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明長宴道:“不對,不是返魂香的味道。上回我在小荷臺也聞到過一次,此香微苦,好似藥香,又似蓮香�!�
二人搖頭:“沒有聞到�!�
他聞此香,目眩心馳,不能自已,近乎癡迷。明長宴連忙用手往空中揮了揮,驅(qū)散了香味。
神壇內(nèi),云青仙人道:“攝召長夜府,開度受生魂�!�
明長宴細聽,他所念的科儀文檢為《靈寶玉鑒》,是同招魂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去的東西。
明少俠起初聽了只有些驚訝,結(jié)果越聽,這位云青仙人念得――就越離譜!
該仙人前幾句還能好好地念,念到后來便開始東拉西扯,插科打諢,胡亂背了幾章《飛花艷想》,《平山艷詞》等歪門邪道的話本進去,實在是令明長宴目瞪口呆。這兩本全是他的床頭讀物,因夜夜研究,所以記得分外清楚。
明長宴仔細一看這位小國相,對著皇帝唱大戲時十分真切,背過皇帝時便是一副無精打采的狀態(tài)。
皇帝等人斂聲屏氣,凝神肅穆,儼然一副敬畏神靈的模樣。
明長宴哈哈地笑出聲,心道這云青仙人當真藝高人膽大,年少不懂事,糊弄皇帝側(cè)妃糊弄得有模有樣。
芍藥嗔了他一眼:“少侍,你還笑!”
明長宴道:“笑一笑嘛,又沒關(guān)系�!�
結(jié)果下一秒,他就笑不出來,臉色登時僵成了一片。
云青仙人念完胡亂掰扯的招魂大作,轉(zhuǎn)眼間就從身后拿出一把二尺長的彎刀,刀身通體黑色,隱隱有煞氣環(huán)繞,刀柄鑲有一顆黑色的玉石。此刀,正是歸還小蠻山之后便不知所蹤的蒼生令!
明長宴猛地站直身體,目光一凜,死死地盯著云青。
與此同時,王少侍慘叫一聲,從凳子上滾了下來,一路往神壇之中爬去。丫鬟嚇得魂不附體,王少侍又喊道:“鬼……有鬼!我看見鬼了!”
元側(cè)妃捂鼻后退,驚嚇連連,皇帝握著她的手,蹙眉命令道:“還不把王少侍給朕抓起來!”
幾個丫鬟太監(jiān)一擁而上,王少侍憑空生出一股怪力,力大無窮,一番掙扎之后,眾人竟拿她毫無辦法。
皇帝急急道:“云青!你還不捉鬼!”
云青道:“皇上無須擔(dān)心,臣當盡力而為�!�
王少侍發(fā)絲凌亂,東跑西竄,手舞足蹈。太監(jiān)宮女敬她是個娘娘,也不敢太過用力。眾人在昭和宮打起了拉鋸戰(zhàn),一干人追著王少侍跑,十分滑稽。
王少侍邊跑邊哭喊,跑到云青仙人面前,云青毫不客氣,果斷當頭一棒,敲得晃了三晃,重重摔在地上。他口中念了一段冗長復(fù)雜的咒語,取了一點香灰灑在王少侍的額間。
他淡然道:“厲鬼已除。”
皇帝抱著元側(cè)妃,又驚又怕,嘴唇翕動:“這、這么簡單?”
云青仙人拱手道:“皇上有所不知,民間方士邊搖鈴打鐘邊高深念咒的都是歪門邪道,殺鬼應(yīng)當快狠準�!�
皇帝道:“就這樣?”
他淡定道:“這只是第一步,先將王少侍帶回青竹小筑修養(yǎng)幾日。你們伺候王少侍一天三碗符水,一周后就能痊愈�!�
王少侍遭此劫難,頭暈眼花,伏地片刻,突然渾身發(fā)抖,目光直直地瞪著空中。王少侍指著半空一處,尖叫道:“他來了……他來了!我看見了……我看見了,他穿著黑衣服……黑面紗……血,都是血,是――是――”
百里神色一變,喊道:“十三衛(wèi)!保護皇上!”
南十三衛(wèi)聽令而動,將皇上團團圍住。
皇帝怒道:“你們要干什么?!”
百里驟然跪下,臉色唰白:“回稟皇上,王少侍所述,那鬼是……是明長宴!”
云青聽罷,將蒼生令從左手移至右手。
皇帝問道:“明長宴是何人?”
百里低頭,“一念君子�!�
皇帝詫異:“他?他和此事有什么關(guān)系?”
元側(cè)妃腿一軟,跌在皇上懷中。百里硬著頭皮答道:“回皇上,肅清一念君子六大門派之中,還有一支朝廷隊伍。此隊名為‘山陣’,是由大皇子牽頭,殲滅一念君子�!�
明長宴聽罷,心里一驚:沒想到當年討伐我的門派里還混進了朝廷的人。
戀耽美
窈窕君子_分節(jié)_11
窈窕君子_分節(jié)_12
窈窕君子
作者:三千風(fēng)雪
窈窕君子_分節(jié)_12
窈窕君子
作者:三千風(fēng)雪
他低聲問道:“大皇子是什么人?”
茯苓答道:“大皇子是元側(cè)妃的兒子�!�
王少侍慘叫道:“是他!是他!他殺了人……他殺人了……我看到他了……”
王少侍的丫鬟急急忙忙抱著她落淚:“小姐,小姐你可別嚇我!”
王少侍瑟縮的往丫鬟懷里鉆,驚恐地說道:“小杏,我見到他了,他全是爛肉,就在那里!就在那里!”
元側(cè)妃喝道:“一片胡言�。�!”
明長宴心里叫道:說得好!
他被人污蔑渾身爛肉,忍無可忍,聽到這句,險些以為是自己沒忍住脫口而出。咬牙恨道:本少俠風(fēng)流一世,就是做鬼也是最美的鬼,從未聽過此丑鬼!真是氣煞我也!
作者有話要說:
皇宮內(nèi)容不是很嚴謹,一個是因為本文主要場地是在皇宮外,二個是太束手束腳的環(huán)境對我來說會很無趣,加上這篇文章整體基調(diào)會是很隨便很輕松的架空類型,沒有特地參照哪個朝代,大家隨便看看就好不用太在意,之后還會有更輕松的情節(jié)和設(shè)定的呢_(:з∠)_我也有意在降低一些皇宮元素的存在感,皇宮副本過去之后就會出來恢復(fù)男裝啦。我們長宴長得很俊的,男裝可好看!
第6章落魄君子(五)
王少侍被十三衛(wèi)擒住,片刻后,送回青竹小筑。
明長宴心思一動,掐了把大腿,梨花帶雨地喊道:“我不要回青竹小筑!”
皇帝憐愛美人,見明長宴淚光點點,心軟道:“你不回青竹小筑,要去哪里?”
明長宴:“只要不回青竹小筑,我去哪里都行。明長宴害了宮里兩條性命,還把王姐姐嚇瘋了,我覺得他下一個就要害我!”
皇帝道:“你和明長宴無冤無仇,他為什么害你?”
明長宴道:“這我哪兒知道,說不定,他貪圖我的美色!”
皇帝哈哈大笑:“你這個人到挺有意思,朕登基多年,從未有宮妃敢如此與朕說話�!�
明長宴抱拳作揖:“皇帝行行好,讓我去住個別的地方吧。除了青竹小筑,哪兒都行�!�
皇帝很有意思地望著他,說道:“哪兒都行?”
明長宴嘻嘻一笑:“那是自然,柴房都行,我不挑�!�
皇帝道:“那你今晚便到朕……”
元側(cè)妃嬌呼一聲,暈在皇帝懷里�;实凼O掳刖浔获�?shù)脹]說完,瞪著眼睛大喊:“傳太醫(yī)!云青,你來看看,側(cè)妃是不是被煞氣給沾染了!”
云青領(lǐng)命上前,三步做兩步站到元側(cè)妃的起居室前,從懷中拿出一卷紅線:“勞煩陳公公將閑雜人等請出去,以防沾上娘娘煞氣�;噬先f金之軀,切莫留下,保重龍體�!�
明長宴的目光落到云青手上握著的蒼生令上,百感交集。
此刀十八歲便跟隨他左右,如今成了他人手上之物。好似彰顯他明少俠春風(fēng)得意這么些年,一朝成了落水狗,如今連個侍衛(wèi)都打不過的事實。委實叫他唏噓不已。
酉時一刻,明長宴提著包裹,搬進了小荷臺的聽荷小樓。
芍藥在小荷臺摘了幾支荷花,濕淋淋地帶進了聽荷小樓:“我把這荷花就插在屋子里,少侍喜歡花香,我也喜歡,比熏香好聞�!�
聽荷小樓許久沒人住,太監(jiān)奉命,提前半個時辰來將聽荷小樓清掃了一遍。明長宴推門而入,退下茯苓、芍藥二人,重重躺在床上,手枕腦袋,翹著二郎腿,心中走馬觀花地過了一遍昭和宮的事情,想道:
這王少侍可真是奇也怪哉,怎么就非要把兇手往我身上靠,八成是裝瘋賣傻,本少俠可還好好的在這里呢!哪兒來的鬼魂?我怎么不知道!一定有古怪。
他換了個腳翹,從胸口處摸了個白面饅頭出來,一遍嚼一遍想:那落月針做得倒挺像,栽贓嫁禍得毫無破綻,若我非本人,只怕也要相信此事為明長宴所為。可惜剛才沒多拿幾針,虧哉、虧哉。
明長宴坐起身,把吃剩的半個饅頭重新塞回胸口,思索道:無緣無故她為何害我,又對我如此念念不忘,難不成,是本少俠欠的風(fēng)流債,曾負了她?
明少俠自認為他的一生風(fēng)流不羈,前半生辜負的閨房少女,名媛千金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他一想別人的臉就頭疼,索性不想,朝門外喊道:“茯苓姐姐,我渴了,有喝的嗎?”
茯苓替他倒了一碗花茶,他喝茶如牛飲,實在浪費好茶。喝完,一抹嘴巴說問道:“噯,茯苓姐姐,我好怕啊�!�
茯苓道:“怕什么,又不是你杖斃的人,冤有頭債有主,就算是報仇也輪不到咱們少侍身上�!�
明長宴道:“那死了的兩人,放到哪里?”
戀耽美
窈窕君子_分節(jié)_12
窈窕君子_分節(jié)_13
窈窕君子
作者:三千風(fēng)雪
窈窕君子_分節(jié)_13
窈窕君子
作者:三千風(fēng)雪
茯苓道:“宮里死了人,有家屬的就通知家屬到宮里領(lǐng)人,沒有家屬的便找個時間抬出去扔到河里,或者亂葬崗。”
明長宴唏噓片刻。
芍藥替他摘了發(fā)簪,望見他小了半邊的胸部,遲疑地頓了一下,說道:“春姑姑與李公公橫死,又牽扯了鬼神之事。元側(cè)妃不肯善罷甘休,皇上寵她,尸體一定不會胡亂處理。奴婢覺得春姑姑的尸體應(yīng)該放到了長平殿�!�
他打了個哈欠,站起來,從梳妝桌前走到了床邊。明長宴就地一滾,抱著棉被攪做一團。
明長宴道:“長平殿怎么走?”
茯苓與芍藥二人不回話,動作也一致定住。
明長宴道:“哦,我隨口一問。我累了,要休息。兩位好姐姐,不消伺候我,我睡了。”
兩個時辰后,夜色正濃,聽荷小樓,一扇窗被推開了。
長平殿位于岐央宮最北,最荒涼,陰煞最重。這處原先是禧側(cè)妃的宮殿,禧側(cè)妃死后,就成了冷宮,因常年用來停放橫死尸體,因此怨氣沖天,霧慘云昏,冷氣森森。夜巡太監(jiān),遠遠地經(jīng)過都要加快步伐立刻離開。
此時卻有一人摸索在長平殿外,正在四處張望,找機會進去:這人便是明長宴。
明少俠雖然是個大俠,不過早年天清派窮困潦倒,他為拉扯一幫小的,養(yǎng)家糊口,此等偷雞摸狗的也做得甚是業(yè)務(wù)熟練。年少時殺人用針,仇家死了,明少俠還得不辭辛苦繞回去,又把丟出去的針給拔回來,洗一洗下次繼續(xù)用。若非這針自己斷掉,明少俠定能摳摳索索地來回利用十幾年。
宮內(nèi)形勢險峻,他無貼身武器防身,偷針一事,勢在必行。
翻過長平殿的高墻,刺啦一聲,明長宴動作毫不拖泥帶水,輕飄飄落在地上。他拍了拍手,搔首弄姿,對影感慨一番:本少俠雖然武功盡失,身手依舊俊俏,不愧是我。
他拎著裙子一晃,發(fā)覺大半條紗裙在翻墻時被勾破了。明少俠索性把剩下半條往胯下一扎,露出里面的脛衣。處理好裙子,抬頭一看,便看見不遠的大堂里,放著兩具尸體:想必這就是春姑姑和李公公。
明長宴捻腳捻手地走進了桌臺。兩具尸體被白色的麻布遮蓋得嚴嚴實實,僅在喉嚨處浸出了一灘污血。他連忙掀開白布,發(fā)現(xiàn)落月針已經(jīng)不在脖子上。春姑姑目眥盡裂,口鼻大張,嘴里一團爛肉,不忍直視。大晚上看這尸體怪?}人,明長宴眉頭蹙起,他放下白布,決心先找落月針。
他暗道:落月針既然是重要物證,那群侍衛(wèi)定不敢亂放,待我仔細一找。
明少俠說干就干,把原本就亂成一團的長平殿翻得更加一塌糊涂。終于,他在東南角一張年久失修的桌子上找到了此針。落月針顯然是被人為強制拔出,針上連血帶肉,好不惡心。
明長宴卻視若不見,喜滋滋地將針藏進自己口袋里。針乃是他的貼身武器,此刻見到,分外親切。明少俠一邊擦針一邊拆線,活像撿到寶貝。
冷不丁,耳畔幽幽地響起了一個聲音:“你覺得這針怎么樣?”
明長宴渾身上下汗毛倒豎,頭皮發(fā)麻,一蹦三尺高,朝后急急退了五大步,滑行好幾米遠,險些沒穩(wěn)住身體,跌坐在地。這房間除了他自己,就只剩下兩具尸體,難不成是尸變?鬧鬼了!
他抬頭一看,只見面前站著一名少年,大半夜的穿一身明晃晃的金色招搖過市,顯然是對自己的武功極有信心。再一看,此人……頗為眼熟。
夜黑風(fēng)高,長平殿無人掌燈,明少俠只能接著微弱的月光上下打量憑空出現(xiàn)的少年。
他驚魂未定,得知是活人,松了一口氣。
隨即,云青向明長宴的方向走過去,“黑燈瞎火,摸到這種地方來偷東西?”
明長宴聽罷,心虛想道:偷?這怎么能叫偷。落月針本來就是我的東西,我拿自己的東西,怎么就偷了!
明少俠道:“誰偷了,你又為何在此處?!”
云青輕哼了一聲:“你倒問起我來了�!�
他彎下腰打量著一頓折騰后渾身破爛的明長宴,略帶笑意道:“橫死之人的東西也敢借,不怕孤魂野鬼把你吃了嗎?”
“孤魂野鬼?誰?你?哈哈哈哈,牡丹花下死,豈不美哉!”
“把東西交出來�!�
明長宴雖然做賊心虛,但拿東西卻理直氣壯。他料自己這身子骨八成不是此人對手,正欲借著女子身份賣慘裝慫�!按蟾纭倍謩偝鰜硪粋“大”,門口突然傳來了腳步聲。
他神色一凜,往前一撲,登時與云青滾作一團,躲到了一具棺材之后。
原來是南十三衛(wèi)跨進了長平殿,百里道:“進去看看情況�!�
忽地,見一盞昏黃的光暈竄進長平殿內(nèi)。明少俠心里一跳,連忙往后縮了半步。
明長宴凝神貫注,盯著侍衛(wèi)手中的燈籠。光暈饒了一圈之后,停在了大門,提燈的侍衛(wèi)正在與百里談話。
他鼻尖一動,聞到了一股曼麗的暗香。此香困擾明少俠多日,似有似無,縈繞在他身邊。
他擦得什么香,如此好聞?
明長宴拇指一捻,捏上對方衣料,又感慨:用的什么料子,如此柔軟?
戀耽美
窈窕君子_分節(jié)_13
窈窕君子_分節(jié)_14
窈窕君子
作者:三千風(fēng)雪
窈窕君子_分節(jié)_14
窈窕君子
作者:三千風(fēng)雪
若這位‘孤魂野鬼’君是個女子,此刻明長宴便溫香軟玉在身側(cè),飄飄不知所以然。他沒忍住多摸了兩下,冷不防,手就被對方抓了個正著。
對方手心的熱度源源不斷地傳進他手里,明長宴只覺得手如油煎,臉如火燒,十萬火急地甩開他。哪知道這一甩,還沒甩掉!
云青嚴肅地比了個噤聲的動作:噓。
那一口氣吹在明少俠的耳邊,叫他腦袋一懵,宕機了。
門外,百里與侍衛(wèi)沒有離去。二人不死心,又在大廳里轉(zhuǎn)了一圈,實在沒找到人,侍衛(wèi)道:“可能是宮中的野貓�!�
百里點頭:“走吧。”
明長宴如沾了綠礬似的,拼命地把手抽出來。云青突然卸了力氣,明少俠重重往后一倒,還來不及頭暈眼花,便結(jié)結(jié)巴巴道:“你、你做什么拉我的手!”
云青不屑道:“拉就拉了,還要什么理由�!�
明少俠一口氣郁結(jié)在心中,登時一呆,竟找不出反駁的理由。
云青站起來,明長宴此時望去,才發(fā)現(xiàn)此人十分高挑,自己目前這身量,堪堪到對方的胸口處。打――那是肯定打不過。他咬咬牙,心里凄然,想他明少俠雖然風(fēng)流不羈――但不羈得很有規(guī)矩�;钸@么大歲數(shù),連個姑娘的小手都沒摸過,更遑論與人如此親密接觸。
他傷春悲秋地憂郁一會兒,突然厲色:“你摸我?你這是黑燈瞎火,偷雞摸狗你知道嗎!”
云青道:“我偷雞摸狗,那你是什么?”
明少俠做大事不拘小節(jié),直接無視他的回答,將自己衣服索性撕爛得徹底一點,嘻嘻一笑:“小國相與宮妃有染,傳出去你我二人誰都別想好過。以我所見,不如就當今晚無事發(fā)生,如何?”
云青微微瞇眼,道:“你威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