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隨即,云冽與屠錦分別,再度回歸并尾雙星。
到這時,徐子青終于自入定中醒來。
云冽來到山下,與其四目相對。
徐子青忽而微微一笑:“師兄可是要推開那扇門了?”
云冽略點(diǎn)頭:“你來為我守關(guān)�!�
徐子青笑意更深:“遵師兄之令�!�
當(dāng)下里,徐子青離開那山頭。
待他身形來到山下后,這一座原本已是郁郁蔥蔥的山峰,那無數(shù)的草木,竟然在轉(zhuǎn)瞬之間化為烏有,竟再度成了一座荒山了。
山腳修士,俱是訝然。
徐子青笑道:“爾等莫要留在此地,且退得遠(yuǎn)些�!�
眾星奴、侍者雖有不解,卻是應(yīng)命退去,一直到了數(shù)百里外,才堪堪停下。
而就在他們剛剛停下時,已然察覺前方有一道極其可怖的鋒芒,險而又險,自前襟刮過,這一霎,幾乎頭皮都被冰冷殺意拂過般,有徹骨之寒!
這是、這是——
甲一甲二倒吸一口涼氣:
“云少主也要步入渡劫期了,這泄露出來的氣息,好生可怕!”
“快!都再往后退!”
此言一出,所有修士,立時繼續(xù)往后退去。
方才那一絲力量,就使他們險些喪命,又哪里還敢離得稍稍近些呢?
縱使旁觀法則異象能對自身大有幫助,卻也要分清是誰人的法則異象,他們此時想起云少主所修乃是無情殺戮劍道,登時心魂俱喪,再不敢有絲毫遲疑。
云冽此刻,正盤膝端坐。
他周身劍意四溢,黑金光芒,放出萬丈!
附近方圓之地,全數(shù)化為劍域,密布著密密麻麻的劍光,所過之處,一切皆被摧毀,全數(shù)化作齏粉!
那原本被徐子青用作閉關(guān)之處的荒山,也在這等鋒芒之下,變成了飛灰。
這偌大的地方,除了那靜靜站立的青衣修士外,一切的一切,都不復(fù)存在了。
無情殺戮劍道,便是霸道至此!
徐子青的身形,好似融入了天地之間。
因他與云冽乃是雙修道侶,兩人氣息早已交融,不分彼此,更曾互相借助彼此之道體悟己身之道,使得它們每每突破時都互有牽系,才能不被這劍域排斥。
又因?yàn)樗麉⑽蛄松垒喕刂溃讶皇芴斓胤▌t認(rèn)可,只要他心中情愿,就可仿若獨(dú)立于此方天地之外,如若不存一般。
所以,他能毫發(fā)無傷。
云冽亦知此事,故而他要徐子青為他守關(guān)。
這守關(guān)非是因他擔(dān)憂遭逢危難,而是無情殺戮劍道參悟之事,注定不會如那生死輪回之道般無害——己身之道如何,與機(jī)身息息相關(guān)。
徐子青性情溫和,自然那法則異象也應(yīng)和于他,可云冽性情冰冷,只在萬千無情中蘊(yùn)含一點(diǎn)有情罷了,那尋常之人,怎能牽動那一絲之情,來護(hù)持自身?
因此,徐子青守關(guān)時所需之事,乃是護(hù)持這并尾雙星上其他之人。
徐子青自然也是知道,便欣然應(yīng)允。
先前他便提點(diǎn)眾修士退去,而后他還當(dāng)時時留意師兄氣息變化,也為手下之人,將性命保來。
劍域再不斷擴(kuò)張。
依舊是如先前那般,所過之處全都?xì)�、誅殺,無盡的殺意流淌過去,所經(jīng)之地,居然全都凝結(jié)成殺意冰晶,散發(fā)出無邊冰寒。那本來廣闊的大地,也好似鍍上了一層寒霜。
冷,非常冷,這雖非是冰雪劍意,卻比冰雪劍意更冷。
冷入骨髓,血液都要凍結(jié),真元亦不能凝聚。
徐子青眼見那些修士再如何后退,卻也不及師兄意念蔓延得快,便不由輕嘆。
隨即,他一指點(diǎn)出,將一道青光直射而去。
青光所及處,化作一個青色光罩,直把那些修士們?nèi)珨?shù)籠罩在其中。
同一時刻,那些修士那種幾乎要被殺意絞碎的感覺,也都立時消失無蹤。
下意識地,他們看向了徐子青。
此刻他們自然明白,是徐少主出手相救,心里面,更是感激不已。
但此刻云冽身上的異變,才剛剛開始。
第735章
云冽進(jìn)境
就在此刻,云冽身上,忽然有一道虛影站起。
三五步后,那虛影晃身于劍域之中,忽然舞起劍來,劈斬挑抹,不過是最簡單的劍法罷了。但饒是如此,那每一劍竟也有劈山斷石之威,而每一道劍痕,都不多一分,不少一分,極是精準(zhǔn)。
遠(yuǎn)遠(yuǎn)的,眾星奴見到,俱是極為震驚。
就有一人遲疑道:“那虛影所舞……好生熟悉�!�
經(jīng)他這般提點(diǎn),就有其余人等,也是發(fā)覺。
那道虛影揮劍之態(tài),分明就如同云少主第一個十年里,在荒山下練劍時最初所使一般無二。
他們心里,隱約就有猜測。
莫非這乃是將那十年所練劍法,再度演練一回?
在這步入渡劫期時,有此異象,倒也不甚奇怪……
但就在下一刻,云冽身上,卻又走出第二道虛影來。
同樣是與他一模一樣,也同樣手持黑金長劍,卻是舞出另一套劍法來。而這劍法比之那最初的基礎(chǔ)劍法,卻多出了些許變化,只是仍舊十分簡陋,但出乎意料的是,那破綻,卻是少之又少。
隨即,有第三道虛影,第四道虛影……
每一道虛影出現(xiàn)后,都會走出幾步,再晃身到那劍域之內(nèi),占據(jù)一處所在,演練出一套劍法來。而每一套劍法都比上一套劍法要來得繁復(fù)些,唯獨(dú)相似之處,便在于幾乎都沒什么破綻。
無數(shù)的虛影出現(xiàn),有無數(shù)套劍法,都在連續(xù)揮動。
而那劍法揮動到最后,居然牽引了那一處的劍域,與其中密布的劍氣結(jié)合,引動一種極其玄妙的力量。
就像是化作了無數(shù)“劍”字,又帶著極其純粹的殺氣,直至那劍道本源。
那被劍域阻攔在極遠(yuǎn)之外的修士們也見到這一幕,眼瞳驀然收縮。
這般的異象,竟是從未見過!
其中有修煉劍法者,此時癡然若醉,竟是控制不住,對準(zhǔn)那某一道虛影認(rèn)真凝望起來,像是神魂都被那劍法吸引,手里的長劍,也禁不住出鞘,對照那虛影劍法,一劍一劍,比劃起來。
越是比劃,他們越是覺出不凡,一時間,居然再也不能控制了。
直至突然間,有一位習(xí)練劍法者胸口一悶,“哇”地一聲,正是一口血噴了出來。
這時他們驟然明了,自己是被那一套劍法中所蘊(yùn)含的殺氣所傷,讓肺腑重創(chuàng),才會引發(fā)如此反應(yīng)。
盡管那劍法與自己十分相合,盡管那劍法也非是高明到難以修習(xí),可那畢竟是有八煉劍魂的劍修虛影演練而出,又是在步入渡劫的緊要關(guān)頭,比起往常來,就多出了許多迷惑之力,而這迷惑之力,就引得修煉之人忘卻自身安危,不顧己身所能承受之力,就此自傷了。
眾修士醒悟過來,下意識地,再度后退。
竟然是連看一看,都如此危險……
云少主之能,果然名不虛傳!
那一頭,劍域里的虛影,已然有數(shù)百上千之多,他們每一個都是云冽,而每一個又非是真正的云冽。
此時,無數(shù)虛影所演練的劍法,也又發(fā)生了一種變化,那本已演練到極其繁復(fù)的劍招,又漸漸變得簡單起來。
同時,劍域帶來的威壓,也更重了。
好似因著有了這些劍法牽引劍域之威,使得更廣闊的土地,也都被劍域布滿。
這星辰上,劍意縱橫,化作萬千劍網(wǎng)。
云冽曾領(lǐng)悟有止殺劍法,三式劍招,此刻以其意念釋放而出,在空中肆意奔騰,那密密麻麻的黑金劍意,也仿佛化作了雷霆,交織出極其可怕的威勢!
此刻,即便不去修習(xí)那些劍法,竟也有了肌膚被割裂之感。
有好幾位星奴,面上都露出血痕,淌出絲絲熱血來——這熱意剛出即冷,他們怔愣之下就手一摸,方才發(fā)覺這手掌上,染上了一抹殷紅。
更有一些星奴,衣衫被那一種寒意割破,居然通體上下,都有些冷颼颼了。
眾修士大驚,再度后退。
此時,徐子青也終于動了。
他如今無需刻意去用上什么神通,待到了這渡劫期時,只消他心念一動,從前所領(lǐng)悟之物,就隨他心意,自如變幻。
先前徐子青手指點(diǎn)出,化作巨大的青色光罩,籠住了眾多屬下�,F(xiàn)下因他師兄釋放威勢太強(qiáng),先前的那光罩已然被削得極薄,否則,那光罩里的人,又怎會被那殺機(jī)與劍意所傷?
他若再不動手,這光罩碎裂后,那劍意呼嘯而來,恐怕他這些屬下便非是僅僅被其所傷,而是要在這浩瀚威能下,被其絞成一團(tuán)血肉了!
徐子青再探出一指,點(diǎn)在那已然搖搖欲墜的光罩上。
剎那間,光罩陡然變厚了許多,就像是一塊青色的琉璃,光華流轉(zhuǎn),極致美麗。
那劍域擴(kuò)展得極快,可在遇見這光罩時,卻并不會將其摧毀,反而像是溫柔的水浪遇上了礁石,平緩地朝兩邊分開,就此繞了過去。
與此同時,這渾圓的光罩卻被鑲嵌在劍域之內(nèi),獨(dú)立而又和諧。
那本以為小命堪憂的眾多星奴、侍者們,見到周身再無那般冰寒之意,方才放下心來。此時他們見到那靜立于劍域中的青衣修士,心頭當(dāng)真感激不已。
跟隨兩位少主這許多年,兩人之間的情誼,真是舉世罕見的了。旁人再如何琴瑟和鳴的恩愛道侶,也不曾見得如這兩位少主一般,竟連所修之道,都能這般匹配,這般互相包容。且兩人之間的信賴之情,居然連在沉浸于意識深處突破時,都不會傷及對方半分!
徐子青倒不曾留意這些屬下們的念頭,他只是抬起頭,看向了半空。
在他那師兄演練出那許多的虛影之后,高空里的異象,也醞釀得有幾分成熟了。
那也是一個巨大的法則漩渦,但這一個法則漩渦卻與徐子青的不同,它帶著一種極致冰冷的意味,仿佛卷入萬物,但萬物皆殺一般。
待法則漩渦不斷擴(kuò)散時,也逐步遮蔽了整顆星辰,那陣勢極其恐怖,使得天地之間的一應(yīng)之物,也都?xì)C(jī)覆蓋,讓人打從心底里,都生出了一種殺意。
——這便是,被那無情殺戮劍道影響了!
漸漸地,法則漩渦擴(kuò)張到一種再不能擴(kuò)張的境地,那似乎是已然到了極限,突然就穩(wěn)固下來。
而幾乎就在同一時刻,在那漩渦之內(nèi),一柄無形的巨劍,緩緩生成!
由劍鋒至劍柄,由虛幻到凝實(shí)。
這一柄巨劍并非如從前那般呈現(xiàn)黑金之色,而是透明的,卻又散發(fā)出恐怖的氣勢。
終于,凝聚而成!
而就在它凝聚成的剎那,法則漩渦,自然也好像都被這巨劍吸收一般,消失無蹤。
下一刻,這巨劍動了!
它散發(fā)出萬千冰寒,無盡殺意,猛然自高空墜落,直直刺向了云冽的天靈!
徐子青的眼瞳驀然收縮。
——師兄!
他的心頭劇烈跳動,被那巨劍的突兀之舉,駭?shù)眯木趁腿粨u動!
但很快,他又反應(yīng)過來。
這是師兄的法則漩渦所化,又怎會傷害師兄?
一切,定然在師兄掌握之中才是。
徐子青深深呼吸,鎮(zhèn)定下來。
果然,那巨劍雖是直沖而下,可云冽的天靈處,卻也有一柄黑金巨劍直沖而起。這兩柄巨劍在空中碰撞,卻是無聲無息,融合在了一處。
緊接著,爆發(fā)出刺目之光!
徐子青看得清楚,在那光芒之內(nèi),融合的巨劍一陣扭曲,正是化作了一條黑金巨龍,栩栩如生,與他小乾坤里的木之青龍極是相似,只是那一雙龍目中,所蘊(yùn)含的卻是一種冰冷之意,便叫它似乎也顯得更猙獰幾分。
但他的心中,卻微微一暖。
與師兄?jǐn)y手這許多年,不論是所修之道,還是兩人情意,都已密不可分。
于他而言,走到此步殊為不易,可心中卻是那般歡喜。
那黑金巨龍翻騰一陣,并未咆哮升空,而是就著方才俯沖之勢,如同當(dāng)初那條木之青龍一般,也沖進(jìn)了云冽的天靈之內(nèi),直接進(jìn)入到他的小乾坤中。
而云冽的小乾坤里,無數(shù)劍意所化的長劍,都在不斷吞吐劍氣,那黑金巨龍?jiān)诘箳煨呛永镩L吟不止,那無數(shù)的長劍,也發(fā)出了“嗡嗡”的低吟。
這里的殺氣,這里的劍意,都比從前濃烈了千百倍。
在那黑金巨龍上,許多鎖鏈死死將它禁錮,而這一條黑金巨龍卻似極不甘般,奮力地掙動。
每一次掙動,都有極強(qiáng)烈的劍意,迸發(fā)出來。
此時在那外界的劍域里。
無數(shù)的虛影一個一個減少,就像是驟然消失了一般。
但小乾坤內(nèi)的劍意長劍,卻是一柄接著一柄,都散發(fā)出更加強(qiáng)烈的鋒芒。
劍域在不斷縮小,一里一里,退潮一般地,往云冽周身壓縮。
——不,這非是壓縮,而是重新回到了他的體內(nèi)罷了。
待最后一寸劍域也已收回后,云冽的小乾坤,也擴(kuò)大了許多倍。
方才分明釋放在外的劍域,如今已化在小乾坤中了!
云冽睜開眼,眼中無懼無怖,無喜無憂。
但他周身也并無一絲氣勢,就如返璞歸真,他好似一柄劍,又仿佛只是一個凡人。
無疑,他也已步入渡劫期了。
漫天的異象俱是消散,那光罩里的修士們,也不由得齊齊松了口氣。
徐子青往前走了兩步,也不見他如何動作,便已到了那白衣劍修的近前。
“恭賀師兄。”
第736章
域主渡劫
師兄弟兩人,都入了渡劫期,此后兩人身上的氣息,與從前便再不相同。
如今他們飛升門戶俱是打開,又因云冽也已突破,在這般玄而又玄的牽系之下,本來徐子青在步入渡劫時便該知道的事情,到了此時,他們方才齊齊明了。
還有三百五十二載,仙界當(dāng)有召喚,兩人就應(yīng)渡劫了。
而這些年里,他們也不過是繼續(xù)積累罷了。
徐子青與云冽,并不在并尾雙星上坐關(guān)。
只因他二人所修之道,皆非那等只坐死關(guān),便可以當(dāng)真積累到雄渾的大道。
于是,兩人離別而去,竟是在那天地之間游歷起來。
從前徐子青尚在少年微末時,曾想要踏遍九天之山水,賞遍天下之美景,此時此刻,方才能達(dá)成所愿。
待到飛升后,或是直入仙界,或是化為灰灰——即便好運(yùn)做了散仙,到那時,又哪里還有這般愜意心境?
時不我待,自不能就此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