,又尋摸了些得用的靈器,也都贈給他們,才在那些師弟師妹欣喜的目光中,同云冽一起回去小戮峰。
這一座山峰仍是孤高傲立,劍氣沖霄,尋常人等俱不敢來此。
師兄弟兩個立在云頭,云冽并指一劃,山下那山壁上,“小戮峰”三字便被重新抹劃,其中迸發(fā)出來的凌厲之意,竟比從前更勝數倍。
從此這小戮峰的地界,也更加危險。
這響動亦是驚醒了人,下方有一靈禽忽然撲棱羽翅,自一山洞飛出,化作個衣衫樸素的少年,在山腰下遙遙拜見。
徐子青朝他微微一笑,擺手讓他回去。
隨后兩人才降下來,落在了峰頂處。
峰頂仍是有劍氣森然,哪怕主人離去數年,也縈繞不散。
徐子青左右四顧,心里有些感慨。
說來他重生此世也有二十余年,卻只在這小戮峰處,覺出了一些歸屬之感。
也只有此處,讓他覺得分外安全。
云冽靜立峰頂,抬手點出數道黑金劍氣,在四周打下禁制,也使這小戮峰封鎖更加嚴密。
這態(tài)勢,似乎是有些什么計較的。
徐子青并不阻止,只進境立在一邊等候。
不多時,云冽布好禁制,就說道:“隨我來�!�
徐子青一笑,就抬步跟了上去。
他往日里雖時常跟隨師兄練劍,這峰頂處對他也非是禁地,可師兄所居洞府,他卻是一次都不曾進去過。
倒是讓他有幾分好奇了。
兩人走進那山洞,內中十分寬敞。
在外頭看時,這洞不過只有丈余高、近丈寬罷了,可入得其中,卻有數丈之深,左右山壁,亦很厚實。
四壁、地面皆有道道劍痕,并不光滑平整,左右并無寢具,更無一應擺設。
這洞里面,若非在邊緣處有一石臺,恐怕當真是空無一物了。
徐子青見到,先是一怔,隨即又覺理所當然。
以師兄的性情,不必要之物果然不存于他的眼中,難怪這處也如此清靜。
但這等清靜,卻著實讓徐子青覺得舒適了。
云冽此時,卻再度點出一指,頓時一道劍罡射出,在右側山壁上再度開出一個石室來。
徐子青側頭看去,除卻一些石子迸濺外,石室也果真光滑平整。
云冽便道:“你居于此處。”
……什么?
徐子青猛然轉頭:“我居于……此處?”
云冽略點頭:“若居住不足,可再行拓寬。”
徐子青有些尷尬,他卻不是這個意思。
只是他更不知,師兄到底是個什么意思?
云冽又道:“出行五年,我當閉關,你亦當如此�!�
徐子青此時便有些明白。
原來師兄仍是對他不甚放心,讓他在此地修煉,怕是為了便于看護。
他想到此處,心里有些感激,又有些嘆息。
都是他太過無用,方連累師兄如此為他勞神,他也確實應當多多努力,早先時日太短,他一些本事未及煉化,正好趁機盡數掌握。而今已無大事,他理應要積累得雄厚了,再來出關。
此前……便莫要再隨意出行歷練了罷。
如此沉吟過后,徐子青自是笑道:“多謝師兄,勞煩師兄照顧了�!�
云冽看他一眼,則道:“不必言謝�!�
徐子青就走入室內,揮袖將里面落下的塵土、石屑盡皆掃去,把里面拾掇一番。
他與云冽不同,只使出一個術法,就讓整個石室內四面墻壁都綴滿碧綠葉片,又同樣放出一粒種子,使其長成一株大樹,撐住室頂。這時便有清新木氣環(huán)繞,只是比對外頭的森冷劍氣,就顯得有些弱了,怕還是要受到影響。
徐子青略思忖,腦中一念閃過。
隨即他取出數粒神木籽,揉搓起來,化作了純粹木氣,被那株大樹吸引。
這時甲乙木氣循環(huán),自成一方,就有一種綠意盎然、生機勃勃之感。
收拾好了,徐子青再走出來,卻見已然盤膝在地的云冽睜開眼,站起身來。
師兄竟是在等他么?他心里有些訝異,但也有些赧然:“師兄久候了�!�
他又想道,怕是師兄有什么事要吩咐。
云冽便開口:“峰頂殺意太重,你且將寒玉池種入下方洞府�!�
徐子青反應過來,果然是忘了這事,多虧師兄提醒了。
他自然應“是”,就要告辭下去。
不料云冽卻也邁步,似要同他一起。他也不以為意,就這般與云冽一同往峰頂之下走去。
徐子青洞府多日不曾來人,而看守此峰的嚴霜又不能來到山腰以上,自然洞府無人照管。
但這也不怎么為難,他照舊袍袖揮出,已是將其打掃得干干凈凈。
隨后兩人進了洞。
徐子青的洞府頗大,里面草木之氣也很旺盛,氣息十分溫暖宜人。
他就將那寒玉池化成的玉雕取出,對著再噴出一口青氣,劈手祭出。很快玉雕上光芒大盛,就慢慢降落在地,瞬時同這洞府中的地面融為一體。
剎那間,一股寒意撲面而來,整個洞府之內,便又有水氣充盈,冰霜點點。
……倒是似乎增色不少。
池中并蒂蓮花開搖曳,徐子青再一抖袖口,將兩個光團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