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十九歲的少年笑了笑,笑容明朗。
“死我一個來為大軍避險,賺了�!�
“賺個屁�!�
陳冉道:“你這辦法不行�!�
聶野道:“陳隊正,我一直很崇拜沈冷將軍,所以剛才在思考這件事的時候我也一直都忍不住的去想,如果換做沈冷將軍是我的話,他會不會和我做一樣的選擇?你是最了解沈冷將軍的人,你告訴我答案,沈?qū)④姇粫策@樣做?”
“他......”
陳冉真的很想說謊,可最終還是點了點頭:“他會�!�
“那不就得了�!�
聶野笑著說道:“我告訴你,只是想讓你以后為我證明一下,我死在平光城里,可我不想就那么籍籍無名的死了,你幫我證明一下,這樣我死后家里能有個撫恤,廷尉府的人也會以我為傲,等你回了長安再幫我去見一個人,告訴她我是怎么死的�!�
他站起來,看著安水:“怎么樣?我浪不浪?”
陳冉低著頭,心情沉重。
聶野大聲朝著安水河喊了一句:“年輕人啊,要如滔天大浪。”
陳冉不知道說些什么,此時此刻,一點也不覺得那個浪字好笑。
“喝酒嗎?”
陳冉忽然問了一句。
聶野不好意思的說道:“廷尉府的規(guī)矩太嚴(yán),在軍中的時候不能飲酒,現(xiàn)在軍中廷尉府的人都以我為表率,我不能讓他覺得我自己都不守規(guī)矩�!�
“管他什么規(guī)矩�!�
陳冉一把拉著聶野往自己營房那邊走:“今天再不喝我怕以后沒機(jī)會喝你喝一杯,你要是死在平光城里,我想在你墳前喝都沒機(jī)會,你他娘的哪兒來的墳?”
聶野猶豫了一下后點了點頭:“行,兄弟陪你喝,但現(xiàn)在還不行,我得先去看看韓元衍�!�
兩個人回到廷尉府的營房,陳冉不敢去聽聶野和韓元衍說了些什么,因為在這一刻他覺得聶野說的那些話都像是遺言,他不敢聽也不敢去思考,他只想和聶野喝一回酒。
半個時辰之后聶野從營房里出來,滿面笑容。
“成了�!�
他一邊走一邊說道:“我已經(jīng)都安排好了,一會兒就會把人送回平光城里,今夜子時,他會帶人在城墻上接我,若是沒有來的話咱們就只能想辦法強(qiáng)攻了,可我看著那么多兄弟們戰(zhàn)死我心疼,真的心疼,如果能拼一次機(jī)會出來就好,一次機(jī)會就好�!�
陳冉嗯了一聲,心情越發(fā)沉重起來。
幾壺酒,沒有菜。
兩個人談天說地吹牛逼,本不算太熟悉的兩個人因為這幾壺酒仿佛變成了至交老友,他們勾肩搭背的說長安城小淮河,陳冉如同一個老手一樣天花亂墜的夸著他去過的青樓姑娘有多好看有多柔情似水,還說回到長安一定要請聶野去一次。
天快黑了。
聶野深吸一口氣,站起來:“哥,我走了。”
不是陳隊正,是哥。
陳冉還在笑著,笑剛才他自己講的那個笑話,似乎完全沒有聽明白聶野說的是什么,又好像聽到了也沒有在意,只是抬起手來隨便的擺了擺:“去吧去吧,快去快回,記得長安城小淮河,哥哥欠你一次�!�
“嗯�!�
聶野走出營房,出門之后又站住,回頭朝著陳冉笑起來:“你說的那家不好,我去過更好的,我?guī)闳�,但是我若回去之后�?yīng)該不會再進(jìn)那個地方了�!�
陳冉哈哈大笑,沒心沒肺的笑,笑的咳嗽,等到聶野的身影消失在逐漸黑暗下來的天色中,他笑的哭了出來。
那是十九歲的年輕人。
回到自己的營房,聶野取了一套還沒有穿過的新衣服出來,這本來是準(zhǔn)備等著和大軍一起凱旋回家的時候要穿的,想了想,決定還是今夜穿上它。
他用針刺破了自己的手指,在衣服里邊畫了一個很小的圖。
廷尉府的標(biāo)徽,只是看起來有些像,他不敢畫的太像。
穿戴好,他就閉著眼睛坐在椅子上休息等著約定的時間,之前交代過手下人提醒他,可他的身體里卻仿佛有一個看不見的鬧鐘,想提醒他的廷尉才剛要進(jìn)來,聶野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檢查了一下隨身帶著的裝備,然后大步出門。
營房外,數(shù)十名廷尉肅立。
看到聶野出來,所有人行了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軍禮。
聶野一句話都沒有說,大步向前。
陳冉站在遠(yuǎn)處看著他走出營房,兩只手握緊了拳頭,因為太用力,雙手都在發(fā)抖。
之前在他的營帳里和聶野喝酒,他對聶野說:“你才十九歲,在長安城普通百姓家里,這個年紀(jì)的少年還沒有能力持家,家境富裕些的,十九歲的人還在河邊釣魚,在原野上放風(fēng)箏,或是在偷偷看著自己心愛的姑娘,心里想著怎么才能讓她也多看自己幾眼,你呢,你卻要獨(dú)自一人去平光城里為大軍拼命�!�
聶野笑,也許是喝了酒的緣故,臉上有些淡淡的紅。
“咱們這些穿軍服的,不管是廷尉府的軍服還是戰(zhàn)兵的軍服其實都一樣,拼命啊,不正常嗎?我們拼命,就是為了那些和我們同齡的人比我們年紀(jì)還小的人可以一直無憂無慮,想想看,我們也挺牛逼的。”
他看著酒杯:“我也相信,當(dāng)有一天大寧需要他們的時候,你說的那些年輕人,會放下手里的魚竿,放下手里的風(fēng)箏線,不管是家境富裕的還是尋常的,他們會鼓起勇氣走到自己心愛的姑娘面前說一聲我喜歡你,然后穿上和咱們一樣的軍服,大步走,不回頭。”
陳冉大口喝酒。
聶野問:“陳哥,你有沒有心愛的姑娘?”
“沒有�!�
陳冉搖頭:“我眼光高�!�
“拉倒吧�!�
聶野像是在笑話他:“都是一樣的人誰還不知道誰?生死未卜,沒權(quán)利去喜歡一個姑娘。”
他把酒壺里的酒喝光:“我有一個心愛的姑娘,住在長安城慶余街,她家里是做裁縫的,我去她家做過衣服,她知道我是在廷尉府做事,所以總是有些怕我,而我也覺得自己還配不上她,我喝酒,打架,還去過青樓去過賭場,我沒有能力讓自己不去沾染這些之前不能跟人家說我喜歡你,哥......我這次若是能活著回去的話,你幫我去保媒?”
他抬起頭看著外面的天空:“我覺得我可以了,在做出決定要去平光城里之后,我覺得我也有把握不再多喝酒,不再胡亂去打架,不再去賭場也不再去青樓,我若都能做到,必娶她為妻�!�
第六百二十六章
開門
聶野走的時候和廷尉府的人約定好,如果他沒有出事,次日夜里子時會在城墻上點燃廷尉府特有的信號煙花,遵守聶野的吩咐,廷尉知道聶野被吊籃吊上了平光城的城墻之后才回去稟告沈冷孟長安他們。
沈冷知道之后沉默了很久,然后看了看陳冉,陳冉站在那低著頭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從這一刻起,時間變得慢了下來,每一息都是煎熬。
第二天,平光城中。
韓元衍府邸。
韓元衍一臉擔(dān)憂的看著聶野道:“我妻子的侄兒是禁軍將軍之一,倒是有權(quán)利調(diào)動兵馬,可是聶大人你也知道,禁軍四將軍,光是他一個人也未見得有能力確保城門打開后不會出事,而且,我與我侄兒元昌昊說過此事之后他并沒有答應(yīng),而是說今夜過來與你見過再說。
“今夜?”
聶野沉默片刻:“今夜子時便是我與城外大軍約定好的時間,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內(nèi)心搖擺不定,不想死又害怕渤海王,所以便將決定推給元昌昊來做,這是一個人懦弱的表現(xiàn),不過我不怪你�!�
他笑了笑:“只是覺得你足夠愚蠢,將自己一家人的生死交給別人來掌控,還祈求會有一個圓滿的結(jié)局......韓大人,我就在這等著那位元昌昊元將軍來,今夜子時城門不開,城外沈?qū)④姳厝粫行┥鷼�,到時候強(qiáng)攻平光城,我寧軍損失必然很大,可我可以認(rèn)真的告訴你,平光城擋不住我大寧的雄兵,你是不是以為城外的大軍就是這次攻打你們渤海國的全部軍隊?”
他停頓了一下:“如果你這么想的話那就真的是幼稚了,孟長安將軍從北方殺到平光城外,帶著的不過是先鋒軍而已,不出一天,我大寧東疆大將軍裴亭山所率精銳之師就會趕到,大寧已經(jīng)把你們渤海打成這樣了,只剩下平光一座孤城,會就這么放棄?”
他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讓自己看起來更舒服了些,然后緩緩的閉上眼睛。
“平光城破城之日,因為大軍損失不小,沈?qū)④娨慌幌孪葰⒄l你自己很清楚�!�
韓元衍臉色變幻不停,下意識的看向站在不遠(yuǎn)處的妻子,他妻子朝著他微微點頭。
渤海王任人唯親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韓元衍的妻子和渤海王妻子的親姐姐,她家中姐妹五人,渤海王的妻子最小,剩下四人也皆是顯貴之妻。
元昌昊是禁軍四大將軍之一,除了他之外,還有一個元家的人曾經(jīng)也是四大將軍之一,只是后來因為觸怒了渤海王被殺。
韓元衍劍妻子對自己點頭,于是連忙出了客廳,不多時外面一陣陣兵甲之聲,大隊的禁軍士兵從韓府門外涌了進(jìn)來,很快就把院子里擠了個水泄不通,無數(shù)弓箭已經(jīng)端起來瞄準(zhǔn)了客廳里的聶野,所有的房門窗戶都開著,羽箭只要放出去,縱然聶野武藝超絕也必然會被亂箭射死。
院子里密密麻麻的都是士兵,弓箭手后邊就是手持彎刀的近戰(zhàn)步兵。
聶野往外看了一眼,視線往房頂上瞄了瞄,然后嘴角微微一勾。
禁軍將軍元昌昊身穿鐵甲手提彎刀帶著一群親兵從外邊大步進(jìn)來,進(jìn)門之后站在客廳里直視著聶野,而聶野坐在椅子上根本就沒有起來,非但沒有起來,還伸手拿過來茶杯抿了一口,順便還用輕抬的眉角鄙視了一下這渤海國的茶葉不好喝。
“你站起來!”
元昌昊一聲暴喝。
手下親兵彎刀出鞘指向聶野。
聶野放下茶杯,看了一眼元昌昊后淡淡的說道:“沒必要大呼小叫,我項上人頭在這里擺著,你若要?dú)⒅还軄砣【褪�。�?br />
元昌昊心里一怔,雖然沒有怎么表現(xiàn)出來,可卻還是遲疑了一下。
直接殺?
直接殺不是他今天要做的事。
“罷了�!�
聶野起身,一邊走一邊說道:“似乎你也沒有那個膽子,哪怕我是你的敵人也沒勇氣直接殺了我拎著我的人頭去渤海王面前請功,我在韓大人家里舒舒服服的住了一夜,喝了茶吃了飯還聊了一會兒,你們還沒有想好怎么處置我對不對?我?guī)湍�。�?br />
他過去伸手抓住距離自己最近的那名渤海國士兵的手腕,那士兵楞了一下,臉色明顯有些害怕。
那士兵吼了一聲,卻掙脫不開,聶野的手指稍微一發(fā)力那士兵的手腕好像被捏碎了似的那么疼,手里彎刀掉了下去,聶野松開他的手腕手往下一沉將彎刀接住,那些渤海國的士兵全都往后退了一步,連元昌昊的臉色也變得微微發(fā)白。
“你要干什么?”
“成全你�!�
聶野輕蔑的看著元昌昊:“你來,不過是想試探我而已,你沒有膽子直接殺了我,韓元衍已經(jīng)把我?guī)нM(jìn)來了,你們無論如何都不好在渤海王面前解釋,據(jù)我說知,渤海王雖然任人唯親可不是個念及親情的人,若他懷疑韓元衍與我大寧有所聯(lián)系,我倒是替你們擔(dān)憂,所以你們猶豫不決,想向我大寧投誠還又害怕渤海王,想直接殺了我又怕我大寧戰(zhàn)兵攻破平光城之后的報復(fù)�!�
聶野的手一轉(zhuǎn),刀鋒對準(zhǔn)自己的心口:“我?guī)湍銈冏鰶Q定,你們不敢殺我,我自己來,你們都得死啊,所以還是得死在我大寧戰(zhàn)兵的刀下好,我死之后,大軍必然屠城,我先去等著你們了�!�
他的手緩緩?fù)貕�,刀尖刺入他的衣服之中,眼看著衣服就被血染紅了一片,而那刀子還在緩緩的往里刺,元昌昊臉色大變,握刀的手都在發(fā)抖,他看著聶野,卻在聶野臉上看不到一絲恐懼也看不到一絲遲疑,那是一張無比決絕的臉,眼神里的寒意讓他害怕。
“停!”
元昌昊一個箭步?jīng)_過去握著刀柄不讓聶野繼續(xù)往回刺。
“雖然你承諾了撐破之后我們可以安全,但我如何信你?”
“大寧從不反悔,也從不會推翻諾言�!�
聶野淡淡的說道:“只有兩面三刀的人才會對自己的承諾有多懷疑,另外再告訴你一句話,大寧從不談判......我們給出的條件不會改變,你答應(yīng)就答應(yīng),你不答應(yīng)就戰(zhàn)場上見,這是大寧歷來的態(tài)度。”
他的手一震,元昌昊握刀的手就被震開。
“我手里的刀誰也左右不了�!�
聶野緩緩?fù)鲁鲆豢跉猓骸拔宜乐�,我的鬼魂將在這里飄蕩,等著大軍入城之后的屠戮,我將看到那一幕,等著你們在地獄見�!�
“有話好好說�!�
元昌昊嗓音發(fā)顫的說道:“其實我們也只是需要一個認(rèn)真的承諾,一個絕對不會有意外的承諾,我和手下數(shù)千禁軍的生死全都在你手里,我如何能不小心?”
聶野將刀子放下來,隨手丟在一邊:“信我的話今夜子時將城門打開,所有人以白布綁在右臂,這是我與大寧軍隊約好的,進(jìn)城之后,所有胳膊上纏著白布的人全都不殺�!�
“我......”
元昌昊看向他姑母而非韓元衍,韓元衍的妻子沉吟片刻后走到聶野面前:“我們可以答應(yīng)你,但是作為交換條件,你要留在我家中,我有兩個兒子,三個孫兒孫女,上上下下府里二十幾口人,我需要大人你一直留在這,有你在,寧軍入城之后才不會殺入我家中�!�
聶野皺眉,沉思。
“請大人給我一個答復(fù)�!�
韓元衍的夫人看著聶野的眼睛。
“好�!�
聶野點了點頭:“去取一塊白布來�!�
韓元衍連忙吩咐人取了一塊白布,聶野用自己胸口的血在白布上畫了一個廷尉府的標(biāo)徽:“城破之后我就站在你家院子里,你讓人將這布掛在門口,大寧的戰(zhàn)兵看到這標(biāo)徽自然不會來襲擾,寧人不管說什么都不會出爾反爾,我說你一家無事,你就一家無事�!�
當(dāng)夜子時才到,城墻上升起一團(tuán)煙花。
不大,卻那么好看,像是血液飄起來在藍(lán)天白云之下的盛放。
元昌昊帶著他所部數(shù)千禁軍打開了城門,早就等在城外的沈冷看到信號之后就開始率軍向前疾沖,城門打開,右臂上纏著白布的渤海國禁軍紛紛避讓,寧軍好像灌進(jìn)了城里的潮水一樣迅速的蔓延所有街道。
沈冷看了一眼孟長安:“你帶兵攻皇城�!�
孟長安點了點頭,率軍直入。
沈冷帶著陳冉尋到打開城門的渤海國將軍,那人正是元昌昊。
“我們的人在哪兒?”
沈冷問。
元昌昊不敢直視沈冷的眼睛,低著頭回答:“在韓元衍家里,人沒事,人真的沒事�!�
沈冷點了點頭:“跟我過去接人。”
陳冉帶著隊伍跟在沈冷身后,這個夜里,身穿黑色戰(zhàn)甲的寧軍迅速的將平光城籠罩,比黑夜籠罩的還要徹底,孟長安和閆開松帶著大軍進(jìn)攻各府衙,圍住皇城,沈冷則帶著親兵營直奔韓元衍家里。
陳冉走到門口,大門開著,他看到那個家伙胸口纏著繃帶,筆直的站在院子正中,當(dāng)聶野看到陳冉的那一刻就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陳冉?jīng)_進(jìn)去,上上下下看了看聶野,然后松了口氣。
“媽的,嚇?biāo)牢伊�,我以為去不成小淮河了呢�!?br />
聶野哈哈大笑。
......
......
第六百二十七章
你要努力噢
平光城,皇城外。
大軍圍城,皇城外大街小巷到處都是渤海國士兵的尸體,從夜里廝殺到黎明,整座平光城里唯一還沒有攻破的地方就是這里,代表著渤海國最后的尊嚴(yán)。
皇城修建的很堅固,城墻很高,最后的守軍全都退入皇城之中,也許他們也并不堅定,平光城已經(jīng)被攻破,只剩下一座皇城又能怎么樣?
可是除了抵抗之外,他們似乎也不知道還能做些什么,渤海王的余威猶在,這么多年靠殺戮和威嚇統(tǒng)治的政權(quán)在轟然倒塌之后,那些士兵們卻還將希望寄托在他們偉大的渤海王身上。
他們其中很多人依然堅信渤海王是神的化身,堅信在最危險的時候,渤海王會召集天兵天將來將這些侵入他們家園的寧人全都?xì)⒘恕?br />
又或者,渤海王登上城墻召喚來暴風(fēng)驟雨,雷霆閃電將那些寧人全都燒成殘渣。
再或者,渤海王化作千丈高的巨人,一只腳就能把寧軍圍在外面的人踩成肉泥。
可是,他們什么都沒有等來。
那個已經(jīng)讓渤海國上上下下害怕了很多年的渤海王,此時此刻哪里還有什么威嚴(yán)可說,披頭散發(fā)的坐在自己的寶座上,看著大殿上稀稀疏疏的朝臣,整個人好像已經(jīng)沒有了靈魂一樣,只剩下驅(qū)殼,渤海王一直都很自信,哪怕是寧軍攻入國內(nèi)他依然沒有太多的恐懼,他堅信自己可以如幾百年前的那位渤海王一樣,硬生生拖死了楚國三十萬精銳。
他前后七次派人去黑武,其中三批人被寧軍半路截殺,還有四批人沖了出去,他一直期待著黑武大軍從天而降將寧人殺的片甲不留。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派出去的七批人,三批被截殺,沖過去的四批人,在走到邊疆看到寧人的封鎖之后做出了同樣的選擇。
逃匿。
他們就算可以僥幸從國內(nèi)寧軍的防線偷偷逃出去,又怎么可能過得去白山關(guān)?
那位須發(fā)斑白卻依然可以威震東疆的大寧東疆大將軍就在白山關(guān),莫說他們渤海人,就算是黑武人又怎么敢輕易寇邊?老將軍當(dāng)年抱刀坐在長安城外換來大寧一個前所未有的盛世,老將軍抱刀坐在白山關(guān),就能讓鬼魅退避強(qiáng)敵膽寒。
此時此刻,沈冷和孟長安兩個人坐在皇城外的矮墻上,那是一座被燒塌了的民居,身后依然還有淡淡的煙氣冒出來。
晃蕩著兩條腿的沈冷在這一刻看起來不像是什么大殺四方的將軍,更像個坐在鄉(xiāng)下小河邊樹杈上看著波光粼粼憧憬未來的孩子。
“想茶爺。”
沈冷看著自己的兩只腳,戰(zhàn)靴里邊的襪子是茶爺親手做的,上面繡著的鴛鴦已經(jīng)有模有樣。
看不到,可是能感受到,似乎那一對鴛鴦在保佑著他。
“趕緊想�!�
孟長安在擦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