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這么晚了，外頭冷，爸爸來接你回家好不好？”
“不用......”聞小嶼清一清嗓子，低聲說，“我自己會回來的�！�
聞家良溫和而耐心，“我已經(jīng)坐在車里了，你給一個地址過來可以嗎？”
“真的不用，我現(xiàn)在就回來�！�
聞家良年紀大了，聞小嶼哪敢讓他大晚上出來接自己回家。可聞家良堅持要來，并說車已啟動出發(fā)。聞小嶼沒有辦法，只好報出地址。
他起身把蜷巴的餐巾紙都扔進垃圾桶，在江岸邊慢吞吞徘徊，有些不安等著父親來接。他與聞家良交流不多，聞家良在他的心目中不類似父親，而更類似他在新聞上看到的那位氣質(zhì)強大而威嚴的富有企業(yè)家。
沒過多久，一輛黑車緩緩在路邊�？俊Ｂ勑Z認識車牌，走上前。司機下車來為他開門，聞家良在后座探身過來，蒼老的手拍拍旁邊空位，“快上來，外頭這么冷，別凍壞了�！�
聞小嶼坐進去，車里開足暖氣，他摘圍巾，放下帽子，聞家良抬手摸一摸他冰涼的頭發(fā)，嘆氣。
“對不起�！甭勑Z小聲道歉，“我沒有想要麻煩您�！�
聞家良說，“父母來接自己小孩回家，又怎么叫麻煩？”
聞小嶼不說話了。
“你媽媽和哥哥都犯糊涂了�！甭劶伊颊f，“不搭理他們也好，讓他們好好冷靜一下，反思自己錯在哪里�！�
他這樣說，聞小嶼反而覺得不安，“是我先說錯了話�！�
“說錯話，做錯事，誰沒有錯過？”聞家良緩緩道，“可誰都能受委屈，只有你不能再受委屈了�！�
聞家良握住聞小嶼的手，溫和摩挲著，“我老了。若是再年輕二十歲，可不得把你哥拎過來揍一頓給你出氣�！�
聞小嶼被逗笑，聞家良見他終于露出笑容，也彎起眼笑。
“小寶明天是不是就要回首都了？”
“嗯�！�
“爸爸給你安排好了車，明天讓阿姨給你準備早飯，你早點吃，早點去機場等飛機。”
聞家良始終沉穩(wěn)和緩，也不提發(fā)生在醫(yī)院的糟心事，這令聞小嶼心中的緊張情緒逐漸和緩。
“家里的事情，你不必想太多，也不必太在意�！甭劶伊计届o對聞小嶼說，“你是這個家的主人，無論如何，爸爸永遠在你身后支持你�！�
回到家后，聞小嶼跟在聞家良身后進門。聞家良在出門前已告訴李清和聞?wù)椴辉S來打擾小嶼，讓小嶼安生洗漱休息，趕第二天的飛機。因此聞小嶼沒有在客廳看到李清和聞?wù)�，這讓他著實松了口氣。
而李清此時就守在臥室的陽臺，眼巴巴看著接小寶的車回來，看小寶下車回家�？粗粗秩滩蛔〉粞蹨I，直拿手絹抹。
聞?wù)閯t獨自坐在臥室的床邊，一身外衣到現(xiàn)在還未換下。煙不斷從他的指間燃起，上升。臥室沒有開燈，夜色寂寂，月光無言。
第二天一大早，聞小嶼收拾好自己，提著行李箱下樓。阿姨已準備好早餐，讓聞小嶼沒料到的是，桌邊還坐著聞?wù)�、李清和聞家良�?br />
他本想一個人趕緊吃完早飯趕緊走，特地六點就從床上爬起來。這下可好，聞小嶼只能硬著頭皮過去坐下。
李清的臉色不比他好半點，同樣是眼眶一腫著，覺也沒睡好的樣子，還小心望著他笑。李清把煎雞蛋放到他面前，“小寶來，多吃點�！�
她不停給聞小嶼拿吃的，聞小嶼只好悶頭往嘴里塞。一旁聞家良開口：“讓小寶自己安生吃�！�
李清只得收回手。聞小嶼趕緊把早飯囫圇咽下，含糊說自己吃飽了，起身托起行李箱和他們道別，往外走。聞?wù)榉畔驴曜诱酒鹕�，聞家良說：“聞?wù)�，待會兒到后院來，陪我說說話。”
“我送他去機場�！�
聞家良說：“你坐下�！�
聞?wù)楸阒荒芸粗勑Z匆匆離開，背影消失在門后。
聞小嶼坐上車，放松下來。他拿出手機檢查消息，確定今天下午的開會時間和地點，姜河發(fā)消息詢問他什么時候到首都，要不要干脆一起吃個午飯。聞小嶼低頭回消息，回完后把手機放在一旁，靠在車座上閉目休息。昨晚他根本沒睡好，這會兒十分疲憊。
上午十一點，飛機抵達首都。聞小嶼直接提著行李去了學(xué)校，和姜河見上面后，兩人就在學(xué)校附近的餐館解決午飯。下午兩點準時開會，花神班子的所有人和電視臺、學(xué)校的工作人員聚在一起商量視頻腳本與行程安排。
《花神》的故事背景原本設(shè)定在云南，導(dǎo)演和森冉?jīng)Q定把首都這邊的素材拍完后直接去云南取景，預(yù)計大概花費一周的時間。工作人員把行程安排和拍攝腳本發(fā)到每個人手機上，今天的任務(wù)結(jié)束，明天一大早所有舞蹈演員就要在學(xué)校門口集合坐大巴去拍攝點。
人成群結(jié)隊散去，聞小嶼叫住姜河，兩人到門口草坪的長凳上坐著。聞小嶼問：“之前我訂的租房，現(xiàn)在空出來了嗎？”
姜河奇怪：“應(yīng)該沒有吧？離寒假結(jié)束還有好些天呢。我打電話問問房東�！�
姜河給房東打電話詢問一番，之后掛掉電話對聞小嶼一聳肩：“要等寒假結(jié)束才能空出來。”
聞小嶼失望坐在凳子上，姜河問：“怎么，現(xiàn)在租的房子不能住了？”
“住不下去。”聞小嶼扒拉著自己行李箱的拉桿，低聲回答。
“去哥家里將就幾天唄�！�
聞小嶼搖頭，他不習(xí)慣住在別人家里。他對姜河道過謝，拎著行李箱邊走邊思考，后想到一個辦法，
又拿出手機給輔導(dǎo)員打電話，詢問現(xiàn)在還可不可以住學(xué)校的宿舍。
輔導(dǎo)員在電話那頭好氣又好笑：“聞小嶼，你可真是會給我找事，之前給你安排好了宿舍你不住，現(xiàn)在放寒假了你跟我說想住宿舍，找茬呢？”
聞小嶼也非常不好意思，站在路邊不停給人道歉。好在輔導(dǎo)員人好，說了他一通后還是去聯(lián)系了學(xué)校的后勤和宿管。聞小嶼在學(xué)校門口解決了晚飯，好容易等到輔導(dǎo)員給他回電話。
“還是你原來的那個宿舍，正好寒假留校的人都安排滿寢室了，就多出你一個人的床位，我和后勤老師說半天人才愿意給你單獨開間宿舍出來，算你小子運氣好，去找宿管拿鑰匙吧。”
聞小嶼立刻道謝，輔導(dǎo)員沒好氣在電話里說：“按時上交電費水費，門禁前乖乖回宿舍，不許麻煩宿管，知道不！”
“知道了�！�
聞小嶼道過謝，掛掉電話，忙拖著行李箱跑進學(xué)校，穿過校區(qū)到宿舍樓，找到宿管拿到自己要住的宿舍的鑰匙，提起行李箱飛奔上樓，到寢室前開門把行李箱放進去，又關(guān)上門火速下樓出學(xué)校，跑進地鐵站。
天色已晚，他得趕緊回江南楓林收拾行李，從那個家搬出來。坐地鐵和公交要花不少時間，聞小嶼怕自己趕不上回學(xué)校的地鐵，一路緊趕慢趕回到江南楓林，已是九點多。
聞小嶼回到聞?wù)榈募�，家里黑漆漆的，他打開燈，翻出自己的另一個行李箱拖到臥室，開始收拾東西。
他不打算繼續(xù)在這里住下去，以后也都不住了。他已經(jīng)想好，寒假之前就先在學(xué)校的宿舍住，等租房空出來，他就搬過去。如果合適的話，就住到大學(xué)畢業(yè)。
聞小嶼手腳麻利，把衣服一件一件疊好放進行李箱，幸虧他衣物和隨身用品不多，大多都是必需品和舞蹈服。行李箱塞滿后，聞小嶼又拿來一個包裝自己的鞋。
他收著收著，想起樓上的練舞房，又上樓打開練舞房的門，進去把衣架上的衣服都拿下來，掛在墻上和窗上花里胡哨的飾品也拆掉。
聞小嶼很喜歡這個練舞房，但沒有辦法，他一定要走。
把所有東西收拾好后已是十點多，聞小嶼蹲在地上檢查自己的行李是否有遺漏。忽然，他聽到大門響起打開的聲音。
聞小嶼動作一頓。他一瞬間有些茫然，看著滿當?shù)男欣钕浜涂湛盏呐P室，忘了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
門邊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很快聞?wù)槌霈F(xiàn)在他的臥室門口。男人風(fēng)塵仆仆，大衣也沒有脫，手里提著一個袋子，里面裝著聞小嶼喜歡的蛋撻，盒子上還有熱意。
聞?wù)轱@然愣了一下。他看著聞小嶼腳邊的行李箱和背包，臥室里聞小嶼的東西已經(jīng)基本空了。
他本來應(yīng)該在家里再多陪父母幾天，但不知為何，聞小嶼前腳剛走，他后腳也到了首都。
聞小嶼沒想到聞?wù)榻裢砭突貋�，他頗有些沒防備，但事已至此，他只得不去看聞?wù)椋坏皖^不作聲拉好背包拉鏈，蓋上行李箱鎖好，然后背上包，豎起行李箱站起來。
聞?wù)榻兴骸奥勑Z�！�
聞小嶼說：“我去學(xué)校住�！�
他提起拉桿往門外走，裝蛋撻的袋子啪一下掉在地上，聞?wù)樽阶∷滞�，“我沒有想趕你走�！�
“我知道�！甭勑Z被他扣著掙脫不了，只能站在原地，“是我自己想出去住�！�
他想走，聞?wù)樽ブy絲不動，“那天是我說錯話了，我沒有……要你走的意思�！�
聞小嶼垂下視線，不與聞?wù)閷σ�，“我也說了很不好的話，讓你和媽媽傷心了，對不起�！�
聞?wù)橐粫r再沒有辦法，只能僵硬站在聞小嶼面前，低聲哄，“你別生氣�！�
“沒有生氣�！甭勑Z說，“可不可以讓開？我怕會趕不上地鐵�！�
他提著行李箱往前走，聞?wù)椴坏貌粋?cè)身讓過，跟上去，“練舞房你不要了？”
聞小嶼走到玄關(guān)門口低頭換鞋，“你把游戲室搬上去吧�！�
聞?wù)閺妷褐l(fā)的焦躁，試著問，“打算錄完舞再回來��？”
聞小嶼換好鞋，站在大門前，深吸一口氣。
“我在學(xué)校附近租好了房子，以后就在那里住。”
他說完就抬手想去開門，然而聞?wù)楸人鞆暮竺嫖站o門把，手背浮現(xiàn)青筋。
“那天我沒有控制好脾氣�！甭�?wù)檎驹诼勑Z身后，冷冽的氣息從上包裹下來，聲音很低，宛若在聞小嶼的耳邊震動，“我不喜歡你去見胡春燕，是因為我總覺得她會傷害你。你說得對，是我對她的第一印象太差。”
聞?wù)榈暮韲蹈蓾�，不得不停頓片刻才繼續(xù)解釋，“以后我都不會對你發(fā)火，你想去見她就去見，我不會攔著你�！�
聞?wù)楸M力把說話的語氣壓平揉順，不讓自己聽起來會嚇到聞小嶼。聞小嶼聽了他的話，轉(zhuǎn)過身，終于看了他一眼。
從昨天傍晚到現(xiàn)在，聞?wù)樾闹械慕乖赀@才被按下去些許。
聞小嶼輕聲說，“你不用擔(dān)心她會傷害我。我已經(jīng)二十歲，是個成年人了�！�
聞?wù)榫o盯著聞小嶼，“嗯”一聲。
隨即卻聽聞小嶼繼續(xù)道，“我下學(xué)期的課很滿，住在學(xué)校附近上下課更方便。住在這里太遠了，還麻煩司機天天接送我�！�
火又騰一下升起來。聞?wù)槟缶o門把手，“不麻煩�！�
對話中止。兩人站在大門前，一個不吭聲，另一個也不說話，就這樣僵持著堵在門邊。
聞小嶼調(diào)整好心情，讓自己盡量平和地說話：“我還要趕地鐵。”
“我們聊聊�！甭�?wù)橹坏谜f，“明天早上我送你去學(xué)校。”
聞小嶼不想與聞?wù)榱�。他不多的精力在聞�(wù)槊媲帮w速耗盡，要強撐作平靜的樣子，要理智，要和氣的交談，要端出哥哥和弟弟之間的正常模樣。他忍著憋著，在心里憤怒大吼我是生氣了，我就是討厭你對我說那種話，我不想再住在這個家，因為我喜歡你！
“等我錄完舞……再聊吧�！甭勑Z累得要命，推開聞?wù)閿r在他面前的手，“我走了。”
聞?wù)榈氖挚嚨煤芫o，最后卻還是被聞小嶼推開。聞小嶼拖著行李箱走出家門，逃也似的，頭都不敢回。
第26章
錄舞的第一天，聞小嶼換上演出服，坐在化妝鏡前讓人給自己化妝。他的手機一響，聞小嶼拿過來看，是李清給他發(fā)來的消息。長長的一大段文字，聞小嶼仔細看完，直到化妝師提醒他，“下巴抬起來點。”他才收起手機。
李清認真給他道歉，
大意是說她和爸爸已經(jīng)看過那天病房里的監(jiān)控，她會重新考量自己對待康知的態(tài)度，文字的最后一句話是[希望小寶能再給媽媽一些時間，證明媽媽是真的很愛你]。
聞小嶼想了很久，拿起手機打字。他輸了又刪，刪了又輸，費勁一個字一個字斟酌，怕自己又說錯了話。他編輯半天，回復(fù)過去，最后一句話說[不用擔(dān)心，我們還可以一起生活很多年，我們可以慢慢相處。]
消息發(fā)送過去，聞小嶼松了口氣，把手機放回背包里。他化好妝，和同學(xué)一起出門上大巴前往拍攝地點。他們先趁白天光線充足去了郊外的一座道觀內(nèi)拍攝，巧的是這天正好下起些小雪，導(dǎo)演抓住機會讓聞小嶼和姜河以落雪為背景補錄視頻素材。
拍出來的效果美是美，就是把聞小嶼和姜河凍得不行，兩人身上的袍子都只有薄薄的兩三層，聞小嶼的袖子還是寬袖，姜河好歹在衣服里頭塞了秋衣秋褲，聞小嶼連秋衣都不敢穿，怕抬手時露出來。
寒風(fēng)就卯著勁往他胳膊里鉆。
外景拍完，下午他們轉(zhuǎn)入室內(nèi)繼續(xù)錄。一天的任務(wù)結(jié)束后已天黑，聞小嶼拆簪子拆假發(fā)，換衣服卸妝，收拾背包的時候看到手機上有一個未接來電，聞?wù)榈模粭l未讀消息，聞?wù)檎f[結(jié)束了回個電話。]
聞小嶼拿著手機站了一會兒，還是回撥過去。
那邊很快接起來，“錄完了？”
聞小嶼“嗯”一聲。
“一起吃晚飯嗎？”聞?wù)樵陔娫捘穷^問，“我訂了餐廳�！�
身旁人來人往，聞小嶼面對著化妝鏡坐下來，放低聲音，“我待會兒隨便吃點就回宿舍休息了，明天要很早起來拍攝�！�
聞?wù)檎f，“我可以現(xiàn)在過來接你，吃完后送你回學(xué)校�！�
“我......已經(jīng)定好外賣�！甭勑Z不得不硬著頭皮撒了個謊，“已經(jīng)快送到學(xué)校了。”
手機那頭沉默片刻，聞?wù)椴诺吐曢_口：“好，那你早點休息�！�
電話掛斷，聞小嶼一下子泄了氣般把腦袋埋進書包，深呼吸，吐氣。
每一次拒絕就像一場分離的痛在心臟上抽打一下，聞小嶼不想總是痛，才寄希望于逃避。離得遠了，也就不用擔(dān)驚受怕聞?wù)榈目拷?br />
姜河從衛(wèi)生間回來拿包，見聞小嶼有氣無力趴在化妝臺上，“怎么啦？”
聞小嶼悶悶地：“累。”
“餓了吧？走，吃飯去�！�
聞小嶼早餓了，背起包起身跟在姜河身后出門。兩人隨便找到學(xué)校門口的一家小火鍋店，一人點一份小火鍋，聞小嶼拿了不少菜，坐下開吃。
火鍋店里熱氣騰騰，聞小嶼情緒不高，又餓，就埋著頭不停吃東西。姜河就和女朋友發(fā)了個消息，抬頭見聞小嶼面前的盤子都快空了，又眼睜睜看著人起身去拿了幾盤肥牛回來，還有一碟炸酥肉。
姜河好心提醒：“你少吃點兒，明天還要上鏡呢�！�
聞小嶼哽住，一臉郁悶看著自己的小火鍋。姜河總覺得那眼神不像是在看食物，像是情人節(jié)當天被甩了的男生看著自己的前女友。
聞小嶼心情不好，不想自己的情緒影響到姜河，吃完火鍋后便與姜河道別，獨自回學(xué)校宿舍。他回到寢室打開燈和暖氣，休息一會兒，拿盆子裝著沐浴露和毛巾去澡堂洗了個澡，回來收拾好東西，坐在下鋪床上低頭擦著脖子上的水珠，看窗外又簌簌下起雪來。
他走到窗邊，抬頭望著深黑的天空落下紛紛揚揚的白點，夜里寂靜，唯有暖氣片運作時發(fā)出的輕微聲響。
只有在遠離聞?wù)榈莫毩⒖臻g里，聞小嶼才放任自己想著聞?wù)�。他怔怔地看著窗外的雪，回憶那天晚上聞�(wù)榫o握著他的手腕，低聲哄他時冷感的音質(zhì)。
聞小嶼焦慮地在窗前徘徊。聞?wù)槭中牡臏囟人坪醺糁鴷r空燙到了他，令他原地打轉(zhuǎn)，不知該如何消去這溫度。
他感到失控。
結(jié)束了在首都這邊的拍攝，一行人馬不停蹄前往云南。舞蹈的絕大部分素材都在郊野公園拍攝，以色彩濃烈的森林山花為背景。但最后一幕花神死去的場景拍攝的地點，導(dǎo)演和森冉之前數(shù)次商量，最后一致選擇梅里雪山，并特地又為聞小嶼額外準備了一套黑白山水色為底的單袍，以融入冬天清肅凜冽的延綿雪山之境。
車在天還沒亮?xí)r從市區(qū)出發(fā)，一上午在盤山公路上繞，中途在休息站停車吃飯。聞小嶼暈車，又出現(xiàn)高原反應(yīng)，裹著大棉襖懨懨窩在車里，沒有胃口。姜河給他塞了一手的橘子和山楂，森冉把自己的暈車貼拿來給他在脖子后面貼了一塊，聞小嶼慢吞吞剝橘子吃，腦袋靠著車窗，看遠處雪山綿延，天空純凈曠遠。
口袋里手機響起，聞小嶼拿出手機看，聞?wù)榇騺淼摹?br />
自搬出去以后，聞?wù)槊刻於贾辽俳o他打一個電話，沒有什么重要的事，只是問他拍攝進度如何，有沒有吃飯等等。
聞小嶼一開始對聞?wù)榈倪@種行為感到很煩惱，可若電話來得晚了，他又會失落，直到反反復(fù)復(fù)把自己折騰得麻木。
他接起電話，“喂”一聲。
聞?wù)樵陔娫捘穷^問，“你怎么了？”
聞小嶼清清嗓子，讓自己聽起來精神一點，“我剛睡醒�！�
“今天到哪里？”
“在去梅里雪山的路上，這兩天都在山上拍�！�
聞?wù)榈穆曇敉ｎD片刻，然后響起，“你是不是坐車不舒服。”
聞小嶼輕輕一眨眼睛，后垂下眼眸。
仿佛有一種奇妙的心電感應(yīng)無時無刻不連系著他們二人，即使隔著上千公里的距離，也能夠憑寥寥幾句話語抓住心臟。他需要聞?wù)榈脑谝猓務(wù)榫共坏人疽饩徒o予。
“我有一點......暈車。”聞小嶼說，“吃了點橘子，感覺好些了�！�
“吃飯沒有�！�
“不太想吃�！�
“到賓館以后好好休息，不要亂逛�！�
“知道了�！�
電話掛斷后，聞小嶼翻來覆去撥弄手機，心情不可避免地變得好起來。他心想不可以這樣，以后要少接聞?wù)榈碾娫挘脖M量不要與他見面。
他要把自己拽回來。
一行人在下午抵達雪山山腳下的縣城，休整一晚后，第二天早早坐車上山拍攝。服化就在車里完成，聞小嶼化好妝穿上單袍，裹著大棉襖和姜河一塊站在攝像機邊聽導(dǎo)演講怎么拍。
年輕學(xué)生們基本都是頭一次到這種外景錄舞，花時間磨合許久才完成一半進度。中間休息時，聞小嶼就裹著棉襖，把手揣在兜里，站在草地上看遠方的雪山。
冬日里的天空晴朗，起伏山峰之間落下太陽的金色光芒，將峰頂?shù)臒o垠白雪映照得圣潔。聞小嶼出神眺望雪山，風(fēng)撫過耳邊的長發(fā)。他從小到大沒有見過這樣的景色，心里漫無邊際想著，如果能和他哥一起來看就好了。
全部拍攝結(jié)束后，眾人收拾行李回到首都。大巴停在學(xué)校門口，聞小嶼下車拎行李回到宿舍，收拾過后下樓去寄快遞，他買了些特產(chǎn)分別寄給李清那邊和胡春燕。
寄完快遞后聞小嶼沒有回寢室，他在樓下猶豫，拿出手機想給聞?wù)榇螂娫挕?br />
他給聞?wù)橐操I了一個小禮物。
這時手機響一聲，竟是聞?wù)檎砂l(fā)來消息，[回學(xué)校了沒有。]
聞小嶼回復(fù)，[我到宿舍了。]緊接著問，[你在公司還是家里？我給你送點東西。]
消息很快過來，[我來接你。]
[我去找你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