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備戰(zhàn)
第二天一早,冬狩正式開始。
沈冷和二皇子李長燁兩個人坐在高坡上看著遠處大軍圍獵,沈冷問:“殿下怎么不去?”
二皇子理所當然的說道:“師父不去,沒有意思,我也不去。”
“陛下讓你跟著的�!�
“我和父皇說過了,我不放心你,父皇準了�!�
朝陽下,黑甲禁軍隊列整齊,朝著圍場開拔,號角聲此起彼伏,沈冷已經(jīng)習慣了這樣的生活,而二皇子看著那雄壯的軍隊難掩興奮,他其實并不是覺得冬狩無趣,正是愛玩的年紀,又怎么會覺得打獵這么好玩的事無趣?他只是惦記著沈冷,一是怕沈冷傷勢不好,二是怕沈冷孤單。
這個孩子啊,骨子里讓人覺得溫暖。
“娘說,世上大恩,莫過于救命之恩,師父是我的救命恩人,要記得一輩子�!�
二皇子看著沈冷笑了笑:“我娘還說,師父是個純臣。”
“純臣?”
沈冷想著,二皇子這樣的年紀,哪里能理解什么叫做純臣,理解的大概也只是字面上的意思,可就算是單純字面上的意思也不容易,這個世界上哪有那么純粹的人,沈冷對大寧對皇帝陛下都有著不可磨滅不可替代的敬畏心,可是......沈冷其實很清楚自己什么德行,如果涉及到了茶兒,沈先生,孟長安,也許他做不到純臣這兩個字,永遠也做不到。
“師父。”
“嗯?”
“你小時候日子是不是過的很苦?”
“不苦�!�
沈冷道:“所有的活著,都不苦。”
“死了才是苦嗎?”
“死了哪里還知道什么是苦。”
“那......師父的意思是,世上就沒有苦?”
“人貪活,那就不要覺得苦,如果貪活還覺得苦,多沒有意思......沈先生總覺得我小時候苦,陛下也覺得我小時候苦,可如果你把苦當做生存必須的條件,那么也就習以為常,人的苦,三分之一來自矯情,三分之一來自不知足�!�
“還有三分之一呢?”
“不努力,一個人矯情,不知足還不努力,你說苦不苦?自己不覺得苦而別人覺得你苦,那不是你的苦。”
“可是,師父,比如你小時候,娘說你小時候受盡折磨委屈,那不是苦是什么。”
“你可以看成是......一種積累,一種沉淀。”
沈冷笑了笑:“人啊,一輩子就那么短,你覺得一天一天可慢了,等到你到了二十幾歲,你就會發(fā)現(xiàn)一年一年過的可快了,我想,等到六七十歲的時候,就會覺得這一輩子居然這么快就要過完了,短短幾十年而已,如果這幾十年都用來可憐自己,那這一輩子多沒意義�!�
二皇子不是很懂,他沒有經(jīng)歷過沈冷的經(jīng)歷,年紀又小,所以難以理解沈冷的感悟。
“師父,那你恨那個折磨你的人嗎?”
“如果你不跟我提,我都已經(jīng)忘了他。”
沈冷看著遠處兵甲如林,笑了笑說道:“沈先生說,一個人如果只記得別人對他的不好,那心境就會越來越狹窄,一個小心眼的人成不了大事,多記得別人的好,不僅僅是感恩而已,還會讓人時時刻刻都明白什么是好什么是壞,明知道是壞就不要去做�!�
二皇子這句話聽懂了,點頭:“就像昨天師父說的,要多記得大哥對我的好�!�
“對啊�!�
沈冷揉了揉二皇子的腦袋:“我待你那么嚴苛,你練武的時候一遍一遍的要求你,吹胡子瞪眼睛的,你為什么覺得我對你好?”
二皇子:“師父瞪眼睛是有的,哪里來的胡子。”
沈冷哈哈大笑:“那你覺得我對你嚴苛,是不是苦?”
“不是�!�
二皇子很認真的說道:“娘很早之前就對我說過,如果自己優(yōu)秀,別人就不會看不起我,而我不努力就不會優(yōu)秀,我不想讓娘失望,也不想讓師父失望�!�
沈冷道:“等你大了你就會明白,你從小的努力不是為了讓你娘不失望也不是為了讓我不失望,而是你回想起來,自己不失望�!�
沈冷起身:“歇夠了沒有?能去狩獵你不去,非要過來找我,起來繼續(xù)練功。”
二皇子揉了揉發(fā)酸的胳膊:“能再多歇一會兒嗎?”
“不可以�!�
沈冷指了指不遠處他剛剛埋在那的木樁:“砍斷了它,什么時候砍斷了今天就可以休息了�!�
二皇子看了看那根足有他腰那么粗的木樁,揉了揉眉角:“好難噢�!�
沈冷將黑線刀抓過來,走到木樁身邊:“現(xiàn)在你認為難的事,將來都不是事�!�
隨著一道匹練般的刀光閃過,黑線刀在半空之中留下一刀亮痕,那么粗的木樁被沈冷一刀斬斷,斷口平滑的好像磨過一樣。
二皇子的眼睛亮了:“師父厲害!”
“蠻力而已�!�
沈冷看向二皇子:“可是蠻力,也是練出來的。”
遠處,懿妃娘娘遠遠的看著那一大一小兩個男子漢,嘴角微微帶笑,她不確定自己的選擇對不對,但她做出了選擇,如果她如以往那樣小心翼翼,她一定會讓二皇子不要與沈冷走的那么親近,二皇子更應該去親近的是太子殿下,她半輩子都沒有賭過什么,都是在認命,所以順命。
可她不蠢也不傻,她知道是該賭一把的時候了。
懿妃深吸一口氣,讓自己臉上的笑容沒有那么辛苦,這半生,她都笑的很辛苦,她早就是貴妃了,可以說是大寧最尊貴的女人之一,她已經(jīng)有了足夠的地位和底氣不用去在乎那么多人的感受,而可以讓那么多人在乎她的感受,然而她沒有那么去做,始終都在去適應別人。
她很認真很認真的去揣摩過沈冷這個人,所以她知道沈冷不喜歡虛偽的笑容,沈冷只是個將軍而她是貴妃,百姓們會習慣性的按照地位高低來覺得誰應該服從誰或者說誰更有分量,然而實際上,一位有領(lǐng)兵將軍支持的貴妃和一位沒有支持的貴妃,那是兩個分量。
沈冷是個真誠的人,那么就學會真誠。
懿妃告訴自己,最起碼在沈冷面前,自己要做一個沒有那種對誰都一臉虛偽笑容的自己。
山風寒,可是看著沈冷認真指點著自己兒子武藝,她覺得一點都不冷。
如果她的兒子從山頂上掉下去的那一刻,沈冷沒有縱身一躍,她也說不出什么,可是有了那縱身一躍,她就知道了自己該去信任誰,信任一個人和巴結(jié)一個人,不一樣。
東疆。
大將軍裴亭山坐在搖椅上輕輕晃動著,瞇著眼睛,像是睡著了,他的義子們筆直的站在一邊,誰也不敢說話,唯恐驚擾了大將軍。
“時間差不多了�!�
裴亭山忽然笑了笑:“如果不出意外,三月末之前陛下就會率軍北上,而我被罷免的消息跑到黑武大概三月末也到了,這個時間是陛下算計好了的......你們整頓軍備,隨時準備出征�!�
義子羅辰忍不住問道:“義父,這樣能騙得了黑武人嗎?”
“騙不騙得了黑武人我不知道,不過一定能騙得了渤海人。”
裴亭山嘴角上揚,像是一頭得道成仙的老狐貍:“滅渤海,其實滅的不徹底,打的太快留兵又少,那個地方的人很奇怪,黑武人把他們當奴隸看,他們也把自己當黑武人的奴隸看,沒有十年以上,他們是不認可寧人是他們的新主人,而認了之后,他們也會真的把自己當大寧的奴隸看�!�
裴亭山道:“開松在渤海,渤海人若是知道了我被罷免的消息,一定會有所舉動,他們這段時間沒動,是因為等著大寧與黑武人開戰(zhàn),一旦打起來,渤海人立刻就會造反......等到他們得知我已經(jīng)不是東疆大將軍了,他們造反的更快�!�
裴亭山坐起來,晃了晃脖子:“說實話,我也想趁著這次機會退下去了,找個地方安安靜靜的養(yǎng)老,北征之后我會親自去長安向陛下請辭,已經(jīng)做了快三十年的大將軍,也夠了也累了,我只是覺得有些遺憾,我在東疆三十年,居然沒有培養(yǎng)出來一個合格的繼承者,你們一個個的都優(yōu)秀,可是真的要比起來,你們誰有自信能贏孟長安?”
他的義子們互相看了看,沒有人說話。
“看吧,如果你們此時有人站出來說我不服,我都愿意為了你們?nèi)ズ捅菹聽�,可惜,你們沒有這個魄力,從我個人來說,我很想讓孟長安去死,我也曾經(jīng)派人去殺過他,可是現(xiàn)在,證明陛下的眼光遠比我要好的多,孟長安不僅僅是將才,更是帥才,他要來東疆的話,你們給我記住一點......你們要是想給他個下馬威,那就給,別猶豫,不服氣就表現(xiàn)出來�!�
他停頓了一下:“可是如果下馬威給了,不服氣也表現(xiàn)出來了,最后全都沒人家強,比輸了,那就給我老老實實的在東疆為將,你們怎么聽我號令就怎么聽孟長安的號令,我裴亭山的人,可以不服輸,但不能不服氣,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我從來都沒有掩飾過想殺孟長安之心,當著陛下的面我也這樣說,但我從來都沒覺得孟長安是個廢物,當著陛下的面我還是這樣說,東疆刀兵,我裴亭山練出來的兵,養(yǎng)出來的將,都記住,你們身上可以有我裴亭山的烙印,但你們是大寧的兵,是陛下的兵,我這輩子,一直都想做一個光明磊落的人,沒成功,差了那么一點,你們試試吧,如果也沒成功,沒關(guān)系,是往那四個字的方向走就沒錯。”
他起身:“可是孟長安來之前,你們還是我的兵,北征黑武,我可以打完之后功成身退,但我不能輸給武新宇,你們懂了嗎?”
“懂了!”
義子們抱拳。
裴亭山抬起頭大聲說道:“把黑武打的最疼的,必須是我東疆刀兵!”
第八百一十八章
內(nèi)賊外賊
長安城。
一家很不起眼的客棧里,荀直坐在窗口品茶,茶不是什么好茶,只是客棧里提供的最便宜的茶碎,他身上的衣服已經(jīng)好久沒有換過,口袋里的銀子也已經(jīng)快要用完,可他依然讓自己看起來很有風度,就像他當年一首七絕一篇策論便名滿京華的時候一樣風度翩翩,然而,這也只是他自己以為的還得以保全的尊嚴。
太子那邊斷了所有的聯(lián)絡,暴露給東宮的人已經(jīng)被全部除掉,一個不剩,閣老沐昭桐留在這個世上的痕跡已經(jīng)越發(fā)的淡了起來,算來算去,也已經(jīng)沒有幾個人了。
和太子那邊斷了聯(lián)系,最直接的反應就是失去了財路,就連江南織造府那邊都一片惶恐,廷尉府,刑部,吏部,三部官員進駐江南織造府,這個時候誰還敢跟他有聯(lián)系。
荀直這些年一直都過的很隨意,隨意,是因為不缺錢,皇后不曾虧待他,后來沐昭桐也不曾虧待他,連荀直自己都以為,他這一輩子就算一事無成也會衣食無憂,哪里想到閣老這才死了多久,他已經(jīng)落魄如此。
茶很苦,不好喝,但他還在一口一口的品著,仿佛能從這劣茶中品出來人生百味。
門外響起敲門聲,等了一會兒之后荀直才起身去開門,客棧的掌柜端著一盤食物上來,看起來有些粗糙的白米飯,再加一盤醋溜白菜,按照長安城的物價,這兩樣東西加起來也沒幾個錢。
“貴客�!�
掌柜的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若是你方便的話,咱們住店的錢也該結(jié)一些了�!�
荀直把飯菜接過來,點頭:“稍等�!�
他回去,在錢袋子里翻了翻,從僅剩下的兩塊指甲大小中選了一塊小一些的,回到門口遞給掌柜:“先給你結(jié)一些,我是來長安討債的,那邊答應了我過兩日就把銀子送來,到時候再一并結(jié)給你。”
掌柜的看了看這銀豆子,忍不住嘆了口氣:“也好,你慢用,一會兒我再上來把盤子收走�!�
“多謝�!�
荀直俯身一拜,掌柜的嘆息著下樓。
荀直回到屋子里,認真的洗了手,到桌子那邊坐下來,看著那簡單到讓他都覺得自己有些可憐的飯菜沉默了許久,然后拿起筷子,坐的筆直,依然保持著一個學者應有的姿態(tài)。
剛吃了兩口,門外又有敲門聲,荀直依然等了一會兒,確定那敲門聲是聯(lián)絡用的暗號之后臉上竟是有幾分難掩的喜悅,他猛的站起來,想了想,取了一塊布把桌子上的菜飯蓋住,然后整理了一下已經(jīng)臟了也滿是褶皺的衣服,邁步走到門前。
拉開門,門外站著一個年輕人,看起來二十幾歲模樣。
“荀直先生。”
門外的年輕人拜了拜,看到荀直這一身衣服,那一臉的胡子,沉默片刻后把背后的行囊打開,從里邊取出來錢袋,把里邊的錢分出來一半遞給荀直:“我知道此時走,對不起先生也對不起閣老,可是先生,大勢已去......天字科的人不用朝廷除掉,太子那邊就已經(jīng)在動手,此一時彼一時,閣老在的時候我們風風光光,現(xiàn)在,連生活都難以為繼,這些銀子不多,先生若是已有什么打算,就當是先生離開長安城的盤纏吧�!�
荀直看著那些碎銀子,想著連閣老為皇后掌管的天字科殺手之一都如此落魄,失去了所有的后盾,他們死的死逃的逃,已經(jīng)沒幾個人了。
“先生,聽我一句勸,早些離開長安吧。”
年輕人抱拳,再次拜了拜:“先生保重�!�
荀直看著手里的碎銀子,搖頭:“銀子你帶著路上用吧,走到離長安城遠一些的地方去。”
“我的夠用了,先生......買件衣服吧�!�
年輕人大步離開,走到樓梯口,又回頭:“先生如果不嫌棄,又或是沒有去的地方,不如隨我回老家......我老家在連山道隨園縣,我年少離開,到現(xiàn)在也差不多二十年沒有回去過了,依稀記得村子西邊有一片桑園,我想若是可以的話,回去把它租下來�!�
荀直問:“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
年輕人搖頭:“哪里還記得自己名字,我四五歲就進了德松觀,如今已經(jīng)十九年,用的一直都是道號......名字,不重要了,道號煥然,也不重要了。”
他看著荀直問:“先生有要去的地方嗎?要不要隨我通行?”
“沒有......不必了�!�
荀直茫然的搖了搖頭。
煥然道人又是一聲長嘆,說了一聲先生保重,然后邁步下樓,剛到樓梯口,一個身穿布衣長衫的年輕男人正在往上走,看了看煥然道人,又看了看荀直,忽然就笑了笑:“原來是一樣的喪家犬�!�
煥然道人臉色一變,手下意識的去摸行囊,行囊中藏了一把匕首,出城的時候不會查的那么嚴,就算查到了只說是出遠門防身用,城門守也不會太為難。
“你是誰?”
荀直問。
“我?荀直先生是見過我的,怎么,認不出了?”
這個年輕人說話的時候那笑容讓荀直厭惡,那是一種赤裸裸的不加掩飾的嘲笑。
“蘇啟凡?!”
荀直忽然認了出來。
他和這個人確實有一面之緣,只是太久了,久到自己都已經(jīng)完全忽略,那時候這個人還在朝廷里做官,而他在給太子李長澤做講學先生,有一次別人的飯局上,荀直和蘇啟凡見過一面,這個蘇啟凡應該已經(jīng)有四十歲才對,可是他生的面嫩,看起來也就三十歲不到。
“荀直先生,過的似乎不好?”
蘇啟凡邁步上樓,看了一眼煥然道人:“你是德松觀的?”
煥然道人搖頭:“與你無關(guān)。”
蘇啟凡笑著說道:“閣老離開長安之后,至少有上百個人是靠我的接濟活著,如果你是天字科的一員,那你這兩年來花的每一個銅錢都是我的,什么叫與我無關(guān)?”
“蘇啟凡,你想干什么?”
荀直問了一句。
“荀直先生不打算請我進去坐坐?”
蘇啟凡一邊說著一邊繞過荀直走進那個不大的客房,進門之后往四周打量了一下,然后唏噓道:“堂堂荀直先生,曾經(jīng)是皇后娘娘的座上賓,太子的授業(yè)師,連閣老都把你稱之為當世才俊翹楚,看看......”
他伸手把蓋在桌子上的布掀開,那一盤白菜是豬油炒的,這般寒冷的天氣,屋子里又沒有點著火爐,菜很快就涼了,白菜上裹了一層白膩,看著就寒酸。
“先生真是節(jié)儉�!�
蘇啟凡坐下來,指了指下意識跟到門口的煥然道人:“把門關(guān)上。”
荀直和煥然道人兩個人對視了一眼,進門,把房門關(guān)好。
蘇啟凡把背著的包裹放在桌子上,聽聲音很沉重,他將包裹打開,里邊全都是金子,至少有幾百兩。
“你是天字科的人,天字科的人是無價之寶,如果你想找地方隱退,從這里拿走一半金子,算是遣散費,閣老交給我的事,我總得有始有終才行,雖然覺得可惜了你這一身本事,不過人各有志,我不強求。”
他看了荀直一眼:“剩下一半的金子荀直先生可拿走,隨意找個什么地方做教書匠,總是不會活的太辛苦�!�
荀直搖頭:“多謝你的好意,心領(lǐng)了�!�
“清高�!�
蘇啟凡笑著說道:“閣老從江南織造府拿的銀子,從平越道那些南越人手里拿的銀子,都已經(jīng)花光了,早就花光了,用以平越道叛亂,誰想到他們那么不禁打,讓一個沈冷三下兩下就給滅了......別人不說,天字科的人這兩年的生活,荀直先生這幾年的所花的銀子,都是我起帆商行提供的,現(xiàn)在兩位跟我這里裝清高,不覺得晚了些?”
荀直皺眉:“你到底想說什么�!�
“簡單�!�
蘇啟凡問:“荀直先生知道我的身份嗎?”
荀直回答:“閣老的高徒,曾經(jīng)被譽為閣老門下三大才俊,只是你離開朝廷的早,跑去經(jīng)商�!�
“那是其一�!�
蘇啟凡道:“我去經(jīng)商,是因為我知道沐昭桐成不了大事,最終還得連累我,還不如早早退出朝廷,做個富家翁比做個死囚犯要舒服多了......不過我需要沐昭桐,所以一直都沒有斷了聯(lián)絡,所以我說,你提到我是沐昭桐的門生,那是身份其一,我還有個身份,是沐昭桐地下錢財?shù)墓芗遥晕疑绦械纳獠艜L生水起,當然這不是全部,還要歸功于我的第三個身份�!�
“什么?”
煥然道人好奇的問了一句。
“黑武人�!�
這三個字一出口,荀直和煥然道人的臉色同時一變。
“既然我說了,就不怕你們知道,也不怕你們動手,我不缺錢可不僅僅是因為沐昭桐,還因為黑武帝國在我背后的支持�!�
蘇啟凡起身,一邊踱步一邊說道:“這又不是什么特別讓人驚訝的事,你們寧人能派人去黑武,黑武自然能派人來寧國,我六歲的時候人生就已經(jīng)注定了,那時候我就不得不開始學習寧人的語言寧人的文化,十四歲,我被悄悄送到寧國遼北道,一個富戶收養(yǎng)了我,我很爭氣,二十四歲進士及第,那一年也巧了,沐昭桐以首輔大學士之貴親為科舉主考,我便順利拜入他的門下�!�
“如果不出意外,我會按照計劃好的,在寧國朝廷里做官,因為我的能力自然會被賞識,再加上沐昭桐對我的喜歡,我自己都覺得,我四十歲的時候就能做到侍郎,運氣好,四十五歲就能做到尚書,好玩嗎?我一個被黑武人從小帶走的渤海人,成了寧國的高官,我自己都覺得精彩�!�
“皇帝手下有個人叫葉云散,深入黑武,成為汗皇身邊親信,不得不說我不如他,我怕死......自從我看出來沐昭桐的心思,我就只好先退了�!�
蘇啟凡看向荀直:“我知道兩位不怕死,可是死有什么意義呢?你們是寧人,你們有所為有所不為,我不強求,如果你們相信我,跟我去北疆,我不會讓你們出賣大寧軍隊,我只是想殺了沈冷,兩位如此了解沈冷,到了北疆之后,定會有所作為�!�
蘇啟凡看向荀直,說出了一句對于荀直來說致命的話。
“汗皇陛下也知道荀直先生大名,寧國不要先生,不識先生之才,汗皇陛下說,先生可到黑武,一國之政,令出汗皇,行令者為宰相,汗皇覺得先生之才,可為黑武宰相�!�
荀直的眼神里有一種東西一閃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