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方丈，是不是很疼？”

    地上，道玄方丈口吐膿血，喉嚨被百針扎穿。他毅力驚人，這般折磨之下，竟然還能站直了身體，搖搖晃晃。

    他聲音如同破了的老風箱，嘶啞難聽，只剩下氣音：“放了……放了我們……”

    祝??笑道：“老和尚，我聽不見你說什么？大聲點兒？”

    道玄方丈死死盯著他，祝??臉上的笑意逐漸冰冷，冷不然，他突然一腳踹在道玄心口，道玄突遭重創(chuàng)，跪地不起。

    祝??聲音如墜冰窖，帶著迫人的寒意開口：“我說了，我聽不清�！�

    “求你……放了……放了我們……”

    道玄和尚目光所在之地，原還有幾個門派弟子昏迷在地上。悠悠轉(zhuǎn)醒之后，幾人如遭雷劈，嚇得不敢動彈。仔細看去，他們的手和腳都被一根又細又長的銀針釘在地面上，稍稍移動就皮開肉綻，鉆心疼痛。

    祝??百無聊賴的把玩著手中的扇子，臉色神情一變，大發(fā)慈悲道：“好啊。不過老和尚，我只放三個人，你看著選。”

    說罷，他又補充：“我數(shù)十聲，給你考慮一下�！�

    道玄和尚聽完，臉色慘白，那邊的徒弟更是驚懼不已，齊齊望向道玄和尚。目光中有祈求、恐懼、以及深深的希望。

    道玄和尚左右為難，這廂，祝??卻慢條斯理的開始倒數(shù)：“十，九�！�

    他饒有興趣看著兩邊的人，眼底是歇斯底里的瘋狂與偏執(zhí)。

    突然，他跳過了中間的幾個數(shù)字，哈哈一笑，直接毫無預(yù)兆報道：“三，二，一�！�

    道玄和尚來不及反應(yīng)，幾名弟子身體猛地一震，血濺佛像，其中一滴，落到了佛祖眼下，緩緩滑落，宛如慈悲不忍之血淚。

    祝??聳著肩膀，先是低聲悶笑，接著是放肆大笑，仿佛看到了人世間最好笑的笑話。

    他根本就是歹毒心思，耍弄人心，玩弄情誼！全然沒有想要放過小寒寺，而是滿足自己惡劣的興趣，看他們在泥潭掙扎罷了！

    道玄和尚恍然大悟，于是發(fā)了瘋，神志全無，朝著祝??連滾帶爬而來，勢要將他扒皮生吞，千刀萬剮。

    祝??晃著腳，不躲不走，臉上帶著笑意，風輕云淡的坐著。僅僅距離他還有一步之時，道玄和尚氣絕身亡，往地上砸去。

    臺上的青年，笑意頓時消失得一干二凈。

    “沒意思�！�

    他轉(zhuǎn)了一轉(zhuǎn)扇子。

    “沒意思�！�

    他從神臺上跳下來，踩在道玄和尚的尸體上，往小寒寺大門走去。

    祝??掀翻桌上的油燈，任由火苗由小變大，將他陰冷蒼白的臉色照出了幾分人氣。他動作嫻熟，好似非第一次做此絕情殘忍之事。火光中，隱隱出現(xiàn)百人嚎哭。那影子虛虛實實，圍繞在他的身邊，它們身著華服衣裳，儼然非小寒寺之人。

    耳邊，仿佛傳來冤魂鬼哭，一聲一聲慘叫：“莊笑……莊笑……”

    “恨啊……我好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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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窈窕君子

    作者:三千風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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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三千風雪

    “你竟如此歹毒……弒父殺親……你不得好死……”

    祝??面無表情，沉默無聲，唯有鈴鐺清音，叮當作響。

    每走一步，鈴鐺鎮(zhèn)心神的效果就愈發(fā)明顯，耳邊的聲音漸漸消失。到了門口，華亭的第一朵煙花，在空中炸開。

    他忽然想起，自己與趙小嵐有約。

    第60章照花拂影（十六）

    煙火大會開的正熱鬧，明長宴來到中原之后，雖一直呆在江南，卻從未來過華亭。往年，他倒是聽說過華亭的煙火大會，礙于平日里天清的繁忙程度，任由鐘玉樓等人如何軟磨硬泡，他都一拖再拖，只說來年去看。未曾想到，這個來年竟然是訣別。

    明長宴閉上眼，嘆了口氣。他心口處猛地一抽，令他蹙起眉頭。

    懷瑜在他嘆氣時便注意到了他的異常，他問道：“你怎么了？”

    甫一靠近，懷瑜身上那股暗香幾乎是鋪天蓋地，將他緊緊包圍。

    明長宴擺擺手，笑道：“我能怎么，站得久了，頭有點暈，不打緊的�！�

    懷瑜儼然是信不過他說得話，突然伸出手，將他的右手抓起，探了一探脈搏。脈象平穩(wěn)，并無大礙。

    只是，這樣一來，二人的距離就愈發(fā)親密。

    原本明少俠做賊心虛，不知顧忌著什么，站得離懷瑜遠遠的。后來煙火大會一開始，他又覺得自己這個距離太遠，沒有拿捏好，于是找了百般理由，諸如：“太遠了不方便說話”、“萬一這小祖宗多想了怎么辦”、“我還是站得近些好，否則剛才站得近，現(xiàn)在站得遠，看起來十分古怪”。總之，自我糾結(jié)一番，明少俠不動聲色地又靠近了一些。

    懷瑜把脈之后，將原本就近的距離，現(xiàn)下拉得更曖昧。

    明長宴身體一僵，不自然地將目光放在煙花上。

    只可惜，現(xiàn)在天上放的是何種煙花，煙花又是何種顏色，明少俠一概不知。

    懷瑜問他：“你要不要坐一會兒？”

    明長宴回過神，說道：“不必，我站著就挺好！站著……上面的空氣清新！”

    懷瑜淡然道：“你不是說，站著頭暈嗎。”

    明長宴聽罷，啞然。

    懷瑜招手，吩咐侍衛(wèi)取了一張椅子過來，明長宴恭敬不如從命，能坐著看，索性就不站著看。

    一坐下，他便情不自禁想道：小懷瑜雖然平時的臭脾氣跟個小霸王似的，但是其實他對自己真挺好的。

    除了娘親之外，再也沒有對他這么好的人。明長宴是個恩怨分明的人，有仇報仇，有恩就報恩。但是懷瑜給他的恩，如同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到了最后，他幾乎要還不起這份恩情了。

    此刻，光落在懷瑜的臉上，忽明忽暗。明長宴看著看著，就走了神，胡亂想了些不切實際的東西。

    懷瑜平視前方，突然問道：“什么事？”

    明長宴聽罷，微微一笑：“沒什么，我今天看你格外親切�！�

    他正欲多說幾句話，不料眼角余光瞥見一抹反光。明長宴素來好奇心極重，但凡看到一些奇怪的東西，就非要去看清楚。結(jié)果，定睛一看，發(fā)現(xiàn)是小寒寺的和尚腦袋。

    他猛地笑了起來，懷瑜道：“你笑什么？”

    明長宴勾勾手，懷瑜不疑有他，彎下腰，準備聽明少俠對他說點兒什么。

    驟然離得這么近，明長宴神情一頓，無可避免的想起那晚上半真半假的親吻。

    懷瑜等了半天，沒等到明長宴說話，于是轉(zhuǎn)頭看去，見他一臉呆愣，不由開口道：“明長宴？”

    明長宴陡然回過神，哈哈一笑，指了指不遠處：“你看那邊，是不是小寒寺的和尚？”

    懷瑜看去，點點頭，答道：“這有什么好笑的？”

    明長宴啞然，反問道：“難道你不覺得，小寒寺的光頭實在好笑么。若我說，他們寺廟里大可不必購置蠟燭，只消晚上的時候，站在月亮底下，被光一照，整個寺廟都亮堂起來！”

    懷瑜沉思片刻，大約是在思考那個場景，便笑了一笑。

    他很少笑，就算是笑，也只是微微勾起嘴角。像現(xiàn)在這樣，笑出聲的，實乃少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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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三千風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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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長宴忽然開口，詫異道：“小懷瑜，你有虎牙？”

    懷瑜突然意識到什么，笑意消失在臉上，又板著臉，一副嚴肅的模樣。

    明長宴不依不饒，好似發(fā)現(xiàn)了什么天大的秘密，起了玩心，他連凳子都不坐了，雙手摸到懷瑜臉上，作勢要撬開他的嘴巴看一看。

    “給我看看！好小子，難怪不得你總是不怎么笑！要不是本少俠目光如炬，我還不一定能發(fā)現(xiàn)的了！”

    懷瑜嘖了一聲，推開他：“起開。”

    明長宴樂道：“不起不起！你讓我看看！”

    懷瑜雙手并用，連推帶拉地扯開明長宴。奈何明長宴此刻黏得更塊糖糕似的，怎么甩都甩不掉。

    他一邊扯著懷瑜的臉頰，一邊哈哈大笑：“喂，小懷瑜，給我看看嘛。完了完了，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因為有虎牙才不愛笑的！”

    懷瑜一愣，隨即惱羞成怒道：“你別動我了！”

    明長宴偏不遂他的意，不作不死道：“我偏要動！你奈我何！”

    懷瑜比他高些，退后兩步，左思右想，打也不行，罵也不行，他如同明長宴說的，果真奈他不何，對他束手無策。

    他岔開話題：“你要是閑得沒事情做，就去找小寒寺的麻煩，不要來找我�！�

    明長宴送開口，說道：“那怎么行。禿驢有什么好玩兒的！我看著就煩！”說罷，又道：“小寒寺他們?nèi)珌砹藛�，怎么我倒沒看見多少人？”

    話音剛落，百里燈正在一邊，順口答：“大概來了個一半。華亭的煙火大會，是遠近聞名的節(jié)目。這會兒幾乎所有的人都到了太白煙雨樓附近，小寒寺的和尚們配合官兵管制沿岸百姓。門派里估計就留了幾個守門的，或是做功課的�！�

    明長宴暗道：如此盛大的宴會，按照小寒寺那個德行，恨不得傾巢出動，彰顯門派威嚴，現(xiàn)下只來了一半的人，倒是我低估他們了。

    百里燈道：“不過，華亭的煙火大會確實美妙。煙花大，種類和花樣繁多，難得一遇。就是苦了我們這些做侍衛(wèi)的，亂糟糟的環(huán)境，聽也聽不清聲音，若是出了事情，別說抓到人了，能不能馬上知道都是個問題。”

    三皇子聽罷，在一旁笑道：“如此盛會，能出什么事情，煙花都放到了尾聲了，本王看你是杞人憂天，多思多慮。”

    明長宴微微一笑，笑完，心中突然生出一絲不妙之意。

    “小寒寺的新址選在哪兒？”

    懷瑜道：“莊家舊址�！�

    明長宴沉吟片刻，“我知。我問的是，莊家舊址在何處？”

    百里燈見他神色不對，報了一處地址。

    明長宴又思考了一下，“我有一股不好的預(yù)感。你們先看著，我去一趟莊家舊址�！�

    懷瑜猛地拽住他：“我同你一起去。”

    明長宴點頭，暗道他跟過來也好，如今我這武功時高時低，發(fā)揮極不穩(wěn)定，若是有懷瑜在身邊，他也放心。

    剛一出樓，正要通過必經(jīng)的小石橋時，迎面碰上了往這邊走的祝??。

    明長宴一愣，懷瑜也一愣。祝??看到他倆匆匆忙忙，問道：“二位這是要離開？”

    明長宴含糊地應(yīng)對了一聲，道：“有點急事，先不陪了。”

    說罷，便和懷瑜一同離去。

    剛走了沒幾步，明長宴又轉(zhuǎn)回來。他回頭一看，見祝??離開得比較遠了，才拍了拍懷瑜的肩膀：“你猜，他去干什么了？”

    懷瑜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明長宴又道：“小懷瑜，你不能同我一起去了，祝??有問題�！�

    鈴鐺輕輕響，趙小嵐耳朵一動，回頭欣喜道：“祝兄！”

    祝??點了點頭。

    阿?B驚道：“趙小嵐，你背后長眼睛啦？”

    趙小嵐老實道：“我聽到鈴鐺聲音了�！�

    阿?B聽罷，更加詫異：“你是小狗耳朵嗎？”

    段?F聽到阿?B的話，也好奇轉(zhuǎn)過頭，大概是想看看誰的耳朵真的長小狗的樣子。

    趙小嵐哈哈一笑，因阿?B總是找各種理由損他，久而久之，他便習(xí)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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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鬧，趙小嵐立刻發(fā)現(xiàn)明長宴消失，他“咦”了一聲，說道：“煙姐姐去干什么了？”

    百里回答：“方才他問了我小寒寺的新址在何處？”

    祝??瞥他了一眼。

    趙小嵐道：“她問這個做什么？算啦，有懷瑜哥哥陪著，不會有什么大問題的。”

    他轉(zhuǎn)過身，離離突然道：“趙公子，今日就到這里吧。”

    趙小嵐詫異：“你要走了嗎？”

    離離笑道：“我有些乏了�！�

    趙小嵐點點頭，對祝??開口：“祝兄，我送離離回去，你……”他有些不好意思，壓低聲音道：“你能不能陪陪我�！�

    “雖然我的武功已經(jīng)很高了，但是你知道，走夜路是很容易出事的。多一個人保護離離，我都放心些！”

    背著光，看不見祝??的表情，只聽到一聲：“好啊�！�

    趙小嵐松了口氣，連忙對離離說：“你現(xiàn)在住在哪里，我叫一輛馬車送你�！�

    離離點點頭，確實沒有說話。

    趙小嵐叫了馬車，一路上，趙小嵐像個活寶一般，喋喋不休地講著自己各種各樣的見聞。有祝??陪著，他不至于結(jié)巴，面對離離，多了幾分底氣。

    到了目的地，下車時，離離的袖子不知怎么，掛到了馬車的門欄上，門一開，“嘶啦”一聲扯下了一塊紗，露出大半條手臂。其手臂皮膚白凝如雪，細看卻有細細碎碎的數(shù)條傷疤，似乎曾經(jīng)被無數(shù)的利器所割破。

    趙小嵐全心全意關(guān)注著離離，因此第一個發(fā)現(xiàn)，他道：“離離姑娘！你的手怎么回事�。俊�

    說罷，連忙上前，仔細一看：疤痕交錯，均已結(jié)痂成結(jié)，卻是舊傷。

    儼然，這并不是剛剛下馬車時的擦傷，趙小嵐頓時糊涂了。

    離離淡然地將手臂往袖子里攏了一攏，對趙小嵐道：“年前在百花深處，我曾不小心碰碎了一盞瓷花燈，那燈花瓣雕刻的鋒利，落下來砸成了數(shù)片，不慎割破皮肉，這才留下了傷疤，讓趙小公子見笑了，公子莫要見怪才好�！�

    她看了一眼祝??，繼續(xù)道：“夜深了，還望各位在回去的路上多加小心�！�

    小玉進大門之前，狠狠地瞪了一眼趙小嵐：“無禮之徒！”

    大門猛地一關(guān)，砸得震天響。

    趙小嵐有些許郁悶，問祝??：“祝兄，我剛剛真的很沒禮貌嗎，離離姑娘是不是生我的氣了？”隨即又補充道：“我剛剛沒有別的意思！是真的以為她受傷了……哎，她嬌生慣養(yǎng)的，受了如此重的傷，我怎會不心疼！”

    祝??笑了笑，道：“女子對于身上留下疤痕這種事情，介意也是理所當然的。更何況，她若在意你，當然不想被你看到。依我所見，你不如想想法子看有沒有什么靈丹妙藥可以助她祛除這些，或許她就會很開心�！�

    趙小嵐聽罷，也不知祝??說的是真是假，他依舊飄飄不知所以然了一會兒，思索片刻道：“說得也是，就是不知道可以問誰能弄到這種藥。”

    祝??莞爾一笑，提示道：“你不是同小國相很熟嗎，將這個事情告訴他，問問他有沒有什么法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