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那安謹姝也很是利落,待這些冤鬼被白幡困住后,她雙眼微合,霎時就念動起來:“浮生百亂,一念望斷,亂我者滅,亂生者憫,七情孽海,六欲六道……”
其聲清淡,其意悲憫。
無數(shù)白光因其聲而自九道白幡中爆發(fā)出來,又化作了無數(shù)白色光點,零零散散飄浮,細細碎碎落入那些冤鬼天靈。
慢慢地,那些冤鬼的神情,也終是變得平和。
待他們?nèi)黄届o,安謹姝一揮袖,這些冤鬼就也化作白芒,四面八方,消散了去。
隨后,她站起身,慢慢地看往一個方向:“什么人?”
第607章
凈化魂魄
安謹姝話音剛落,在她身前約莫有三丈處,就倏然出現(xiàn)了兩個身披影篷之人,他們相貌隱匿、看不真切,卻是無聲無息地出現(xiàn)在了她的附近之處。
霎時間,安謹姝的心中就生出了幾分警惕。
能蒙蔽她的意識,在她毫無知覺時已然接近到如此近處之人,若不是本身功法有極特別之處,便是修為必然在她之上……如今眼前有兩人,可見必是后者。
只是不知,來人究竟是什么打算?
安謹姝神色清淡,聲音亦是清淡:“兩位有何貴干?”
那兩個斗篷人中,身形略矮的那位就開了口,語氣很是溫和,先贊了一句:“安仙子心性高潔,德行兼?zhèn)�,�?dāng)真是聞名不如見面。”
這聲音雖未流露太多情感,但顯然毫無惡意,而且聞其聲可知其氣韻,這人必然不是窮兇極惡之人。
安謹姝戒備之意稍減:“道友如若有事,不妨對我直說�!�
那略矮的斗篷人一笑,右手往身前一抹,登時在此處出現(xiàn)了有數(shù)十光團,每一個光團里,都有許多凡人魂魄,各自都散發(fā)著沖天怨氣,哀嚎不止。
安謹姝見狀,蛾眉微蹙。
略矮斗篷人緩聲道:“安仙子莫惱,在下與師兄初來乍到,誤入暗坊,卻見這些凡人實在可憐,便出手將其換來,如今眼見仙子能將其超度,只得貿(mào)然開口,請仙子相助,讓他們干干凈凈地輪回去罷!”
安謹姝明知這兩人是跟蹤自己而來,但見了這些凡人魂魄,卻也不曾出口質(zhì)問,只是將素手一拂,就把所有光團全數(shù)召喚到自己身側(cè)。
同時,又有九道符箓沖天而起,重新化作了九面白幡,也重新念動她所習(xí)《浮生六道經(jīng)》中超度心訣,把所有凡人的怨氣凈化,再把他們放歸到天地之間。
徐子青見她做得游刃有余,又把換來的修士魂魄取出:“不知仙子對諸多同道魂魄,可也能……”
安謹姝又一抬手,把這些修士魂魄也攝來凈化,只是此回每次只能做個十條八條,不同先前那般動輒數(shù)百而已。
待一切做完,安謹姝復(fù)又開口:“兩位道友既然憐憫這些無依魂魄,緣何不直接將那邪魔誅殺,反而要用財物換取?若是魔頭得了好處,修為提升,到時便有更多仙修、凡人受害,很是不美�!�
略矮斗篷人——徐子青哪里不知道這個道理?因此他拿出換取的法寶,皆是品級低、主防御之物,而后來更只是拿出靈石,也是因為靈石雖有許多用處,但對于魔頭而言短日之內(nèi)也未有全功之故。
現(xiàn)下被安謹姝這般詢問,他不能將實情說出,便只說到:“我等自有緣故,然而不便于旁人說知,還望仙子見諒。”他頓了一頓,也問,“仙子出身南域之地,不知為何忽然來到北域?”
安謹姝淡淡說道:“你有原因不能告知我,我卻沒什么可以隱瞞的。鬼屠陰山與我相約每三十載有一輪死斗,前頭數(shù)次都是我贏了她,可惜她也有本事,不能將她性命留下,如今也不過是再來一次罷了�!�
徐子青有些訝異:“死斗?”
安謹姝神情也仍舊淡淡:“不錯,她憎惡我,我亦憎惡她,二者之間不能共存,自然要死去一個方可�!�
徐子青微微遲疑:“據(jù)在下所知,鬼屠陰山即將與血神子成婚……”
安謹姝道:“死斗之日,便在她婚后十日。她這般急切,也不知是要如何采補她那道侶,又或是弄了什么歪門邪道……左右她為與我死斗匆匆結(jié)嬰,借助那不知哪里來的奇礦,已是落在了下乘,說不得這一次我便能將她滅殺。”
她說了這些以后,就不再多言。
徐子青有心要問她在何處死斗,也好前去觀戰(zhàn),再一想兩人既然死斗多次,只怕是早已立下了誓言,不可告知他人。否則你帶幾個幫手,我?guī)讉同伴,那帶人少的那個,豈非是大大的不利?于是就不去追尋這個。
略思忖后,他微微闔目。
在此時,徐子青的小乾坤里,那郁郁生長的萬木之上,分別爆發(fā)出深淺不同的許多青氣,即為萬木精氣。它們在半空里迅速匯聚,很快形成了一塊寸長的木符,為這許多木氣煉化而成,這天上地下,除非再有一位同樣修煉了《萬木種心大法》,又同樣修煉到了徐子青這般境界,同他一般木氣平衡者,否則再沒有人能做出一模一樣的木符了。
而徐子青,則將這木符一彈,往安謹姝那處飛去。
隨即,他誠懇說道:“安仙子相助我等凈化魂魄,在下以此物相贈,算作一個憑證。如今北域中如風(fēng)雨欲來,恐怕有些異動,仙子若有召喚,可將真元輸入此物,自然立時折斷,也能立時被我等得知。如今魔道猖獗,我等同道理應(yīng)守望相助,在下雖非大能之人,但若是與師兄聯(lián)手,或可給仙子掠陣�!�
安謹姝接了木符,又聽了徐子青的言語,說道:“我凈化魂魄,非為爾等�!彼居麑⒛痉突兀牭谩拔业韧朗赝嘀币痪�,心里隱隱也察覺什么,便收進儲物戒中。
隨后她往師兄弟兩人處頷首為禮,又轉(zhuǎn)身而去。
待安謹姝離開后,徐子青和云冽“相視”一眼,就攜手遁去。
對這毫不掩飾以神通除魔的女修,看來也是以除惡為己任,自然算得上是兩人真正的同道,也讓他兩個都有幾分贊賞。
徐子青只覺得,既然那鬼屠陰山如此急切結(jié)嬰,又如此急切成婚,加之魔亂將起,這一次的死斗,對空靈仙子想必不利……若是那安仙子對他兩個稍有一點信任,他們也當(dāng)將其保住。
只因這仙子為傾殞大世界年輕一代少有的出類拔萃之人,多留住仙道一分實力,再魔亂里,便多出一分力量了。
這時候,他們還需得去另外幾處暗坊瞧瞧,或許,在那種人人皆有掩飾之時,能打探到些許奇礦相關(guān)之事……也未可知。
在徐子青和云冽為魔亂之事奔波時,甲二面對那虞展,心里依然生出了十成十的戒備。他自以為境界頗高,來到下方大世界后,本身也算是頂尖大能,可是居然在一個照面之間,一個回合之內(nèi),就吃了這一個悶虧,差點不能解脫——這其中兇險處,他此時想起,也不由得暗暗后怕。
那到底是個什么神通?為何那般、那般詭異?
甲二沉心定氣,也不遲疑,再度悍然出手!
他手里抓捏之余,勁氣形成一道尖錐,對準那虞展所在之處,就是一個爆刺!他心里明白,盡管那魔頭神通厲害,可是本身卻仿佛身手生疏,仿佛從前少有與人對戰(zhàn),幾乎沒有章法,這就是他的機會了——只消動作利落,未必不能讓其使不出神通來,而只要沒了那個神通,他便不會被其阻礙。
可甲二萬萬不曾料到,那怪異魔頭雖的確沒來得及躲閃,可是他的尖錐極快刺中時,不知為何那尖端處陡然一個扭曲,竟是從一旁劃開,就如同被瞬時挪移到另外一個空間般,居然刺空了!
他即便驚異無比,卻是并未放棄,當(dāng)即連續(xù)出手,使出各般本領(lǐng)手段,都以絕強攻勢,如同驚濤駭浪,自四面八方,勢必要打破那古怪氣場!
但他不能做到。
無論是何種攻擊,無論是怎樣的本事,哪怕虞展只靜立不動,但只要那些神通術(shù)法接近到虞展周身五尺之內(nèi),就會被奇怪的力量扭曲,甚至根本無需虞展駕馭,已然被送到了另一處虛空,落在了其他物事之上,根本不能傷及虞展分毫!
甲二越是攻得急,心里越是震驚。
可他卻不能停下來,只因他追隨的徐少主座下弟子就被那魔頭控制,若是他不盡力,讓月華公子受了什么傷害,怕是在徐少主面前無顏交代。
所以,他只能進,卻不能退。
尤其是,待他越是斗得狠,打從內(nèi)心里,又根本停不下來一般……
虞展眼眶張大,里面的魔氣滾滾,就好似掀起了一種恐怖威勢,笑容也變得詭異起來:“一、三、五……縛、困、牢……人欲鎖天大陣!”
就在甲二已然越戰(zhàn)越是瘋狂時,突然之間,那平地里生出了七根巨柱,源源不斷的六欲之氣紛涌而來,立刻匯聚在這七根巨柱里,將其化作了一種斑斕異色,更是從其中竄出了密密麻麻無數(shù)彩線,就自各方包抄,把甲二困在其中。
最先撲過去的,正是許多深紅怒線,帶著熊熊怒意,一瞬將甲二纏住。他使出神通,奮力崩開,然而那怒線已是上了他身,就讓他雙眼發(fā)紅,像是怒火蒸騰,居然再度奔著那怒線而去,似乎想要將其全數(shù)斬斷!
但就在這一耽擱時分,他已被七根巨柱牢牢困住,這些巨柱化作牢籠,把他六識封鎖于一地,以六識而觸發(fā)六欲,再用六欲而激發(fā)七情,便被縛于七情,被蒙蔽了感知……
堂堂大乘期的修士,即便再三留心,還是被徹底陣法所困。
而月華立在陣法之外,他也早被虞展控制,根本脫不得身,只得在這詭異氣場里,以意識顯化言語。
他自然認得甲二,但甲二來時才言語一句就同書生大戰(zhàn)起來,叫他竟是勸也不及,而今甲二被困,書生給他的感覺也更是可怕,他心里一急,就猛然出聲:“虞展書生,你快些住手,這甲二知曉師尊所在!”
第608章
甲二發(fā)覺
月華話音剛落,那虞展書生當(dāng)真停了下來,原本蠢蠢欲動、正要往中間擠壓的另外數(shù)根巨柱,也停下了它們那如磨盤一般旋轉(zhuǎn)的動作。
整個場面,都仿若呆滯了一般。
虞展轉(zhuǎn)回頭:“他能帶我去?”
月華自是點頭。
他自知此回虞展如此折騰,正是因著他的胞弟炎華之故,后來又有他不知就里,將虞展幾度刺激,才引出這等事來。
甲二原本是跟隨師尊前往北域,如今出現(xiàn)在此處,其中緣由難道還需細說?必然是師尊發(fā)覺他遇上危難,才遣了人來。
此人為大乘期修士,正是師尊的左膀右臂,要是因為他們兄弟倆的緣故被折損在此處……師尊之恩尚且不曾回報,卻先給師尊惹來諸多麻煩,身為弟子不肖至此,后悔已是無用,只得勉力彌補一二了。
虞展微微收攏十指,七根巨柱上的無數(shù)細線好似無數(shù)觸手,在甲二周身肆意張揚,但那些怒線卻從甲二身上快速拔出,只留下了十余根,仍舊把甲二控制在這人欲鎖天大陣之中。
甲二的眼中紅色稍褪,神智復(fù)又清醒過來。
……已然是第二回了,但第一回他還能自行控制,到了第二回時,那詭異的力量仿佛更強,居然讓他不能自控。
但神智一旦清醒,又被囚禁陣中,甲二飛快查探過大陣情形后,也發(fā)覺了此時的情景與他事先所想有些不同,而月華與虞展的對話,自然也被他聽得清清楚楚。
虞展道:“讓他……帶我……”
月華冷靜開口:“甲二是我?guī)熥鹱碌昧χ�,若是不將前情告知,恐怕他不會答允,還望你稍等片刻,叫我說給他聽。”
虞展仍舊不斷汲取著四面而來的七情六欲,卻不曾出言拒絕。
月華于是就把這虞展與炎華之間的糾葛,以極簡潔的言語,都說給甲二知道。
甲二的閱歷何其豐富,待他聽得“書生”“情錯”“執(zhí)念”“變?yōu)槟ь^”等等言辭后,心里頓時駭然!
——身為徐子青近身侍奉的大管家,在此次徐子青來到北域查探時,也讓他得知此回要尋覓人魔之事,甲二自也是仔細放在心上。如今他聽月華這般一說,就有一個猜測!
能在短短時日里,從普通凡人化作一尊魔頭者,不是人魔,又是什么?
一時間,甲二心里也不由感嘆。
他那少主為尋人魔去了最有可能的妖魔橫行之地北域,孰料人魔竟是因他座下弟子生成,不過這人魔口口聲聲都在掛念炎華公子,仿佛是一位思者,由對炎華公子相思之情而成就人魔之身,說不得……
甲二有了計較,就不再試圖出手。
方才他一來便使出手段,也算是有些沖動……這多半也有人魔周圍那魔意對人七情六欲影響之故,在他剛剛出現(xiàn)——不,或許是攻擊那魔意外圍時,就已是無聲無息落于他的身上,以至于“一步錯,步步錯”,若非有月華公子出言,他只怕就要瘋魔在此了。
稍一想,便越發(fā)謹慎起來。
而且,既然人魔送上門來,又正好要去求見徐少主,這也正是大好的機會。
甲二一口答應(yīng):“若是你要拜見我家少主,只隨我同去就是�!�
月華心下微怔,不過他也馬上明白,甲二如此爽快,這其中必有師尊的緣故,于是并不言語。
虞展卻是面露欣喜:“當(dāng)真?快帶我去!”
他只想著,如今他的本領(lǐng)高強,若是那人不允,他也好將其捉來,逼迫他帶他去見炎華……只要,只要能尋到那人,就可以見到炎華!
甲二則是笑道:“而今最好分道而行,我?guī)闳ヒ娚僦鳎易屧氯A公子回去門中,把所得之物交予炎華公子療傷�!�
虞展聽了這句,看向月華時,眼里仿佛又生出幾分惡念。
若是直接跟了過去……
月華再度說道:“仙門里強者云集,你見不到炎華的,若你心疼他,不如讓我先行回去�!�
他是蓮花,性情秉直,哪怕已是盡力委婉,也實在不夠柔和。
但甲二卻不同,他也知道人魔因是執(zhí)念入魔,有時便會有些錯亂,情緒翻轉(zhuǎn)實屬平常,于是立時開口:“月華公子回去宗門后,也好將你對炎華公子情意告知,待少主應(yīng)允下來,你只管帶著你們的孩兒前去,到那時,豈非便是一家團聚?”
虞展眼眶里魔氣一縮,喃喃念道:“一家……團聚……”
甲二點頭:“正是。”隨即他面色嚴肅,“可你若是執(zhí)意要闖入仙門,我便是拼了自爆,也要讓你重創(chuàng),到那時,炎華公子知曉你如此為難他的兄長,怕是再也不會原諒你了�!�
虞展的魔氣不斷翻滾,自己好像陷入了無邊掙扎之中,過了好一會兒,才終于艱難地伸出了手,把月華的禁錮、以及那人欲鎖天大陣,全都解開。
他口中也終是吐出一個字來:“……好�!�
甲二到這時,終于松了口氣。
他最后說的那一句話,是威脅是建議,卻也是實言。
倘若人魔最終不曾被他說服,他也的確會自爆元嬰,極力將人魔留下。
——如他們這等大乘期的星奴,之所以心甘情愿被人驅(qū)使,還有一個好處,便是元神早已與周天星辰殿里星奴宮中元神燈相連。
若是他們乃是盡忠而死,則即使肉身毀損、境界全無,元神也會被那元神燈攝回,好生蘊養(yǎng)。此后自有仙宗護送這元神托生,來生若有靈根,則可以被直接收納為宗門弟子,從此再不是星奴了!
這亦是,那許多境界低的星奴也情愿效力的緣由……只消能奮力進階到大乘,那么便可多出一個來生的機會。
當(dāng)然,來世資質(zhì)如何尚未可知,不用自爆自是再好不過。
月華脫了禁錮,先聽到了一聲嬌柔的“嚶嚀”,只見一直被放置一旁的天狐胡雪兒,此刻正好悠悠醒轉(zhuǎn)。
他也擔(dān)憂那喜怒無常的虞展又要轉(zhuǎn)換主意,當(dāng)時也不管胡雪兒尚且不明就里,便立時將她抓起,一同急速遁行離去。
而另一頭,七情之柱雖說已然消失,但其中那些怒線,卻是仍有絲絲縷縷,纏繞在甲二的身上。
虞展吸收了無數(shù)欲望,面容與裸露肌膚上的黑色紋路也更加詭異,似乎是活物一般,一直延伸到身體各處。
然后,他啞聲開口:“走�!�
甲二知他是人魔,為求立功,自是無不聽從。
但虞展卻出乎意料,照舊一步一步,往前行走,且每走一段路程,七情六欲仍在不斷涌來……
他想要見到炎華,可也記得當(dāng)時無力。
若是想要有十足的把握,他還需要更強,更強一點……他知道,他走得越遠,就能夠變得更加強大——就如同他記憶里,那悍然立于蒼穹下的神魔一般!
在那次同安謹姝分別之后,徐子青和云冽繼續(xù)走訪了數(shù)處暗坊,也仍舊如同先前那般換取許多凡人、修士魂魄,暫且收攏起來,預(yù)備留待日后遇上安謹姝,再請她將其凈化,而若是遇不上了,則交由宗門,可由宗門委托寺廟,也同樣能夠度化這些魂魄,叫他們安穩(wěn)輪回。
同時,師兄弟兩個亦將近處幾個城池也已走遍,但鬼靈門與血神宗分別所在的兩個大城則不曾前去,那里魔影重重,仙道中人進去,不僅地位極低,更可能要受到種種盤查,對他們著實不利。
不過這些時日以來,兩人也不曾發(fā)覺那奇礦下落,盡管也曾在一些城池的地下暗坊中打探到些許奇礦的消息,可具體情形也是未知,即使他們遇上了落單的血神宗門人,竟也不能盤問出來——哪怕他們用出了仙道中人輕易不肯使用的搜魂手段,也只能瞧見那邪魔作惡多端,但事關(guān)奇礦者,居然也不比在外的修士多知道幾分。
唯一還算有用的,便只有血神宗里,唯獨長老中的少數(shù)幾人,知道這奇礦如何煉化,也要權(quán)力極重者,方知奇礦具體下落。此外不論采礦之人,亦或是淬煉之人,都只是在睜眼閉眼之間,就被傳送陣送去,全然不能得知真正所在。
由此可見,血神宗對那奇礦把持極為嚴密,等閑之人根本接觸不到,更莫說親眼去瞧一瞧那是什么物事了。
好在鬼屠陰山借助奇礦順利結(jié)嬰后,奇礦名聲已然赫赫,即便還有許多魔門不及兩大巨擘,可若是聯(lián)合起來……這里的形勢,越發(fā)復(fù)雜,而將來的劫數(shù),說不得就是應(yīng)在奇礦之上?
內(nèi)中糾結(jié)處,徐子青暫時也不能窺得明白。
而就在師兄弟兩個慢慢查探時,三月多的時日已然過去,此時,鬼靈門與血神宗的聯(lián)姻——也就是那鬼屠陰山與血神子成婚之日,正要到來。
第609章
鬼屠成婚
血神宗。
蜿蜒的血色山道上,一個身著赤紫長袍的英俊男子快步而行,他周身血氣滾滾,短短幾度挪騰,已然穿越這條小道,來到了一座山崖之上。
他才剛剛接近,就有一股血浪撲鼻而來,那濃郁的血氣蒸騰,僅僅是逸散出來的這些,就已叫人眼睛都睜不開,呼吸都無比困難了。
這山崖叫做血神崖,而崖下的山谷里則有沸騰血海,喚作“血神谷”,“血神�!薄�
血神海足足有九重之多,乃是宗門秘地,只有極受宗門看重的人,才能領(lǐng)到血神令,進入到這血神海中。
赤紫長袍的英俊男子手持血紅令牌,把它往空中一拋,這令牌剎那間變化得十分巨大,載著這男子極速往下,直入那重重血海之中。
此人所去之地,是血海第八重,這本應(yīng)是大乘期修士才能抵抗血氣腐蝕而進入的地方,但他去拜見的那個人,卻是只憑借如今的出竅中期在里面駐扎——除卻偶爾出去歷練以外,那人幾乎從不離開這血海,只在那里苦苦修行,這般的狀態(tài),至今已經(jīng)有了數(shù)百年。
穿過重重如同綢帶一般繚繞的血浪,男子走進血海深處。
在這里,無數(shù)的血帶好似鎖鏈,在不斷纏繞著最核心之處坐著的一人。
那是個身材魁梧的男子,周身不著片縷,只有血霧環(huán)繞,為他遮蔽。他的膚色極白,面貌剛毅,但此時他猛然睜眼后,登時就現(xiàn)出了幾分邪異來。
男子的眉心處有七道血紋,這是《血神寶典》修煉到第七重的表現(xiàn),等到第九重時,九道血紋會形成一種符箓,就有驚天動地的威能——在此之前,歷任的血神弟子都不曾有如此能力,哪怕到飛升之際,至多也不過是成就了第八重!
而這一位,僅僅在如今的年歲里,已經(jīng)達到第七重,可見他天資超卓,正是這無數(shù)年來,修煉《血神寶典》者中最為出眾的門人之一!
赤紫長袍的男子走來,極用心地行禮,他不敢有半點不恭:“弟子見過師尊�!�
且不說他如今身為對方的弟子,許多事都在對方的掌控之下,也不說這人多年前的赫赫聲名,只說他失蹤多年被認為早已隕落,卻又在回歸后連番突破,短短幾百年達至如斯境界,且極快地再度進入核心,掌握了內(nèi)門極大的權(quán)柄,甚至得到宗門重用,更發(fā)現(xiàn)了奇礦存在,發(fā)掘了奇礦的用法——如此多的功勞,還有那深不可測的心計,都讓他不敢違抗,也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懼怕。
魁梧男子——血魄魔尊漫不經(jīng)心地開了口:“血戾,吉時要到了?”
赤紫長袍的血戾恭聲道:“正是,血蟶那個蠢貨正洋洋得意,要娶來鬼屠那個女魔頭。那個賤人雖是水性楊花,卻一直死守陰元,血蟶想必以為能在新婚之夜摘取過來,但據(jù)弟子所知,恐怕他是白白要將自己送給那賤人做了采補才是�!�
血魄魔尊冷笑一聲:“你不必將他看在眼里,這蠢貨只是明面上的血神子罷了,卻只有歷代傳承血老與宗主方知,被‘血神子’掩在身后默默無聞的眾人之中,才隱藏著真正的血神子……血戾,你已然接受了血印,不要讓本座失望!”
血戾自然連聲說道:“師尊請放心,弟子拜師時早有誓言,待弟子成就宗主之位,必然會向那東域發(fā)出戰(zhàn)書,也必然會一統(tǒng)四域,揚我血神宗神威!”他眼里閃過一絲精光,“東域仙門西域皇朝南域勢力,本來都是龐然大物,不過如今師尊尋到了奇礦,我血神宗掌控此物,再以此操縱魔門諸多勢力,定能極快收攏魔道,成為真正的魔道霸主!”
血魄魔尊點了點頭:“很好,你自當(dāng)有此雄心!”然后,他再將雙眼合上,“鬼屠嫁來必然要窺探我宗奇礦之事,那蠢貨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你還需對鬼屠多加留意。她是個聰明的女子,若是能夠拉攏,也不妨先和她虛與委蛇。”
血戾又是稱“是”。
血魄魔尊才擺擺手,讓血戾退下:“你且去喜堂,隨同迎親,切不可讓旁人鉆了空子,否則不止是那蠢貨丟臉,我整個血神宗的顏面,也都要被踩在腳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