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出意外的，沈冷又被莊雍叫了過去，在觀禮臺上當(dāng)著手下副將等人，莊雍故意以很平靜的語氣問沈冷：“做不做的到五箭連珠？”
沈冷點頭：“做的到�！�
“為什么不做？”
“沒有賭注啊，隨便應(yīng)付一下就好了，況且拿五支箭有些麻煩，又何必去麻煩？”
沈冷很認真的回答，然后就發(fā)現(xiàn)包括莊雍在內(nèi)的這些大人物們臉色都不對勁了，沈冷心說你們這些人的心理素質(zhì)比先生真是差遠了，要是先生看到的話大概只會說三個字......還湊合。
......
......
第二十四章
打個賭唄
箭術(shù)考核之后有親兵過來對莊雍說客人來訪，因為沈先生來過兩次那親兵都認識了，知道是將軍好友，所以連忙過來稟報。
莊雍回到自己書房里發(fā)現(xiàn)沈先生已經(jīng)自己泡了茶，一點兒都不客氣。
“你是來謝謝我派人買了你的菜？”
莊雍坐下來之后示意沈先生給自己也倒一杯，沈先生居然表現(xiàn)出一種舍不得的樣子，讓莊雍懷疑那茶到底是不是自己的。
“我猜到是你了�！�
沈先生抿了一口茶，舒服的靠在椅子上：“雖然買菜的人換了便裝，不過他說要把菜都買下來的時候我就知道是你安排的。”
莊雍道：“哪怕是敷衍一下，你也應(yīng)該說謝謝�！�
沈先生：“謝謝，這都是你應(yīng)該做的，希望再接再厲�！�
莊雍：“......”
沈先生問：“冷子的考核怎么樣？”
莊雍嘆道：“我就知道若僅僅是為了說一聲謝謝，你是不會專門來找我的，沈冷上午的考核全過了，而且全部破了我水師的考核記錄，下午考核第一場的箭術(shù)用了四箭連珠，十箭穿透靶心，你教出來一個好孩子�！�
沈先生：“哦......那還湊合�！�
莊雍一臉問號：“還湊合？”
沈先生點了點頭：“不然呢？”
莊雍：“這么優(yōu)秀的孩子，你的評價居然是還湊合�！�
沈先生道：“說的多了，我怕你驕傲�！�
“你的孩子，我驕傲什么？”
“你的兵了。”
這四個字讓莊雍心里一震。
沈先生過去為莊雍把茶再次填上：“我忽然有些后悔了，現(xiàn)在能不能把冷子帶回去�！�
“憑什么！”
莊雍下意識的低呼一聲。
“不憑什么，就是不想讓他在水師了，我?guī)Щ厝プヴ~賣菜也挺好，今天賣菜賺了差不多二兩銀子，本來到不了那么多，你的人來買的時候我加了些價......”
“我水師是你想讓他來就來，想讓他走就走的地方？”
“總比送命好�！�
沈先生忽然抬起頭，眼睛直直的看著莊雍：“今天你的人來買走菜的時候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為什么你會讓人買走我的菜？因為我們算是朋友，說的淺白些就是人情......想到了人情兩個字，我就想到了沐昭桐，想到了陛下，沐昭桐若是支持陛下的話，陛下就得還他一個人情。”
莊雍臉色開始發(fā)白：“你說了，冷子是我的兵，我作為將軍知道怎么保護自己的兵。”
沈先生沉默。
莊雍覺得嗓子里有些發(fā)干，雖然沈先生沒有再直視他的眼睛，可他卻覺得自己想過的一切都被對方看的清清楚楚了。
“沒錯，我想過這件事，也知道最正確的解決辦法是什么，可我不打算那樣做�！�
莊雍認真的說道：“你若是信我，就把冷子留在水師�！�
沈先生站起來，抓了茶葉罐往外走：“信你�！�
只兩個字。
莊雍心里很感動，眼睛微微發(fā)紅，然后醒悟過來，這個家伙又順走了自己一罐茶葉，為什么自己還對他有所感激？
這是什么道理！
沈先生離開之后莊雍坐了好一會兒，腦子里想的都是沈先生之前說的那些話，若沐昭桐全力支持陛下，陛下是要還個人情的.....如果這個人情是給沐筱風(fēng)的，那么沈冷怎么辦？
雖然自己是水師提督，可是將來真的能保護的了沈冷嗎？
就在這時候楊七寶從外面快步跑過來，到了書房外面立正喊了一聲，莊雍被打亂了思緒，搖了搖頭讓自己暫時不要去想這些，然后把楊七寶叫了進來。
“什么事？”
“將軍......沈冷出事了�！�
“嗯？！”
莊雍猛的站起來：“沐筱風(fēng)怎么了？”
楊七寶愣住了：“將軍，不是沐筱風(fēng)，是沈冷�！�
“哦.....”
莊雍心里苦笑，自己這是怎么了......他當(dāng)然聽到了楊七寶說的是沈冷，但沈冷出事了這五個字，讓他立刻想到了沐筱風(fēng)是不是忍不住了。
“刀術(shù)比試，沈冷在最短時間內(nèi)完成考核，成績目前排在第一�！�
楊七寶氣喘吁吁的說道。
莊雍松了口氣：“哦......這樣啊�！�
楊七寶道：“可是沒完呢，按照咱們新兵考核的規(guī)矩，刀術(shù)考核之后算是前兩個大項的考核都結(jié)束了，全部通過的新兵就可以轉(zhuǎn)為戰(zhàn)兵，刀術(shù)考核后新兵就可以去旁邊的刀庫選一把橫刀作為自己的戰(zhàn)刀，沈冷進去之后已經(jīng)掰斷了六七把精鋼橫刀，被刀庫的人給圍住了�！�
“他要做什么？”
莊雍臉色微微一變，大步走出書房。
刀術(shù)考核場地就在兵器庫不遠處，橫刀是大寧戰(zhàn)兵的制式佩刀，刀身平直，都是精鋼打造，極為鋒利。
不管是騎兵，重甲，還是狼猿，他們擅長用什么兵器都可以，可橫刀是標(biāo)配，每個戰(zhàn)兵都要有的，這是戰(zhàn)兵身份的象征，沈冷接連掰斷了五六柄橫刀，這是犯了軍紀(jì)的。
不過話說回來，有幾個人可以隨隨便便把橫刀掰斷？
莊雍趕到刀庫的時候心里還忍不住想著，自從這個叫沈冷的家伙進了水師之后，自己似乎更操心了，然后腦子里不由自主的冒出來老母雞三個字，頓時懊惱起來。
“沈冷，你想做什么？”
莊雍沉聲問了一句，頗為嚴肅。
沈冷倒是一臉無辜，很真誠的解釋道：“監(jiān)考官說我可以到刀庫來選一把自己的佩刀了，我以為是真的可以選，而不是隨隨便便拿一把就走，若早知道的話我就不選了......”
莊雍這才明白過來，這個家伙真的不是故意惹事，而是真的很認真的在選自己的佩刀。
“那你也不能把橫刀掰斷！”
語氣依然嚴肅，但其中的怒意顯然是消了。
“以后要在戰(zhàn)場上與我生死相隨的東西，不敢隨便�！�
沈冷的回答總是能讓莊雍心生感慨，這個臭小子似乎比同齡人成熟的太多太多了，而這種成熟往往都會讓人有些心疼。
“扣你半年的軍餉，算是抵扣你損毀了橫刀的賠償。”
“哦......”
“你不服氣？”
“服的服的。”
沈冷連連點頭，心說嚇?biāo)牢伊�，我以為你還惦記我那塊金子呢。
莊雍看著他那樣子就生不起氣來，擺手吩咐了一聲：“去取一柄百煉刀來。”
大寧武庫分發(fā)下去的制式裝備中，所有的橫刀都標(biāo)稱為百煉刀，但實際上，真正的百煉刀連百分之一都沒有。
工藝，造價，耗時，都是百煉刀大量打造的桎梏，所以真正的百煉刀往往都只配備給團率以上的軍官。
除此之外，分發(fā)到各軍之中的百煉刀都會被將軍們分了，作為對立了大功的手下一種獎勵。
刀庫的人都懵了，心說這個王八蛋毀了六七把刀將軍就扣他半年軍餉？可是又不敢說什么，只好委屈的去了刀庫最里面的位置捧著一把百煉刀出來。
百煉刀和尋常的橫刀在外形上也沒有什么差別，不仔細看的話根本分辨不出來，不過若是仔細看的話，會發(fā)現(xiàn)刀柄纏著的細繩顏色略有不同，尋常橫刀纏刀柄的細繩是紅色的，而百煉刀刀柄上的紅繩里有一條黑線夾雜。
所以軍中人，又稱百煉刀為黑線刀。
“這把黑線刀你拿去用吧�！�
莊雍發(fā)現(xiàn)自己在沈冷面前就好像一個溺愛自己小兒子的糊涂父親，明知道不能慣著他，卻還是忍不住，溺愛小兒子的糊涂父親，顯然比老母雞這樣的稱呼好多了啊......
“黑線刀啊。”
沈冷樂了，沈先生當(dāng)然跟他講過紅線刀和黑線刀的區(qū)別，所以他才會把那些刀都掰一下試試，看看自己是不是運氣好到能撿漏一把黑線刀，現(xiàn)在也算是得償所愿......他刷地一聲將黑線刀抽出來，然后掰了一下......
“你還掰！”
莊雍喊完了才發(fā)現(xiàn)自己嗓音都顫了，真是有失身份啊......
沈冷訕訕的笑了笑，將黑線刀入鞘：“不掰就不掰了唄.....謝將軍賞賜，這刀我很喜歡�！�
莊雍心說你喜歡你還掰？
“咳咳......回營去吧，好好休息，攢足了體力應(yīng)付明天的武藝比試�！�
沈冷肅立行了一個軍禮然后告辭，走到刀庫門口的時候忽然又站住，回頭朝著莊雍很狡猾的笑了笑，他這一笑莊雍就知道事情不好了。
“你又想干嘛？”
“將軍，打個賭唄？”
莊雍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可能都要被顛覆了，嗓子越來越發(fā)干：“你在和本將軍說什么？打......打個賭？”
沈冷嗯了一聲，很嚴肅的說道：“若是武考我拿下整個新兵營的第一，那么進入戰(zhàn)兵之后我想要個十人隊�！�
莊雍暗暗松了口氣，十人隊么......就算你不說，本來我也是這樣考慮的啊。
“我還以為你會要個團率�！�
沈冷一臉我吃虧了么的表情：“現(xiàn)在還能討價還價嗎？”
莊雍：“滾......”
沈冷哦了一聲，抱著自己的黑線刀走了，一邊走一邊想著，若是剛才自己真的要一個團率莊將軍會給嗎？然后確定，他肯定不給......
十人隊啊，看來是時候提前物色自己的手下了。
沈冷腦子里一個一個的把自己特意觀察過的那些新兵過濾了一下，發(fā)現(xiàn)以自己的眼光來看的話其實沒有一個合格的，完全看不上。
“難道我這是最差的一屆？”
他自言自語。
莊雍看著沈冷的背影笑著搖頭，有些時候，領(lǐng)兵的將軍最喜歡的未必就是中規(guī)中矩的士兵，沈冷是一個很有性格的家伙，莊雍覺得沈小松教導(dǎo)的確實很不錯了，一個道人出身的家伙能把這塊璞玉打造的如此光彩奪目殊為不易。
可是這塊玉真的沒有瑕疵嗎？
莊雍仔細思考了一下，覺得瑕疵還是有的，要是不像沈小松似的那么不要臉就好了啊......
......
......
第二十五章
照做！
沈冷回到營房里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漸暗，對于今天破了兩個大項十幾個小項所有考核記錄的事沈冷一丁點的興奮都沒有，在他看來那并不是自己有多強，而是......記錄太弱了。
讓他興奮的是手里的黑線刀，依然在懷里的刀鞘當(dāng)然是他的寶貝，而這黑線刀是他真正意義上的第一件兵器，以后或許會在戰(zhàn)場上陪伴自己很久。
楊七寶跑來祝賀他，興奮的樣子好像是他自己把所有記錄都破了似的，沈冷真的很想請楊七寶出去喝酒，奈何軍紀(jì)嚴肅，沒有特殊原因誰也不能隨隨便便的離開軍營。
因為今天考核沈冷的表現(xiàn)炸了場，所有人都在議論著，沈冷和楊七寶并肩走出新兵營往江邊散步的時候很多人看著沈冷的眼神都不對勁了。
以至于另外一件事完全被忽略.....今天上午的時候又有一批新兵入營，以往都會引來一些人圍觀，今天這些新兵進營連個人關(guān)注都沒有。
“兄弟�！�
楊七寶看起來有幾次都是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忍不住提醒了沈冷幾句：“我聽說將軍本打算讓你來督軍隊的，你沒答應(yīng)......我知道你的志向是什么，曾經(jīng)我也有過，可是很多時候我們這樣出身的人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困難�！�
沈冷知道楊七寶說的是什么，他已經(jīng)聽說了楊七寶的事，當(dāng)初楊七寶在沐筱風(fēng)手下的時候作戰(zhàn)勇敢悍不畏死，可是幾次軍功都被沐筱風(fēng)直接霸占，估計著很快沐筱風(fēng)晉升的旨意就會到水師大營。
“我知道的寶哥�！�
沈冷笑著拍了拍楊七寶的肩膀：“不過教導(dǎo)我的先生說，人天生有貴賤之分，但不能在這貴賤面前低頭，我在想著若是那個家伙遇到了不公的待遇，他一定不會退縮。”
想到這的時候沈冷忽然心里緊了一下，那個家伙在長安城就要從軍了，以他的性格只怕要出事。
“誰？”
楊七寶問了一句。
沈冷恍惚的回答道：“一個很軸的家伙，叫孟長安。”
就在這時候忽然有人在不遠處試探著喊了一聲：“冷子？”
能喊出這兩個字的人不多，所以沈冷立刻回頭，于是看到了那個已經(jīng)不再是小胖子的胖子......陳冉。
穿了一身新兵軍服的陳冉是聽到孟長安這三個字才往這邊看過來的，看那個身材修長的家伙背影有些像沈冷，下意識的喊了一聲，沈冷一回頭他就認了出來，忍不住歡呼一聲：“真的是你啊！”
沈冷也沒有想到，他和陳冉會在這水師大營里重逢。
“陳冉，哈哈哈哈！”
沈冷沖過去一個熊抱，搞的陳冉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你也來水師了啊�！�
沈冷往后退了兩步上上下下的打量著陳冉，個頭比分別的時候高了不少，雖然看著還是有些胖，但并不臃腫，然而那張臉還是白白嫩嫩的讓人見了就想捏一捏。
“是啊，我爹說好男兒當(dāng)從軍，我就想試試，結(jié)果初選過了。”
陳冉顯然也很興奮，看著沈冷的眼神里喜悅都滿滿的溢了出來：“我才進軍營就聽說了你的事，說你把新兵考核所有的記錄都破了，當(dāng)時我還在想沈冷會不會就是我認識的冷子，原來真的是你�！�
沈冷問：“大伯怎么樣，還好吧。”
“不......不太好。”
陳冉的臉色有些暗淡，眼神里的喜悅瞬間就消散了不少：“這也是我為什么要進水師的原因，若我運氣好能成為戰(zhàn)兵，家里就不用繳納稅賦了，我爹前兩年裝船的時候閃了腰一直都沒有好利索，他又不肯真的踏實休息，反反復(fù)復(fù)的，今年開始身體越發(fā)的差了。”
沈冷心里一沉，陳冉的父親常年拉車裝貨，那么大強度的體力勞動，腰受了傷還不肯休息，只怕會越來越嚴重。
“我想個辦法�！�
沈冷安慰道：“咱們都不是孩子了，以后父輩肩膀上的責(zé)任該是咱們扛著了�！�
陳冉揉了揉鼻子：“是啊，該是咱們扛著了�！�
遠處有個莊將軍的親兵朝著這邊一邊跑一邊喊：“那邊的是沈冷嗎？將軍找你過去說話�！�
沈冷拍了拍陳冉的肩膀：“下個月一定要通過考核啊，我在戰(zhàn)兵營里等你，將軍許了我一個十人隊，我給你留個位置�！�
陳冉頓時興奮起來：“真的嗎？那你一定要等我！”
沈冷應(yīng)了一聲，連忙朝著那親兵迎過去。
陳冉看著沈冷的背影揮舞了一下拳頭，心說自己的運氣真是好極了，以后能和冷子在一起就不孤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