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下一刻,黑金巨劍同長槍相撞,呼吸間已連擊數(shù)百次之多。
無數(shù)鏗鏘之聲不絕于耳,那槍法刁鉆,劍招凌厲,一時斗得不相上下。
但到底使長槍者修為更高,劍罡每漲一丈,槍芒就漲十丈。
如此此消彼長之下,每斗上一個回合,長槍都要略略占據(jù)上風(fēng)。
故而修為之重要便在于此,否則不論你造詣如何精湛,境界不到,也容易被暴力所壓制。
云冽并不慌張,他反而十分沉著。
以往他經(jīng)歷過上百上千次對戰(zhàn),并非每一次都能碾壓敵手,也并非每一次都能全勝。
他也有無數(shù)次在生死間徘徊,只是這一回的勝機又小了些罷了。
卻不能動搖他的心境。
越是危難之時,他便越是冷靜。
而俊偉男子自魔道轉(zhuǎn)修仙道,本是奪舍重生之人。
他從前便是元嬰老祖,又經(jīng)過多年打磨、經(jīng)營,其經(jīng)驗之老道,其閱歷之豐富,也更在云冽之上。
因此,他雖口口聲聲要為他“心肝兒”出氣,卻只是口頭上的狂妄,其實本心也是冷靜無比,更不會因為敵人只是個金丹中期,就輕視對方。
金氏兄弟此時也在一側(cè),他兩個一眼掃到那虎視眈眈的極樂老祖,匆匆對云冽說道:“我兄弟讓人去對付那個,你且小心,莫要這般死了,平白讓徐子青傷心�!�
云冽七情不動,整個人無波無瀾,說道:“有勞�!�
俊偉男子見狀,面色一變:“你們怎么敢欺負(fù)我的心肝兒?”
說話間,長槍一抖,槍尖頓時化作百條千條,竟把方圓百丈之地全都籠罩起來。
那金氏兄弟,自然也在其中。
云冽長劍一動,也化作萬千劍影,毫不相讓地迎擊過去。
金氏兄弟身形晃動,一人左右拍過一掌,就把那槍尖余波震碎,他二人也一個閃動,出現(xiàn)在了極樂老祖的對面。
“老漢子,讓我們兄弟陪你玩耍玩耍!”
極樂老祖原本正在欣賞愛侶英姿,聞言細(xì)眉一豎:“你們兩個小輩,罵哪個是老漢子哪?”
說話間,雙手一分,就劃出了兩個巨大的拳頭,要把兩人砸成肉餅。
金氏兄弟見到,極是靈活地向上躍起,也不知用了個什么法子,把那巨拳引到他處,那拳頭撲了個空,正中兩座孤峰。
便聽得幾聲轟鳴,那兩座孤峰,竟已被夷為平地了。
金仕挑眉道:“嗬!這老漢子好大的火氣!”
金成也是笑道:“他生得太難看,皮老肉皺,想必他那男人也嫌棄得很。欲求不滿之人,自然火氣就大了。”
金仕同他一唱一和:“說得不錯,若是我,也總偏愛鮮嫩的肉體,一個老東西,又算什么?”
金成笑得越發(fā)暢快:“不過是利用一二,哪里有什么真情真意了!”
這幾句話可是生生戳到了極樂老祖心里,他自問相貌不過尋常,他那愛侶卻生得那般英武,內(nèi)心深處便頗有一些不足。雖說修仙之人都不看重容貌,可既是真心愛慕,怎能毫不在意?
尤其二人常年采補,身下所有俱是美貌少年少女,他就算明知不過是在練功,到底也怕那個狐媚的將他愛侶勾了去,再不同他這不甚出眾的相好。
若是兩人結(jié)成雙修道侶,倒也不怕什么。
只是當(dāng)年兩人相識之后不及成婚,他愛侶就慘遭重創(chuàng),連元嬰也沒能保住。后來極樂老祖將其元神攝去,給他精挑細(xì)選了一副好肉身奪舍,但一身修為卻只能重頭練就。
他這愛侶本是魔道中赫赫有名之人,極樂老祖初時還是蒙他指點,才能結(jié)嬰,可見在魔道之上造詣之深。后來元嬰毀損,本也能重修魔功,但極樂老祖卻要回去宗門,他愛侶便情愿轉(zhuǎn)修仙道,被他收歸門內(nèi)做了個首徒。
但如此一來,極樂老祖苦心為他愛侶恢復(fù)境界,境界不成,也不能輕易成婚雙修。
以至于數(shù)千年下來,雖他愛侶嘴甜舌滑,極樂老祖心頭也始終有所不安。
極樂老祖被刺得痛了,厲聲叫道:“你兩個只管耍嘴皮子,區(qū)區(qū)元嬰初期,也敢在老祖我面前放肆!”
說罷出手更加狠辣,無數(shù)拳頭就如雨點一般砸下,轟隆之聲震天撼地,幾如雷鳴。
金氏兄弟于情愛之上見識最多,見狀哪里不知自個是刺激對了?當(dāng)下口里更是嘲笑不已,將那極樂老祖同他愛侶之間貶得是一文不值,滿口“姘頭”“丑八怪”“不般配”的,只盼要讓極樂老祖露出更多破綻才好。
金仕更是大聲笑道:“我二人也是元嬰初期巔峰,就算比不上你,你卻也不過是元嬰中期罷了,我們兩個對一個,莫非還怕了你不成?”
金成也隨之附和:“我看你原本修為不止于此,恐怕也是為他人做了嫁衣?”
兄弟兩個見到極樂老祖出招若此,如何能看不出來?這老祖分明曾經(jīng)修為更高,只不過不知是為什么境界降低到元嬰中期,才能讓他們這樣抵擋。
一時間二人心里又有慶幸,若這老祖境界不曾掉落,他們哪還敢在這里為人助拳?怕是早就逃之夭夭啦!
極樂老祖被兩人氣得雙目赤紅,出手越發(fā)沒有了章法,居然就讓兩兄弟這般一面躲閃、一面支撐了住。
另一頭,那俊偉男子本在同云冽對戰(zhàn),十分專注,可極樂老祖那般狂亂,他卻也是注意了到。
俊偉男子一槍刺出后,趁空稍稍一聽,就將金氏兄弟言辭盡皆聽進耳中。
頓時他勃然大怒:“那兩個小兒,竟敢如此欺人!”
他自然想去將兩小兒除去,但云冽境界雖有不足,可劍道造詣著實不凡,他將云冽壓制起來倒是不難,若是要直接滅殺了他、脫身出去,短時間里卻行之不通。
云冽與人對戰(zhàn),自不會讓人輕易離去。
他身形掠動間,就有無比刺骨的殺意迸發(fā)出來,同那無情殺戮劍意相合,將周身領(lǐng)域之內(nèi),全都化作了一片冰霜。
俊偉男子面色一沉,槍法之上,威力更為熾烈了。
他如今,也只能先除去這劍修再說!
那邊極樂老祖心境動蕩,怒意之下,身邊的空間都要因此扭曲起來。
金氏兄弟實在太會鉆空子,他境界自元嬰后期巔峰跌落到元嬰中期,可不就是為了讓他愛侶一舉結(jié)嬰?在他心里,能讓愛侶恢復(fù)從前的凜凜威風(fēng)自然再值得不過,但是在如今這時候被人嘲諷,就仿佛臉上被扇了一個巴掌,正是火辣辣地疼。
暴怒之下,他一咬舌尖,口中就噴出一道血箭來,怒聲尖叫:“去!”
剎那間,一個只有食指長的烏錐驟然迸出,就以一種極為詭異的角度,奔著金仕的面門而去!
金仕金成立時反應(yīng),心中都是暗道:這回可是下了血本!
然而兩人動作卻并不慢,齊齊掐動一個手訣,就放出了一個滴溜溜亂轉(zhuǎn)的小鼎。
“鏘鏘——”
小鼎立刻將那烏錐彈開,然而那烏錐卻仿佛能夠視物一般,不過打了個趔趄,就再度射回!
與此同時,小鼎鼎蓋大開。
內(nèi)中忽然爆發(fā)出一股絕強的吸引之力,就化作一道白色長虹,立刻噴射到烏錐上面。
隨后一陣白光、烏光強烈閃爍,那白色長虹就與烏錐發(fā)生一場拉鋸之戰(zhàn),你爭我奪,互不相讓!
而極樂老祖正是氣得七竅生煙,出手自然不穩(wěn),反倒兩兄弟彼此默契非常,倏忽間運起全力、注入小鼎之中!
便有“嗡”地一響后,那烏錐已是被白色長虹卷走,落入了小鼎之內(nèi)。
隨后又是一聲脆響,小鼎立即蓋上,反身飛回到金仕手中,消失不見了。
極樂老祖的臉色,就變得越發(fā)難看起來。
他手指氣得發(fā)顫,通身的氣勢暴漲,整個人都散發(fā)出一種強烈的暴戾來。
殺!殺!殺!
他腦中只有這一個“殺”字,口中忽而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尖嘯。
刺耳的音波驚天而起,首當(dāng)其沖的便是金氏兄弟。
他二人沒料到極樂老祖竟沖動至此,居然將半身真元,都變作了這一道音波。
霎時間,兄弟倆七竅里都溢出血來,經(jīng)脈里氣血鼓蕩,幾乎都要破體而出。
此時另一方,俊偉男子因擔(dān)憂極樂老祖,出手更重幾分,也更急促幾分。
云冽方才還能勉強相抗,但槍尖暴風(fēng)驟雨之下,他的劍勢可以游刃有余,修為卻漸漸更加不足。
而小乾坤雛形已然經(jīng)不得再度撞擊,更加不能出手。
正這時,俊偉男子便聽得極樂老祖的悲憤尖嘯,立刻周身也籠上了一層絕強的氣息。
他干脆震蕩丹田,把真元盡數(shù)灌注到長槍之中!
眨眼間,槍上仿若煥發(fā)出一種黑光,濃郁得好似死海之水,又仿佛要掀起惡風(fēng)巨浪。
方圓數(shù)百里內(nèi),都被這黑光籠罩,紅日也像是要被遮擋。
而這黑光一瞬收縮,迅速地聚集到槍尖之上。
——危險!
云冽心有所感,急速后退!
他退得極快,但卻依然比不上那驚魂一槍!
二者之間距離飛快拉近,百丈、數(shù)十丈、十丈!
不過一個呼吸工夫,已然就要追趕上了!
云冽無可卸力之時,就猛然一個暴退!
下一瞬,也將真元盡數(shù)灌注在劍胚之中,讓那黑金巨劍也煥發(fā)出熾烈的光芒!
迎面對擊!��!
在一陣仿若能震天撼地的沖擊之后,兩種力量抵消了。
而那一道白影,也如同斷線飛鳶,極快地向下栽倒。
那栽倒的方向,正是一處極堅硬的石峰。
若是跌實了……怕是那已消耗大半真元的肉身,也只能被捅一個對穿!
就在這無比危急的時刻,忽然間,數(shù)道猩紅的虛影沖天而起。
牢牢地將那白衣人接住。
第319章
虐攻
一座半高的山峰上,徐子青慘白著面孔,雙手正抵在一根粗長的藤蔓上。
以這根主藤為根本,數(shù)十條血紅的藤蔓直沖上去,正是在虛空中接住了云冽的身影。
剛剛強行將血藤催生,雖是短時間里讓這些血藤呈現(xiàn)出成熟之態(tài),但真元卻是已經(jīng)干涸,幾乎全然不能運轉(zhuǎn)起來。
剛才徐子青意欲就此結(jié)丹,但中途便被金氏兄弟打斷,一時之間,就不能再進入那意境之中。
他在下方觀看空中那劇烈之戰(zhàn),只覺得心驚膽寒。
師兄他,還是頭一回那般狼狽!
就在云冽被擊傷而落時,徐子青只得采取這種強制的手段。
可饒是如此,妖藤呈現(xiàn)的成熟之態(tài),也不過是近乎成熟罷了。
又怎么能真的輕易將云冽接下?
槍尖同巨劍力量抵消之后,之間產(chǎn)生的余波卻仍舊橫蠻。
此時的云冽自然無法抵擋,便只能隨之而落,聽天由命。
正那刻,妖藤席卷而來,往四面八方一陣亂舞,就將一些力量打碎,減輕云冽的壓力。
但那力量卻并非輕易就能打碎,因而每抵擋一波,妖藤就碎裂一根。
及至終于打碎了全部余力時,只剩下了最后一根最粗壯的藤蔓,將云冽送到了徐子青的身前。
徐子青腳步一個踉蹌,便撐著虛弱的身體,三兩步向前奔去。
他抱住云冽身軀,手指是禁不住地發(fā)顫。
白衣破碎,遍體鱗傷,裸露的肌膚上都有著重?fù)舻暮圹E。
云冽神色依然冰冷,就仿佛這傷并不在他身上一般,可是當(dāng)徐子青將勉強提起的最后一絲真元送入他體內(nèi)查探時,便立刻發(fā)現(xiàn)他的經(jīng)脈、筋骨、五臟六腑,盡皆受到了重創(chuàng)!
元嬰老祖的全力一擊……果然不是金丹修士能夠抵擋。
就算云冽有那般深厚的積累,甚至有小乾坤雛形在手,都無法越過那一個天塹!
徐子青深深地呼吸,他連忙取出儲物戒里的丹藥,立刻倒了數(shù)粒送到云冽嘴邊。
云冽張口吞下,立刻打坐調(diào)息起來。
徐子青見狀,也趕緊吞下一把丹藥,馬上回復(fù)自己的力量。
師兄弟二人正是不敢有絲毫懈怠,都要抓緊這每時每刻,迅速補充真元!
而半空里,也正在進行一場激戰(zhàn)。
那俊偉男子打下云冽之后,就立刻一個挪移,直接來到極樂老祖身畔。
他伸手就把老祖摟進懷里,急聲道:“心肝兒,你怎么啦?”
極樂老祖被他這一摟,心神便出現(xiàn)一個縫隙。
金氏兄弟原本被震得內(nèi)腑受傷,現(xiàn)下趕緊趁機后退,立刻給自己施了好幾個術(shù)法,才緩解過來。
金仕心有余悸道:“果真不能刺激這老妖怪,可真是厲害!”
金成也是苦笑:“看來這次一不小心,就要栽在這里啦!”
極樂老祖剛才被激得狠了,險些心魔入侵,才那般出了岔子。
如今他愛侶過來哄他,他便好受許多,再不同先前那般癲狂。
俊偉男子雖未看穿極樂老祖心結(jié),但見他面色好轉(zhuǎn),也有些放心。
當(dāng)時他手掌再抓,長槍又現(xiàn),隨后槍尖一挑,便說道:“心肝兒,你且歇會兒,我去對付他們!”
極樂老祖捂住胸口,恨聲道:“你去罷,且要小心才是!”
下一刻,俊偉男子就與金氏兄弟對面而立,也不多言,長槍一挽,已經(jīng)劈面刺來!
金氏兄弟對視一眼,幾乎同時出手,就都握住了一件武器。
而后兩人猱身而上,一前一后,便是合擊之術(shù)!
原來他兩個由前因之故,始終身材矮小,力量不足,就算成就元嬰,肉身也不堅強,難以同人正面相抗。
好在兄弟倆始終“焦不離孟、孟不離焦”,除卻將好大功夫都用在本命法寶上外,就練就一身靈巧身法,各持長短兵器,取長補短,進退自然,才算稍有彌補。
這時金成手里持一柄短匕,而金仕則握一根長鞭,一剛一柔,一短一長,配合一種極快的步法,就同俊偉男子周旋起來。
俊偉男子雖是剛剛結(jié)嬰,畢竟有極樂老祖為他灌頂、給他鞏固,如今的修為盡管仍在元嬰初期,卻恢復(fù)了從前的一身本事,在同一境界中,便算是頗有能耐。
故而他對上金氏兄弟兩個,與他們相比也不遑多讓。
一時戰(zhàn)得激烈,長鞭要纏住長槍,而短匕則層層逼近,三人的力量迸發(fā)出來,擦出“噌噌”火光。
金氏兄弟越戰(zhàn)越勇,就讓俊偉男子脫不得身。
那極樂老祖到底是成名已久的元嬰老祖,先前被刺激一通,才會心神失守,可現(xiàn)下見到愛侶為他出氣那般努力,心里一個甜蜜,也立刻運轉(zhuǎn)真元,讓傷勢好了大半。
他心情愉悅了,便身形晃動,就同愛侶并肩而立,一掌將金成拍開,再并指一點,就打在了金成的短匕上,讓那短匕立時發(fā)出一聲悲鳴。
金成心疼不已,連忙后退幾步。
他心里暗暗想道:這極樂老祖用的是什么術(shù)法,竟有如此威力?
但下一刻就不敢分心,只因那老祖衣擺一動,就盯著同他對戰(zhàn)起來。
這時候金仕要獨自面對俊偉男子,而金成更被極樂老祖立刻壓制。
金氏兄弟本就不很厲害,頓時都有了無窮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