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老院長噗嗤一聲笑出來:“你這個家伙,就算是睡著了也能馬上知道陛下想要什么�!�
佘新樓年紀(jì)不小了可依然熟練運用如何在大人物面前靦腆的笑:“老院長這話說的,老奴天生就是陛下的奴婢,天生就是做這些事的人......”
他的話沒說完就被皇帝笑著遮擋過去:“再說就肉麻了,去準(zhǔn)備些酒菜,朕請老院長喝一杯,年紀(jì)大了給他準(zhǔn)備些清淡些的東西,朕......朕還是多吃些肉的好�!�
“老奴這就去辦�!�
佘新樓小跑著出去,瞧著那小碎步就喜慶。
老院長的視線隨著佘新樓出去卻停在某處:“那邊不會坐以待斃。”
“那邊?”
皇帝也看了看那邊,后宮的方向。
“知道朕這些年為什么聽之任之,由著她去胡作非為嗎?”
“知道�!�
老院長覺得此時應(yīng)該有一個令陛下舒適的馬屁出現(xiàn),可皇帝卻白了他一眼:“你要說不知道,朕就有興致多吹幾句。”
他舒展了一下四肢想出去溜達一圈,拉開門一股寒風(fēng)灌進來于是放棄,踱步回到屋子里又愣住,從衣架上抓了另外一件大氅披上:“朕什么時候開始畏懼寒風(fēng)了?北疆的天氣要比長安城寒冷的多啊,風(fēng)更大雪更大,朕還是得多適應(yīng)一下�!�
于是邁步出門。
老院長心里苦,心說陛下你都出去適應(yīng)了,難不成我還能在這繼續(xù)縮著?
剛要動,就聽到皇帝的聲音在外邊響起:“你就縮著吧,若是受了風(fēng)寒朕還得倒貼醫(yī)藥錢,不劃算不劃算�!�
于是老院長開心起來,想著奉旨縮著真好啊。
第一百七十六章
怎么玩
水師最后的準(zhǔn)備已經(jīng)完成估摸著年后就要出征,之所以要等到過年之后第一是因為海疆漁民大規(guī)模出海打漁還有差不多十來天的時間,從部署上時間足夠用,第二就是因為這次與求立人的海戰(zhàn)怕是要有很多兄弟有去無回,所以開開心心過個年再說。
沈冷倒是覺得有些意外,距離上一次被伏擊已經(jīng)過去了好一陣子殺手都沒有再出現(xiàn),莫非也在等著過年?
他和陳冉上街采購了一些東西包括據(jù)說是開了光的護身符,也不知道管用不管用,反正給這一旗的兄弟們每人發(fā)一個又沒壞處,護心鏡的打造速度超乎預(yù)料已經(jīng)送了過來,沈冷想著在每個人的護心鏡下邊再塞一個護身符,也算是個好念想了。
從大街上回來沈冷和陳冉一邊說笑著一邊走,看到不遠(yuǎn)處空地上正在搭臺,平越道的人喜歡聽曲兒喜歡聽?wèi)�,每到過年的時候舞獅唱戲幾乎是隨處可見。
這個戲臺很大應(yīng)該就是緊挨著的那家戲院籌辦,這家戲院沈冷并不陌生叫做誠泰戲院,那天夜里在這個十字路口沈冷被圍住,第一次和姚桃枝交手,當(dāng)然那是個假的。
誠泰戲院是施恩城最大的戲院,據(jù)說幕后的東主是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南越國還在的時候這個人可以在施恩城里呼風(fēng)喚雨,便是一些皇親國戚也要給他幾分面子,誰都知道南越的皇帝陛下最喜歡聽?wèi)蚩次钑r不時就搞個微服私訪來誠泰戲院一坐就是半日,還不喜歡去包房,就喜歡坐在大廳里和百姓們親切交談他自己說是與民同樂,想來這四個字能給他莫大的驕傲。
自從南越國滅了之后誠泰戲院的東主也變得異常低調(diào)起來,有傳聞?wù)f他是給石元雄足足五萬兩銀子才買了自己這條命,當(dāng)然傳言就是傳言誰又能肯定是真的。
一個身穿白衣的年輕公子坐在戲院大門口看著工匠搭建戲臺,旁邊站著一高一矮兩個侍從,高的那個比王闊海也不差,矮的那個只是因為有高的那個對比著所以顯得很小,其實只是比尋常人稍稍矮了些而已,最主要的是他太瘦,瘦的皮包骨一樣。
最引人矚目的莫過于那年輕公子,坐在那翹著腿看起來極有風(fēng)度,他對面坐著一個少女懷抱琵琶正在彈奏,曲聲悠遠(yuǎn),倒是有幾分草原上牧歌的韻味。
沈冷的注意力都在那年輕公子身上,只是那人卻似乎沒有往這邊看過來,陳冉順著沈冷的視線也看過去,忍不住哼了一聲:“這些人南越國還在的時候也是會享受,國滅之后還是會享受,國在與不在似乎與他都沒有什么關(guān)系似的,不妨礙他歌舞升平看妞兒聽曲兒。”
沈冷知道陳冉瞧不起那些當(dāng)初投降的南越人,尤其是軍人,國破家亡軍人還在這是恥辱。
或是因為陳冉說話的聲音大了些那年輕公子聽見了什么,視線往沈冷他們這邊飄了飄但很快就又回到那小姑娘身上,他似乎真的是愛極了這丫頭,那丫頭瞧著也就是十五六歲年紀(jì),模樣說不上有多好,偏偏有一種小家碧玉惹人憐愛的氣質(zhì)。
“走吧。”
沈冷拉了陳冉一把,陳冉覺得這些南越人真的是沒救了,可是轉(zhuǎn)念又想到難不成還希望他們天天造反?
就在這時候一個小伙計笑著過來,小伙子看著就精神一雙眼睛都帶著喜氣:“兩位爺,今兒晚上我們誠泰戲院請鄉(xiāng)親們看戲,從今天起到大年三十晚上連唱四天,誰都可以來看不收錢,還有茶湯干果發(fā)放,晚上若沒事就過來聽聽熱鬧熱鬧�!�
沈冷笑著點頭:“多謝,若得空我們一定來�!�
伸手不打笑臉人,陳冉也道了謝然后兩個人離開。
“這誠泰戲院的東主倒是個不吝嗇的,連唱好幾天大戲再加上白送的茶水干果,不是小數(shù)目。”
“羊毛出在羊身上,還不是往日里從這些聽客手里賺去的�!�
“你這么說也有道理,這叫回饋是吧,還能拉攏人,這生意做的真有頭腦。”
“要不然晚上來聽聽?”
“為什么要來聽聽,平越道這邊的方言戲你一個字也聽不懂�!�
“那小伙計已經(jīng)攔了咱們,說明有人希望咱們能來�!�
“那小伙計誰不攔?我看著過路的都攔了。”
沈冷笑了笑沒多解釋,只有小伙計朝著他倆走過來的時候那位看起來一身貴氣的年輕公子眼睛往這邊瞥了瞥,哪里是因為陳冉說話聲音大,除此之外他的注意力都在那彈琵琶的小丫頭身上。
“有不少人不希望我能好好過完年�!�
沈冷加快腳步,陳冉聽的一頭霧水。
兩個人回到大營之后把買來的東西分發(fā)下去,吃過晚飯之后照常帶著人加練,士兵們都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早已經(jīng)沒有人抱怨,甚至因為沈冷這一旗的帶動,很多不服輸?shù)膶④娨查_始讓自己手下士兵加練。
施恩城,誠泰戲院。
白小洛特意讓人買了一把可以躺著的藤椅來,就放在二樓窗口對著戲臺的位置,這戲臺雖然足夠大可還是簡陋了些沒有幕布四周都可以看到,只是這二樓窗口的位置對著的卻是戲演員的背身,說實話看起來也未必有什么滋味。
他要看的本就不是那些演員。
誠泰戲院的東主是個看起來四十幾歲的男人,已經(jīng)有些發(fā)福肚子腆著,其實身上衣服質(zhì)地再考究剪裁的再精致也擋不住胖,一胖毀所有這是不爭的事實。
他小心翼翼的站在一邊,多少年沒有這樣心驚膽戰(zhàn)過,這位從北邊來的少年人才是誠泰戲院的真東主,南越國滅那天他就把自己全部身家都獻給了石元雄,哪里是傳聞之中的五萬兩銀子,而是全部。
不久之后就有人將誠泰戲院買了下來,銀子給的很足,這才讓他起死回生,而且買下戲院的人居然還讓他繼續(xù)經(jīng)營,只要賬目清晰就可以,說實話他自己也舍不得,能有這樣一個結(jié)果就算很好的了,然而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戲院從那一天開始就已經(jīng)不再是純純粹粹的戲院。
每隔一段時間南越國曾經(jīng)的那些大人物們都會來這聽?wèi)颍麄冚啌Q著在幾個包房里見面,談了些什么他開始不知道,他更愿意自己不知道,然而哪有那么多的好事......買命的那天開始他已經(jīng)躺好了,其實早就已經(jīng)做好了任人蹂躪的準(zhǔn)備只是自己不承認(rèn),于是再后來從北邊來一些神神秘秘的人他也就不覺得有什么奇怪的,只怕著自己最終別不得好死。
他叫石歧,曾經(jīng)確實很風(fēng)光,確實連皇親國戚都要給他幾分面子,因為楊玉很欣賞他,這就是足夠大的本錢。
“公子,你確定那個沈冷會來?”
“人都有好奇心,尤其是沈冷那樣的人�!�
白小洛躺在藤椅上看著天空上逐漸高起來的月亮:“你伙計攔著他的時候我故意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他發(fā)現(xiàn)了,他就好像一頭最狡猾的狼,敏銳的讓人覺得震撼,而且他還是一頭時時刻刻都想咬死獵人的狼,獵人殺了狼也好狼咬死了獵人也好才算完結(jié),這段日子太平靜,我故意營造出來的平靜,越是這樣他心里那股勁就越是始終繃著,平靜的久了任何風(fēng)吹草動他都會覺得有問題,然后就會忍不住想去看看情況�!�
“他在盼著我們?nèi)铀�,這樣他才能找到獵人�!�
石歧忍不住勸了一句:“公子來的時候不是說過韓喚枝才是主要的目標(biāo)嗎,沈冷并不重要�!�
“我一開始是這么認(rèn)為。”
白小洛語氣平淡的說道:“我一開始也覺得沈冷并不重要一個無關(guān)輕重的小人物罷了,而且我還覺得沐筱風(fēng)的死純粹是因為他自己太愚蠢而不是沈冷有多了不起......”
石歧心說沐筱風(fēng)又是誰?
可是他不敢打斷白小洛說話也不敢去問,只能裝作很認(rèn)真的在聽。
“可是后來我逐漸才醒悟過來,為什么之前我們被動了?是因為韓喚枝抓了阮德,阮德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嗎?自然不是,但他是舉足輕重的小人物,阮德落在韓喚枝手里所以這段時間你們連個大一點聲音的屁都不敢放,唯恐韓喚枝循著味道找過來......沈冷也一樣,沈冷是個舉足輕重的小人物�!�
舉足輕重的不一定是大人物,小人物也可以。
白小洛繼續(xù)說道:“只要沈冷出了事,莊雍會亂,韓喚枝會亂,連那位如今已經(jīng)是道府大人的葉開泰也會亂,你信不信除了我們的人暗中盯著沈冷之外那幾個人也會派人盯著他,唯恐他出事,所以只要沈冷到誠泰戲院來了,那些大人物們就會跟著動�!�
石歧臉色一變:“那......咱們戲院豈不是保不住了?”
“你心疼什么,錢當(dāng)初如數(shù)足額的給了你,戲院已經(jīng)不是你的了,我自己的東西保不保得住就不勞你操心。”
石歧心里確實疼,也恨,恨那些南越的權(quán)臣恨白小洛也恨自己。
“你們可能都不知道吧,韓喚枝也愛聽?wèi)�。�?br />
白小洛笑起來:“他不忌口,是曲兒就愛聽,自己還喜歡唱,聽聞當(dāng)初在留王府里他還經(jīng)常拌上相唱唱青衣,好玩不?”
石歧心說哪里好玩了。
就在這時候有人快步上了二樓,是白小洛那個比較矮的手下:“公子,沈冷真的來了。”
白小洛眼神一亮:“就知道他忍不住�!�
那矮個精瘦的漢子叫莫羅,不是中原人,兩只眼睛都是棕色的頭發(fā)卷曲所以經(jīng)常包著頭巾,他自己說是薩克人,黑武那邊的薩克人。
“來了不好嗎?”
白小洛不喜歡他這樣一驚一乍的樣子,不沉穩(wěn)。
“公子看看就知道了�!�
莫羅伸手往遠(yuǎn)處指了指,果然看到了沈冷騎著一匹高頭大馬很神氣的就來了,他當(dāng)然神氣,不僅僅是他神氣,陳冉也神氣,杜威名神氣,王根棟神氣,大家都神氣,因為沈冷是帶著一旗一千多名水師戰(zhàn)兵邁著整齊的步子來的,浩浩蕩蕩。
白小洛牙齒咬住了嘴唇,想罵娘。
這還怎么玩?
第一百七十七章
曲風(fēng)和暢殺意濃
水師隊伍浩浩蕩蕩的開過來,正在圍觀看戲的百姓們自發(fā)讓開通道,他們以為這是隊伍要從此經(jīng)過,哪里想到這一千多人是自己背著小板凳來的,非但帶了小板凳,還每個人都帶了一個碗。
于是人們恍然,他們是來看戲的。
雖然震撼卻也無可厚非,誰也沒有規(guī)定過當(dāng)兵的不能看戲,而且人家軍容肅正紀(jì)律嚴(yán)明,百姓們讓開通道他們就列隊坐下來不吵不鬧,十字路口本就人不少此時此刻便被堵住,幸好這是晚上沒什么人通行大家只是來看戲聽曲兒的。
沈冷從馬背上跳下來手往下壓了壓:“坐下�!�
一千多號人整齊的坐了下來,好像一千多個整整齊齊的乖寶寶,每個人手里還端著個碗,大碗。
“跟我喊,謝誠泰戲院東主請水師兄弟們看戲喝茶!”
一旗一千多水師戰(zhàn)兵坐在那上半身拔的筆直,同時跟著沈冷喊:“謝誠泰戲院東主請水師兄弟們看戲喝茶�!�
沈冷滿意的點了點頭,身上斜挎著一條帶子也不知道是啥,只見他極瀟灑的一抖肩斜挎著的東西就甩到了前邊來,也是一個小板凳......還怕丟,用帶子綁好了斜挎包一樣背著,略可愛。
身披將軍甲,斜挎小板凳。
沈冷抖肩甩板凳,身后副將,三位校尉,親兵隊正,團率全都抖肩甩板凳,動作整齊帥氣一氣呵成,其中以性格中正嚴(yán)肅的王根棟甩的最為認(rèn)真,板著臉的樣子也略可愛,小板凳排排坐,大海碗手里拿,真是一群聽話的好寶寶。
百姓們驚訝的看著,過了一會兒后也不知道是誰先鼓掌喊了一聲好,緊跟著所有人都鼓掌叫好起來,那架勢似乎水師戰(zhàn)兵這一來一坐比臺上的戲劇要精彩多了。
誠泰戲院二樓包房里,本躺在藤椅上的白小洛猛的站起來,臉色難看至極。
誠泰戲院老板石歧臉色更難看:“這得多少茶?”
白小洛沉默片刻一擺手:“去架鍋燒水,莫丟了人�!�
石歧縱然千般不愿也只好照辦,吩咐人去尋大鐵鍋架上燒水,戲院里茶葉自然不會缺了,然而哪里有那么多便宜茶,太貴的舍不得,不貴的不夠用,這又犯了難。
就在看戲的人群之中,韓喚枝回頭看了沈冷一眼終究還是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這個家伙啊......他廷尉府已經(jīng)查出來南越權(quán)臣最多接觸的地方便是誠泰戲院,前陣子不斷有人被殺,查了這些人的交際范圍,之后又得到了賬本關(guān)系圖譜隨即清晰起來,這些人往來的交集點也就浮出水面,誠泰戲院就是他們密謀的地方,所以韓喚枝才會來看看,當(dāng)然他確實愛聽?wèi)驉勐犌鷥骸?br />
距離韓喚枝隔著七八個人的位置有個戴草帽的人眼睛在沈冷身上掃了一下隨即回到韓喚枝身上,他穿著樸素一看便是個尋常漁夫,身上還背著一個魚簍手里拿著一根釣竿,魚簍里的魚有幾尾已經(jīng)斷了氣,不管怎么看都看不出來非同尋常的地方,然而他是姚桃枝。
草帽的帽檐壓的很低是因為他的臉韓喚枝已經(jīng)看過,哪怕現(xiàn)在已經(jīng)故意抹黑了些這又是晚上,姚桃枝還是不敢掉以輕心,他不擔(dān)心自己的殺氣外泄,那本就是他最擅長隱藏的東西,他只擔(dān)心韓喚枝那雙眼睛,傳聞他記人記事過目不忘。
場間逐漸安靜下來,戲臺上的人也就能繼續(xù)唱下去,韓喚枝的注意力回到臺上,一字一句的品味這平越道的戲腔韻味,和長安城最流行的戲曲比起來,平越道戲曲的唱腔沒有那么悠長,短轉(zhuǎn)音很多,各有千秋,主要是方言戲聽起來太累,韓喚枝這樣的人當(dāng)然精通各地方言,他還好,散于四周的手下人便開始覺得無趣起來,幸好他們的注意力本就不在臺上。
陳冉假惺惺坐在那認(rèn)真的聽了一會兒后問沈冷:“你聽的懂嗎?”
沈冷搖頭:“雖然上次南下的時候刻意學(xué)了些南邊的方言,可十里不同音,湖見道的話和平越道的話就好像奶奶和外婆,若沒有媽連著一點其實一點都不親近,沒有什么血緣關(guān)系�!�
陳冉:“你這個比方真是爛透了�!�
沈冷:“我還以為自己妙語連珠�!�
陳冉:“你除了襠下有兩個連珠,哪里還有什么連珠�!�
沈冷:“聽?wèi)蚰兀懿荒芪难判��!?br />
陳冉:“哦......可是連珠不文雅嗎?總比說連蛋文雅的多吧�!�
沈冷:“滾......”
陳冉:“說到此處我忽然想到了比你剛才奶奶外婆那比方更好的比方,就是這連蛋了,一衣帶水卻又老死不相外來......”
沈冷:“一衣帶水你個大腦袋,閉嘴聽?wèi)��!?br />
陳冉抬頭望天,覺得自己才學(xué)過人學(xué)富五車,真是當(dāng)世不可多得的人才,進而生出感謝我爹給我這么一顆聰明腦袋的感慨,然后覺得以后應(yīng)該多多孝順?biāo)趴蓤笥H恩,這也算是一種蝦雞拔想出來的善念,挺好挺好。
臺上的戲重新進入意境百姓們聽的津津有味,不時有人鼓掌,有人鼓掌沈冷的隊伍就跟著鼓掌,然后臺上的人便又唱不下去了。
人家鼓掌是散亂的,連成一片便是掌聲如雷,而水師的人鼓掌是這樣的......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這拍子打的和臺上唱的風(fēng)馬牛不相及,一開始還好,后來唱戲的人都開始三個字三個字三個字然后兩個字的往外蹦,最后都忍不住想喊出來一聲呼哈。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呼哈!
二樓包房里,那個彈琵琶的小姑娘看著窗外那群兵笑的嘴巴都合不攏,她真的不算是一個有多美的女孩子,然而笑起來純真干凈,又有幾分和年紀(jì)不相符的女子柔意嫵媚,笑起來的時候那一雙瞇著如彎月的眼睛還很喜氣,越看便越是顯得格外招人喜歡。
“公子,一會兒我還上臺去唱嗎?”
她問白小洛。
白小洛點了點頭:“該去還是要去的�!�
小姑娘笑著說道:“那些當(dāng)兵的一鼓掌,我怕自己也會跟著他們的拍子走,喊一個呼哈出來�!�
白小洛搖頭:“你自唱你的就是了,記住我讓你唱的曲牌�!�
小姑娘也嚴(yán)肅起來點了點頭,只是有些好奇,為什么公子非要讓自己唱那北疆小調(diào)兒。
白小洛不會告訴她,韓喚枝最愛的便是那北疆小調(diào)兒。
此時臺上扮相極美的女子轉(zhuǎn)著身段唱了一句樹上的鳥兒成雙對,臺下的百姓們跟著起哄鼓掌,啪啪啪,呼哈。
樹上的鳥兒成雙對,啪啪啪,呼哈。
似乎也沒什么不對。
帶頭的那個就是陳冉。
人群里的韓喚枝忍不住長嘆了一聲,今兒這聽曲兒的興致硬生生被沈冷帶來的人給改成了聽相聲的氣氛,不過這快過年了倒也喜慶,心情都變得好了幾分。
沈冷看著陳冉:“過分了啊。”
陳冉哦了一聲,心說好不容易聽到了幾句我能聽得懂的,還不許我鼓掌了?
臺上人唱到綠水青山帶笑顏,陳冉又帶頭鼓掌:啪啪啪,嘿,巴扎黑。
臺上真的唱不下去了。
二樓包房里站在白小洛身后的矮個侍從叫莫羅,是個北疆之外薩克族的漢子,本是個極陰郁沉冷的人,聽到巴扎黑那三個字嘴角都忍不住往上抽了抽。
此時幾口超大號的鐵鍋已經(jīng)燒開了水,整個誠泰戲院里所有的伙計都忙活起來開始分發(fā)茶葉泡茶,士兵們端著碗雙手舉著都很客氣,這場面可以說是大寧立國以來數(shù)百年都不曾見,不知道自家戲院深淺的伙計們只覺得好玩,倒是沒有人覺得煩。
人群變得熱鬧起來就越發(fā)混亂,越是熱鬧混亂便越有機會,于是姚桃枝往前靠了靠,過了兩個人逐漸靠近韓喚枝,他選擇的方位是最巧妙的,韓喚枝側(cè)頭看向水師隊伍那邊也不會看到他,正是視覺死角。
為了穩(wěn)妥他甚至沒有帶刀帶匕首,任何冰冷的東西都沒帶,他可以藏住殺氣可刀子卻藏不住冷鋒,韓喚枝那般敏銳的人只要有人在近距離露出兵器他立刻就會做出反應(yīng),姚桃枝帶的是一條很粗糙的麻繩,麻繩勒死人要慢得多,殺韓喚枝但凡慢一點就會失去先機,所以指望著讓韓喚枝窒息而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他的麻繩里藏著極鋒利的刀片,靠麻繩隱去刀片的鋒芒,勒住之后發(fā)力刀片就會切開麻繩,為了保證不出錯在刀片的另一側(cè)頂著一條鐵棍,這樣一來勒住的時候刀片頂住了鐵棍只能讓韓喚枝脖子方向切。
連細(xì)節(jié)都算計過,姚桃枝已經(jīng)準(zhǔn)備的足夠充分。
他的魚簍里有幾條魚,魚已經(jīng)死了,因為是釣上來的所以魚嘴會被勾破,有一點點血腥味也就在所難免,而魚肚子里藏著些東西,是為了應(yīng)對突發(fā)情況。
他手里的釣竿也非同尋常,釣竿上的魚線是特殊材質(zhì)所做,甩出去后能達十來米,他算計過位置如何脫身,他沒有見到上次白小洛是如何蕩走脫離包圍的,可是卻也想到了利用誠泰戲院的屋頂逃離。
這時候場面忽然安靜下來,一個看起來稚氣未脫的少女懷抱著琵琶緩步走上高臺,一個看起來精瘦的中年漢子隨她一起上來,一只手拎著凳子一只手拿著竹板,看起來這只是很尋常的一對父女。
那中年漢子瞧著有些不滿意,似乎不太愿意讓閨女在這樣場合拋頭露面,他包著頭巾低著頭走路,連走路的姿勢都顯得不滿意。
沈冷看到那姑娘上臺之后往韓喚枝那邊看了看,他打聽過,韓喚枝喜歡聽曲兒,尤其是牧歌曲風(fēng)。
當(dāng)琵琶聲響起如玉落珠盤,沈冷就知道事情變得有意思起來。
而靠近韓喚枝的姚桃枝也停了下來,眉角微揚。
......
......
第一百七十八章
迷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