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沐容華銀牙一咬:“欲仙柔情大陣!”
眾巨頭自也聽見,便有一尊大能詢問:“此陣如何破之,沐莊主可知?”
以他們眼光來看,那大陣以余儂情來操控,眾多素女化身無數(shù)欲女,藏于大陣之中,掀起情潮欲浪,讓人不齒之余,卻也頗難應(yīng)付。
此時大陣方出,已然有許多低境界弟子抵擋不住,若是待大陣轉(zhuǎn)得更急,余儂情再一出手,恐怕就連他們這些人陷入其中,都要難以脫身了!
沐容華深吸一口氣,冷靜說道:“此陣以‘情’‘欲’二字為根本,雖以女色布陣,而陣中所引,卻非是僅僅女色而已。但有欲望者,皆可被其所誘,而我輩修士,即便再如何心志堅(jiān)定,但修仙亦為欲望,到最后,褪去萬千欲望,或者仍要因陣中長生美景迷失……”
這話說出,紀(jì)傾若有所思。
如此大陣,其功效仿佛……與人魔有些相似?
不過人魔可放可收,可進(jìn)可退,而此陣則以攻擊為主,怕是只能放不能收了。
沐容華雖心中忿恨,但她們玉女一派曾修持清心之法,倒是并不懼怕這素女邪功,然而若說破解之道,她們確是不成。
即便再不愿意,她也需得承認(rèn),哪怕她將眾多玉女都送入陣中,試圖誅殺素女破開陣法,怕是也只能有去無回……余儂情太過強(qiáng)大,而素女的人數(shù),也著實(shí)比如今的玉女更多!
其余巨頭們雖有失望,倒也不會因此責(zé)問沐容華,只是如今各自心里盤算,都在思忖要如何破解。
紀(jì)傾心念一動,忽而喚道:“虞展可在?”
下一刻,他身后天闕中,就彈射出一道淡淡的灰影,眨眼間已是出現(xiàn)在他的身邊。
那是個灰衣書生,如同謙謙君子,看起來再尋常不過。
然而,凡是參加那萬仙大會的巨頭們,都識得此……魔。
他正是那人魔虞展,一直不曾出手,藏身于紀(jì)傾所在五陵天闕之內(nèi)。
衍帝撫掌笑道:“紀(jì)宗主好計策!以如今這景況,豈不正是這位虞道友大展身手之際么?”
其余巨頭們聞言,皆是恍然。
不錯,人魔已成真魔,對七情六欲早已操縱遂心,如今他站在仙道一方,遇上那等同樣以七情六欲迷惑他人的妖陣,恰是撞在了他的手里!
當(dāng)下眾巨頭紛紛笑道:
“如此便要勞煩虞道友了。”
“此時雖有些出色弟子勉力維持,不過拖得久了,大陣愈強(qiáng),我仙道怕是損失太大,也可惜了那些弟子。”
“就請虞道友快快出手破陣罷!”
虞展行了個禮,從容開口:“敢不從命?”
然后他身形驟然消失,一個忽閃后,就出現(xiàn)在了那大陣的前方。
緊接著,虞展伸出一只手來,就好似前方有一件亟欲得到之物,被他猛然一抓!
“刷”一聲,虛空都仿佛扭曲起來!
那欲仙柔情大陣中,就有一種無形的氣流,順著每一位素女嬌柔身軀環(huán)繞,再一個轉(zhuǎn)動,好似靈蛇掉頭,急急沖往陣外去了!
余儂情一驚:“什么人吸我欲情之氣?”
眾多素女也覺不對,她們布陣之時,周身當(dāng)有七彩斑斕之氣鼓蕩縈繞,越來越濃,才可以迷惑他人,且這氣息越濃,大陣越強(qiáng),迷惑之人亦是越多。
如今這氣息,竟?jié)u漸稀薄……她們體內(nèi)正在運(yùn)轉(zhuǎn)的真元,也倏然躁動起來,使她們面上暈紅,眼眸里好似滴水,整個人都要酸軟下來。
不對,太不對勁了!
若是正常情形,她們看似沉浸欲情之中,實(shí)則清醒無比,只看那些臭男人賤女人丑態(tài)罷了,可現(xiàn)下還未及如何,已然先叫她們沉迷起來,豈不是不妙?
但她們再如何知道不妙,卻也做不到其他,只能眼睜睜瞧著欲情之氣流失,自己的力量,也越發(fā)微弱……到后來真元不再躁動,竟也不再運(yùn)轉(zhuǎn)了。
余儂情目光一冷,立刻尋找那不對之處。
她神識外放,好似潮水一般,往四面八方涌去。
果不其然,就見著那欲情之氣,正是透過大陣,被一個灰衣青年給盡數(shù)吸收!
余儂情心里惱怒,她口中厲喝一聲:“看你與本座,何人更有本事罷!”
說完之后,她速速運(yùn)轉(zhuǎn)功法,雙手猛然掐出數(shù)百個法訣,居然要生生以這尚未全然失控的大陣,把欲情之氣倒吸回來。
只是……
余儂情為大乘期修士不假,本身對欲情之氣極是了解亦不假,可她卻怎么比得上秉天地七情六欲而生的人魔?
她不過是能操縱圓熟罷了,而人魔卻根本便是欲情化身,以真魔之體,境界更堪比散仙。她再如何催動法訣,也不過是自取其辱。
任憑余儂情如何盡力施為,但欲情之氣依舊滾滾不斷,全被人魔取走。
待到那大陣中一絲兒欲情之氣也不留時,大陣立時破開,只能見到那許多神色迷蒙的女子,在空中婉轉(zhuǎn)嚶嚀,像是沉浸在什么極迷幻的境地里去了。
許多玉女再也難忍,眼看大陣破開后,素女們恐怕就要醒來,她們便拋下仍在對戰(zhàn)的邪魔,用出平生最大的本領(lǐng),直沖那些素女殺去!手起刀落,若是女子起心,更比男子兇狠。當(dāng)下里,就有數(shù)十素女被玉女們將脖頸一刀兩斷,骨碌碌地滾出一顆美人頭顱,竟是連一聲呼救,都來不及發(fā)出!
這幾乎便是屠殺,卻是讓玉女們等候了數(shù)百年之久,方可在今日一消仇恨!
余儂情一聲呵斥:“還不給我醒轉(zhuǎn)!”
素女們悚然一驚,都是睜開眼來,才一看,便是有些膽寒。
那凜凜刀光,已是近在眼前!
這些女子當(dāng)即祭出法寶、用出手段,就要與玉女們拼殺起來,而玉女們也是越戰(zhàn)越勇,氣勢如虹,迎頭而上!
很快,就廝殺在一起。
余儂情有心去將玉女們殺絕,卻也擔(dān)憂這身前的灰衣敵人。
她眸光一轉(zhuǎn),嬌笑一聲:“哥哥有這本事,老祖宗必然歡喜得緊,哥哥若是肯棄暗投明,在我血神宗必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縱情聲色,豈不比在仙道受那約束來得強(qiáng)?妹妹這里有許多好女子,盡可送與哥哥挑選享用……”
既然斗不過,便要懷柔。
余儂情只以為此人操縱欲情之氣遠(yuǎn)在她之上,定是個積年的老魔、游蕩花叢的老手,否則怎會有如此能力?
故而她就這般誘惑,也是認(rèn)定仙道難容此等放浪形骸之人的緣故。
幾句話雖然聲音不大,但高空里那些巨頭們時時關(guān)注戰(zhàn)場,自是全數(shù)聽進(jìn)耳中。
當(dāng)即就有許多大能們,表情變得微妙起來。
這哥哥妹妹喚得……可是讓人有些發(fā)噱了。
說來也不能怪余儂情,只是這次天地大劫應(yīng)在魔劫上,而魔門本身不擅卜算,也不知人魔出世,自然不能想到。
虞展不過而立年紀(jì),化作人魔之后,也不能憑空長出個幾千上萬歲來。
而虞展的表情,就更是有些……古怪了。
被一位不知是他幾個祖奶奶輩分的女子這般呼喚,叫他頭皮發(fā)麻。
于是他便不說話,只翻起手掌,就此一豎。
剎那間,澎湃的無形之氣洶涌而出,如同一道洪流,就往余儂情與眾多素女之處沖刷——
仿佛有無聲轟鳴響起,余儂情被沖擊個正著,七情六欲登時沸騰起來。
她頭暈?zāi)垦�,頭昏腦漲,真元也再不聽她使喚,壓根不能出手,甚至連話語都再說不出一句來。
這大乘期的大能尚且如此,素女們便更加不堪。她們的七情六欲原本便比他人更為濃烈,若是控制得住,可以壓制他人,一旦控制不住,就比他人更易混亂。
人魔收放自如,只對著這些魔門女子用出能力,這些素女自是立刻再現(xiàn)當(dāng)日虞展成就真魔時那般情景,都是如同被什么物事猛然敲打一記,昏沉起來。
玉女們雖不知為何如此,卻都心中歡喜,手底下更是利落,再一齊出手,又是斬下了數(shù)百顆大好頭顱!
此時,素女們的尸身,也好似落雨一般,淅淅瀝瀝地盡數(shù)栽倒下去了!
余儂情為布這大陣,喚來的俱是她名下精銳,不僅曾經(jīng)歷如意仙莊一戰(zhàn),更是修為都在筑基以上,足足有萬人之多。
而這一刻,那些精銳全都再無抵抗之力。
玉女們狀若瘋狂,殺得手軟,就在欲情之氣籠罩的一方區(qū)域里,素女們成群隕落。余儂情也一時不能脫身,在高空中,忽而就有另一道黑影,俯沖而來!
是沐容華!
這黑衣女子如同一只大鵬,手中把持仙器,裹著一重怒火烈焰,就往那余儂情頭頂劈斬下來!
余儂情即便昏沉之中,也有察覺,只是她心念雖快,動作卻是跟之不上,因此才躲開一半,仍舊被那仙器打中!
霎時間,她的身上破開一個偌大孔洞,那破壞之力順其蔓延,眼看就要損壞她的元嬰,要了她的性命!
余儂情終于駭怕起來,她急忙呼道:“老祖宗,救救我!”
那血神魔尊,自然也發(fā)現(xiàn)了這方異狀。
人魔動作太快,短短幾個呼吸已破壞大陣,又極快施法,將眾女幾乎擒住。又有玉女們悍不畏死,極快殺人。
血神魔尊本以為以余儂情之能,必然可以回轉(zhuǎn),孰料他一個沒留意,余儂情便已重傷!
當(dāng)下里,血神魔尊出手了!
只見血神宗里,一只巨大鬼爪破空而出,帶著重重血光,就往虞展與沐容華處抓來!但他血神魔尊能夠出手,仙修之人豈會坐視?
就在瞬間,仙修之中,足足有四五位大能齊齊動手,對著那血紅巨爪攻擊過來。
虞展一笑,立時后退,轉(zhuǎn)眼就回到了宗主紀(jì)傾身邊。
沐容華卻不管不顧,她咬牙忍耐那數(shù)尊大能斗法威壓,掄起仙器毫不留情,連番對準(zhǔn)余儂情施為起來!
連續(xù)數(shù)十、甚至數(shù)百下后,余儂情早就沒了聲息,她元嬰被打散,元神也被絞碎,可沐容華卻還是如若瘋狂一般,要把余儂情砸成肉泥!
直至一人現(xiàn)身于她身后,玉臂環(huán)繞,將她往后拉扯,那是個溫婉女子,柔聲勸她:“莊主,余儂情已死,我如意仙莊大仇已報,如今歸去罷,那許多血神邪魔,尚未除盡呢……”
沐容華閉了閉眼,手掌一翻,收回仙器:“阿柔說得有理。”
芮柔一笑,拉了這莊主,轉(zhuǎn)身回歸高空去了。
待會當(dāng)就是血神大能出戰(zhàn),莊主若要發(fā)泄,自有法子……
也是血神魔尊先打了頭,仙修大能也是參戰(zhàn),隨后那許多血堂長老,漸漸也將那護(hù)宗大陣布了出來。
仙修中人見邪魔如此,卻未阻止。
只因他們?nèi)硕鄤荼�,并不懼怕那大陣,反而若是將其打亂,恐怕那掌管奇礦的長老們趁機(jī)遁走,他們便不能斬草除根了。
如今則是不同,護(hù)宗大陣一出,血神宗可說是背水一戰(zhàn),必然不會輕離。
而且……
任其布陣,不過也是為掩飾他們仙修的作為而已。
紀(jì)傾含笑,與幾尊巨頭對視一眼。
趁那血神宗布陣之時,他們亦暗中叫幾位散仙出手,在這方圓萬里之內(nèi),聯(lián)手把那虛空封鎖!
此后,縱有護(hù)宗大陣又如何?這些邪魔早困于封鎖的虛空之內(nèi),只能被他們“甕中捉鱉”,是無路可逃。
哪怕血神宗里也有那邪魔散仙又如何?這傾殞大世界里,謝赟即為最強(qiáng)散仙,他參與封鎖的虛空,又怎會是邪魔可破!
到這時,終于有更多虛影從天闕里彈出。
各大宗門、勢力里,大乘期的大能們,也出手了。
他們要在最短的時間中,讓血神宗徹底消亡!
血影堂長老遁得飛快,他奉命前去血神海將那血魄魔尊喚醒帶來參戰(zhàn),自然是不敢稍有怠慢。
只是他也知那血魄對于《血神寶典》修煉之精深更在他之上,故而心里揣摩言辭,以免生了什么齟齬。
——背地里再如何不喜此人,面子上,他仍是不肯得罪的。
很快,他就來到了血神海之外。
第638章
幕后黑手
堂堂血影堂長老,自然可以自由進(jìn)出這血神海中,他思及那血魄魔尊應(yīng)是在這血神海的深處,恐怕在外頭呼喚不出,便走進(jìn)其中,快步往前。
血霧重重,一層農(nóng)過一層,血影堂長老愜意地吸食一口血?dú)猓忝鎺Ъt光,精神百倍,他神識所及之處,也在搜尋血魄魔尊的蹤跡。
越走越近,漸漸便到了近乎于核心之地。
若是不出意料,那前方,理應(yīng)就是血魄魔尊閉關(guān)之處了。
只是這里僅僅見到漫天血光,卻不曾看到禁制,莫非他已然破關(guān)而出?亦或是他……心里有許多念頭,血影堂長老卻不敢太過揣測,而是更走近幾步了。
核心之地,血霧纏繞,幾乎形成了一個血繭。
血影堂長老松了口氣,此處果然有人。
而待他定睛看去,方發(fā)覺在那血繭包圍之地,居然有一個極大的缽盂。它看起來當(dāng)是一件法寶,內(nèi)中所散發(fā)出來的,亦是一種說不出的邪惡之意。
血影堂長老心底,忽然生出幾分妒忌。
血魄魔尊資質(zhì)極高,哪怕只是療傷,竟也有如此陣仗。那種邪惡意念于邪魔道之人而言乃是大補(bǔ),也不知他是自何處得來,便這般大喇喇地耗費(fèi)起來。
——這分明可以煉制魔道至寶,修煉無上魔功,血魄他著實(shí)是、著實(shí)是暴殄天物!
不過,此時倒不是妒忌之時。
血影堂長老當(dāng)即開口道:“血魄,如今血神宗有翻覆之禍,仙道眾人集結(jié)大軍已殺至門前,宗主有令,讓我將你帶去,與我宗共同進(jìn)退�!�
那缽盂里,氣浪翻滾,卻并無人出言。
血影堂長老皺了皺眉:“若是你傷勢尚未康復(fù),宗主允你用百十血奴之血肉,你莫要再來拖延了!”
仍舊一片寂靜。
這血影堂長老,便是惱怒起來。
他已然好言好語,更絲毫不曾有半點(diǎn)強(qiáng)硬之處,怎么那血魄就敢將他視若無物?若說境界,他比血魄更高,雖說《血神寶典》略遜半籌,卻也早已是積年老魔,根基深厚。縱使斗將起來,那血魄要想勝他,也還早了一些。他未免也太過張狂,真叫人心里不快至極!
血影堂長老生了怒意,就不再客氣:“血魄魔尊,莫非你要違抗宗主法旨不成!”
話音落后,那偌大的缽盂里,就翻騰起汩汩的氣泡來!
更為濃郁的邪惡意念,開始往四面八方擴(kuò)散,而氣泡翻得狠了,便有不少液體,自缽盂中溢了出來,流淌到地面上去。
不多時,已是要把血影堂長老的腳底打濕了。
——要出來了?
血影堂長老心里一動。
那血魄果真是修煉了什么秘法罷?否則僅僅是破關(guān)而出,倒不必有如此聲勢。只是不知經(jīng)由他的催促,血魄是否已然功成。
倘使功成,這魔功必然很是厲害,而若是失敗……也是無妨。
左右血魄同他們爭奪權(quán)柄,他要是因此留下什么隱患,也是他的好處。
這般心里轉(zhuǎn)動了很多念頭,那缽盂里的水,幾乎是沸騰一般地翻滾。
突然間,缽盂很快縮小,短短幾個呼吸工夫就已只剩下數(shù)丈長、一丈寬,又五尺高了�?雌饋�,就如同一座棺樽,矗立在那處。
血魄魔尊依舊不見人影。
血影堂長老遲疑向前幾步,有心要往其中看去……
“刷!”
水浪猛然掀起,就有一個頗大的人影,從其中緩慢地爬了起來。
血影堂長老眼瞳驀然收縮。
這是——
棺樽里坐起身的,乃是一尊近乎三丈高的奇特怪物,它形態(tài)瘦長,通體褐紅,毫無毛發(fā),禿頭之上貼了個鐮刀形態(tài)的肉瘤,隨它動作之時突突顫動。它僅有一只獨(dú)眼,四肢有肉刺,四指四趾,身后更有一條長尾,左右搖甩……
丑陋,極其地丑陋。
只見那怪物緩緩轉(zhuǎn)頭,獨(dú)眼中帶著狠戾的光,直直地落在了血影堂長老的臉上。
血影堂長老只覺自己仿佛被一頭猛獸盯上,心頭連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