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皇帝忽然就啪的一聲在旁邊扶手上拍了一下,把沈冷和沈茶顏都嚇了一跳,似乎皇帝自己也覺得稍稍失態(tài)了些,咳嗽兩聲后讓自己平復下來,可心里怎么可能平靜的下來,好像有個小人在他腦子里轉著圈的跑,一邊跑一邊喊......朕有孫兒了,朕有孫兒了!
“朕讓太醫(yī)明日到你們家里看看�!�
沈冷嘆道:“還是陛下好,我請先生給茶兒診脈,先生說自家人明算賬,五兩銀子一次。”
“這個老東西�!�
皇帝笑了笑:“五兩也不多,你也不是拿不出�!�
“一次。”
沈冷的手捏著茶爺的手腕,那手指頭在脈搏處點的跟摁發(fā)報機似的,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皇帝哈哈大笑,笑的眼淚都快流出來了,馬車外面的代放舟也跟著傻笑,雖然不知道陛下他們在聊什么,可是陛下那么開心他也開心,在未央宮里,陛下什么時候能有這么開心的笑聲。
“你還說他�!�
皇帝道:“葉流云前兩日跟朕說你去一次就訛他一次好茶,他把柜子都上了三道鎖,你倒是好,跑到書院去求老院長帶著你去學開鎖?”
茶爺望車頂,心說這一定不是自己家男人。
沈冷:“臣要是不說拿了葉先生的好茶分給老院長一半,老院長才不帶我去學�!�
皇帝:“......”
皇帝從袖口里翻出來幾張銀票遞給茶爺:“這些收起來,有了身孕以后用錢的地方就多了,你們兩個做的事很好,可也要量力而行�!�
沈冷想說陛下臣不缺錢啊。
沒敢說。
“若以后有什么周濟不開的地方,你可去找韓喚枝,朕知道他有錢。”
皇帝猶豫了一下,似乎說的很別扭。
沈冷立刻就想到了韓喚枝之前跟他說過的那些話,然后就又想到了一件事......韓喚枝沒有把天機票號的事告訴陛下,可陛下必然是知道天機票號的,但不知道是他的,所以韓喚枝說了一個什么樣的謊話?韓喚枝又為什么要說謊話?
然后沈冷注意到,茶爺的手在微微發(fā)抖。
皇帝在半路下車,上了他的馬車上返回未央宮。
茶爺握著陛下給的銀票手一直都在抖,她害怕,害怕陛下的這般好,在知道了沈先生他們的事后還會不會有,更害怕以后冷子怎么辦。
“到底出了什么事?”
沈冷看著茶爺:“為什么會害怕?”
茶爺抬起頭的時候,眼睛微微發(fā)紅。
“冷子,有些事......我和先生一直都沒有告訴你�!�
“我知道,關于我的事�!�
“嗯,你......想知道嗎?”
“你要告訴我了?”
茶爺深吸一口氣,點頭。
......
......
第五百零四章
女人的事
回家的馬車上,茶爺和沈冷都陷入了沉默,眼看著茶爺就要把事情說出來的那一刻,也不知道為什么腦海里就出現(xiàn)了沈先生那張臉,和沈先生交代她時候那眼神,茶爺即將出口的話又咽了回去。
若只是為沈冷好,茶爺會忍不住。
可那不僅僅是為了冷子好,還為了陛下,也為了沈先生自己。
沈先生對茶爺說過,這件事沒確定之前不要告訴沈冷,不僅僅是擔心沈冷一時之間難以接受,更擔心一旦事情出了差錯,沈冷并不是當年那個孩子,又或者說是當年別有隱情,這事沈先生怎么對陛下交代,怎么對沈冷交代?
難道到時候還要對沈冷說,之前告訴你的都是假的,你并不是皇帝的兒子,我也不知道你是誰的兒子。
沈冷怕是更難接受。
往大了說,暫時瞞著,也是為了大寧。
沈冷心性再好,大起大落,也會受不了。
“不急不急�!�
看到那茶爺那樣子,沈冷反而心疼起來,捧著茶爺的臉笑著說道:“反正已經這么多年了,從我十二歲被你們拐走到現(xiàn)在已經快十年,我等的了一個十年,也等的了第二個十年,又或者到我們七老八十了,你這里這里這里都是小皺皺,咱倆肩靠著肩看夕陽你再告訴我也不遲�!�
“你才滿臉小皺皺!”
“唔,我滿臉我滿臉,我滿臉大皺皺�!�
沈冷笑著說道:“你知道皺紋是什么嗎?”
“皺紋就是皺紋,人老了就會有。”
“皺紋就是人的年輪,你的每一道皺紋里都代表我陪著你的一年,每一道皺紋里都是我和你的過往,那是我們的年輪�!�
多好的情話。
茶爺愣愣的看著沈冷:“那我該長多少皺紋?”
想了想自己大圈套小圈跟標靶似的臉,她打了個寒顫。
就在這時候馬車轉彎,對面也有一輛馬車要轉,兩輛馬車對頭,杜威名連忙把馬車停下來,然后示意對方先過,可誰想到對面馬車里忽然罵了車夫一句,似乎是因為車夫停車太急而碰著了所以惱火,車夫連忙解釋了一句,馬車里有個滿臉怒容的小姑娘開門鉆出,一把將她車夫手里的鞭子搶了過來,毫無征兆的,朝著杜威名的臉上一鞭子就狠狠打了下來。
杜威名從軍多年身手不俗,反應過來一偏頭讓開,鞭子打在他肩膀上發(fā)出啪的一聲脆響,還沒等杜威名發(fā)火,第二鞭子來的更快,這次掃在杜威名臉上,直接打出來一道血口。
“我今天心情不好,算你倒霉�!�
那小姑娘回頭:“取銀子來�!�
從車廂里慌手慌腳的鉆出來一個小丫鬟,從荷包里往外掏銀子,那小姑娘一把將荷包抓過來砸在杜威名身上:“自己拿去看傷,別說我沒賠償你,是你運氣不好�!�
沈冷打開車門從馬車里出來,看了看那小姑娘,并不認識,又看了看對面馬車的車廂,車廂上也沒有標徽。
長安城里敢這么跋扈的人不多,這是都城,你走在大街上踩了別人的腳都不知道會招惹出來多少是非,更別說這么蠻不講理的直接動鞭子把人臉都抽破了,那鞭子力道十足,杜威名臉上的血口足有近一尺長,血糊糊的,肉皮都被抽開了,怕是以后要破相。
“沈冷?”
那小姑娘卻認得他,下意識的往后退了一步,但似乎是覺得自己這樣氣勢上就弱了,又往前上了一步。
“沈將軍,不知道是你的人�!�
小姑娘回身:“再拿銀子來�!�
她的丫鬟連忙又取了些銀子出來,那小姑娘指了指杜威名:“我加倍賠給你�!�
沈冷回身:“爺,給我點銀子�!�
茶爺的手從馬車里伸出來,手里卻沒有銀子,而是拉了沈冷的手一把她從馬車里出來。
“女人的事�!�
茶爺走到沈冷身邊:“男人讓開吧,先給杜威名處理傷口�!�
沈冷往后退了一步:“小心些�!�
他取出傷藥給杜威名清理,拍了拍杜威名的肩膀:“壓著火,我會處理好。”
可哪里等得到他?
茶爺站了出來,那就是茶爺的事了。
杜威名怒視著那個小姑娘,恨不得過去狠狠打一頓。
“我勸你最好別生事。”
那小姑娘翻了一塊鐵牌出來給茶爺看了看,茶爺看到那上邊有個楊字,頓時明白過來是后族的人,可她那性格比沈冷還沈冷,自己人受了欺負被打了,管你什么族?
她把之前皇帝給的那一沓銀票取出來放在沈冷手里,沈冷一怔的時候,茶爺已經閃出去了。
那小姑娘正是楊心念,今日本來去選衣服,過幾天就要進宮給皇后拜年,就要見到她心心念念的太子哥哥,誰知道去了之后那裁縫鋪子居然還沒把衣服做好,她一怒之下把裁縫鋪子砸了,甩在那幾百兩銀子揚長而去。
半路上的時候家里有人過來尋她,告訴她說不用準備的太隆重了,皇后派人來知會過,今年不許后族的人進宮拜年,太子殿下要安心學習治國之策,不能被打擾。
最主要的是,皇后知道了陛下給她漲了三成的年賞,而且給太子漲了一倍,想著多半是自己前陣子主動示好派人送過去一件貂絨大氅的緣故,既然陛下表示出了善意她也不想這段時間再出什么亂子,畢竟她圖的是幾年后陛下北征之際。
滅白家滿門之前她就已經想好了以后的策略,和陛下多多親近緩和關系,用幾年的時間讓陛下對她戒備松懈下來,幾年那么長,陛下未必不會被打動。
可這下卻惹惱了楊心念,本就是那種性子,剛剛就已經把車里的東西砸的稀巴爛,馬車停的急,她沒有反應過來撞了額頭,于是更加惱火起來。
沈冷不認識他,可她怎么可能不認識沈冷?
楊家的人,對沈冷可是認識的很。
當她看到沈冷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就后悔了,倒不是她真的怕,而是覺得會引起大麻煩,皇后交代過最近不要胡亂生事,可在她看來,自己已經加倍賠了銀子,不過是打花了一個下人的臉而已,下人值幾個錢?
啪!
楊心念只覺得眼前恍惚了一下,手才抬起來,可臉上卻已經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
她說什么也不相信,那個女人出手居然這么快。
楊心念抬起來要格擋的手停在半空,臉上浮現(xiàn)出來一個清晰的巴掌印。
沈冷遞給茶爺一張銀票,茶爺卻沒接:“沒打破,不用給!”
然后又上去了。
杜威名一怔:“快攔著夫人,別讓她動手。”
沈冷倒也想攔,攔得住?
啪!
又是一聲。
這次楊心念已經做好了準備,而且看到茶爺肩膀微動就判斷出來出手方向,然而沒意義,判斷出來也沒意義,因為她的反應跟不上。
沈冷又要遞銀票,茶爺:“說了,沒打破不要。”
楊心念一鞭子朝著茶爺臉上抽了過去,沈冷眼神一寒。
可是那鞭子再凌厲,對于茶爺來說就好像是她練功那小院子里的垂柳枝條,風吹垂柳動,風大的時候枝條如鞭,茶爺什么時候被那么密集的垂柳枝條碰到過?
她的身子從鞭子旁邊閃過去,楊心念只覺得手腕一疼,然后就感覺胸口上窒息了一下,茶爺左手捏著楊心念的手腕將鞭子奪過來,右臂彎曲,手肘撞在楊心念的胸口,楊心念向后退了兩步撞在身后馬車上,還沒有來得及穩(wěn)住身子,眼前黑影一閃,緊跟著臉上猛的一疼,撕裂般的疼。
她的馬鞭狠狠的抽在她臉上,直接抽出來一條很深的血口,就如她打在杜威名臉上那一鞭子的位置相同,算是被毀了容。
茶爺伸手,沈冷把銀票放在茶爺手心。
茶爺取了一張銀票扔在楊心念腳邊:“拿去看傷�!�
說完之后似乎反應過來什么,又取了一張扔在地上:“加倍賠你,再加倍。”
四張銀票扔在地上。
楊心念任由臉上的血往下流:“你知道你做了些什么嗎?”
茶爺:“你說什么?”
楊心念一字一句的說道:“你知道你做了些什么嗎?”
茶爺抬手一個耳光抽過去:“打你。”
啪!
清脆之極。
“我跟你們拼了�!�
楊心念的那個小丫鬟從車上跳下來朝著茶爺沖過去,茶爺眼神一凜,那小丫鬟看到茶爺的眼睛之后居然停了下來,剛才那胡亂揮舞的手居然揮不出去。
茶爺走到楊心念面前:“你剛才給我看你的家族鐵牌是想告訴我,你是后族的人,我惹不起?下次拿出來真本事讓我看,牌子沒用�!�
楊心念站在那。
哭了。
沈冷給杜威名包扎好之后拉了茶爺一下:“回來吧,脾氣大容易出皺紋�!�
沈冷過去看了看楊心念臉上的傷,又看了看地上扔著的四張銀票,彎腰撿起來兩張揣回自己口袋里:“給多了�!�
楊心念幾乎炸了。
沈冷讓杜威名上車:“找沈先生,他有辦法�!�
然后回頭看了楊心念一眼:“剛才你喊了我的名字?那就不用我再告訴你一遍�!�
他扶著茶爺上車:“為什么你非要自己動手?”
茶爺笑了笑:“女人的事,陛下問起來,你只說你管不住我。”
沈冷也笑:“我的女人,我能管不��?”
滿臉是血的楊心念還站在那,他們兩個卻好像根本就忘了這個人。
楊心念的馬車還攔在那過不去,沈冷看了看那嚇傻的車夫,車夫以為自己也要挨打,嚇得掉頭就跑。
沈冷一腳踹在那輛馬車車輪上,馬車橫移出去撞在旁邊墻上,半邊馬車碎了。
沈冷牽著馬讓杜威名坐在馬車上,大步向前。
杜威名有些后悔:“不該讓夫人動手的,后族的人萬一鬧起來對夫人不好�!�
沈冷一邊走一邊說道:“她是茶爺,想動手就動手,有什么事自然我扛著�!�
第五百零五章
一直哭
沈冷知道這件事必然會引起軒然大波,雖然不清楚那個后族的小姑娘是誰,可后族畢竟是后族,皇后再不得勢也是皇后,況且還有太子在,若李長澤還不是太子只是皇子,哪怕是皇長子,后族出了什么事他自然也不太方便出面,可如今已經貴為太子,國之儲君,未來大寧的皇帝陛下,太子的分量在大寧自然是僅次于皇帝的。
可沈冷并不在乎,就正如孟長安在白山關娶月珠明行拜禮裴亭山推門而入的時候想法一樣,大不了不做了這將軍。
沈冷和孟長安,都不是典型的當官的。
茶爺不出手他也會出手,雖然那是個女孩子,可沈冷不介意用自己小獵刀的刀鞘在她臉上摩擦。
不出預料的,這案子自然落在了韓喚枝手里。
其實這也是陛下的態(tài)度。
交給刑部當然也不會有什么問題,可是刑部的官員難免會有些搖擺。
一邊是正當紅的軍中新貴,夫人還是宮中主事的珍貴妃的干女兒,另一邊則是雖然隱忍可也不好惹的后族,再怎么說皇后還是皇后,韓喚枝不會管這些,可刑部的那些官員未必就能放得開手腳。
這件事,牽扯到的也不僅僅是臺前大家都能看到的人,后宮的嬪妃得到消息后一個個都精神起來,全都等著看好戲,說的粗淺些那是后族一個年輕人和沈冷夫妻之間的矛盾,可搞不好就是珍妃和皇后的正面交鋒。
誰都知道多年前皇后就被陛下架空,后宮里珍妃做主,可皇后的身份一日還在,就有高低。
后宮。
皇后得到消息之后坐在窗口像是發(fā)呆,可是拳頭握的那么緊,手背上的青筋一條一條都繃了出來,她這宮里已經沒有了禪像,上次被陛下讓人全都砸了稀巴爛之后,她倒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再布置起來,所以大部分時候她都是在看書,禪像都被毀了,可是禪經好帶進宮,只是看的再多,她心性也難以被規(guī)勸。
深呼吸了幾次,皇后伸手把脖子上一根紅繩綁著的吊墜從衣服里拉出來,那是一個翠玉禪像,貼身戴了多年,握在手心里很久很久,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皇后宮里前陣子新?lián)Q上來的內侍總管高玉樓壓低聲音說道:“娘娘家里來的人已經在宮門外邊跪了半天了,娘娘是見還是不見?”
“不見�!�
皇后長長吐出一口氣:“讓他們回去吧,這事他們自己招惹的就自己去解決,有辦法出氣就出,沒辦法出氣就忍著�!�
就在這時候太子急匆匆從外邊進來,臉色難看的要命。
“母后�!�
太子快步走到皇后身邊:“心念妹妹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