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廷尉府都是什么人?越是這樣看起來不可能有問題的人,廷尉府越有興趣挖一下。
“你對水師先鋒將軍沈冷今日在牙城內(nèi)外張貼告示的事怎么看?”
高久善問。
牙城是小縣縣令七品,千辦是從五品,兩個人級別相差很大,阮費在高久善面前那點頭哈腰的樣子甚至都會讓人有些不忍,畢竟已經(jīng)是頭發(fā)花白的老人,他在縣令位置上已經(jīng)有三十年,這么多年來都沒有升遷,南越國滅后作為留任官員也表現(xiàn)的中規(guī)中矩,最起碼道府那邊下達的命令他沒有消極怠慢,只要再安安穩(wěn)穩(wěn)的過幾年就能回家去頤養(yǎng)天年。
“水師將軍的安排妥當之極,下官必會全力配合�!�
阮費陪著笑回答。
高久壽也笑:“配合?配合誰?”
“自然是水師�!�
“阮大人真會說笑話,水師是要把消息讓求立人知道的,你配合水師?你怎么配合,莫不是配合水師把消息送給求立人?”
“大人你這話什么意思啊,下官可是萬萬承受不起。”
“咱們先不說告示的事。”
高久壽問:“水師才到船港沈?qū)④娋妥チ宋鍌求立人的斥候,而且是隨便在海上指了一艘船,由此可見求立人在你牙城范圍內(nèi)派來的人多的隨手一抓就有一把,而你身為牙城縣令這么長時間以來可曾抓了一個?”
“上面沒有交代要抓求立人的斥候啊�!�
“唔,上面沒有交代你便不抓?”
“不不不,大人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下官根本就沒有想到求立人會派細作過來,下官只是個地方官管的是百姓吃穿住行的事,軍務(wù)事實在不懂。”
“是嗎?”
高久善道:“你看我和和氣氣這個樣子好不好?”
“大人說話和顏悅色,使下官如沐春風�!�
“如沐春風啊,既然這樣你何必讓我變臉呢?”
高久善站起來走到阮費身邊,手放在阮費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上上個月十九,有幾個你遠方親戚來找你,你家隔壁的鄰居老王說你把親戚迎進去的時候臉色不太好,他剛好路過瞧見了,據(jù)說大包小包的給你帶了不少禮物,你隔壁老王覺得奇怪就爬上自己家院墻看了看,那些人一進門你就跪下了,不像是你親戚倒像是你債主?”
阮費臉色大變:“他是胡扯!”
“廷尉府做事向來講證據(jù),沒有證據(jù)的話我們折磨人的時候會覺得理虧。”
高久善伸手捏著阮費的耳垂輕輕來回扯了幾下,忽然間一發(fā)力,半邊耳朵直接被他撕了下來,若是不收力的話能把外耳直接給全部撕掉,阮費疼的嗷的叫了一聲,人都跳了起來。
高久善在阮費的衣服上蹭了蹭血:“我是廷尉府里年紀最大的那個了,算是經(jīng)歷了兩代都廷尉大人,韓大人你可能不了解,其實很好相處,上一代都廷尉李大人不好相處,他在的時候教我們說,嫌犯也是犯,是犯可用刑,那時候做事沒顧忌,后來不行了,韓大人對我們約束的極嚴苛,沒證據(jù)不能隨便亂打人�!�
高久善指了指門外,兩個廷尉押著一個看起來十六七歲的姑娘進來,那姑娘看起來膚色稍稍黑了些但極俊俏,最主要的是有一種純凈的農(nóng)家氣息。
“認識吧。”
高久善伸手去抓阮費的耳朵,阮費嚇得連連后退。
“那幾個親戚走了之后卻把這姑娘留下了,你這般年紀倒也能折騰,把人家姑娘關(guān)在你家里連屋門都不讓出,回了家你都做了些什么自己知道,另外......在你家的床下發(fā)現(xiàn)了一個暗格,打開之后從里邊起出來三口箱子,滿滿當當?shù)慕疸y珠寶。”
高久善一抬手將阮費那半只耳朵撕開,手里捏著耳朵看了看:“這還不是讓我動殺心的地方,在你家院子里還發(fā)現(xiàn)了一個地窖,地窖之中囚禁著好幾個年輕姑娘,其中兩個傻了,見了人就會傻笑,另外一個身上都生了蟲,看起來要多慘有多慘,這三個人在地窖里吃喝拉撒也就罷了最起碼還活著,除此之外地窖里還有兩具腐爛了的尸體�!�
高久善忽然一腳踹在阮費的襠下,這一腳過去,被踹中的那東西算是廢了。
阮費倒地之后被高久善踩著胸口,疼的整個人都扭曲起來。
“這些年你在牙城縣做縣令很安穩(wěn),按理說像你這么會做官的為什么在一個地方待了三十年沒挪過?就算是你上官對你再不好,也不可能壓你三十年,因為他不可能三十年不變動,后來我想了想,這些受了罪的丫頭是不是全部?三十年啊......廷尉府的仵作檢查了腐爛的尸體,最早的那個死了大概半個月左右,有兩個死了也就七八天,你應(yīng)該還不知道她們死了,因為求立人給你送來的這個姑娘你很喜歡,你很久沒有去看過地窖里的人了�!�
“除了她們之外,三十年來你到底做過多少惡事?南越還在的時候你做的事大寧律法管不著你,可現(xiàn)在不一樣�!�
高久善直視著阮費的眼睛:“我有個女兒�!�
高久善踩著他的胸口俯身看著他:“看到那幾個小丫頭被你折磨的樣子,我就想殺人,給你個選擇,是想快點死還是慢點死,依著我的性子讓你好好死我會整夜整夜睡不著覺,可你若是肯把事情說出請,我就許你好好死�!�
第二百章
多謝大將軍送禮
阮費死了。
死的很慢,高久善殺了他足足一個時辰才殺死。
沈冷得到消息的時候覺得有些吃驚,在他印象里高久善是一個和善老實而又存在感很低的人,韓喚枝從皇帝那里學(xué)來很多東西,說起來他們這些留王府里出來的家臣哪個身上沒有幾分陛下的影子?最直觀的便是韓喚枝也喜歡用年輕人,高久善是他用的最少的一個,可不代表高久善不好用。
沈冷只是沒想到高久善做起事來會這么狠這么絕,在縣衙大堂里他撕掉了阮費一只耳朵,然后阮費就招了,算得上知道什么說什么,可高久善并沒有打算因此而給他一個好死,接下來他把牙城縣衙里所有的捕快衙役全都叫進大堂,就讓他們看著自己殺阮費,如果誰閉上眼睛就是下一個被他殺的人,當時所有的捕快衙役全都尿了褲子,也不僅僅是尿了褲子。
足足殺了一個時辰之后才把阮費徹底殺死,然后高久善洗干凈了手上的血后讓那些捕快衙役招供,誰敢不招供?
又一個時辰,廷尉府這次隨沈冷先鋒軍南下的六十黑騎就在牙城里抓了上百人,其中一半是求立人的探子,一半是勾結(jié)求立人的南越人。
然而沈冷確信,自己想要讓阮青鋒知道的事他終究會知道,牙城里只有幾十個求立人的探子?
沈冷確定求立人個個心狠手辣,但不確定他們是不是個個也都狡猾,于是想試一試。
牙城有一家酒樓也叫望鄉(xiāng)礁,和牙城往南百里大海之中那塊大礁石名字一樣,那塊礁石露出海面大概有百十米那么大,高處有三十幾米,很多漁民都喜歡爬上去看看,雖然那上面光禿禿的什么都沒有。
站在礁石最高處往牙城方向看能依稀看到些家鄉(xiāng)的樣子,這可能就是出海漁民那別人很難理解的思鄉(xiāng),明明只是百里,明明能夠看見,外人自然不會明白這有什么可思鄉(xiāng)的,然而百里對于漁民們那并沒有多牢靠的漁船來說已經(jīng)極為不易,誰都知道越往深海處走能打到的魚就越多誰也都知道越深海越危險,百里望鄉(xiāng),運氣不好的這里便是天涯歸處,再也回不去了。
望鄉(xiāng)礁酒樓的規(guī)模自然算不得大,牙城這種地方和內(nèi)陸大城遠遠不能比,而且從北方來的人多吃不慣這里的飲食,開始時候?qū)ur或是有些渴求,吃了幾次后便會懷念北方的白饅頭炒菜。
沈冷獨自一人進入望鄉(xiāng)礁酒樓,在二樓臨窗的位置坐下來點了幾個菜一壺酒,他來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有些發(fā)暗,菜上來之后便已經(jīng)天色大黑,像是有心事,沈冷喝了一壺酒似乎覺得不夠,一杯一杯獨飲,后來竟是又要了三壺,前后四壺酒喝完趴在桌子上很快就睡著了。
店小二把他喊醒的時候已近子時,沈冷又要了一壺酒結(jié)了賬,拎著酒壺搖搖晃晃的出門,回頭看了看望鄉(xiāng)礁酒樓那個牌匾,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大街上冷冷清清的讓人覺得四處鬼影重重,他拎著酒壺邊走邊喝,才走出去沒多遠前邊有一隊巡邏的廂兵打著火把過來,這些廂兵多是當初南越國的士兵,對大寧當然也就說不上有多忠誠,借著街上昏黃燈火看到沈冷身上那將軍服他們遠遠的繞開,似乎連個招呼都不愿意打。
打更人也喝醉了酒,一只手拎著燈籠拿著更扳,另外一只手拿著梆子,走幾步就起來喊一聲,咚,咚咚,一長兩短的梆子響,告訴人們此時已到三更天。
打更的和沈冷要擦肩而過的時候看向沈冷手里拎著的酒:“送我行不行?”
沈冷問:“為什么?”
更夫很認真的回答:“你把你的酒送給我,我也送你一件禮物�!�
沈冷又問:“什么禮物?”
“二選一,金銀財寶還是你的腦袋?”
話說完更夫的燈籠隨即朝著沈冷扔過來,沈冷似乎是真的喝大了,搖晃著把燈籠避開竟是險些摔出去,于是更夫笑起來。
“原來你也不過如此。”
更夫穿著一件蓑衣,南疆海邊的夜里本就濕氣重晚上出門穿蓑衣不算什么奇怪的事,他蓑衣下邊藏著一把刀,刀只有大寧制式橫刀的一半長,可是很鋒利。
刀朝著沈冷的脖子掃過來,沈冷嚇得掉頭就跑,對面剛剛要繞過去的那些廂兵看到這一幕隨即呼喊起來,紛紛抽刀朝著這邊沖,沈冷一邊招手一邊喊,廂兵這么多人這么多刀自然不會怕了那個一人一刀的更夫。
然而廂兵就不是朝著更夫去的,一把長刀剁向沈冷的頭頂,沈冷側(cè)身避開,另一把刀橫掃過來切向他的脖子,沈冷下蹲又避開一刀,第三個廂兵的刀已經(jīng)朝著他后背捅過來,沈冷往前一壓身子單臂俯撐,刀子就在他背后刺了個空。
連躲四刀,沈冷手里的酒壺都沒有松手。
更夫從那邊緩步過來似乎并不著急,因為這個時候這已經(jīng)關(guān)閉了城門的縣城里誰還能來救沈冷?
“看來我們大將軍高看你了�!�
更夫擺手示意手下人先別繼續(xù)動手,他看著沈冷認真的說道:“我家大將軍也給了你一條活路,你從今天開始只要將寧人水師的動向以及后來的安排,寧人水師主力所在位置,兵力配備如何這些事全都說出來并且以后持續(xù)為我們提供消息,你可以不死�!�
沈冷:“只是不死?”
更夫微微皺眉:“你想還要什么?”
“錢�!�
沈冷見對方不動手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仰著脖子又灌了一口酒:“我做五品將軍一個月俸銀也沒多少,既然你們打算收買我總得拿出來些誠意�!�
更夫冷笑起來:“和南越那些家伙也不過是一個樣子,貪婪而已。”
他從懷里抽出來一沓銀票甩在沈冷身邊:“這是寧人錢莊的銀票保證是真的,現(xiàn)在可以說你們的水師主力在什么地方了嗎?”
“在善羅城�!�
沈冷的回答很快,不假思索。
更夫楞了一下后眼神兇狠起來:“你他媽的找死?”
善羅城是求立人的都城。
沈冷一臉的認真:“你怎么就不信呢?我是先鋒軍的將軍,帶來的僅僅是先鋒軍而已,大寧水師主力已經(jīng)趁著你們注意力都在牙城這邊的時候直奔善羅城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現(xiàn)在善羅城都被攻破,你們的皇帝應(yīng)該正跪在地上試著認祖歸宗�!�
更夫暴怒:“讓他嘗些苦頭,這個人還有用,別弄死了。”
沈冷一擺手:“這又是做什么,我說的是實話啊是你自己不肯信的,不僅僅是水師主力去了善羅城,大寧還聯(lián)絡(luò)了求立國西邊的蒲珊國,東邊的流岫國聯(lián)合夾擊,我就是個幌子騙你玩的�!�
更夫皺眉,一時之間倒是真的不敢確定沈冷的話有幾分是真的幾分是假的,如果寧人真的聯(lián)絡(luò)了蒲珊國和流岫國出兵夾擊,那求立確實就危險了,可是怎么可能一點消息都收不到?
“你這話里,到底那句是真的?”
他往前邁了兩步,用短刀指著沈冷的鼻尖。
沈冷抬手把刀尖往一邊扒拉了一下,慢慢的站起來把酒壺里最后一口酒喝光:“最后那半句是真的。”
更夫居然回憶了一下沈冷最后那半句是什么,沈冷似乎看到他的迷茫于是又解釋了一遍:“就是騙你玩那半句是真的。”
更夫臉色一變,刀子直奔沈冷咽喉,可這時候四周忽然明亮起來,一片火把如同流星大河一樣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數(shù)不清的大寧水師戰(zhàn)兵將這些人團團圍住,連弩已經(jīng)端平,只要一聲令下就能將這些人一個個都射成刺猬。
那些廂兵頓時慌亂起來,握著刀的手開始變得不再穩(wěn)定,一個個臉色發(fā)白。
此時此刻那更夫似乎也豁出去了,刀勢不收,沈冷身子側(cè)開左腳往前右臂彎曲抬起來向前撞過去,手肘重重的砸在更夫的下巴上,這一暴擊直接將更夫撞的往后飛了出去,更夫的后腦落地摔的七葷八素,哼哼了幾聲竟是沒能立刻起來。
沈冷看了看那些廂兵:“刀子棄了,不殺�!�
廂兵們都是求立人假扮,可顯然若沒有內(nèi)應(yīng)想搞到廂兵的軍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高久善把整個縣衙幾乎都給滅了,也還是沒能把求立人這些年在牙城布置的人全都除掉。
“射死幾個吧,就......這邊。”
沈冷伸手往自己左邊指了指:“不死幾個他們不愿意棄刀�!�
水師戰(zhàn)兵們立刻以連弩瞄準過去,當?shù)囊宦�,一個求立人終究還是扛不住恐懼將手里長刀丟在地上,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第三個,沒多久這二十幾個求立人就全都把刀子丟了。
沈冷視線掃了一圈,選中了其中年紀最大的那個叫過來:“明天一早你回去見阮青鋒,就說我定的望鄉(xiāng)礁可不是牙城里邊這個望鄉(xiāng)礁,明天正午時分他若不來,第一個斥候就會在望鄉(xiāng)礁上被砍了腦袋,以后一直如此,他一日不來我就在望鄉(xiāng)礁殺一人,本來只能玩五天,現(xiàn)在多好,可以排出去一個月。”
他笑起來:“見到阮青鋒之后替我謝謝他,知道我手里只有他五個人能威脅他的真不多,所以又大方的給我送來二十幾個,現(xiàn)在是二月啊,一天一個足夠排了還有富余,我指不定哪天選個黃道吉日就多殺了兩個,不過好像整個二月都是吉日,我翻了翻,沒有一天上寫著忌殺人�!�
這當然是廢話,哪個黃歷上會寫忌殺人?
沈冷吩咐了一聲:“打斷他的雙臂,放他走吧。”
兩個親兵上來,一把拉著胳膊一個一棍砸下去,兩棍斷兩臂,然后把那哀嚎著的求立人放走了。
陳冉過來不解的問沈冷:“為什么要打斷胳膊�!�
沈冷笑道:“沒有胳膊他怎么劃船?總得有人送他�!�
陳冉這才反應(yīng)過來,看沈冷的眼神仿佛在說你這個老狐貍。
沈冷道:“你帶隊伍把人都押去牙城縣衙,我得離開一下�!�
陳冉:“你還干嘛去?”
沈冷:“我剛才喝了好幾壺兌水的酒,急需開閘泄洪......”
陳冉撇嘴:“潺潺小溪流而已,還泄洪�!�
沈冷:“大河奔流你信不信?”
第二百零一章
這陌地苦夜唯相思甜
牙城大街上的冷夜比不得北疆,這里再冷,血灑在地上也不會很快就變?yōu)楸�,孟長安經(jīng)歷的殺伐之事也多于沈冷,月月日日殺戮之事不找他他還要自己找過去,可并不能因此就說孟長安比沈冷生存的更辛苦,事實上,反而是沈冷生存的更為辛苦。
北疆的環(huán)境寒冷疲敝荒涼但更純粹,軍武事便是軍武事不會摻雜更多齷齪,尤其是在裴嘯死了之后孟長安的日子便再無軍武之外的干擾,大將軍鐵流黎收他為義子便是他的態(tài)度,沒有多少人會傻到去試探這種態(tài)度,因為在絕大部分時候大將軍的態(tài)度往往就是陛下的態(tài)度。
沈冷這邊則不然,他要面對的不僅僅是戰(zhàn)場上的敵人,明面上看不到的敵人更為可怕。
所以在牙城大街上沈冷覺得這些潛入進來的求立人真的不算什么對手,他的對手層面可沒這么低,想想看當初求立國為什么叫求立國?還不是因為寧楚大戰(zhàn)后那些逃到那片地方的人祈禱自己可在海外立身,于是便有了求立,這兩個字里邊的有些不能明說的含義不就是祈禱嗎?
求立求立,求字足以說明一切。
若是和大寧接壤,求立人祈禱起來怕是比昭理人還要直接還更不要臉,跪舔的更為熾烈,然而隔著海求立人也就可以假惺惺的強橫起來,這強橫的基礎(chǔ)說來也可笑,那就是你強你厲害你霸道可你打不到我又能怎么樣。
沈冷站在街口像是在沉思什么,剛剛抓了二十幾個求立人他就陷入沉思,陳冉以為他又想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怎么了?”
陳冉走到沈冷身邊問道:“看你的樣子像是有些什么事想不通?”
沈冷點頭:“還真是有些事想不通,你說,自古以來……”
陳冉聽到自古以來四個字就更加嚴肅起來,因為他始終覺得話只要加上自古以來四個字就會變得很正式很嚴重。
“你說,自古以來,男人撒尿都要找墻角旮旯嗎?”
陳冉:“狗也是這樣……”
沈冷想了想確實是這個情況,所以得出一個結(jié)論有些時候男人與狗......這個結(jié)論得出一半之后沈冷便不愿意繼續(xù)去想,何必如此自殘?虎不也是這樣嗎?好端端的提什么狗!
求立人都被押去了牙城縣衙,沈冷和陳冉兩個人站在衙門口想著應(yīng)該還是去睡一會兒的好,不然的話明天正午時候阮青鋒真的來了哪里還有精神應(yīng)付。
“他會去望鄉(xiāng)礁把他的斥候帶回家去嗎?”
“不會�!�
“那我們的這些準備豈不是白準備?”
“這件事本就不是為了能抓住阮青鋒或是直接擊敗求立人的水師,若如此簡單的話倒也好了,這樣做的目的也僅僅是打擊求立人的軍心,讓那些求立人忍不住去想想,他們一旦出了事原來大將軍是不打算去救他們的�!�
“如果是咱們的人被抓住呢?”
陳冉又忍不住問了一句,問過之后又后悔了。
這個問題太傷人,他和沈冷是兄弟般的感情,為了他沈冷自然會去拼了命的救他,可隨便一個水師士兵被抓了,沈冷也都要奮不顧身的去救?
沈冷站在那卻思考了好一會兒,然后搖頭:“我也不知道。”
這確實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只是對沈冷來說有些艱難,去問石破當,他自然不會為了一兩個狼猿戰(zhàn)兵而去冒險,他會在事后機會合適的時候把敵人殺的片甲不留,便是去問孟長安,或許和石破當?shù)倪x擇也不會有什么差別,可沈冷就會糾結(jié)。
皇帝也會糾結(jié)。
那一年在北疆的時候他軍中一個五人隊的斥候被黑武人擒住,黑武人將這幾個斥候綁在木樁上,于原野中重兵看守,然后派人去給皇帝送信,若不去救那些斥候便一天一個剁碎。
皇帝當時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穿甲出戰(zhàn),卻被手下人死死拉住,不僅僅因為他是主將,還因為他的皇子。
“別去想了。”
陳冉拍了拍沈冷的肩膀:“你是將軍啊,你要做的不應(yīng)該是盡最大可能的不讓我們被敵人抓住嗎?”
沈冷笑起來,卻笑的有些勉強。
人的感情終究是有遠近親疏,正如陳冉想的那樣,若他被求立人擒住,沈冷一定會想盡辦法的救他,若一個普通士兵被抓住,但凡一個冷靜的將軍都會考慮會不會有更大的損失,為了幾個士兵而可能會讓幾百上千的士兵去送死,值得不值得?
就在這時候大街上出現(xiàn)了兩個人,影子被月亮的光拖拽的好長好長,那兩個人離著還遠沈冷就認出來,于是心里重新變得溫暖起來。
茶爺手里拎著一個食盒和沈先生并肩而來,沈先生看起來有些困倦,一邊走一邊埋怨:“為了那個傻小子你半夜不睡覺學(xué)著做什么點心!”
茶爺嘿嘿笑,沈先生無奈的搖了搖頭。
這話自然不是真的埋怨,而是沈先生說給那個傻小子聽。
茶爺走到沈冷面前站住抬著頭看他,眼神里有些亮晶晶的東西,特別美好。
“給你義父的賢胥送飯來了?”
沈冷伸手把食盒接了過來,順便握了握茶爺?shù)氖帧?br />
茶爺思考了一會兒沈冷這話里的人物關(guān)系,然后覺得他確實有些不要臉。
陳冉也笑:“真好真好,剛剛好是肚子餓了,我也要吃,嫂子,可是有我的份?”
茶爺?shù)溃骸澳氵@一聲嫂子叫的稍顯敷衍。”
“嫂子!”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