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身體上的痛騙不了人,他嘶嘶倒吸冷氣,回道:“我沒有,我沒做過,你們胡說八道!”
“還敢嘴犟!今天就打到你認錯為止!你讓不讓開!”一人吼道:“叫他跪下!跪下!”
“對了,把他腰上的那塊玉佩拽下來,他不配戴!”
鐘玉樓渾身一震,便要去搶自己腰上的玉佩。
“不行、不行!這是大師兄給我的,他送我的!”
一腳狠狠地踩在他的肩膀上,玉佩被幾雙手同時奪走。
一人說道:“你們聽聽,‘大師兄給我的’,多得意啊,多炫耀��!哼,給我摔爛,這人有什么資格得到大師兄的東西!”
他高高揚手,將玉佩往地上狠狠一擲,清脆的響聲傳來,玉佩應聲而裂,碎得七零八落。
鐘玉樓瞳孔一縮,咬牙道:“你們、你們發(fā)什么瘋!”他終于意識到,這群外門弟子的憤恨并不是那么的簡單,正想逃開時,又是一棍狠狠落下。鐘玉樓背上如同撕裂,喘了口氣,直直摔在地上。
施棍之人道:“喂,他好像不還手�!�
“不還手……不還手就對了!他不是自稱要保護我們嗎,怎么會還手!再說、再說他有臉還手嗎!”
“總之,他不走開,就打!都是他自找的!”
“說得好,我看他就是跟外面串通了阻止我們去山下,說不定一去山下,他就徹底暴露了,這個叛徒,心思倒是挺深沉,還在這里裝可憐!”
先是一人動手,緊接著,其他人見鐘玉樓絲毫不還手,便認定了他是心虛,心里有愧,這才不敢還手,因此一擁而上。
眾人心中顫抖又詭異,只因鐘玉樓平日里是外門弟子可望不可即的存在,無論天賦武學,才情樣貌,此人都是天驕之子,出生就是順風順水,眾星捧月,現下,他如同一條死狗一般,躺在校場上任由他們欺辱,何其痛快!何其出氣!
原來他鐘玉樓也是個小人!有什么了不起的!外門弟子持棍相向,只恨將鐘玉樓從神壇上拉下來還不夠,還要踩在泥潭里,踢翻在臭水溝,再狠狠的踹上幾腳。
他硬生生的撐住,嘴里說道:“不能下山、不能出去!”
亂棍之下,鐘玉樓血肉之軀,又僅僅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沒能支撐多久,呼聲便愈發(fā)微弱。起初還能為自己辯解幾句“沒有背叛”“不要內訌”“不能出去”,到后來,痛得難以忍受,神志不清,只喃喃自語:“好痛�!�
頭也疼,手也疼,背也疼,腰也疼。
棍棒無情,哪里都疼。
鐘玉樓意識模糊,恍惚間,似乎看見明長宴緩緩走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沒做好……”
“大師兄……救我……救我……”
血從校場中心蔓延開,一人打得正暢快,突然被攔�。骸暗鹊�,他怎么不動了?”
又一人疑惑道:“難道是暈過去了?弄一桶水來澆醒他!”
“不對,不對!他沒氣了!鐘、鐘玉樓沒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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窈窕君子_分節(jié)_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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窈窕君子
作者:三千風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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窈窕君子
作者:三千風雪
此話一出,眾人嘩然。
其中一人扔了棍子:“不是我、我、我就打了兩棍!”
眾人面面相覷,紛紛燙手似的,將棍子一扔:“不是我!”
“也不是我!”
咽了咽口水,校場上,鴉雀無聲。唯有少年渾身是血,身體微微蜷縮,臉色慘白,淚痕明顯,生氣斷絕。
冷不丁,一聲悶雷,醞釀了許久的陰沉天氣,即將迎來一場暴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校場之外,一名女冠坐在樹上,撫掌暢笑。
樹下,明月面無血色,神情空洞。
女冠擺著雙腿,莞爾一笑:“我?guī)憧吹倪@一出好戲,如何,如你意了嗎?”
外門弟子又驚又詫,問道:“你是誰!”
女冠突然臉色一變,道:“多嘴�!�
忽然,開口的那名弟子愣了片刻,突然,喉嚨發(fā)出‘嗬嗬’兩聲,便被鋒利細長的刀片切的七零八落。猩紅的血猛地飛濺在他身邊的弟子上,那弟子嘴唇動了動,緊接著,嚇得嘶聲力竭的尖叫起來。
女冠道:“你也很吵�!�
此話一落,尖叫的那名弟子下場就如同上一位多嘴的一樣,身首異處,死無全尸。女冠道:“做得不錯,看來你也不是一無是處嘛,放心吧,沒法呆在天清,‘我們’也會收留你的。”
明月見狀,終于回過神,斷斷續(xù)續(xù)道:“我、我沒有……”
女冠在樹上換了一個姿勢,拋著刀片把玩,喝了一口酒,說道:“沒有?沒有什么?這出戲沒有看爽,還是沒有看夠?”
明月腿了幾步,靠在樹上,渾身發(fā)抖:“我沒有、沒有想要殺了他……”
聽罷,女冠哈哈大笑:“你不是恨死他了嗎,怎么,他被平日最瞧不起你的外門弟子亂棍打死,你倒后悔了?”
“不是我……不是我�。〔皇�、不是我!!”
女冠道:“不是你?不是你煽動他們說鐘玉樓是叛徒,還是……不是你把你家大師兄的妹妹帶到龜峰山?”
明月呼吸一頓,陡然看向她,臉色驚疑交加,怨恨非常:“你說過不會有事的!你說過只是給他一個教訓!你沒有、你沒有告訴我他會死!”
他幾乎崩潰:“是你、是你拿我家人威脅我的!!”
女冠微微一笑:“那就是我騙你的咯,哈哈,抱歉,可你還是害死他了呀,這可怎么辦,世界上可沒有后悔藥吃。明長宴也死了,你怕什么,難道你怕他們找你麻煩?”
說罷,她面帶笑容,眼神陰狠的掃了一圈校場上的外門弟子。
“不管是明長宴還是鐘玉樓,他們都不能活著留在天清,小明月,你應該為自己的平庸感到慶幸,你撿了一條命�!�
“沒關系,我會幫你擺平的。死人,就不會找別人麻煩�!�
明月渾身一震,一滴雨,落在他的眉心。
兩滴,三滴,雨夾雜著血,慘叫聲和呼救聲,一同灌入他的耳朵。
明月突然慘叫一聲,連滾帶爬的往校場中間跑去。踩過外門弟子的尸體,在一片血泊中,鐘玉樓悄無聲息的躺著。
他怔怔的站著,抿著唇,撿起了被摔碎的玉佩。
明月蹲在他身邊,雙手哆嗦,似乎想將玉佩拼成一塊,還給鐘玉樓。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不是故意的……”
千辛萬苦拼出來的玉佩,一放到鐘玉樓的身上,便碎了一地。
第38章夜雨寄北(二)
桌上的茶杯、水碗,碎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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窈窕君子
作者:三千風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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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千風雪
明長宴低著頭,看不清臉色,總之,光憑猜測而言,十分難堪。
天清那位據實相告的外門弟子嚇得渾身一抖,連忙道:“我知道的就是這些,再多的就沒有了。”
他說完,轉身就跑得無影無蹤。
懷瑜坐下,把上他的脈:“你現在不宜動氣�!�
明長宴始終沉默,懷瑜把脈的手換成握著他手腕的姿勢,捏了兩下。
“不是你的錯�!�
明長宴站起:“回驛站,我要找明月問清楚。”
他僅僅是聽到他被活活打死,胸口便是一陣錐心之痛。明長宴看著鐘玉樓長大,知道此人心思單純,且最怕苦,最怕痛,一點小傷就要哭哭啼啼半天。棍棒之下,他又是如何忍受鋪天蓋地而來的鈍痛。
明長宴每一步都走的十分費力,好似抽干了力氣。
懷瑜追了兩步,抓住明長宴的手臂。明長宴看了他一眼,懷瑜道:“你自己能走嗎�!�
明長宴聲音低啞:“走得了的�!�
他抿著唇,似乎想吐露幾句安慰的話,可惜在腦子里想了半天,也沒組織出一句好聽的。
走了一會兒,明長宴突然道:“不對�!�
懷瑜時時刻刻都關注著他的舉動,生怕他一不小心就發(fā)瘋,因此,立刻接話:“什么不對�!�
“那個人不對!”
懷瑜看了他一眼。
明長宴道:“校場上的人既然都死光了,他為何知道的這么清楚?”
他連忙往驛站的方向跑:“去找明月,馬上!”
二人不敢懈怠,馬不停蹄地往驛站趕去。剛到樓下,三樓客房,便傳來一陣翻箱倒柜的打斗聲。明長宴作勢要跳,懷瑜按住他的肩膀,未等片刻,樓上飛身下來一名少年,正是明月。
明月左肩多出了一個血窟窿,正源源不斷的往外流血,想來是明長宴戳的那一劍留下的傷口,在打斗中被撕裂開了。
他倒退幾步,轉頭就看見了明長宴。
兩人對視一瞬,相顧無言,驛站三樓,突然傳來熟悉至極的聲音。
“大師兄!好久不見��!”
一人翻窗而出,落在瓦楞上,笑嘻嘻,活潑可愛的把玩著手中的劍,又開口道:“怎么這么驚訝?哦,對不住,我忘記了,我已經死了�!�
三樓的少年,正是‘鐘玉樓’。
明長宴只愣了一刻,立刻反應過來,此人是假扮的。
他雖打扮成鐘玉樓的樣子,但神情和做派都有著天壤之別,一張鐘玉樓的臉,行為古怪的模樣著實讓人毛骨悚然。明長宴冷著臉道:“你是誰?”
‘鐘玉樓’嘻嘻嘻地笑道:“大師兄,你好冷漠。害死我的人就在你身邊,你不殺了他替我報仇,怎么還問起我是誰了?明月,你說我是誰,我不就是你害死的同門師兄嗎?”
明月聽罷,微微愣住,緊接著大喘了幾口氣,罵道:“你住口……你住口!”
明長宴道:“剛才那個外門弟子也是你?”
‘鐘玉樓’微微彎腰,莞爾一笑:“你猜猜�!�
懷瑜下結論:“丑觀音�!�
丑觀音笑道:“嘻嘻嘻嘻嘻,大師兄,我死的好慘啊,我好痛啊,你為什么不來救我,你還活著,我卻死了,我好慘�。 �
明月強忍著痛,喊道:“你胡說八道!住口!你不準說!你不準……”
丑觀音道:“哈哈哈哈哈哈!怎么,你大師兄在這里,你就讓我住口了,我偏不�!�
他笑語盈盈:“大師兄,你難道不想知道,你妹妹是怎么落到萬千秋手里的嗎?”
明月雙目通紅,恨極了他,拔劍而起,招招朝丑觀音逼近。
丑觀音一邊與他過招,一邊躲閃,嘴上不停歇道:“當然是你的好師弟,拿著你的玉佩去找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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窈窕君子_分節(jié)_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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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千風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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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千風雪
明月猛地將手中的劍往前一推,吼道:“是你扣住了我爹娘,我若是不聽你的話,你就要殺了他們!”
丑觀音以袖遮面,飄飄然落在地上:“是呀,嘻嘻嘻,你父母的命是命,大師兄妹妹的命可就不是命咯!”
明月心里一抖,不敢再去看明長宴,他怒火中燒,發(fā)指眥裂,辯解道:“我沒有要殺了她,是你!是你騙我!”
丑觀音卻突然停下。
“小明月啊小明月,你要不要猜一猜,我怎么就選中你來做這些事呢?這兩年來,你每一件事都完成得很優(yōu)秀,我是十分喜歡你的�!�
聽到這里,明月的雙眼充血得更加厲害:“……住口!住口!住口!”
丑觀音笑的更加猖狂,誰知,落在桌上時,懷瑜突然出手,那桌子吃不住他的內力,頓時四分五裂。
丑觀音臉色一變,收斂了笑意,與懷瑜兩兩對望。
“久聞小國相大名,孤僻清高,不問武林,我竟不知,你也愛管起閑事來了�!�
懷瑜不理會他,伸手取過隔壁攤位上的一大面琉璃鏡,丑觀音瞳孔一縮,作勢要跑。果不其然,懷瑜手中微微用力,鏡子便碎成了萬千鋒利的利刃,以真氣包裹。他快,懷瑜動作更快。數以千計的碎片飛馳而過,任是丑觀音千變萬化,也插翅難逃。
果不其然,丑觀音雖極力躲避,卻也無法全身而退。不等懷瑜用下一招,他身上就已經鮮血淋漓,被琉璃碎片割得沒有一塊好肉。卻說這丑觀音,到也挺愛惜這張臉皮,寧可用身體硬生生抗住碎片,也不愿意自己的臉蛋被劃傷半分。
明長宴道:“留他活口!”
懷瑜點頭,丑觀音卻不給他近身的機會。
他縱橫江湖多年,行事詭異乖張,全憑個人喜好,天下間難逢敵手,殺人不眨眼,少有吃虧。如今受制于懷瑜,招招不能發(fā)力,步步被逼退后,心中懊惱,面色更是難堪。
丑觀音一腳踹翻攤位,攔住懷瑜片刻,縱身往后一躍。卻不料,背后一陣刺痛,明長宴挽了一個劍花,直逼他面門。
此人被前后夾擊,咬牙心中暗咒,一邊打一邊想脫身的辦法。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滴雨,落在了地上。
空中突然洋洋灑灑,隨細雨前來,飄下如雪花一般的白紙。
形狀為圓,中間則是四四方方一個窟窿,儼然是紙錢。
緊接著,凄慘尖銳的嗩吶聲從街尾響起,兩排披紅戴綠的紙人,敲鑼打鼓,鬼氣森森,面帶微笑,緩慢而行。
明長宴開口:“紅白撞煞,紙人抬棺,陰兵開路,閻王借道�!�
懷瑜將他護在身后:“嫁衣閻羅?”
明長宴道:“當心,我還從沒遇到過他�!�
原本空無一人的大街,街頭街尾,各冒出兩排詭異非常的紙人。前面兩排紙人穿紅戴綠,絲穗飄飄,四人抬轎,儼然是婚嫁。后兩排紙人或肩扛靈幡,高舉亡命牌,白紙紛紛,則是送喪。
懷瑜突然捂著明長宴的耳朵:“勿聽。音樂有古怪。”
果不其然,內力稍差的明月,在聽到過于長時間的音樂之后,神色痛苦扭曲,好似受了什么極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