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第351章
大典
霎時間,一眾各自交談之人紛紛止住話頭,不再言語。
雖說那些個大能并無鎮(zhèn)壓之意,但僅僅泄露些許氣息,就足以讓人噤若寒蟬了。
有些膽大的賓客悄然抬頭,則是輕“咦”一聲。
原來那元嬰老祖?zhèn)冸m是到來,卻并未落地,反而隱匿于虛空之中,并不現(xiàn)身人前。
故而只能窺知虛空各處均有大能觀禮,而其人到底身在何處,下方眾多修為不及者,倒是并不能發(fā)現(xiàn)。
這時候,峰頂突然出現(xiàn)幾個年輕男女,每一個都姿容不俗,氣度不凡。
眾人被一個面貌看來不過十八九歲的圓臉修士帶領(lǐng),就立在那通靈冰玉長道的一頭。
賓客里,有個枯瘦老頭驚道:“是丘老兒!你怎地變得這般臉嫩?”
有幾個這老頭似乎也頗有交情的中老修士也同樣驚疑不定,他們也將這人認了出來。
那圓臉修士,正是前來主持大典的丘訶真人,他恢復(fù)了年輕面貌,就讓他那些個老朋友吃了一驚。
他身后所跟隨的,就是他的徒子徒孫們。
其中邱澤、云正叡、云天恒自不必說,眾異類也均被徐、云二人收在座下,尋本溯源,也算是小竹峰一脈的弟子。
丘訶真人看一眼那枯瘦老頭,有些得意地笑了笑,說道:“我前日里服食一株靈藥,為我大弟子相贈,將我沉淤積痛全數(shù)除掉,生機也重新煥發(fā),才有如此面貌。”
話中不無炫耀之意,不過卻沒說出徐子青來。
他這些年經(jīng)歷不少人心詭譎,也知道許多陰謀伎倆,這靈藥太過神奇,多少要有些防備。
若是旁人得知他二弟子徐子青手中有這靈藥,怕是許多老祖都要橫加搶奪�?扇羰庆`藥在已然結(jié)嬰的大弟子手里,一來以大弟子能力,得到靈藥并不如何奇怪;二來他人得知,也要有些忌憚他的修為……雖說二弟子將要與大弟子結(jié)為道侶,可到底也有差別。
果然原本那些老頭兒眼里都有羨慕之色,許多來客更是張耳傾聽,但得知是此間峰主贈與他師尊之物,就都只是各自嘆息了。尤其同丘訶真人交好、同樣也是千難萬苦方才結(jié)丹的普通真人,對丘訶真人座下有那般孝順弟子,都要有些嫉妒。
好在大家都是許多年比鄰,交情不菲,很快就心境平和,放了開去。
他們只想道:總歸是丘訶的機緣。
炎華、月華等弟子都紛紛走動起來,他們各自手中都有儲物之物,把內(nèi)中五行果品、五行妖獸之肉、五行靈谷靈糧,都周到分好,分別送到諸多長幾之上。更有備好的靈酒靈茶,分與眾多來客享用。
一些來客見到這些弟子相貌都這般出色,也是嘖嘖稱奇。
另有重華化作巨大妖禽,脊背上放置許多宴席之物,更有些珍奇海味,都是滋味不俗。
嚴(yán)霜也變身靈禽,雖它一齊飛入半空,又在半空驟然化作人,立在重華脊背之上,將一些酒食盡皆奉于前來觀禮的眾位大能,姿態(tài)恭謹,不敢稍有怠慢。
眾弟子極為忙碌,而丘訶真人也收斂神色,快步走到通靈冰玉長道的盡頭。
此時眾多來客都已察覺,這位平日里極少出游的金丹真人,竟穿了一件極是華美的禮服。
他如今神色肅穆,立在當(dāng)處,口中念念有詞。
不多時,丘訶真人低叱一聲,袖口里忽然飛出一尊寶鼎來!
那鼎落在地面,迎風(fēng)而長,頓時就有九尺寬,六尺高,合五四之?dāng)?shù)。
鼎呈玄色,貴氣天成,不過光芒內(nèi)斂,尚未有多少華彩。
丘訶真人口中念叨不停,忽然間豎起兩指。
指尖隱約有術(shù)法形成,被他陡地點在鼎上--
下一刻,寶鼎光華大放,一瞬流光溢彩,孕育五行之力,顯得尊貴無比!
這便是道侶盟誓時必有之物,乃是一尊祭天之鼎,需得精挑細選,以寶器為最佳。
而眼前這一尊為云冽自宗門換取,自然是再好不過的寶器。
待將寶鼎準(zhǔn)備停當(dāng),丘訶真人略松了口氣。
隨后他一觀天色,就知吉時將到。
于是又過半刻,鐘聲再起。
九九八十一記鐘鳴,每一記都回蕩天際,蒼茫悠遠,如同荒古傳來,又有震撼人心、銘刻歷史之感。
至鐘聲漸收,風(fēng)流云卷,就有兩道人影,攜手而來。
風(fēng)過后,鐘聲止。
通靈冰玉長道首端,有兩人身著玄色法衣,并肩而立。
其中一人身量修長,容顏俊雅,與玄衣相襯,尤顯肌膚白皙。
此人氣質(zhì)溫和,目光流轉(zhuǎn)間,仿佛有無數(shù)生機自眼中流過,又有幾番輪回,神秘難測。
正是金丹真人徐子青。
另一人身形更高半頭,氣息冰冷,眉宇間如同有萬年不化之霜雪,神色里無懼無怖,無喜無憂,仿若七情不動,拒人于千里之外。他劍意沖霄、殺心純粹,卻將其深蘊體內(nèi),但饒是如此,其威壓仍是銳利非凡,使人輕易不能接近。
則是戮劍峰峰主、元嬰老祖云冽。
他兩個氣質(zhì)本來截然相反,可此時站在一處,便不消如何動作,也顯得十分默契。
就仿佛早已相融一處,不僅不讓人覺得怪異,反而和諧無比。
在座那許多賓客平日里只聽得云冽天資縱橫、殺機如海,也曾聞他聲名赫赫,在同代弟子中堪稱第一,自有許多人心向往之,或?qū)ζ錃J佩,或?qū)ζ鋺峙�,總是十分關(guān)注。而對那徐子青,卻幾乎不曾聽聞——至多只知他與云冽交好,其余諸事,真實面目,俱少有人得知。
如今在這大典之時,眾人見到徐子青,方覺他亦有一份不凡天資,即便而今修為不足,亦不如云冽般強硬外露,卻別有一種包容圓融之感,使人一見之下,就要心生親近。
他而今立在云冽身側(cè),絲毫未有局促,其姿容氣質(zhì),亦不曾被云冽遮掩了去。
這般一看,此二人竟是再匹配不過。
丘訶真人見到兩個徒兒這般風(fēng)采,眼里俱是寬慰之意:“吉時已到,云兒、子青,將行盟誓大典�!�
徐子青同云冽對視一眼,一個笑意溫柔,一個目光略有柔和,溫情繾綣。
“是,師尊�!�
當(dāng)是時,眾多賓客靜寂無聲,都來認真觀禮。
丘訶真人就往半空一躍,身下驟然現(xiàn)出一朵祥云,將他托起,虛虛盤坐在那寶鼎后方,與鼎口有九丈之遠。
他隨后朗聲道:“祭,天道——”
云冽便行一步,袍袖一擺,面前便出現(xiàn)數(shù)個玉盆。
徐子青同樣為之,面前亦有相同數(shù)目。
此為五色五行果品,五濁五行妖獸之心,五色五行靈谷靈糧,五清五行靈酒靈釀。
眾多祭品一一盛放。
眾賓客看過,自是一眼認出。
這些物事每有八十一種,足見那云峰主與徐真人對彼此之看重,對盟誓之心至誠。
而后云冽與徐子青二人都是并指,指尖有兩團火焰,一為黑金之色,一為淡青之色,分別光華灼灼。
他兩個屈指一彈,那火焰就直撲過去,將那些個玉盆內(nèi)祭品包裹,瞬時點燃。
盆里之物燃燒極快,并未有雜質(zhì)留下,諸多祭品盡化為云煙,燒盡后,云煙濃郁,又形成一道長龍,竄入那寶鼎之中。
丘訶真人見狀,滿意頷首:“立,血盟——”
他說罷,就手拋出一張玄色符箓,通體并無一個符文。
那符箓化作一面小旗形狀,在兩人之間攤開懸浮。
徐子青劃開手腕,將鮮血流下,在身前化作一團血球。
云冽亦是如此行事,其鮮血同樣化作血球,與徐子青之血融在一處,使其色澤變化,仿佛有毫光閃爍。
眾多賓客見狀,自是驚異不已。
尋常修士,但凡結(jié)成道侶者,盟誓一步都要以血立約,其用血愈多,自是心意愈誠。
往往至多不過咬破指尖,滴出兩個數(shù)十滴鮮血,已是極看重對方,若是如這般淌血者,當(dāng)真是前所未見。
徐子青與云冽二人卻不覺如何,兩人指尖在腕上一抹,血痕便已消失。
之后他兩個立時并指,將那融合的血球里鮮血蘸起,以其為墨,在那小旗般的玄色符箓上運指疾書。
很快,兩行血字分別出于徐子青、云冽指下,在那符箓上形成莊嚴(yán)符文。
待最后一筆落下,那符箓上,才有兩道聲音響起:
“以我之道為約,以我之血為憑,以我元神為誓,以天道為證,徐子青云冽與云冽徐子青仙途共享,永生長伴。”
這聲音落下后,符箓自燃,又化作血色煙霧,同樣沒入寶鼎之中。
如此誓約立成,有天道督管。
聽清兩人誓約后,來客俱是不能置信。
這誓約極為嚴(yán)苛,若是有人背棄,肉身之血將被抽干,己身之道根基全毀,就連元神也將被天道抹除,從此輪回?zé)o路,消散于天地之間。
如此誓約,豈非是全然將性命托付與他人,竟不留半點生機么?
丘訶真人聞言,也是心中喟嘆。
不過他目光卻很和藹,他兩個徒兒彼此情意深重若此,只要心意不移,誓言嚴(yán)苛又有何懼?
他便再道:“誓約成,燃香以昭!”
徐子青微微一笑,手掌中已現(xiàn)出紫金線香三炷,他雙手握起此香,就往身側(cè)看去。
云冽側(cè)身,以手將徐子青之手掌包住。
二人便一同舉步,將這三炷香置于寶鼎之內(nèi)。
下一刻,寶鼎中,三炷香驟然燃起。
香煙裊裊,在半空里相互纏繞……漸漸地,這煙不分彼此,化作一種似金非金,似木非木的色澤。
再猛然一分,變成兩條煙龍,沒入徐子青、云冽二人體內(nèi)去了。
第352章
宗主來賀
徐子青只覺丹田里一顫,那處就似乎生出了一個什么虛無的東西,雖是無形無體,卻隱約確信它就在那處。
他立時就明白這是誓約之種,要種在他的道途之中,若是違反誓約,就會立刻反噬。
只是這誓約這般清晰,卻是還未全然完成之故,而要全然完成……徐子青面上微紅,不去想它。
還是先將這大典行畢,再說其他。
云冽此時就與徐子青攜手,往虛空上天拜了拜,三跪九叩,又面向丘訶真人,再拜了拜,亦是三跪九叩。
隨后兩人才相互對視,由云冽取出金木雙屬靈果,運劍意將其分作兩半,分出一半,交予徐子青。
徐子青接過,與云冽一同將此物吃下。
到這時,方是禮成。
徐子青心中越發(fā)安穩(wěn),看向師兄時,神情里情意更盛。
云冽神色不動,只周身氣息柔和些,比之尋常時候,要平緩得多了。
既然大典上盟誓行禮已畢,丘訶真人再一揮袖,把寶鼎收起,落下地來。
他看自己這兩個徒兒,神情和藹,就將兩個儲物戒遞了過去:“為師尚未賀你二人成婚大喜,此為賀禮,聊表為師心意�!�
徐子青自然急忙接下,溫和說道:“多謝師尊�!�
便是云冽,也將其接過,同樣也道一聲謝了。
丘訶真人越發(fā)歡喜,他又一甩袖,就也去席間尋了個位子坐下了。
此后便是宴席大開,眾賓客盡皆取用果品佳肴,互相交談,好不快活!
因云冽氣質(zhì)冰冷,且修為遠勝眾人,許多來客雖有賀禮,卻是奉于徐子青,而不同云冽接近。
徐子青眼帶笑意,自是一一謝過,將賀禮收在儲物戒中。
與此同時,半空里,就有許多方位中擲出團團靈光,都如同流星一般,疾飛過來。
這些便是那些大能的賀禮,雖人不露面,卻是將靈光全往云冽處打來。
亦算是一種切磋考驗。
云冽就將袍袖一揮,已然把靈光全部收入,其中仿佛并未消耗多少氣力,那般輕描淡寫,已是做完。
那些大能們大多不過是因這新晉老祖的面子才來這一趟,倒不曾對這年輕老祖曾經(jīng)的名號有多少看重,但現(xiàn)下經(jīng)過這一遭,卻對他高看幾分。來到此處赴宴的心思,自然也真誠了幾分。
且不說這道侶二人分別如何招待賓客,正言笑晏晏間,忽然又有一道波動,憑空出現(xiàn)。
那是個身著儒衫的清俊少年,負手立在虛空,含笑相看。
霎時間,許多人都停了動作,紛紛向上看去。
下一刻,虛空又是數(shù)陣波動,又有許多身影現(xiàn)身出來。
竟是先前一直藏身不出的大能們!
這時候,那些大能都頗有敬意地看向那儒衫少年,紛紛拱手招呼:“見過宗主。”
下方賓客俱是一驚:……宗主?
五陵仙門宗主是何等人物,終年在主峰閉關(guān),除非大事,少有出山。如今他竟然因一位新晉的元嬰小輩盟誓大典而露面……莫非這兩位盟誓之人,當(dāng)真有那般大的顏面?
不說底下那些賓客們,就算是大能們,心里也頗有不能置信之感。
需知同門之內(nèi),但凡有人結(jié)成道侶,都需得往宗主處送上請?zhí)�,以示尊重,但宗主親自前來的,就算是兩個元嬰老祖盟誓的,也幾乎極為少見,堪稱屈指可數(shù)。
如今這不過是個小輩元嬰和金丹真人的盟誓大典,宗主居然來了……
自然,大能們亦能看出,宗主如今來的不是本尊,而是分身。
但就算是宗門里的大事,往往宗主也只派遣分身出面,其本尊一直深具于某個不可知的地方,苦修打磨,除非宗門要被顛覆,輕易不會出現(xiàn)。
可想而知,下面這兩個小輩,起碼那個結(jié)嬰的云峰主,定然是被宗主看重之人。
丘訶真人只覺老朋友們有許多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不由輕咳一聲。
他當(dāng)然也沒料到徒兒們有如此臉面,但心中自豪歡喜之意,卻是不必同他人言說了。
而那些個既羨又妒的視線,他也是坦然受之,只作不見。
儒衫少年立在半空,向大能們頷首示意后,就攤開手掌,露出兩個古樸的木匣。
他屈指一彈,兩個木匣一左一右,就分別撲向了云冽、徐子青二人。
兩人自是立刻運力,把木匣接下。
儒衫少年就慈和一笑:“云冽不足二百載而結(jié)嬰,徐子青不足百歲而結(jié)丹,二者皆為我宗門里天賦極佳的弟子,當(dāng)更加勉力修行,來日飛仙得道,為本門添光增彩�!�
徐子青和云冽自是躬身應(yīng)道:“是,弟子謹記,當(dāng)極力而為�!�
宗主又是一笑,目光在兩人身上掃過。
此時他并未說話,徐子青與云冽卻是聽到宗主傳音。
“你功法特殊,似有無盡生機。我今贈你一粒須彌芥子,乃上古遺跡所出,生機已近枯竭。你若能將其復(fù)蘇,自有無盡好處。你可善用之�!�
徐子青聽得,手指不由一緊。
須彌芥子!
古籍中有言,芥子藏須彌。乃是一種上古奇物,其形如芥子,實為一種種子。
而這種子含有世界法則,能容納一界之廣,倘使煉制為己身法寶,內(nèi)中更可孕育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