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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好像是誰說過來著,只有兩個傻子才會一直相親相愛。

    迎新樓。

    老院長迷瞪了一會兒睡著了,醒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后半夜,迷迷糊糊的看到身上蓋著厚實的毯子,旁邊的燈火也調(diào)的很暗,睡的有些熱乎,不想挪動,往旁邊看卻沒有看到葉流云。

    側(cè)耳聽了聽,樓下有聲音。

    他起來裹緊了衣服往下走,想著還是回自己家里睡的好,到了樓下就看到黑眼白殺兩個人一身是血的站在那正在說話,葉流云一邊聽著一邊點頭。

    老院長微微皺眉,似乎是一下子被這血腥氣沖了鼻子。

    “外面起了風,正冷著�!�

    葉流云回頭看到老院長下來:“回樓上去睡吧,我那屋子讓給老院長了,剛才我取了一床新被子放在床上了......黑眼,去用銀壺灌了熱水給老院長暖腳用�!�

    老院長笑了笑:“那就不回去了,風大啊......”

    風大,自然不只是真的風大。

    長安城戒嚴了。

    長安城巡城兵馬司出動了萬余兵力,禁軍調(diào)集了差不多也有萬余人,大街上到處都是巡街而過的士兵,鐵甲聲聲響也聲聲寒,雖然離著沒多遠老院長回去難免也要被盤問,麻煩。

    不管是巡城兵馬司還是禁軍那邊,動作都很快,剛好是流云會的人撤回來兵馬就到了,所以不只是快,還精準。

    “收收心吧�!�

    老院長往樓上走:“總不能讓陛下太為難,你也應(yīng)該明白若是再做的過了,陛下就會有疑慮,連你都為沈冷出頭了,陛下難道就不擔心沈冷有結(jié)黨營私之嫌?當是為了陛下,也當是為了那個傻小子,別再多事�!�

    “是�!�

    葉流云點頭:“我知道的�!�

    老院長笑起來,自言自語的嘟囔了一句:“當然了......陛下肯定不擔心什么結(jié)黨營私,那傻小子哪兒會�!�

    大街上,沈冷沈茶顏小兩口乘車回家,一路上被盤查了好多次,好在巡海水師提督府的馬車上標徽大家都認識,哪怕是今年才剛剛做出來的,也一樣必須得認識。

    另外一條大街上,皇帝和珍妃兩口子也乘車回家,一路上沒人敢盤查,因為那是陛下的輦車,那是禁軍開路。

    “說好了啊�!�

    茶爺看著沈冷認真的說道:“不許再反悔了�!�

    沈冷點頭:“下次別用這種商量的語氣和我說話,知不知道你自己是做老大的,你用那種毋庸置疑的命令的語氣和我說話,記住了嗎?”

    茶爺笑:“那好,從今天今開始不許碰我了�!�

    沈冷:“......”

    “記住了嗎?”

    “我......要不然你換回來商量的語氣試試?”

    沈冷委屈:“我覺得我還能爭取一下,剛才都說了,回家之后讓我小弟打你......”

    茶爺:“小你大爺?shù)牡��!?br />
    腳往上一抬踩下去,馬車里晃了一下。

    沈冷縮了縮:“知道了......”

    茶爺點頭:“乖�!�

    她把手舉起來:“讓你小弟老實些,不然打吐了他。”

    沈冷:“好啊好啊�!�

    第五百一十章

    蟄伏

    大寧在選擇長安為都城之前長安并不是一座大城,那時候決定定都于此,開國前期長安城的建造比現(xiàn)在更有規(guī)矩,最初規(guī)模一百八十坊,有高墻將坊與坊之間隔開。

    后一百六十年,當時的寧帝李泰興覺得這些高墻隔開的里坊讓長安看起來壁壘森嚴,也讓百姓們心里不痛快,覺得層次分明,階級分化,于是下令拆掉了那些圍墻,才有了現(xiàn)在長安城的初貌。

    再后來到大寧三百年,寧帝李方予決定擴建長安城,耗時長達三十幾年,長安城便有了現(xiàn)在的規(guī)模。

    只是即便如此,長安城里的層次也依然分明,城西富城東貴,城南城北,多是尋常百姓。

    楊家那好大一片宅院就在城東,算是占據(jù)了幾乎最好的位置,楊家大宅前邊有山有水有園林,看起來極有氣勢,只是從那天夜里珍妃一劍殺入這大宅之后,楊家的大門就再也沒有開過。

    楊彥年覺得這是楊家有史以來最大的恥辱,何須他覺得,本來就是。

    站在正屋正堂正門的匾額下,抬頭看著那柄插在匾額上的白麟劍,楊彥年恨不得把這柄劍拔下來燒紅了化掉,那哪是一把劍,那是扎在楊家每個人心口的一根刺,是把楊家釘在恥辱柱上的那根釘子。

    可是他不能,也不敢。

    皇帝下旨,那把劍就在那插著,妄動者死。

    他回頭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楊心念:“知道你錯了嗎?”

    楊心念低頭,臉上依然還疼,心里也疼。

    “知錯�!�

    “你嘴里說知錯,可你心里并不覺得,你或許還想著這一切都是意外,你看看現(xiàn)在楊家的樣子,我們關(guān)起門來,難道就看不到外面那些人幸災(zāi)樂禍的嘴臉,聽不到那些閑言閑語?無需別人去說,連我都覺得我們現(xiàn)在是縮頭的烏龜,楊家的列祖列宗都因為我們而蒙羞受辱�!�

    楊心念咬著嘴唇,不說話。

    “而這一切,都因為你的任性,如果沒有你抽在沈冷手下將軍杜威名臉上那一鞭子......沒有去招惹沈冷沈茶顏,沒有因為不能進宮而放肆。”

    他抬起手指了指匾額上那把白麟劍:“就沒有這把劍,沒有這恥辱�!�

    楊心念依然沒有說話。

    她能說什么?

    “暫時離開楊家吧�!�

    聽到這句話楊心念猛的抬起頭:“為什么?”

    “暫時出長安去避一避,沈冷有皇帝給他撐腰,我們斗不過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將來太子即位,那時候我們楊家才能揚眉吐氣重振雄風,一切的恥辱都會被我們洗刷,現(xiàn)在我們只能忍著忍不住也得忍著,雖然你是個女子,可我從來都沒有輕看你,始終覺得你能堪當大任,我讓你離開是為你好,天知道沈冷會不會就此罷手,如果他要對付你,怕是我也沒能力護你周全,索性你就去江南道那邊躲一陣子吧�!�

    楊彥年道:“咱們楊家在長安城的生意一夜之間被摧毀,家族的收入來源就減少了差不多三成,甚至還要多些......江南道的綢緞生意歷來都是我們楊家最重要的產(chǎn)業(yè),你去江南道撫柳莊照看家族生意,壓住性子,哪怕就是夾著尾巴做狗也要把生意經(jīng)營下去,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白�!�

    “那就去吧,不能再出什么差錯了。”

    楊彥年沉默片刻:“你是接觸家族秘密最多的年輕一代,你知道皇后為了將來太子即位后帝位穩(wěn)固這些年準備了多少,生意是那些準備的財力支撐,沒了綢緞生意,那么多人那么事我們就撐不下去�!�

    “我明白�!�

    楊心念抬起頭:“我死,也不會讓楊家在江南道的生意再受打擊。”

    “我信你�!�

    楊彥年伸手把楊心念扶起來:“你自己從家里選一些得力的人手帶著,我能給你的也不多了,自己去經(jīng)營吧,從即日起我將無限期的閉門謝客,或許將一直到太子即位那天�!�

    他拍了拍楊心念的肩膀:“我累了,楊家以后就靠你們這些年輕人。”

    說完之后楊彥年轉(zhuǎn)身進了屋門,背影看起來那么落寞。

    楊心念站起來,抬起頭看了看那把白麟劍,眼神里都是恨意,若怒火可化鼎爐,就能熔了那把劍,也熔了那些人。

    出長安城的馬車上,楊心念抬起手摸了摸臉上包著的紗布,輕輕觸碰也疼的鉆心,想著自己以后可能再也見不到太子哥哥了,自己這般丑陋的模樣,將來怎么可能入宮?怎么可能母儀天下?于是臉上的疼便不再疼,因為疼不過心里。

    攥緊了拳頭,指甲幾乎都插進掌心。

    就在她的馬車出城門那一刻,白念帶著幾個人從城外歸來,這次出門做事還算順利,算計著年前時間有限也沒辦法把楊家江南道的生意都摸清楚,索性請示了一下韓喚枝,把他知道的在京畿道的楊家?guī)滋帗?jù)點給拔了,二十個人跟著他,也算是浴血之后的兄弟。

    楊心念出城之后打開車窗往外看了看,想再看看這巍峨雄偉的長安城城墻,卻恰好被白念看到,白念自然認識她,于是眼神微凜。

    “你們先回去找韓大人復(fù)命�!�

    白念轉(zhuǎn)身跟了上去。

    廷尉府。

    韓喚枝得到手下人稟報之后微微皺眉,讓人出去,再次讓自己一個人陷入了房間的昏暗之中,他手肘撐著桌子,兩只手交叉在鼻子前邊陷入沉思。

    葉流云那一動,在長安城里把楊家逼到了絕路,所以他都不得不將自己的計劃暫時停了停,不是他害怕皇后也不是擔心楊家的報復(fù),而是擔心突然逼急了楊家會出現(xiàn)什么大變故。

    按照他的計劃徐徐圖之,楊家的生意一點點的挖出來然后查辦,陛下并沒有催他,只是說這么大一筆銀子能用到北疆對黑武之戰(zhàn),打仗打的就是銀子,陛下的考慮是就算這一戰(zhàn)打的時間久一些,三年之內(nèi)也不能傷及大寧國庫,用的是求立和窕國南理國的銀子物資,用的是后族的銀子,所以他本不急,有幾年的時間可以籌謀,謀定而動,總比貿(mào)然而動要強的多,毒蛇雖然惡心可毒液有用,那就不能一下子把毒蛇打死,得時不時擠毒液用。

    楊心念出了長安城,那就說明楊家已經(jīng)開始把經(jīng)營的重心挪出長安。

    還打不打?

    現(xiàn)在最大的隱患不是長安城里的楊家,也不是江南道楊家的生意,甚至不是延福宮里的皇后,而是那些看不到的東西,為了太子即位之后有人可用皇后而準備的東西,這些東西,哪怕后族遭受重創(chuàng)也絕對不會拿出來用,因為那是他們的未來。

    可若是江南道那邊再割一茬,后族可能就會繃不住。

    這些事葉流云可以不考慮,可他不能不考慮。

    與此同時,延福宮。

    皇后看著外面樹上最后一片葉子飄落下來,好像那飄乎乎落下來的樹葉是一座山,重重的砸在她心口,身上還在疼可心里更疼,明明對皇帝已經(jīng)失望之極所以沒有任何希望,可為什么還會感到難過?

    那時候珍妃還沒進留王府,她和陛下也算是相親相愛。

    想到這她楞了一下......不,那是相敬如賓,算不上相親相愛。

    “高玉樓�!�

    “奴婢在�!�

    皇后看向目前身邊最親信的這個太監(jiān),沉默片刻之后說道:“想辦法換個方式通知我家里人,自己人什么都不要做了,未來幾年任何楊家的人都不能直接出面對付沈冷,楊家現(xiàn)在已經(jīng)經(jīng)不起風吹雨打,現(xiàn)在正是那個沈冷得意的時候,既然惹不起,那就不去招惹,可是......心念臉上的疤,楊家正堂上插著的那把劍,終究不能當做看不到�!�

    高玉樓小心翼翼的問:“是不是再找找江湖上的人?”

    “江湖?”

    皇后苦笑:“大寧的江湖之中,能為我所用的人不多,豪杰多出蜀地,可東蜀道西蜀道是珍妃娘家人的天下,京畿道被流云會霸著,還能用誰?”

    高玉樓道:“大寧那么大,江湖那么大,總是會有人可用�!�

    “不穩(wěn)妥�!�

    皇后道:“只要用的是寧人,最終都會失敗,這么多次了,難道我還沒有吃夠虧?所以你想辦法知會我家里人,從大寧之外找人,沈冷得罪的可不都是大寧之內(nèi)的人,窕國,求立,南理,桑國,黑武,渤海,甚至西域的那些小國,安排人去找,去請,不惜重金也要把域外的能人異士請來�!�

    “是�!�

    高玉樓垂首:“可這樣一來人手就不夠用了,是不是動一動天地人?”

    天地人不是一個人,是三個層次。

    “從人字里選一些散出去吧,地字天字都不能動,那是我為太子準備的,你知道現(xiàn)在朝中太子其實沒人可用,內(nèi)閣里那些人都不會聽話,陛下最近極看重一個叫竇懷楠的年輕人,未來內(nèi)閣主事的多半是他了,拉不動的,內(nèi)閣也插不進去手,所以我為太子準備的那些人,現(xiàn)在一個都不能消耗了�!�

    “奴婢遵命,讓家里從人字里挑選一批人出去�!�

    皇后點了點頭:“去安排吧,我也乏了,沒事不要來打擾我。”

    高玉樓俯身退出去,心里也跟著擔憂,他的命運他的前途,早就已經(jīng)和后族和皇后綁在一起了。

    早知道何必上這條船?

    可不得不說,皇后的謀略尋常人真的比不上,皇后早就想到了若萬一出了什么事,她身邊的人都會被陛下屠了一個都留不住,而新?lián)Q進來延福宮里的人,自然是針對皇后的,所以在早早之前,早到高玉樓他們那批小太監(jiān)剛剛選進宮的時候,皇后派人盯著,嶄露頭角能拉都拉攏了過來,當然不是所有人都對皇后忠心耿耿,可除了代放舟那樣皇帝信任的人,宮里能選的夠資格在延福宮諸事的太監(jiān),哪個皇后沒有提前接觸過?

    更令人覺得害怕的是,將近二十年,一批一批進宮的太監(jiān),每一批里都有后族安排進來的人。

    換線吧,浣衣坊那條線已經(jīng)不能用了。

    高玉樓抬起頭看了看天空,剛才覺得臉上涼了一下,原來是又下雪了。

    ......

    ......

    第五百一十一章

    尋常日子

    沈冷早早起床去練功,在院子里打拳,茶爺不許他再去禁軍演武場那邊,哪怕是有澹臺大將軍在那等著也不許他去,還不是因為擔心他忍不住去后族踹門。

    為了給茶爺做早飯,他比往日起的還早了些,拳打過,刀練過,圍著院子又跑了一百多圈太陽才剛剛從東邊微微露頭,算計著到了茶爺起床的時候,沈冷便進了廚房忙活。

    茶爺起床洗漱,早飯已經(jīng)擺在桌子上。

    茶爺看著面前的飯菜忍不住又是一個小驚喜:“為什么我想吃什么的時候,你總是能猜到?”

    沈冷道:“我問過你的啊�!�

    “哪里問過?”

    “昨天晚上和你聊天的時候你說過�!�

    “可你并沒有直接問我想吃什么啊。”

    “身為一個丈夫,如果需要直接問自己的女人想吃想做什么才能得到答案,那是天大的失職�!�

    沈冷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如果那樣的話,連我都不能容忍自己。”

    茶爺:“說吧想去干嘛?”

    “想去書院看看�!�

    沈冷訕訕的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我想出門�!�

    茶爺:“身為一個妻子,如果連自己男人那點小心思都看不出來的話,那是天大的失職�!�

    茶爺也一本正經(jīng):“如果那樣的話,連我都不能容忍自己�!�

    沈冷:“那大哥你是放我去?”

    “不放。”

    茶爺挑了挑眉:“除非帶我一起。”

    沈冷握拳:“好的大哥!”

    兩個人吃過了早飯之后就去了雁塔書院,說起來活動區(qū)域一直都在學府街這一帶,迎新樓在學府街街口,往里走不了多遠就是天機票號,過了天機票號再走一段就是雁塔書院,而從書院穿過去再從后門出來,沒多遠就是夏蟬亭園。

    過迎新樓的時候小兩口進去坐了一會兒,年前葉流云也不準備再多忙些什么,所以大部分時間都在迎新樓里,當然他也懶得主事,在樓子里的時候也多是一個人坐在三樓上喝茶看書。

    沈冷拎著兩罐好茶來給葉流云送過來,把葉流云嚇了一跳,這絕對不是正常操作,嚇得他想把放茶葉的柜子塞到床底下去。

    “真的不是來蹭茶的�!�

    沈冷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主要是來說聲謝謝,那天夜里流云會替茶爺出氣�!�

    葉流云:“呵呵,說謝謝?”

    然后看了看:“怎么你提來的茶葉罐上有宮廷印記?”

    “唔,那天晚上我從陛下東暖閣里要來的�!�

    “你確定是要?”

    “當然啊,我也不敢直接在陛下書房里拿啊,陛下哪有葉先生這么小氣�!�

    葉流云嘆道:“你知道這茶葉是哪兒來的嗎?”

    “陛下那的啊�!�

    “是我前陣子進宮帶給陛下的,那印記上還有葉字,那是珍妃的父親從西蜀道來的時候帶的最上等的碧潭飄雪,陛下知道我愛喝茶所以派人給我送了幾罐來,想是怕弄混了所以寫上我的姓,而我知道陛下最愛的茶就是這個,所以我給送了回去,現(xiàn)在你又把這東西給我送回來了?”

    沈冷算了算這因果關(guān)系。

    “累不累?”

    沈冷伸手把茶葉罐拿過來:“若你不喜歡,我再還給陛下。”

    “我信了你的邪!”

    葉流云一把將茶葉罐搶過來:“你要是還給陛下,我名字倒著寫。”

    云流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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