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石破當什么反應(yīng)?”
“說你傻逼。”
在水師大營一間空置的房間里,張柏鶴被綁了雙手雙腳坐在椅子上,他臉上都是怒意,面前坐著的那個身穿黑色錦衣的廷尉府千辦似乎根本就沒把他當回事,進來之后就一直在那剪指甲。
“沈冷為什么不自己來,他是怕見到我?!”
張柏鶴忽然吼了一聲,這一聲之中的怨恨濃的無法化解。
古樂瞇著眼睛看了他一眼:“你說,將軍怕見到你?”
他拉著自己的椅子挪到張柏鶴身前,兩個人面對面而坐,古樂把張柏鶴的胳膊抬起來,他翹著腿,張柏鶴的胳膊放在他腿上,他開始給張柏鶴剪指甲:“昨夜里我才到就聽說你的事了,他們說你是個瘋子,我想來想去,石破當將軍雖然看起來不太正常也不會手下留個瘋子做事,于是清早派人去狼猿大營里問了問,你叫張柏鶴是吧,你父親是如今北疆武庫的副司座,你二叔在石元雄大將軍帳下做參軍�!�
咔嚓一聲脆響,古樂剪掉了張柏鶴小手指上的指甲,拿起他的手吹了吹似乎有些滿意。
“按理說你和將軍不會有什么恩怨才對,可你好像特別恨將軍?”
“我恨不得吃其肉喝其血�!�
“哦�!�
古樂哦了一聲把張柏鶴的小拇指抬起來看了看,發(fā)現(xiàn)有指甲剪的稍稍歪了些,于是皺眉:“我再修修�!�
噗的一聲,張柏鶴小拇指被古樂剪了下來,張柏鶴慘叫起來拼了命的往后撤,可哪里撤的回去,古樂抓著他的手舉起來又看了看,覺得更不滿意了。
“這般參差不齊果然看著不舒服�!�
于是把他剪刀放在張柏鶴的無名指上,張柏鶴立刻嚇得臉色煞白,額頭上全都是汗水。
“你別剪了,別剪了......想知道什么我都說�!�
古樂把他的手放下:“希望你能明白,北疆武庫副司座雖然官職不低,可手伸不到南疆來,廷尉府的手倒是可以伸到北疆去,所以千萬不要想著你父親能救你,他就算可以趕來,到這的時候你尸體上的肉都腐爛的沒多少了,可你若是好好說,我就安排人把你押送到長安城,這一路怎么也得走個把月,你父親得知消息后還能想個辦法�!�
張柏鶴不住的點頭,只覺得面前這個年輕人是魔鬼。
沈冷和陳冉到的時候張柏鶴已經(jīng)把什么都招了,古樂把事情經(jīng)過跟沈冷說了一遍,沈冷進屋看了一眼疼的臉已經(jīng)扭曲了的張柏鶴,他在古樂剛剛坐過的那把椅子上坐下來,看著張柏鶴的眼睛說道:“原來當初孟長安被算計是你安排的,可是咱們得講道理,冤有頭債有主,你應(yīng)該恨孟長安。”
陳冉噗嗤一聲笑出來,覺得自己不夠莊重,于是扭頭看向門外。
張柏鶴咬著牙說道:“你別假惺惺的在我面前表現(xiàn)的很無所謂,我知道你其實心里忌憚我,你只不過是小人得志而已得意什么?我自知必死,但我并不怕你,沒能把你殺了你以為是你自己有多了不起?在我眼里,你和孟長安都不過是跳梁小丑而已!”
沈冷覺得特別沒意思,事情原委都已經(jīng)查清楚了,對張柏鶴也失去了興趣。
“你說的都對�!�
他起身往外走,古樂壓低聲音問了一句:“畢竟是一位武庫副司座的兒子,按照廷尉府的規(guī)矩既然已經(jīng)查明就不能隨便殺了,得送到長安城去,如果直接處置了會不會對將軍有什么不好?”
沈冷揉著眉角覺得昨夜確實不應(yīng)該喝那么多酒,茶爺這個傻丫頭也跟著林落雨那個家伙起哄,真是胳膊肘往外拐啊......聽到古樂的話他微微楞了一下,自言自語似的說道:“副司座啊確實不算小了......可是,有什么?”
他走出房門:“得罪過大學(xué)士之后,我現(xiàn)在心很大�!�
古樂嘴角勾起來:“我來處置吧。”
沈冷嗯了一聲:“這些不重要,回頭準備下,最遲后天就要出海。”
張柏鶴把這句這些不重要聽的清清楚楚,嘶啞著嗓子喊:“沈冷!你一定不會有好下場的!”
沈冷看了他一眼沒理會,對古樂繼續(xù)說道:“你的人要比我從水師帶來的人辛苦,和兄弟們交代清楚這次去兇險異常,沒有什么事能萬全,跟他們說若是不想去可以留在這,我以后不會為難他們,你以后也不許為難�!�
古樂嗯了一聲:“放心吧將軍,我來之前和他們都已經(jīng)說清楚了�!�
張柏鶴:“沈冷,你不得好死��!”
沈冷又看了他一眼還是沒理會,對古樂繼續(xù)說道:“還有件事我得麻煩你,那個叫林落雨的女人你想個法子讓她去不了,我不想欠她人情。”
古樂皺眉:“不太好辦�!�
沈冷想著確實不太好辦,林落雨被莊若容那個比茶爺可能還更傻乎乎的丫頭留在自家里做客,估計著想見到她得等到出發(fā)的時候了,總不能直接去莊雍家里把人打暈了吧,況且林落雨的武藝也定然不會差。
張柏鶴:“沈冷!我知道你不敢放過我的,只要放過我,你早晚都會死我手里!我就算是化作了厲鬼也會來找你,讓你日日夜夜不得安寧�!�
沈冷第三次看向張柏鶴,皺眉:“他叫什么來著?”
古樂:“不重要。”
沈冷哦了一聲:“你處置吧。”
然后出門而去。
張柏鶴氣的幾乎炸了,咆哮聲能把屋頂掀起來。
沈冷剛出門就看到大營外面有輛馬車停下來,那馬車是莊雍家里的,林落雨從馬車上下來,換了一身米黃色薄紗長裙的她今天看起來有些仙氣,笑盈盈的朝著沈冷走過來,沈冷只覺得自己頭更疼了。
林落雨走到沈冷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然后撇嘴:“昨夜宿醉,起來居然連衣服都沒換。”
沈冷:“能不能跟你商量一件事?”
“不能。”
“還沒說什么事�!�
“你當我想不到?你不想帶著我去南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甚至可能會讓廷尉府的人想辦法把我留在這�!�
沈冷:“作為長輩,你就不能成全我?”
林落雨眼神一寒。
沈冷轉(zhuǎn)身:“罷了罷了�!�
林落雨見他慫的這般快,真替那個叫沈茶顏的小姑娘感到高興,他對自己這反應(yīng),多半就是對那小姑娘的反應(yīng)了,不是他對自己有什么意思,而是因為他習(xí)慣性的對女人保持敬畏......
“我昨天和若容還有茶顏結(jié)拜了�!�
沈冷腳步一停:“你們也喝大了?”
林落雨:“......”
沈冷回頭看著她:“你說你一個做長輩的,小姑娘胡鬧也就罷了,你也跟著胡鬧.....”
看到林落雨臉色又寒了起來,沈冷很自覺的閉嘴,長輩這兩個字殺傷力比阿姨還大,林落雨若是眼神如刀,沈冷覺得自己已經(jīng)被大卸八塊。
“你別在想能不能把我甩開�!�
林落雨認真的說道:“我是個生意人,生意人一般都很奸詐,你若是再想什么花樣我就把茶顏帶上,你相信我有這個能力才對,不然可以試試。”
沈冷嘆息:“你去就你去,我以后保證不再多說�!�
林落雨立刻笑起來:“乖�!�
沈冷:“......”
林落雨取出來一個小小的荷包遞給沈冷:“我手里恰好有一對青玉同心鎖,這一半給你,另一半我已經(jīng)給了茶顏,算是我這個做姐姐的給你們?z的見面禮。”
沈冷抬頭望天,問:“為什么?”
林落雨也抬頭望天:“好玩�!�
第二百三十一章
騎鯨
沈冷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的生活里會忽然出現(xiàn)了一個漂亮女人以姐姐自居,在川州城的時候那女人對自己應(yīng)該還有幾分敵意甚至是瞧不起,怎么就莫名其妙的變成了姐姐?可她現(xiàn)在的態(tài)度,真的很像一個姐姐。
沈冷有幾分戒備幾分懷疑,倒是茶兒滿心歡喜,以前有沈冷可以揉捏現(xiàn)在多了個姐姐可以揉捏,想想看確實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沈冷覺得茶兒單純,但自己不能不小心。
他問林落雨你為什么要這樣,林落雨的回答是......好玩。
這是什么鬼答案。
他不了解林落雨,所以不知道她對完美愛情的渴望,林落雨知道在自己身上已經(jīng)不可能再有這種完美愛情,于是想做一個旁觀者來看看清楚這樣的感情到底有多美好,她對于物質(zhì)金錢都沒有了欲望,唯一的欲望就是感受幸福,自己沒有,便去感受別人的,而當她認識了茶兒之后這種旁觀者的心態(tài)又發(fā)生了變化,連她自己都很難理解為什么她想變成一個守護者。
船隊出航之前茶兒站在棧橋上拉著林落雨的手拜托她多照顧照顧沈冷,沈冷心說你怎么就那么心大?
他也過去排排隊也想拉著茶爺?shù)氖终f話,這種不插隊的表現(xiàn)有幾分可愛,茶爺哼了一聲背著手跳到一邊,一本正經(jīng)的說林姐姐說了若是她發(fā)現(xiàn)你做了什么壞事就給我介紹一個更好的。
沈冷一臉的幽怨。
然后茶爺過來拉著他手笑起來:“哪有比你還好的,雖然傻了些黑了些,可我喜歡啊�!�
沈冷覺得自己心里樂開了花,林落雨站在一邊又露出了自己不能察覺到的老母親般的微笑。
幾艘稍顯老舊的貨船離開了船港朝著大海深處航行,茶爺站在棧橋上一直揮手一直揮手,也不知道是在說一路平安還是早些回來,沈冷知道自己看不清楚她之后,她的小鼻子會紅紅的,眼睛會濕濕的,然后在心里把她并不相信的滿天神佛都拜一遍,祈禱沈冷平安歸來。
在船隊離開船港之前,古樂親自帶著廷尉府的人把沈冷抓的那些叛軍準備移交給狼猿戰(zhàn)兵,畢竟之前平越道剿匪的事也一直都是狼猿戰(zhàn)兵在干,也不知道怎么了那些人就突然掙脫了繩索發(fā)足狂奔起來,也不知道怎么了狼猿戰(zhàn)兵這么快就出現(xiàn),一輪齊射就放躺下一多半,然后那群虎狼拎著刀子上來挨著個的剁了腦袋,幾十顆叛軍的人頭這軍功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沈冷算是送給石破當一個小小的禮物,就算是為吐了他一身道歉了。
張柏鶴身上中了好幾箭萬幸沒在要害,躺在地上大口喘息著祈求上蒼憐憫,上蒼沒來,石破當來了,蹲在他身邊仔細看了看,認出來確實是自己手下的人,于是有些不開心,沈冷把人交給他就是在表達善意,這是他手下主簿,如果廷尉府如實上報的話,他狼猿也就變得不干凈。
狼猿怎么能不干凈?
自己軍中的主簿勾結(jié)叛軍試圖刺殺水師將軍,這事若是被御史臺那些大人們知道了會在陛下面前說什么他用屁股想都能想出來,陛下最恨的就是軍中之人互相內(nèi)斗,涉及到了生死便更不能容忍,父親已經(jīng)到了長安城行事必然小心翼翼說不敬些甚至?xí)䦅A著尾巴做人,若此時此刻被御史臺的人揪著不放,父親也會勃然大怒,處境更憂。
沈冷沒有趁機讓廷尉府的人把這事上報,沒有把人送到長安城,這是給他一個面子,這善意足夠大足夠清晰,他若是還不明白不接住的話,那他不但是個白癡還是個廢物。
“將軍......救我�!�
張柏鶴艱難的伸出手,石破當就是他人生最后的希望。
石破當蹲在那一支一支的把張柏鶴身上的弩箭拔出來,拔一支張柏鶴的身子就不由自主的顫抖一下,每一支弩箭離開身體也會有一股血離開身體,若箭還在身上插著此時此刻的張柏鶴并不是不能救。
張柏鶴疼的一聲一聲悶哼,嗓子里發(fā)出來的聲音便是垂死掙扎。
“你看,以后要長記性,以前你做過什么我不問了,能從長安城一路跑到我南疆狼猿說明你也混的不怎么好,但我卻聽說你一直覺得自己是沈冷的對手,自己斗不過沈冷只是氣運不好......我?guī)湍惴治鲆幌�。�?br />
石破當盤膝坐下來看著他:“你剛剛認識沈冷的時候那會他好像還是個新兵吧,你的起點應(yīng)該比他高才對,可這不到兩年來,沈冷已經(jīng)成了正五品的將軍而你卻四處漂泊,你倆真的是很好的對比啊,要不是這事不能宣揚出去,倒真是活生生的育人典范,對大寧忠誠踏實做事的沈冷就會飛黃騰達,而你這樣的就沒有什么好下場,若能是寫進書里給學(xué)堂里的孩子們看,多好�!�
“將軍......救我,求你了,救我�!�
張柏鶴想伸手抓住石破當衣服,可是視線已經(jīng)逐漸變得迷離起來,似乎生機離開身體的速度快的超乎想象。
“救你是不能了�!�
石破當看了看手里拔出來的一支弩箭,忽然往下一戳,弩箭沒入了張柏鶴的脖子里,張柏鶴的身子劇烈的顫抖了一下,血隨即如泉涌一樣流出來,臉色也變得越發(fā)的蒼白,甚至還帶著些青紫。
“超度還行�!�
石破當把弩箭拔出啦,血流的就更快更兇。
他把手上的血在張柏鶴衣服上擦一擦:“我雖然不歡喜,可還是得昧著良心為你報一些軍功,我會上報朝廷說你是死于剿滅云周山叛軍之戰(zhàn),很麻煩的是我還得去和葉景天溝通,你父親是北庫武府副司座知道你為國殉職應(yīng)該也會很開心的吧,畢竟都是大寧的軍人�!�
石破當說完之后站起來指了指已經(jīng)失去意識的張柏鶴:“再補兩刀,用叛軍的刀�!�
一個親兵過來兩刀捅在張柏鶴的心口,想了想將軍說再補兩刀自己就應(yīng)該補四刀才對,超額完成任務(wù)才是軍人應(yīng)該做的事,于是在張柏鶴身上又捅了幾刀。
石破當上馬直奔船港棧橋那邊,遠遠的就看到船帆已經(jīng)遠去,一個姑娘站在棧橋上依然癡癡的望著,他沉默了一會兒自言自語的說道:“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想了想,回頭吩咐跟上來的親兵隊伍:“從今日起分兵保護那個姑娘,如果她出了什么意外,你們就不用回來見我,她活著你們活著,她死了你們都死�!�
一個親兵忍不住問了一句:“將軍,那是誰?”
“我......”
石破當猶豫了好一會兒想找個合適的稱呼,最終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后說道:“我弟妹。”
海上的船隊終究會離開陸地的眼睛,漫漫的航程充滿了未知,幾艘船上一共只有百余人的隊伍,雖然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勇士,可這片海域隨時都可能遇到求立人的水師,在大海上百余人遇到求立人的水師其實和一個人遇到求立人的水師沒什么區(qū)別。
船上飄揚著大川海貨的旗子,沈冷坐在桅桿下邊看起來很平靜,其實到了這一步之后已經(jīng)不受任何人控制只能交給命運,能不能順利抵達求立國,看大海給不給面子,求立人的運氣好不好。
就在這時候旁邊有人驚喜的喊了一聲:“快看,有鯨隨行!”
沈冷起身到船側(cè)看,發(fā)現(xiàn)果然有一條巨大的鯨隨船同行不時露出脊背,士兵們都很欣喜,因為在平越這邊海疆的漁民有一種說法,出海有鯨隨行那是海神護佑,大吉。
“好兆頭�!�
林落雨站在沈冷身邊:“看來你的運氣真的很不錯�!�
沈冷看著那長鯨吐水的壯闊場面忽然間有跳上去的沖動,他躍躍欲試,林落雨看出來他臉色有些不對勁,結(jié)果沒想到他居然真的就敢跳出船,那鯨此時距離船不過兩三米遠脊背在水面之上,沈冷一躍而起穩(wěn)穩(wěn)站在那,周圍幾條船上的士兵們發(fā)出一片驚呼。
可沈冷卻泰然自若,鯨的背足夠?qū)挘蔚囊膊豢�,沈冷蹲下來手摸了摸鯨的脊背,感覺心情一下子就變得好了起來,也許這鯨真的能帶給人好運氣。
他也不顧濕,盤膝在鯨背上坐下來伸手往前一指,那樣子仿佛是鯨懂了他的指揮向前遨游一樣,于是這一幕被士兵們?nèi)加浟讼聛�,想著將軍果然不是凡人�?br />
士兵們歡呼著吶喊著,一個個興奮的好像孩子,便是那些招募來負責(zé)駕船經(jīng)驗豐富的老船夫也都看的愣了,想著原來這世上真的有這般神勇之人。
令人震驚的是那鯨只是靜靜的游著沒有上下起伏,似乎怕驚了背上的少年將軍。
天高云闊,海上也無風(fēng)浪,這一切就變得那么美好起來,林落雨看著這以前自己不曾接觸過的人覺得有幾分滿足,她之前就想自己現(xiàn)在算是修行,體會人間美好,而那少年意氣難道就不是人間美好?一瞬間她也有一陣沖動想跳上去,可又想到那不是自己該做的事,或許真的應(yīng)該帶著茶兒來,看著她倆騎鯨而行,那樣子便是神仙眷侶吧。
林落雨站在船側(cè)看著那有些孩子氣的少年,看著他嘴角上揚起的干干凈凈的笑容,看著那巨大卻溫順的鯨,忽然錯覺那鯨下一息會忽然魚翅振飛騰空而起,扶搖直上九萬里。
第二百三十二章
計劃
負責(zé)帶隊的老船夫是施東城的親信,這些年施東城從窕國往來大寧都是他駕船,林落雨稱他為魚爺,倒也不知道老人的真名字是什么。
求立國和窕國的關(guān)系并不好,窕國從疆域上來說比求立還要稍稍大些,只是朝中文官權(quán)利過重,逢戰(zhàn)之際,領(lǐng)兵的將軍還要看監(jiān)軍的臉色行事,而監(jiān)軍多是文弱書生,沒幾個真正有戰(zhàn)爭經(jīng)驗的,可窕國皇帝總擔(dān)心沒有文官監(jiān)管武將會謀反,所以軍務(wù)事歷來混亂。
當初阮青鸞能把窕國軍隊打的狼狽不堪,與這不無關(guān)系。
求立人更野蠻更兇悍,他們崇尚武力,連大寧尚且瞧不起更何況是窕國?不過好在窕國雖然打仗不行但國力尚可,兩國便僵持著,窕國與求立幾乎年年開戰(zhàn),十戰(zhàn)倒是要有七八次輸,勝一次不管是大勝還是小勝國內(nèi)都會張燈結(jié)彩鑼鼓喧天,可容易滿足了。
大寧派遣使者遠渡重洋到了窕國便是施東城從中斡旋才得以成行,這次沈冷帶兵從窕國借道去南理,施東城當然也會不遺余力,按理說最穩(wěn)妥的法子是繞過求立去窕國,可那樣海上要多走十天,還要橫穿整個窕國,還要多走十幾天,誰能保證南理國被抓的人還活著?
在海上航行了大概四天之后中途有個小島,看到那島嶼魚爺才算松了口氣。
“快了�!�
魚爺讓船隊在島上�?�,眾人飄蕩了四天感覺人都不會走路了似的,上了小島之后一個個都忍不住歡呼起來,就好像已經(jīng)踏上了求立人的國土。
“從這里出發(fā)再走一天就能到求立人的海疆,求立人海疆很長,所以水師根本就防備不過來,有許多野灘無人看護便是登陸上岸的好地方�!�
魚爺一邊走一邊介紹,走進樹林里沈冷發(fā)現(xiàn)居然有一座木屋。
“這是東主當初派人建造的,這里算是個補給站,有水,食物,還有武器�!�
沈冷聽魚爺說到這隨即明白過來,施東城頻繁往返窕國與大寧誰敢保不會被求立人發(fā)現(xiàn)?這條航線雖然只有他們經(jīng)常走,可世上諸事無定數(shù),這里就是施東城最后的尊嚴之地,若是被求立人發(fā)現(xiàn)了,逃到這,靠著這里的食物淡水和武器能撐一陣子。
“我?guī)銈兛堪兜牡胤绞亲畎踩�,其他地方多有暗礁,小船還好,稍微大一些的船根本就不能過來�!�
魚爺進了木屋,里邊有一股食物腐爛的味道。
他進去之后把里邊已經(jīng)不能用的東西收拾了一下掩埋,指了指另外幾口箱子:“東主也去了求立,比咱們早幾天,這些東西應(yīng)該是他給咱們準備的。”
陳冉打開一口箱子看了看:“我的天,這么多吃的�!�
他想動,卻被沈冷攔�。骸霸蹅儙У氖澄镒銐蛑蔚角罅⒌�,先別動這些�!�
這木屋建在陰涼處,木箱封閉好的話,雖然海上濕熱可是也能保證干糧有一陣子不壞,沈冷他們要去南理最快也要一個月左右才能返回,若是動了這些食物,可能施東城他們遇到麻煩就會失去補給。
陳冉哦了一聲,把拿起來的東西又放下。
“今夜就在這睡一覺吧,明天繼續(xù)趕路�!�
魚爺吃了一些自己帶的干糧就找地方合衣躺下,沒多久就睡著了,沈冷安排人值夜后和沈冷兩個人在屋子門口的位置靠著坐下來,把屋子里邊最好的地方讓給林落雨。
天很快就黑了下來,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一會兒也沉沉睡去,沈冷做了夢,夢到回來的時候被求立人的水師窮追不舍,他們好不容易逃上這海島,打開門沖進去的時候屋子里卻全都是血糊糊的尸體,一個看起來很陌生的男人坐在那正在啃食人肉,回頭朝著他咧開嘴笑了笑。
沈冷猛的張開眼睛,第一反應(yīng)是有些臭,難道真的出事了?
借著月光才看到陳冉脫了鞋,一只腳就搭在自己胸口上,大腳趾距離自己的下巴也沒多遠,那沁人心脾的腳氣鉆進鼻子里,沈冷感覺一陣陣窒息,心說怪不得做噩夢......
沈冷把地圖取出來吹亮火折子照了照,地圖上這一帶的線條很稀疏,幾乎沒有什么標注,他算計著這四天航行的里程然后在大概位置標注出來這小島,又特意在可以停船靠岸的地方畫了個圈。
天很快就亮了,眾人吃了早飯后繼續(xù)出發(fā),海再美再壯闊連續(xù)航行幾日之后也顯得很煩躁,甚至開始對海水產(chǎn)生厭惡,盯著大�?纯傆X得下一息沒準就有什么怪物沖出來一口把自己吞下去。
幸好,這一路上出奇的順利。
第五天天黑的時候他們在求立國靠岸,這是一片野灘附近連個漁村都沒有,沈冷帶著林落雨和百人隊要進遠處的林子,魚爺則帶著他們的人準備離開,分開之前沈冷和魚爺做了約定,按照之前的計劃把人救出來之后沈冷他們會乘坐窕國的海船返回大寧,雖然要多走差不多半個月的時間但更安全,如果沈冷在約定日期沒有到窕國,魚爺不用去管其他的事,帶著這幾艘船到這個地方來,魚爺想了想這法子有些不妥當,于是和沈冷商議了一下,他回窕國補充給養(yǎng),然后就往回走,來回差不多也要一個月的時間,他會在這附近逗留七天,如果七天見不到沈冷他們的話就直接返回大寧。
魚爺?shù)拇г谝鼓恢�,他們會去更安全的地方過夜,現(xiàn)在的沈冷他們,是真的沒退路了。
隊伍在林子里休整一夜,沈冷把帶來的那個求立俘虜叫過來問了問,這俘虜是當初沈冷抓過去的,在大寧生活了這么久之后竟是已經(jīng)完全適應(yīng)了,中原話說的雖然稍顯別扭和交流完全沒問題。
“從這里穿過去到窕國要走多久?”
名字叫區(qū)折的俘虜面露難色:“我大概估算著,若是步行的話沒有半個月只怕過不去,最好能找到船,我知道順著雅格河一路往南就能到邊境,從野山翻過去可以進入窕國,但我沒走過,也是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