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司機(jī)下車來幫他把行李放進(jìn)后備箱，聞小嶼拉開車門，聞?wù)樘职醋￠T，站在聞小嶼面前。
“有任何事情和我打電話�！甭�?wù)檎f。
聞小嶼收回手，點頭，“知道了�！�
聞?wù)榈人M(jìn)車，關(guān)上門，看著車離開。
聞小嶼去機(jī)場與森冉他們匯合，后一同乘坐飛機(jī)前往S市。抵達(dá)目的時已是傍晚，一行人到酒店放行李，吃晚飯，各自休整，等待第二天的彩排。
聞小嶼和姜河一個房間，兩人在酒店餐廳吃完晚飯后回房，又吃起水果，一邊坐在床上拿手機(jī)看租房信息。
“這種上下層結(jié)構(gòu)的怎么樣？床在樓上，樓下空間就會很大�！�
“一千三一個月，是不是貴了？”
“這公寓就在我們學(xué)校后街上，比二期宿舍還近，這還是學(xué)生價呢�！�
兩人聊了一會兒，聞小嶼的手機(jī)響一聲，他拿起來看，回復(fù)消息。
姜河忍不住好奇：“誰啊？”
“我哥�！�
“親哥？”
“嗯。”
“難怪，下飛機(jī)和你打電話的也是他吧？”姜河感嘆，“親生的感情就是好，這么關(guān)心你�！�
聞小嶼想說沒有那么好，話到了嘴邊，又沒有開口，只不作聲趴到一邊去回復(fù)消息。
[吃晚飯沒有？]
[吃了。]
[晚上不要和同學(xué)出門玩太晚，早點睡覺。]
聞小嶼翻個身，打字，[我沒有要出門玩，過會兒就睡了。]
隔著手機(jī)屏幕，兩人的交流才變得順暢些許。聞小嶼發(fā)完消息放下手機(jī)，望著窗外的夜色出神。
不在聞?wù)樯磉叺臅r候，聞小嶼才能放松下來�？缮磉厸]有對方的身影，他又不得不承認(rèn)感到孤單。
身處異地的夜，心事總?cè)菀讋冸x。聞小嶼想著和聞?wù)橥訒r的生活，雖然吵架不少，可好像每一件事都很開心。
聞?wù)槔涞�，少言，和這樣的人相處，怎么會覺得開心？聞小嶼知道自己出了問題。
這段時間，他時而會想，如果自己沒有被換走人生就好了。如果他從小和聞?wù)橐黄痖L大，就不會出現(xiàn)這種荒謬的事情。
也不至于好不容易有一個這樣好的哥哥，卻再也不能心安理得去索要他的寵愛。
全國青年中國舞大賽在S市的中心體育館準(zhǔn)時開幕，《花神》排在第六位出場。臺下烏泱泱一片觀眾，幕后則來往著繁忙的工作人員，以及等待上場的舞蹈隊伍。
“小嶼去哪里了！”
化妝間里人聲嘈雜，森冉到處找聞小嶼。高個子的姜河從人群中竄出來，身后牽著手忙腳亂扶裙擺的聞小嶼，“老師，這兒呢�！�
“小嶼你不要亂跑呀。”
聞小嶼把一縷頭發(fā)別到耳朵后面，手里握著個紙杯，“我口干，找水喝去了�！�
他已換上全裝，一身輕飄的月牙垂紗，裙擺散開，紗面點綴的細(xì)小亮片在燈下熠熠發(fā)光。一頭長發(fā)及腰，編了細(xì)股的麻花用彩繩繞起，流蘇簪隨著小跑的動作輕輕搖晃。
他身段好，腰窄腿長，穿一身長裙非常漂亮，又化了粉白秀麗的妝容，乍一眼看真分不清性別。
森冉把他拉到化妝鏡前，“你少喝點水，不然不停跑廁所，好麻煩的�！�
森冉拿過花型頭飾細(xì)心給聞小嶼戴上，聞小嶼杵在原地，咽口水，“老師，我有點緊張。”
“緊張什么呀？你放眼看過去，還有誰比你漂亮？到時候你一站上舞臺，那叫一個什么？那叫——”
姜河在一旁插嘴：“艷壓群芳！”
聞小嶼被逗笑，心情放松了點。旁邊又不停有人找他拍照，聞小嶼的注意力被分散，照了一輪下來，手機(jī)響起，是李清打來的。
“小寶！在后臺準(zhǔn)備得怎么樣呀？”
“都準(zhǔn)備好了�！�
“不要緊張哦，小寶最棒了，比賽一定可以拿第一名！爸爸媽媽都在臺下看著你，給你加油鼓勁。”
李清和他聊了一會兒，又把手機(jī)給聞家良，聞家良簡單鼓勵他幾句，停了片刻，手機(jī)那邊一陣輕微的嘈雜，聞?wù)榈穆曇繇懫稹?br />
“你們是第六個上臺？”
聞小嶼“嗯”一聲。
“待會兒演出的時候記得多對臺下那個戴紅帽子的攝影師笑一笑，他是你的專職攝影師�！�
聞小嶼頓時忍不住笑起來。他拿著手機(jī)轉(zhuǎn)到人少的角落，小聲說，“臺下那么多人，我怎么知道你說的是哪個�！�
聞?wù)楹鋈粏枺骸澳愫芫o張？”
聞小嶼一愣，下意識清嗓子：“沒有，現(xiàn)在好些了�！�
“要見面嗎�！�
聞小嶼握著手機(jī)傻站在角落，過了幾秒才反應(yīng)過來，“不行，你進(jìn)不來后臺的�！�
“如果你需要�！甭�?wù)檎f，“我隨時過來�！�
十五分鐘后，聞小嶼悄悄穿過人群往化妝間門口走，森冉眼尖逮住他：“小嶼，又跑哪里去？”
聞小嶼忙答：“我去廁所。”
“我就知道你要跑廁所，讓你少喝點水！”
“知道了。”聞小嶼心虛，“我馬上就回。”說完一路跑了出去，裙擺在門邊飄開一道弧。
聞?wù)殡x開觀演廳，從大廳上到二樓，往后臺方向去。不遠(yuǎn)處拉著條攔線，豎個牌子，寫“演出后臺，閑人免進(jìn)”。
臨近出口的走廊沒什么人，只有一個保安晃來晃去，偶爾有工作人員經(jīng)過。一顆腦袋從拐角探出來，左右看看，接著聞小嶼從拐角出來，提著裙擺沿走廊往外走。
保安看見他，招呼一聲，“唉，小姑娘到哪里去？”
聞小嶼尷尬咳嗽，不知道該不該在這時候開口表示自己的男性身份，這時他冷不丁被握住手腕，身后響起聲音：“我和他說幾句話就走�！�
聞小嶼剛轉(zhuǎn)過頭，就被聞?wù)闋窟M(jìn)了旁邊的餐廳門里。
保安望了望，以為是小情侶偷偷見面，便沒有再管。
餐廳很大，亮著燈，此時空無一人。聞小嶼被拽進(jìn)來，頭發(fā)上的流蘇簪晃得輕響，他站在門邊，手腕還被聞?wù)槲罩�，半天沒有松開。
“你松手。”他聲音偏小，沒什么氣勢，“我牽一下衣服。”
聞?wù)橐恢笨粗�，這才松開手。聞小嶼低頭整理被捏皺的袖子，不知怎么，不敢抬頭看人。
“誰買的裙子？”聞?wù)榻K于開口，聲音低沉。
“森老師讓人定做的。”
聞小嶼垂著眼眸，沒有看到男人在他面前不動聲色滾動了喉結(jié)。聞?wù)樘鹗�，撫平他微微凌亂的長發(fā)，隨即若無其事收回。
“剛才打電話聽你的聲音，好像很緊張。”
“只是有一點而已�！�
“你這么漂亮，還要怯場？”
聞小嶼霎時紅了臉，覺得聞?wù)橛袝r候的說話方式真的很奇怪，“舞蹈大賽，觀眾又不是看你漂不漂亮，是看你跳得好不好�！�
“這次沒跳好也沒關(guān)系�！甭�?wù)檎f，“你任何時候想演出，我都給你安排舞臺。”
聞小嶼好氣又好笑：“哪有你這么安慰人的�！�
“我沒有安慰你。”
聞小嶼抬起頭，看到聞?wù)樯詈诔领o的眼睛。聞?wù)闆]有和他開玩笑，竟是真的要準(zhǔn)備這么做。
他覺得不可思議，又有一點不愿道出的小小開心，沉默半晌，才說，“我知道了......謝謝你�！�
聞?wù)榇乖谏韨?cè)的手微微一動。他始終望著面前的聞小嶼，餐廳的燈明亮溫暖，在聞小嶼的垂紗裙上落下萬千星點光芒，柔順黑發(fā)披在背后，耳邊清新的花飾襯得他的臉龐鮮艷可愛。一截白頸側(cè)邊生著枚吻痕狀的胎記，唇上點了淡紅的唇釉，白膚由里到外透出潤澤。
沒有他人的餐廳角落，靜謐烘托起熱。聞?wù)樘鹗�，撫向聞小嶼的臉頰。聞小嶼察覺到他的意圖，心中忽地警鈴大作，雙手捧住他的手指。
“妝......容易花�！甭勑Z緊張咽下唾液，喉嚨發(fā)緊，“你快點回去吧，我也回去做準(zhǔn)備了�！�
說完也不等聞?wù)榛貞?yīng)，放下他的手，牽起裙子轉(zhuǎn)身離開餐廳，飛快跑了。
聞?wù)樵谠匕察o站了很久，直到熱從指尖慢慢退去，才整理衣領(lǐng)，從餐廳離開。
舞臺燈光暗下。
“接下來有請我們的第六支隊伍——由著名舞蹈演員、舞蹈表演藝術(shù)家、教育家森冉老師編舞、由來自首都舞蹈學(xué)院的優(yōu)秀學(xué)子共同演繹的中國浪漫古典舞——《花神》，有請！”
啪一聲，聚光燈亮起。背景樂模擬花鳥蟲鳴與林間溪澗的聲音奏響，村民在山野田地之間勞作。大自然青山綠水，萬靈共生，在人們的簇?fù)硐�，森林誕生花神。
聚光燈打在聞小嶼的身上。他一襲輕紗如夢，在花叢中優(yōu)雅起身。神靈好奇這繁華的人間世界，舞姿柔美，生動，顧盼生風(fēng)。村民喜愛花神，邀請花神與他們共舞，在歡慶的人群之中，花神遇到一名年輕英俊的男子。兩人互相吸引，靠近，顯露愛意，聞小嶼和姜河進(jìn)入舞臺中央，群舞退去，一段浪漫的雙人舞展開。
臺下李清激動地手掌合十：“哎呀，我們小寶真好看呀，跳起來這么美，真像個仙女！”
黑暗之中，聞?wù)樽诳孔�，看著舞臺上的聞小嶼。李清無意回過頭，奇怪問：“聞?wù)�，你怎么面無表情的？小寶跳得不好看嗎？”
隨著悠揚靈動的音樂鼓點，飄然裙擺折射萬千舞臺光點，隨著聞小嶼旋轉(zhuǎn)的動作散開，姜河接住他的腰，聞小嶼摟上他的肩抬手下腰，燈光打在他湖水般溫潤的下顎線與脖頸，一瞬亮得驚人。下一刻聞小嶼忽地起身，被姜河握住腰抱起懸空，長裙輕紗飛揚，故事中的戀人互相對視，聞小嶼望向姜河的目光親密無間。
聞?wù)檎{(diào)整坐姿，回答：“他跳得很好�！�
花神與青年陷入愛情，然而好景不長，戰(zhàn)亂打破了這片桃花源的安寧，青年被充入軍，花神苦等青年不歸，毅然離開山林前去尋找自己的愛人。花神來到一片荒蕪的戰(zhàn)場，最終只找到青年戰(zhàn)死的身軀。音樂轉(zhuǎn)入哀曲，混合帶有憤怒和痛苦之情的強(qiáng)烈鼓點，花神要獻(xiàn)出自己神靈的生命換回青年的性命，巨大熒屏之上流云呼嘯，黃沙漫天，無數(shù)戰(zhàn)士與折斷的兵戈被掩埋大地，花神在悲歌中死去，青年緩緩醒來，演出收尾，劇情結(jié)束。
臺下掌聲不斷，李清更是站起來開心鼓掌。舞蹈演員們在舞臺上站成一排，朝下鞠躬，聞小嶼個子不高，站在一排人中間。近十分鐘的舞蹈，他幾乎繃著神經(jīng)從頭跳到尾，這會兒累得臉紅喘息，還得手忙腳亂整理頭發(fā)。下臺的時候姜河還在他旁邊樂，順手也幫他理理頭發(fā)。
燈光再次暗下來。李清高興和聞家良討論半天聞小嶼的舞，然后轉(zhuǎn)過頭也想和聞?wù)檎f幾句，卻冷不丁發(fā)現(xiàn)旁邊座位不知何時空了。
“唉，聞?wù)槿ツ牧�？�?br />
第21章
演出結(jié)束后，《花神》眾望所歸拿了大賽第一名，一班子年輕人上臺領(lǐng)獎、合照，之后觀眾也漸漸開始散去。聞小嶼站在舞臺上，往觀眾席的方向看了看，想知道胡春燕來了沒有。可惜當(dāng)他搜尋到位置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座位上并沒有人。
聞小嶼沒有太多失落，他猜到胡春燕不會來。第一次參與大型舞臺演出就拿到這樣的名次，他知道自己不需要再刻意去向養(yǎng)母證明能力。在聚光燈下跳了一場淋漓盡致的舞，他有一種類似解脫的感覺，像從一場漫長的繭封中破開，所有掙扎和咬牙堅持終于有所回報。
聞小嶼和同學(xué)從舞臺離開，路上又遇到不少人請求合影。旁邊姜河左看右看，忽然開心招手：“心哥，這兒呢�！�
一個高挑漂亮的女孩穿過人群過來，姜河笑著把人牽過來，“給你介紹一下，他就是我們小花仙聞小嶼�！�
女孩叫做沈孟心，姜河的女朋友，與姜河同一年級，學(xué)習(xí)芭蕾舞專業(yè)。沈孟心穿一身大棉襖，休閑褂子，與聞小嶼打過招呼，誠懇詢問，“請問能看在老姜的面子上和我合個影嗎？我怕你出名以后我就再沒機(jī)會了。”
“當(dāng)然可以�！�
姜河和沈孟心一左一右挨著聞小嶼拍照，拍完后，沈孟心煞有介事對聞小嶼道：“我同學(xué)還朝我要你聯(lián)系方式，我說你有本事自己要去，就沒理他了�！�
姜河八卦：“男的女的？”
“男的，就我們班那妖艷小零。”
“不會吧，零也喜歡小嶼這款？”
“我怎么會知道基佬的想法�！�
聞小嶼聽得云里霧里，兩人示意他不需要懂，把人推進(jìn)化妝間。聞小嶼早摘了假發(fā)，這會兒再卸妝，換下衣服，套上衛(wèi)衣和牛仔褲，背起書包挎著棉襖出門。森冉過來找他，“小嶼，有電視臺想采訪你，你去不去？”
“我不去�！甭勑Z說。他覺得自己現(xiàn)在還不至于到接受媒體采訪的程度。
“那待會兒咱們一起聚個餐，老師請客！”
所有人歡呼，聞小嶼接到李清電話，對眾人說自己過會兒就回來，拿著電話離開后臺，下樓去了大廳。
李清和聞家良正在大廳門口等他，身后停著一輛車，半天不見人影的聞?wù)橐舱驹谝慌�。聞小嶼走過去的時候，聞到聞?wù)樯砩弦魂嚨臒熚丁?br />
聞小嶼看聞?wù)橐谎�。夜色下，體育館前燈影輝煌，聞?wù)槊嫒莩领o，沒有看他，不知在想些什么。
聞家良在聞小嶼的節(jié)目結(jié)束后就提前退場，在車?yán)镒菹�，這會兒精神還不錯，笑著說：“看來小嶼呀，和媽媽一樣，天生就是要站在舞臺上的。咱們家以后就有兩位大藝術(shù)家了，了不起。”
李清高高興興牽著聞小嶼：“小嶼是不是要和老師同學(xué)一起聚餐？玩得開心哦�！�
聞小嶼的臉頰紅撲撲的，套著件松軟的大棉襖，像顆蘋果。他“嗯”一聲，抿著嘴角，顯然也很開心的模樣。
這場演出結(jié)束后，寒假也即將來臨。學(xué)校的計劃是讓森冉和老師們先把學(xué)生帶回學(xué)校，再讓學(xué)生各回各家。李清問聞小嶼可不可以提前和他們先直接回家，免得又要往首都再飛一趟。
一直沉默不語的聞?wù)檫@才開口：“他學(xué)校還有事，到時候和我一起回�！�
李清只好答應(yīng)下來，與聞小嶼聊過一陣，叮囑他監(jiān)督哥哥早點一起回家，之后扶著聞家良進(jìn)車。
車邊剩聞?wù)楹吐勑Z。聞?wù)檎f，“我今晚先回首都。不要玩得太晚，早點回酒店。”
聞小嶼點頭，聞?wù)橛旨右痪洌骸盎鼐频暌院蠼o我打電話�！�
“我知道了�！�
聞小嶼答應(yīng)著，抬起頭，看一眼聞?wù)�，還是忍不住問，“剛才你怎么不在臺下面？”
聞?wù)榇鬼粗�，答：“我在外面抽煙�！?br />
抽煙？是有什么心事嗎？看他的演出，為什么還要想著別的心事。聞小嶼胡思亂想，卻不防被一只手點起下巴，回過神來。
聞?wù)槭栈厥�，說，“恭喜你，第一名�！�
聞小嶼的心情又轉(zhuǎn)個彎揚起來，他等來等去，不過就是等這幾個字。他故作矜持點頭，“是我們團(tuán)隊第一名，不是我一個人。”
“你是�！�
聞小嶼一怔，聽聞?wù)榈吐曈种貜?fù)一遍：“你是第一�！�
“小嶼來啦。”
一群人在側(cè)門大巴邊說說笑笑，聞小嶼背著書包跑過去，森冉吆喝一聲：“走啰，先回酒店，再去吃大餐！”
姜河和沈孟心暫時道別，沈孟心要去參加她那邊的聚會。他蹦上車，找到聞小嶼旁邊的空位坐下來，一看聞小嶼，“喲，紅光滿面啊�！�
聞小嶼抬手擋住自己緋紅的臉，沒什么氣勢瞪姜河一眼：“你還滿面春風(fēng)呢�！�
姜河裝模作樣嘆氣，“煩著呢，馬上就到孟心生日了，真不知道送些什么好�！�
他從地上提起自己書包，拉開拉鏈，從里頭一下翻出好幾個巴掌大的便箋本，花里胡哨的捧在手心，“我打算畫那種定格小人，畫滿一個本子連成定格動畫。就畫我單膝跪地，給她送一個生日蛋糕，怎么樣？”
聞小嶼沒想到他花樣還挺多，“......嗯，很可愛�！�
“幫哥看看，哪個本子好看點，我是真不會挑了。”
“我怎么知道，你要看孟心學(xué)姐喜歡什么風(fēng)格的�！�
“她喜歡那種可愛風(fēng)�！�
“那就這個粉色的，或者這個貓貓頭的�！甭勑Z胡亂指，他也根本不會挑。
兩人琢磨半天，姜河終于選定一個便箋本，收進(jìn)書包放好，然后把剩下的擺到聞小嶼面前，“你拿一個走吧，剩下這些我也用不著了�！�
聞小嶼無言，只好隨手拿走一個夏日海風(fēng)圖案的活頁便箋本，姜河把其余的分給了旁邊一圈人。聞小嶼坐在窗邊，捏著便箋本，指腹輕輕摩挲封面紙殼突起的圖案紋理。
他沒有談過戀愛，從前也沒有喜歡過什么人，從小到大只專心練舞，連努力念書都是為了以后考上自己目標(biāo)的舞蹈學(xué)院。人家小孩的青春期煩惱多種多樣，他的煩惱只來源于自己的家庭。聞小嶼鮮少關(guān)注外界，大學(xué)以前都是獨來獨往，就算隱隱聽聞有人傳言他端架子，不合群，和某某人談戀愛種種，這些話也全都沒能過他的腦子。他都是懵懂以為在說別人的事情，很快就丟到腦后了。
直到此時此刻，聞小嶼才發(fā)自內(nèi)心羨慕起別人的愛情來。
聚餐結(jié)束后，聞小嶼回到酒店房間，和聞?wù)榇蜻^電話，洗完澡，坐在床邊。姜河去外面和女朋友打電話，花神群里十分熱鬧，聞小嶼看了一會兒，把手機(jī)放到一邊。
他滑到枕頭下面躺著，幾分鐘后把自己書包夠過來，拿出姜河送自己的那本便箋，拿出一支筆，趴在枕頭上，翻開便箋本的第一頁，寫字。
[哥說我是第一。]
他寫完這句話，看了一會兒。隨后啪一下合上便箋，額頭抵在封面上。
聞小嶼發(fā)現(xiàn)僅僅是逃避，尚不能消減他對聞?wù)榈那楦�。聞�(wù)榈囊痪湓�，一個目光，一點靠近的距離，就足以將他的意志打亂。他無可奈何，拿著一個別人隨手送來的小本子，費勁想到這樣一個幼稚的方法來緩解情緒。就像在后臺的餐廳里，他想蹭進(jìn)聞?wù)榈氖中�；就像從舞臺上往下望時，他想看到聞?wù)樽⒁曌约旱难劬Α?br />
聞小嶼翻開第二頁便箋，寫：[我好像太喜歡了，有什么辦法嗎？]
第三頁，寫：[不想我哥有女朋友。]
然后把便箋本收進(jìn)書包最里面的夾層，拉好拉鏈，書包外層的拉鏈也嚴(yán)嚴(yán)實實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