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大羅日走出房間,站在二樓露臺上往外看,可是尚賓閣的高墻擋住了他的視線,他能聽到墻外都是歡呼聲,所以他很好奇長安城里發(fā)生了什么。
與此同時,對面院子里住著的黑武使臣�,斠餐崎_門走出來,同樣的站在露臺上往外看,同樣的什么也看不到,當然也是同樣的一臉好奇。
然后兩個人就看到了彼此,又同樣的哼了一聲別過頭不看對方。
負責和安息人這邊交涉的禮部官員卡西巴正在院子里和安息人交談,大羅日朝著他喊了一聲:“喂!外面發(fā)生了什么?”
卡西巴看了他一眼,沒理會。
“喂!”
大羅日又喊了一聲:“我在問你,外面發(fā)生了什么?”
卡西巴又看了他一眼,還是沒出聲。
“你是聾子嗎?!聽不到我在問你話?!”
大羅日怒吼一聲。
卡西巴白了他一眼,溜溜達達的出門去了,正在和他交談的安息人也跟著生氣,上前一步把卡西巴攔�。骸拔覀兇笕嗽趩柲阍��!�
卡西巴看著這個安息人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第一我不叫喂,我有名字,第二我是大寧禮部官員不是他的手下,他沒資格對我呵斥。”
被嗆了幾句的安息護衛(wèi)一怔,眼珠子瞪了起來:“你一個日郎人是不是忘記自己的身份了?”
“我是寧人,寧官,寧臣�!�
卡西巴道:“想問什么客氣點,如果不客氣的話,我不介意把沈將軍請回來教你們一下什么叫講文明懂禮貌�!�
聽到沈將軍這幾個字,那個安息護衛(wèi)的臉色顯然變了變,上次挨打至今好像還沒過去幾天,提到那個家伙他就來氣但是也被真的打怕了,他回頭看了大羅日一眼,站在二樓的大羅日深吸一口氣壓了壓自己的怒火,聲音盡量輕柔的問道:“請問卡西巴大人,今天是什么日子?外面發(fā)生了什么事?為什么寧人如此歡呼?”
“今天是三月八�!�
卡西巴回答。
大羅日有些迷茫:“三月八怎么了?”
卡西巴認真的說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就知道今天是三月八,你問我今天是什么日子我就告訴你今天是什么日子,至于外面發(fā)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為什么寧人如此歡呼我更不知道,不過寧人一直都有些特殊的日子會慶祝,今天三月八,比較特殊吧�!�
大羅日:“那三月八到底為什么特殊。”
“我怎么知道�!�
卡西巴背著手溜達了出去,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似的說道:“還不知道自己應該怎么做人,看來上次打的還是輕了。”
大羅日氣的幾乎要從二樓跳下去把卡西巴掐死,強忍著怒火沒動,外面的歡呼聲逐漸小了,他很想吩咐人出去看看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可是一看到院子外邊那兩排頂盔摜甲的禁軍士兵,這個念頭就只好又壓了下去。
黑武人那邊,希瑪雖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可從大羅日的表情來看應該是吃癟了,所以他很開心,外面的歡呼聲還隱隱約約可以聽見,他朝著大羅日那邊學著歡呼的樣子扭了幾下,一臉挑釁,大羅日氣的罵了一句,轉身回了房間:“混賬東西,跳什么跳,你怎么知道寧人歡呼不是去打你們的�!�
�,敭斎徊恢浪f的什么,大羅日也不知道自己說對了。
長安城碼頭。
皇帝登上巡海水師的旗艦神威,這艘大船他很滿意,往四周看了看后問沈冷:“朕記得大寧如今一共有三艘神威,莊雍有一艘,你有一艘,海沙有一艘,朕的龍船還沒有造好,應該比神威更大些,你的水師為什么有兩艘神威?”
沈冷一本正經的回答:“陛下現在腳下的這艘神威就是巡海水師的旗艦,那邊另外一艘神威,是臣從大將軍莊雍手里訛來的......”
皇帝嘆了口氣:“莊雍連自己的旗艦都看不��?”
沈冷道:“其實也不算是訛來的,正經說起來是借來的,就是臣沒還�!�
皇帝看了沈冷一眼:“還很有理?”
沈冷垂首:“臣回頭就還回去�!�
皇帝瞪了他一眼,走到船頭:“神威,這名字還是朕取的,當初莊雍問朕,安陽船塢就要造大寧水師的旗艦了,讓朕賜名,朕就想到了神威這兩個字......那時候朕沒有想過,朕會乘坐神威去北疆打黑武人�!�
他吐出一口氣:“吹角吧,出發(fā)�!�
沈冷一揮手,號角聲立刻響起,一艘一艘的戰(zhàn)船離開船港,順著寬敞的河道向前進發(fā)。
皇帝讓人在甲板上擺了一張大桌子,吩咐人把地圖在大桌子上鋪好,他走到地圖前仔細看著,手在北疆位置劃了一道線:“西北十五萬新軍,五萬戰(zhàn)兵,總計二十萬人已經到了瀚海城,北疆三道戰(zhàn)兵十幾萬也已經到了瀚海城,武新宇手下邊軍十萬,鐵騎數萬,大軍匯聚,所以這一線黑武人盯的最嚴,南院數十萬黑武大軍應該也已經做好了一戰(zhàn)的準備�!�
沈冷點頭:“臣昨日還看過兵部的軍報,黑武南院四十多萬大軍橫陳在牙城律城一線,這不是南院的全部兵力,只是常備兵力,黑武南院有大大小小上百個部族,若是桑布呂征召,這些部族能為他提供至少二十萬騎兵�!�
皇帝的視線又落在息烽口:“這邊,黑武北院三十萬兵力,孟長安的息烽口大營有十二萬左右兵力。”
沈冷道:“三十萬北院軍隊,沒真正和咱們大寧的邊軍交手過,而且正值內亂,新到的北院大將軍咄綱還沒能服眾,尤其是被楊七寶打了一個耳光之后,更難服眾,四萬五千騎兵被楊七寶的一萬六千輕騎攔住,這耳光扇的響亮,咄綱這第一戰(zhàn)沒打好,軍心更不穩(wěn),所以這三十萬人不足為懼�!�
皇帝嗯了一聲:“所以......孟長安到了東疆之后,息烽口這邊怎么打,你要多想想�!�
沈冷一怔:“孟長安是真的去東疆了?臣以為只是為了騙騙黑武人。”
“不真的去,怎么騙得過?”
皇帝道:“非但孟長安真的去了,他在息烽口的十二萬新軍,朕讓他帶走了十萬。”
沈冷倒吸一口涼氣:“所以息烽口其實沒有多少兵力了?陛下......”
他俯身一拜:“臣請陛下去瀚海城�!�
“朕是不會改變主意的�!�
皇帝看著沈冷說道:“這就把你嚇住了?你的膽子未免也太小了些,這么點事尚且把你嚇得臉色發(fā)白,等到了息烽口之后朕再告訴你一件事,估計著能把你嚇得半死�!�
沈冷一臉惶恐的看著皇帝,皇帝很驕傲的哼了一聲:“別看,看朕,朕現在也不告訴你�!�
他的視線回到地圖上:“兵部的推演,這一仗至少要打三年才能把黑武國軍力消耗的差不多,北征大軍才能把打下來的地方穩(wěn)住,這種推演不止一次了,朕親自參與的就有十幾次,每一次的結果都一樣,所以兵部的定論之期是最少三年,可你知道,對黑武打的越久越不利,百姓們都有愛國護國的想法,就算黑武對他們不好,他們也會有這樣的想法,三年......如果真的拖上三年,黑武國的抵抗成為常態(tài),從軍隊抵抗演變?yōu)槿竦挚�,那時候才是真的不好打了�!�
沈冷忽然間就冒出來一個念頭,臉色瞬間就變了。
皇帝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猜到了什么,于是笑了笑:“看來你是想到了,可朕就是不說你想的對不對�!�
沈冷垂首道:“陛下,臣......”
“去做飯�!�
皇帝一擺手:“朕餓了�!�
沈冷想說出來的話只能憋回去,轉身去安排飯菜。
皇帝看著沈冷離開,嘴角微微上揚,他并沒有多說什么,只說了北征不能拖延太久,沈冷肯定已經猜到了他的想法,不然的話不會嚇成那樣,傻小子這么聰明,皇帝有幾分理所當然的得意。
船隊浩浩蕩蕩一路向東,至少要在這條水路上走十天才會轉向北方,大概在五月初,大軍會到達北疆。
皇帝想著,這一路上的兩個月時間,應該是他這二十幾年來和沈冷相處最久的一段了吧。
想想,很不錯。
第八百二十八章
送你
三月初八,大軍北征,大寧皇帝陛下李承唐親自率領禁軍七萬,水師戰(zhàn)兵數萬,總計十余萬人浩浩蕩蕩向北疆進發(fā),沿途所過之處,百姓無不拜伏。
也就是在這一天,蘇啟凡帶著荀直進入了白山。
白山外就是黑武人的疆域,白山險峻,幾乎沒有可通行的路,大寧立國以來就和黑武在不斷的爭戰(zhàn),所以對于白山這道天塹格外重視,從立國開始,每年都有人勘查白山,所有已經探知的可能會有人翻山越嶺過來的地方,都設立了哨卡。
可是長達近兩千里的白山自然防不過來,黑武的密諜十之六七是從白山過來的,而不為人知的是,十個想穿過白山的黑武密諜,最多只有一個能走出來,九成會死在山里。
數百年來,黑武人不斷的向大寧派遣密諜,也在不斷的探索白山,他們迫切的想知道有沒有一條山路可以通行,繞過大寧邊關,以奇兵突襲大寧關內,可是黑武人找了幾百年也沒有找到這樣一條路。
荀直從馬車上下來,看了看面前巍峨的白山忍不住皺眉:“翻山出去?”
“現在還不翻,以后會�!�
蘇啟凡笑了笑:“先生是不是在擔心過不去?其實根本無需擔心,到了現在我也不怕和先生說這個秘密,黑武帝國從數百年前就想滅掉寧國,什么樣的辦法沒有想到過?阻擋黑武帝國雄兵的不僅僅是寧國邊軍,還有這座白山,所以在七十年前,黑武帝國青衙開始執(zhí)行一個計劃,名為開山計劃�!�
他指了指:“先生隨我來�!�
荀直跟著他往前走,蘇啟凡一邊走一邊說道:“七十年來,至少數百名黑武帝國潛入寧國的密諜得到指令,他們從寧國各地趕到北疆,想要在深山人不可及之處開鑿出一條山路出來,先生也知道,寧國邊軍縱然再驍勇善戰(zhàn),可這長達兩千里的白山他們怎么能看守的過來?”
“最初的時候,青衙的命令是要開鑿出一條隱秘的但足夠保證一支軍隊通行的山路出來,然而七十年來,總計有至少五百多人前赴后繼,依然沒有開鑿出來一條能夠保障軍隊通過的路,五百多人,有三百多死在這座山里,也只是勉強開鑿出來一條可以讓人通過的小路,雖然計劃失敗了,不過也算有了讓密諜可以進出寧國的通道�!�
荀直微微皺眉:“如果可以隱秘的讓人通過,每天過百人難道不行?日積月累,用半年的時間不停的用這條小路把人送進來,在白山之中潛藏,待大戰(zhàn)之際,從關內突襲邊關,便能打開城門,白山之內一馬平川,只要攻破關口,大軍便可順勢南下。”
“先生想的太理所當然了�!�
蘇啟凡道:“這條小路,已經是可以利用的最好的地勢,依然要從懸崖鑿刻天梯,深山之中鑿刻石頭的聲音會傳的很遠,難保不會被巡山的人發(fā)現,所以也只是勉強可讓人手腳有可借力的地方罷了,哪里敢鑿出來如臺階那么舒服的路,先生你看過就知道了,別說大軍,就算是身手不凡的武者也不敢保證走這樣的路萬無一失�!�
荀直道:“那我如何下得去?”
“先生不用下去�!�
蘇啟凡道:“我?guī)壬鷣磉@,是讓先生在這暫時隱居,等到時機成熟,自然會送先生出關。”
荀直一怔:“住在這?”
“先生請隨我來�!�
蘇啟凡在前邊帶路,進山之后磕磕絆絆的走了兩個多時辰才到一處山洞,山洞很隱秘,外邊是一條裂縫,只能容一人側身通過,到了里邊豁然開朗,竟是能容納數百人之大,這地方已經經過幾十年的不斷修繕,其內儼然一片民居,里邊簡陋的房屋就有十幾座,靠著兩邊的石壁搭建,雖然殘破,但勉強可以遮擋漏下來的雨水。
山洞里的人看到蘇啟凡進來后紛紛起身行禮,荀直看著這些人,心里一陣陣害怕。
有才十七八歲的年輕人,也有已經白發(fā)蒼蒼的老人,一個個如同野人一樣,鬼知道是什么促使這些人在深山老林里生活了那么久。
“他們都是黑武帝國的功勛之臣�!�
蘇啟凡道:“雖然沒有達到預期的目的,可也不是一事無成,最起碼讓我們這樣的人有了一條可以撤離寧國的通道�!�
他指了指側面的一間簡陋的木屋,木屋里有三個人表情木然的看著他們。
“那位老先生,叫柳青顏,先生應該聽過這個名字吧�!�
“柳青顏!”
荀直的臉色驟然一變。
“江南書法大家柳青顏?”
“沒錯,就是他�!�
蘇啟凡笑了笑:“五年前,我們的人把這位柳先生從江南請到此處,他在書法上的造詣確實非同小可,臨摹筆法,足可亂真,我的起帆商行在大寧各地行走,也進出邊關做行商生意,收集來各地邊關和寧國內各城關的通行印章簽字,已有數百,柳先生負責臨摹,也負責雕刻印章�!�
荀直看向那個已經形若枯木的老人,心里一陣陣悲涼,大寧當代最有名氣的書法大家之一柳青顏,幾年前銷聲匿跡,有人說他已經看破紅塵尋了個清凈處隱居避世,也有人說他遇到了一位紅顏知己雙宿雙棲,更有人說他遠走域外,哪里能想到居然是被黑武的密諜綁架到了這白山之中,五年,把一位才華橫溢的書法大家折磨的如同行尸走肉。
荀直看到柳青顏的腳上還帶著鐵鏈,腳踝處是厚厚的繭子,那是被鐵鏈磨出來的,他的頭發(fā)被繩索綁著吊在頭頂的石頭上,他只要低頭幅度大一些就會被揪住。
荀直在多年前曾經拜訪過柳青顏,他比柳青顏小很多卻一見如故,結為忘年之交,曾經結伴同游數日,只是面前這樣一個猶如鬼魅般的老人,哪里還能看出來絲毫當年那風度翩翩的大家模樣?
荀直緊走幾步,顫抖著朝柳青顏伸出手:“柳先生,柳先生還記得我嗎?”
老人抬起頭,用渾濁的眼睛看了看荀直,那眼神里是如此的空洞,他只是活著,靈魂早就已經沒了,看了荀直一眼后他就又低下頭看著石桌上的書帖,依然面無表情,似乎根本就沒有認出他來。
“柳先生,我是荀直啊�!�
荀直上去要抓住柳青顏的手,柳青顏嚇得把手縮回來,好像被野獸嚇到了的小動物似的往后縮,荀直不敢再靠前,連忙后退一步,他轉頭怒視蘇啟凡:“你怎么能如此待他!”
“不然呢?”
蘇啟凡無所謂的說道:“柳先生來的時候可并不配合,我們的人好話說盡,許以高官厚祿,他都不答應,只好委屈他了......荀直先生,你應該知道到現在都沒有殺了他,已經是憐他之才�!�
荀直大聲喊道:“把他放了!”
“放了?”
蘇啟凡聳了聳肩膀:“放了他,然后讓他去把這地方告訴寧國廷尉府的人?先生......人生在世短短幾十年,我可不想,像他那樣被廷尉府的人折磨,寧人有句話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這話不對,己所不欲勿施于己就夠了,管別人做什么。”
他走到一邊指了指一間簡陋木屋:“先生可去那邊休息,我還要離開去安排一些別的事,待時機到來,我會派人來接先生,到時候若先生覺得柳青顏可憐,可帶著他一同去黑武,雖然現在看起來狼狽了些,可到了黑武之后,先生錦衣玉食的養(yǎng)他一段日子也就好了�!�
蘇啟凡說完之后招手,兩名黑武密諜過來俯身:“一先生有什么吩咐?”
“保護好荀直先生,他是有大用的人,若他出了事我把你們大卸八塊,你們可以死他不能死,明白嗎?”
那兩個黑武密諜垂首:“屬下記住了。”
蘇啟凡看向荀直:“先生只管在這好好休息,一日三餐自有人為你安排,不會讓先生過的太辛苦,這里的人先生可以隨意驅使,他們不敢不聽,誰不聽你的我就殺了誰,也包括他們的家里人。”
所有人都看向荀直,有的人眼神里閃過恨意。
“先生是治世之才,汗皇陛下盼先生到,如久旱盼甘霖,不用多久我會安排人來接先生。”
他說完這句話之后朝著荀直拜了拜,然后轉身往山洞外面走,幾個黑武密諜跟在他身邊,等到走出去一段,在裂縫一側,蘇啟凡壓低聲音說道:“你們幾個盯著他,看看他有什么反應,陛下確實很看重這個人,只要得到了他就相當于得到了半個寧國的地圖,整個寧國朝廷的人員名單,整個寧國軍隊的將領名單,只要這個人真正的能為陛下所用,說不定可以起到扭轉局勢的作用。”
他手下人問道:“是要考驗他?”
“是�!�
蘇啟凡道:“我寧愿把這個地方暴露給他,也要試試看這個人是否真的已經絕對叛離寧國,如果他要逃走,你們盯著他去什么地方,如果是去寧國邊軍告密的,那就殺了他......如果他真的很老實,我過幾日會再來,盯住了他和柳青顏,兩個人交談了什么我都要知道。”
“是!”
那幾個黑武密諜垂首:“一先生放心,交給我們吧�!�
蘇啟凡嘆道:“這不僅是你我生死攸關的大事,還是黑武能否擊敗寧國的關鍵,這個人肚子里的秘密太多了,作用太大,你們千萬小心......若是這件事做好了,我保證你們可以回家了�!�
那幾個人立刻激動起來,互相看了看,都難掩激動。
“我先走了。”
蘇啟凡側身出裂縫,很快就消失不見。
山洞里的人都向看著妖魔鬼怪一樣看著荀直,而荀直只是默然的走到柳青顏身邊,看著柳青顏像個木頭人一樣的寫字練字,兩個人誰都一言不發(fā)。
一連四五天,荀直除了吃飯睡覺之外就是坐在柳青顏身邊看著他,黑武人盯的很嚴密,卻不曾發(fā)現有什么不妥之處。
五天后,蘇啟凡歸來,他的手下人稟告了荀直這幾天的反應,蘇啟凡隨即笑起來。
五天,荀直沒有任何想逃走的跡象,只是看著柳青顏眼神悲憫。
“先生�!�
蘇啟凡笑著走到荀直面前:“我都已經安排好了,所以來接先生出關�!�
荀直緩緩的轉頭看向蘇啟凡,忽然一把從蘇啟凡腰畔將他帶著的刀抽出來,然后一刀捅進柳青顏的心口,他往前一頂,狠狠的抱住柳青顏,刀子從柳青顏背后刺穿。
“先生高潔,卻在此受辱,委屈先生了,我送先生上路,先生一路走好。”
荀直在柳青顏耳邊輕聲說了一句,猛的抽出刀子,柳青顏倒在地上,看向荀直的時候眼睛里的渾濁竟是逐漸散去,眼神慢慢變得清澈起來。
這個看起來枯瘦干癟的老人躺在地上,五年來第一次露出笑容。
“謝謝......荀直先生�!�
第八百二十九章
老友
蘇啟凡一臉驚愕的看著荀直:“荀直先生,這是何意?”
荀直把刀子遞給蘇啟凡:“柳先生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前輩,我與他相交甚篤,我送他上路,不想再看著他被你們折磨,況且五年的時間,他的價值已經被你們榨取的干干凈凈,何必還要讓他煎熬�!�
蘇啟凡看了看刀子上的血:“荀直先生殺起人來倒是真狠。”
荀直面無表情的說道:“第一次動手殺人。”
蘇啟凡看著荀直的眼睛,似乎想看破這個人的內心。
荀直伸手:“我知道你們這些潛伏大寧的人身上都帶著毒藥,給我一份,若我不幸被寧國的邊軍擒住,我不想被折磨�!�
他看了倒在地上的柳青顏一眼:“最起碼,不想像他這樣�!�
蘇啟凡哈哈大笑:“先生也算是仁至義盡了,既然先生想要,那就給你一份�!�
他從懷里取出來一個小瓶遞給荀直:“這里面是三顆毒藥,一顆必死。”
荀直伸手把藥瓶拿過來貼身放好:“走吧�!�
蘇啟凡嗯了一聲,擺手:“把柳青顏的尸體處理一下,我要送先生離開,你們就在此地等我�!�
一群人抱拳俯身,目送蘇啟凡和荀直離開。
兩個人側身出了裂縫,外面有一隊看起來極精悍的武者等著,人數大概有二三十個,蘇啟凡出來之后說道:“先生且稍等片刻�!�
他看了那群武者為首之人一眼,那人點頭,一招手,手下人隨他一個一個的進了山洞里,不多時,山洞里邊傳來一陣陣的哀嚎聲,荀直就那么靜靜的站著,似乎根本就沒有聽到。
蘇啟凡語氣平淡的說道:“先生應該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