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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陳三郎正說得眉飛色舞,忽然回過神來,瞧見眼前女人眸子里泛著水光,立即慌了。

    “顧嫂子,你怎么……怎么哭了?”

    蘭娘強忍眼淚,擠出一個笑:“今日我們還有事,陳兄哪日得空可去徐家村做客,往后我們大約都在老家了�!�

    她實在是難受,沒空再同陳三郎說話,鉆進馬車便摟著顧亭勻無聲痛哭起來。

    曾經(jīng)她以為,她用盡力氣在愛顧亭勻。

    可現(xiàn)在她才知道,他比她更拼命地愛她。

    作者有話要說:

    我常常因為感覺自己寫得很垃圾而不敢發(fā)出來

    53.第

    53

    章

    ·

    ?

    徐家村不比燕城以及京城,

    這兒地處偏僻,縱然彰武著人修建了房子,弄個開闊的大院子讓蘭娘與顧亭勻住,

    可終究是鄉(xiāng)下,顯得十分安靜,

    遠離城市的喧囂,

    素日里除了鳥兒等幾乎沒有什么動靜。

    蘭娘倒是更喜歡這樣的日子,她日日最重要的事情便是照顧顧亭勻,他如今這身子很難照料,

    首先保命都是一件很難的事情,給他想喂些食物或者藥都非常非常難,次次都能弄大半個時辰,累得她渾身都是汗,

    才勉強完成。

    可若是不堅持喂藥,喂些米糊果蔬汁等,他只怕是維持不了現(xiàn)下的樣子。

    自那次偶遇之后,陳三郎倒是真的帶妻子來鄉(xiāng)下看望了一次顧亭勻。

    得知顧亭勻如今竟然成了活死人,躺在床上沒有任何反應,

    而瞧著顧亭勻枯瘦的樣子,頭發(fā)也花白,

    第一眼陳三郎竟然都沒有認得出來他!

    見陳三郎震驚,蘭娘心中也難受,最終還是陳三郎的娘子拉了拉自家夫君的袖子,笑著安慰道:“顧家嫂子切莫傷心,人還是要往好處去想的,

    否極泰來,心誠則靈,

    相信顧大人總有醒來的那一日的。”

    這話蘭娘聽了舒服了些,聲音溫柔答道:“是,我也覺得他一定會醒來的。”

    陳三郎還是忍不住難受:“當初顧兄讓人帶信要我去京城,我舍不得離開老家,又想著自己沒本事考上去,不想給他丟人現(xiàn)眼。但我在老家也是沾了他的光,誰不知道顧大人是咱們鎮(zhèn)子出去的?我?guī)У哪切⿲W生,也都是看著他的面子才跟了我的�?伞櫺�,顧兄,你睜開眼看看我,我是陳三郎呀!”

    床上的人一動不動,緊閉眼睛,陳三郎都紅了眼圈。

    顧亭勻當年讀書時成績便十分優(yōu)異,雖然話不多,卻是個愿意幫助旁人的,因此與他同窗之人關(guān)系大都不錯,陸陸續(xù)續(xù)來了幾位同窗與他說話,蘭娘也愿意接待。

    她真是希望顧亭勻聽到那些人的聲音,會有些蘇醒的跡象。

    而這一日,來了一個蘭娘都沒有想到的人,是曾教顧亭勻讀書的杜老先生。

    杜老先生已經(jīng)頭發(fā)白完了,拄著拐棍走進來時,眼圈都紅了,聲音哽咽拍著腿道:“蘊之啊蘊之!BBZL

    你怎的就這般命苦!”

    顧亭勻是他此生最心愛的得意門生,可以說是能吹噓一輩子的,當初顧亭勻是如何苦讀的他也都看在眼里,顧亭勻能有后來的成績,并非是什么好運氣,而是他的確付出了比旁人更多的努力,筆桿子寫禿,紙都用爛,為了背書嗓子都能嘶啞,那時候書院的寢室外面,趁著月光看書的人,唯有顧亭勻一人。

    這樣的好學生,實在是難得。

    可為什么顧亭勻卻成了現(xiàn)下這般?

    老先生忍不住哭,蘭娘趕緊地搬了椅子給他坐,老先生好一會兒才平復了心情,抬起渾濁的眼去看他。

    他聲音里都是酸楚:“你可是名字里有蘭的那個姑娘?”

    蘭娘也有些意外,忙答道:“老先生,我的確是叫蘭娘�!�

    杜老先生搖頭嘆息:“當初,他桌子上刻著一個蘭字,我偶然問起他只說他喜歡蘭花的高潔,如今想來,他是惦記著你。蘊之命苦,到了如今這地步,有你陪在他的身邊也是他的幸運�!�

    蘭娘心中也發(fā)酸,若是沒有她,興許顧亭勻都不會有這樣的結(jié)局。

    但面上她依舊安慰著杜老先生,還讓彰武著人去買了菜,好好招待了一番杜老先生。

    因為顧亭勻很是感念老師的恩情,前些年陸續(xù)讓人送了杜老先生不少禮物,包括筆墨紙硯,京城特產(chǎn),甚至是些最實用的銀錢等等都有,所以杜老先生日子并不差,可蘭娘還是做主用顧亭勻的一部分銀錢交給杜老先生,要在鎮(zhèn)子上把學堂規(guī)模弄得再大一些。

    她希望更多的,像顧亭勻一樣的少年讀書時能莫要像從前那般辛苦。

    而除此之外,她又讓彰武去外頭請了些醫(yī)術(shù)不錯的大夫來到徐家村,給人提供了幾間屋子,開設(shè)了一家醫(yī)館,不只是免費給附近的百姓們看病,也可以免費教人醫(yī)術(shù),不拘男孩兒女孩兒,只要是想學都可以免費來學。

    這無疑于是一件喜事,給許多原本生活困苦的人都帶來了生活的希望。

    而原本許多人家生病的時候都舍不得看病,此時更是解決了一個大難題。

    不止如此,蘭娘讓彰武三不五時施粥飯,替村里人丁單薄的家庭干活兒,當然,這也都是出于那些護衛(wèi)們自愿的情況下。

    有兩個護衛(wèi)不大情愿在鄉(xiāng)下待著,覺得顧亭勻定然醒不過來了,跟著他沒有前途,蘭娘也不計較,直接讓彰武把那兩人放走了。

    而她自己,忽然也開始相信神佛了。

    她隔上幾日便去顧家的祖墳上燒紙祈求,希望在另一個世界的祖宗們能保佑顧亭勻早日醒來。

    不知道為何,人在絕望的時候,總是想抓住任何一縷甚至看不到的希望。

    這個時候她才是真正地明白,為什么顧亭勻失去她的時候那么瘋魔。

    這樣的日子持續(xù)了很久,久到阮征鴻都要離開了。

    他在此處守著蘭娘終究也不是個法子,畢竟他也有妻子有孩子了,是不能在BBZL

    此地久留的,見著蘭娘似乎也過上了平穩(wěn)的日子,阮征鴻也放心了些,他決定還是回去燕城,但每隔上半年會來看蘭娘一次。

    而蘭娘每個月也都得寄信回去,否則他們都會不放心的。

    蘭娘自然是希望阮征鴻快些回去燕城的,她不想連累其他人了。

    但,這樣的日子真的太消耗人的耐心

    。

    尤其是顧亭勻也出現(xiàn)了好幾次的意外狀況,有一次他忽然脈搏又變得微弱起來,蘭娘急了一整日,好在她始終都在看各種關(guān)于針灸的書,又給他針灸,貼膏藥忙活了好久,才總算把他的情況穩(wěn)住。

    越是這樣,她越是要崩潰了。

    她真的很怕顧亭勻哪一日就忽然不在了,她開始設(shè)想萬一他不在了,自己應該怎么辦。

    一杯毒酒興許是最好的結(jié)局,蘭娘偶爾累的很了,便握著他的手低聲道:“勻哥,你若是再不醒來,我便陪你。好不好?”

    她有時候充滿希望,有時候又想跟他一起去另外一個世界好了。

    時間不知不覺地就過了快一年了,恰逢冬日,蘭娘又要去山上給顧家爹娘上墳。

    但因著天寒地凍的,彰武便勸了:“夫人,您每隔幾日都去上墳,這份心情想必老爺子老夫人都是明白的,眼下天寒地凍的,何苦再去?不如等天氣好些了再去�!�

    可蘭娘還是要去,她現(xiàn)在是要把一切能做的都做了,否則萬一顧亭勻不好了,她就總覺得是自己沒做好。

    “不成,我是要去的,我許過諾言,要每隔五日就去上墳,好求爹娘保佑你們大人醒來,若我不去,豈非是不誠心?”

    想到這,她就更要去。

    最終,彰武沒有法子,只能跟了她一道去山上。

    山路的確是滑得很,蘭娘許多年沒冬日上過這樣的山,原本覺得自己是沒有問題的,可真的往上爬起來,卻覺得還是難得很。

    勉強爬到山上給顧家爹娘以及列祖列宗上了墳,彰武松了一口氣,護送著蘭娘往山下走。

    一路倒是也都暢通的,只是兩人都累極了,到山腳下時都放松了警惕,萬萬沒有想到,蘭娘在經(jīng)過一處平坦的路面時腳下打滑直接摔了出去!

    彰武立即上去把她扶起來,可蘭娘腳腕已經(jīng)疼了起來,她的腳腕骨折了。

    因著自己就懂醫(yī)術(shù),蘭娘知道自己這一腳摔得不輕,但勉強扶著彰武的胳膊回到家才處理了傷口。

    她給自己清理了傷口,上了藥,家中并未婢女,她就在跟顧亭勻的臥房里處理。

    原本細嫩白皙的腳腕此時高高地腫了起來,疼得厲害。

    蘭娘覺得腦袋也有些昏昏的,她一邊處理傷,一邊跟旁邊躺在床上的顧亭勻說話。

    “勻哥,好疼,你不知道摔了那一下到底多疼……”

    沒有人回應她,蘭娘轉(zhuǎn)頭看看他,忍不住有些心酸。

    燭光下,顧亭勻被她收拾得干干凈凈的,雖然是消瘦了些,可五官還是從前的五官,只是他緊閉雙眼,看不出BBZL

    任何表情。

    “若是你清醒著,定然會哄著我的吧,不像現(xiàn)在,我就是疼都不知道該告訴誰�!�

    蘭娘爬過去,在他旁邊躺下來,也閉上眼。

    她本身想好好地睡一覺的,休息休息,明天就好了,就可以繼續(xù)照顧他了。

    可兩行熱淚沿著眼角滑下來,她聲音哽咽:“你醒醒吧,我真的好想你,我想你抱著我,哄哄我,好不好?”

    依舊沒有人回應她,反倒是腦子里逐漸地亂了,整個人都越來越難受。

    長久以來,那近乎自欺欺人的勇敢,在此時慢慢地消散了。

    她忽然就覺得,他其實根本也不愿意醒來吧。

    堅持了這樣久,如果哪一日他還是走了,她要去哪里找他?

    他們真的會在另一個世界相遇嗎?如果她找不到他呢?

    腦子里漿糊一般亂七八糟,蘭娘昏昏沉沉地,臉上出現(xiàn)了奇異的紅暈。

    她憑著當大夫的直覺知道,知道自己應當是起熱了,且熱度不低,可她卻病態(tài)地享受這種生病的感覺。

    蘭娘握住顧亭勻的一只手,就那般頭痛欲裂地躺著。

    她想,如果她也醒不過來了,就這樣燒下去,興許自己很快就可以見到顧亭勻了。

    屋子里很是安靜,彰武等人都在外頭,他們?nèi)缃裨卩l(xiāng)下與在京城是不同的,沒有什么周全的值班表,每日院子里安排一個人守著就行,畢竟屋子里有蘭娘在,他們不方便進去。

    素日里蘭娘不喊,他們是從來不會進去臥房的。

    因此等蘭娘燒得渾身都滾燙的時候,依舊沒有人發(fā)現(xiàn)。

    她這一燒,就到了半夜,腳腕處腫得尤其厲害,人也燒糊涂了,臉上潮紅,嘴唇干裂,迷迷糊糊地喊:“勻哥,救我,我頭好疼……”

    旁邊的男人閉著眼,原本是一動不動的,可在忽然之間睫毛顫了顫。

    蠟燭火上飛過一只蛾子,蠟燭油滴到桌面上,發(fā)出細微的嗤嗤聲,顧亭勻從那種混沌中一點點蘇醒。

    他只感覺自己在一片白茫茫的空間里走了許久許久,似乎都是光,什么都看不到,可在忽然之間被什么滾燙的東西一點一點拉回到了現(xiàn)實中,最先聽到的,便是那飛蛾撲火燃燒的聲音。

    而后,他還是覺得累,還是想回歸到那白茫茫一片的田野中。

    他實在是太累了,過往種種,都成了抓不住的風,他沒有任何力氣再去追逐了。

    可在意識要慢慢褪去的時候,他聽到了那道熟悉的哭聲。

    女人清淺帶著些委屈的哭,她在喊他:“勻哥,我疼……”

    顧亭勻立時就覺得心里猛地揪住了一般,他縱然是毫無力氣,可還是想找到她在哪里,他知道,那是他的阿蘭。

    她的聲音一會兒斷了,一會兒又出現(xiàn),每次出現(xiàn),都教他心里猛地一疼。

    那哭聲讓他心碎。

    顧亭勻幾乎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想盡辦法要讓自己醒來,那種滋味實在是難受極了,他覺得自己靈魂輕飄飄的,壓根落不到地面,也BBZL

    找不到自己的身體,可她一次次的哭聲,讓他憑借著一種爆炸撕裂般的意志力強硬地睜開了眼。

    整個人終于找到了一種真實的存在的感覺,他盯著屋頂看了一會兒,才發(fā)覺自己的身體僵硬地都不知道該怎么動,他轉(zhuǎn)頭,看到了躺在旁邊的她。

    她臉上通紅,閉著眼還在喊:“疼……”

    那樣子,可憐得讓他心口宛如被針扎。

    可他嗓子宛如被糊住了完全說不出話,也沒什么力氣,他已經(jīng)一年沒有醒來也沒有動彈過了,完全移動不了身子,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是什么狀況,而身邊的她是怎么回事,他的記憶非�;靵y。

    但他知道,他要救她。

    顧亭勻試圖伸胳膊去碰掉床不遠處小幾上的藥碗,可他壓根抬不起胳膊,努力了好多回,額上青筋暴出,仍舊是只能勉強抬起來一點點胳膊壓根無法夠出去。

    眼看著旁邊的人臉上越來越紅,看樣子燒得實在是太厲害了,如果再沒有人進來救她,只怕要燒出問題來。

    最終,他狠狠心,做了一個決定。

    深夜,彰武不放心還是從自己的房間里走了出來,他走到顧亭勻與蘭娘的窗下,想聽聽里面的人睡了沒,他怕蘭娘的傷別有什么問題。

    窗下聽了好一會兒,感覺到?jīng)]有什么聲音,彰武正想回去繼續(xù)睡覺,就聽到一聲很沉的“咚的”的聲音!

    那就好像是什么東西沉沉地掉在了地上,感覺像是人摔在了地上似的。

    彰武離間喊:“夫人,您跟大人可都還好?”

    里頭沒有聲音,彰武急了:“夫人,您若是不出聲,屬下便要冒犯了,只能inquiry查看了!”

    里頭依舊沒有聲音,彰武推開門沖進去,等瞧見屋子里的一幕時頓時驚呆了!

    顧亭勻不知道為什么摔在了地上,而蘭娘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

    他趕緊喊人,把顧亭勻扶到床上,這才發(fā)現(xiàn)大人竟然睜著眼!

    彰武喜極而泣:“大人,您醒了?!”

    顧亭勻艱難地抬起來一點點手,指向蘭娘,彰武立即點頭:“屬下去喊大夫,屬下這就去喊大夫!”

    等大夫來了之后,發(fā)現(xiàn)蘭娘起了高熱,趕緊地煮了藥,彰武又已經(jīng)讓人喊了附近相熟的婆子來照顧蘭娘,給蘭娘喂藥。

    而等大夫給顧亭勻把了脈,連連稱奇:“這真是大喜!真沒想到,顧大人真的會醒來,等顧夫人退了熱,瞧見大人能醒來,必然要高興壞了!我瞧大人的身子如今雖然還很是不好,但能蘇醒已經(jīng)是萬幸了呀!大人方才摔了一跤,實在是兇險,快再腹些藥,否則只怕又要支撐不住呀。”

    那一跤對于顧亭勻來說的確是致命,他身上的力氣又宛如要被抽空,感覺自己隨時隨地又要昏死過去。

    可等到旁人把他跟蘭娘放到同一張床上,他摸著她的手時,卻又感覺憑空生出來一股子力氣來。

    他才不要死,不會死,他要長命百歲,BBZL

    要護著這個怕疼愛哭的女人。

    但體力不多,很快耗盡,顧亭勻還是與蘭娘頭挨著頭,很快睡著了。

    等第二日蘭娘退燒之后一睜眼,便瞧見顧亭勻的手握著自己的手,她第一反應就是自己做夢了。

    他那手都一年未曾自主動過手指了,他是如何握住她的手的呢?

    作者有話要說:

    了,么么噠

    54.第

    5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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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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