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必須留下半數(shù)騎兵，萬一......”

    孟長安看向皇帝，又垂首：“必須有足夠騎兵保護陛下撤離別古城。”

    “一萬五千人保護不了朕安全離開，但都給你，可以保證士氣不破�！�

    皇帝沉默片刻：“給你兩萬五千，朕留五千，以做奇兵。”

    孟長安一拜：“謝陛下！”

    皇帝的視線再次回到門外，他看著南方說道：“朕相信武新宇，沈冷，朕來之前就和你說過，北征黑武，朕不是主角......朕讓黑武人以為朕是主角，可是從一開始朕就把擊敗黑武人的擔(dān)子給了武新宇，我們在這等他一個月，以十萬人防守三十萬敵人的進攻，如果守不住一個月，朕都會覺得不可思議。”

    皇帝要用自己為賭注，許武新宇一世兵威。

    六天后。

    皇帝登上別古城的城墻往南看，從攻破別古城到現(xiàn)在剛剛過去半個月，寧軍已經(jīng)將城墻缺口堵住，并且用沙袋加高了城墻，這不算什么奇跡，奇跡的是寧軍上下一心，用了半個月的時間在別古城四門外邊修建出來四座甕城，甕城上裝有大量的重弩，這樣一來，寧軍遠程武器的輻射范圍就大了許多。

    “陛下。”

    沈冷快步登上城墻，跑到皇帝身邊俯身一拜：“斥候送回來消息，黑武人大軍已經(jīng)到了青葉原，從旗幟判斷，黑武汗皇桑布呂就在那支軍隊之中，粗粗估算兵力，應(yīng)該不少于三十萬人�！�

    皇帝嗯了一聲，眼神里有些暗淡有些心疼：“算計著時間，如果有人能從黑武人的封鎖之中殺出去，此時也已經(jīng)到了瀚海城�！�

    他回頭看著沈冷：“今天就是八月二十五�！�

    沈冷下意識的重復(fù)了一遍：“今天就是八月二十五�！�

    皇帝忽然笑了笑，像是寬慰沈冷，又像是寬慰自己：“桑布呂是個疑心很重的人，又是個自負的人，所以他還會給咱們多爭取兩天時間，不出意外他會派人詳細打探別古城的動靜，沒有兩三天打探，他不敢貿(mào)然進攻�！�

    沈冷卻笑不出來，除了皇帝之外，十萬寧軍將士，誰也不會笑的出來。

    皇帝在這，敵人在外，這里還不是寧地，是深入黑武境內(nèi)。

    他們是一支孤軍，從古至今，沒有一位皇帝御駕親征敢這么打的。

    皇帝看著沈冷那一臉凝重：“以一敵三守上一個月很難？”

    沈冷還沒有說話，本應(yīng)率軍在城外的孟長安臉色難看的從城下飛奔上來，大步流星，跑到皇帝身前俯身一拜：“陛下......別古城北百里發(fā)現(xiàn)大批黑武軍隊，兵力......兵力最少不下五十萬�！�

    皇帝的臉色驟然一變。

    良久，皇帝長長吐出一口氣。

    “心奉月來了。”

    第八百七十五章

    不想輸?shù)娜?br />
    別古城城墻上，皇帝手扶著城垛看著城外，一開始聽到孟長安稟報說別古城北百里左右發(fā)現(xiàn)黑武大軍的時候他似乎還有些情緒上的波動，可此時此刻，他已經(jīng)看起來平靜的好像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一樣，那張臉上沒有任何情緒流露，這一切似乎都在預(yù)料之內(nèi)。

    “陛下！”

    沈冷和孟長安同時俯身：“請陛下撤離。”

    此時若走的話還來得及，從別古城往西南方向沖，不走正南方向與桑布呂的大軍接觸，一路往西南殺回到三眼虎山關(guān)，只要過了三眼虎山關(guān)黑武人的追兵也就不可能輕易再追的上，三眼虎山關(guān)如此高大堅固，擋住黑武人沒有什么問題，別忘了那是可以擋住沈冷孟長安的雄關(guān)。

    此時敵軍最近還有百里，所有騎兵護送皇帝離開，步兵邊戰(zhàn)邊退，似乎是最好的策略，可是這策略，必然損失慘重，有把握撤出去的只是孟長安率領(lǐng)的騎兵和陛下，沈冷率領(lǐng)的步兵怕是全都走不了。

    “朕才不相信，你們兩個都沒有想到過心奉月會來�！�

    皇帝的視線依然看著城外：“黑武人之所以強大可不是因為他們內(nèi)斗的厲害，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內(nèi)斗嚴(yán)重的國家會強大，大寧強大是因為團結(jié)，黑武人強大也是因為團結(jié)，到了心奉月和桑布呂那樣的高度地位，他們不會因為內(nèi)斗而讓國家滅亡，大是大非，他們看得清楚�！�

    沈冷和孟長安對視了一眼，兩個人果然都猜對了。

    這也正是兩個人最大的擔(dān)憂，皇帝在明知道心奉月會來的情況下依然要固守別古城，因為皇帝要把這里作為致勝的關(guān)鍵，他們兩個都想到了心奉月會來，皇帝怎么可能會想不到？

    這才是這場戰(zhàn)爭最大的賭局，最大的變數(shù)。

    皇帝說，這一戰(zhàn)決不可拖上三年，三年太久了，在長安城的時候沈冷曾問過皇帝可有什么辦法，皇帝笑而不答，在那個時候，皇帝其實已經(jīng)決心要拿自己去賭這一戰(zhàn)的勝利。

    “朕沒有什么可擔(dān)心的�！�

    皇帝指了指城外：“桑布呂有大軍三十萬�！�

    他又往北指了指：“心奉月有大軍五十萬�！�

    說完這兩句皇帝笑起來：“看起來來勢洶洶志在必得，這樣的兵力對比他們也確實應(yīng)該穩(wěn)操勝券，如果這樣的局面他們還沒自信，那真的就不必放在眼里了，可是你們知道為什么朕不擔(dān)心嗎？因為......朕賭的是自己，而黑武人已經(jīng)賭上了國運�！�

    沈冷和孟長安同時一怔。

    皇帝擺手示意其他人都先退下去，只留下沈冷和孟長安。

    “何為肱股之臣？”

    皇帝看向沈冷和孟長安：“一，是國家可以依仗，二，是帝王可以依仗。”

    他語氣平淡可是卻仿佛帶著一種直指人心的力量。

    “你們就是大寧的肱股之臣，朕可以依仗之人，沈冷你可記得，離開長安的時候朕對你說過，朕把自己交給你了......肱股之臣，可知無不言，朕今日就給你們交一個底細，你們可能都看得出來，心里在懷疑卻不敢問，也不敢打聽，關(guān)于太子......”

    皇帝停頓了一下：“為什么朕離開長安的時候要讓太子監(jiān)國？如果朕不放心他，大可以帶著他來北疆而不是留在長安，有賴成為首的內(nèi)閣眾臣在，就算沒有太子監(jiān)國又能出什么事，怕是比太子留下還要安穩(wěn)的多，朕執(zhí)意把太子留在長安，是因為朕已經(jīng)做好的必死的準(zhǔn)備，所以朕得為大寧多一個準(zhǔn)備�！�

    沈冷和孟長安兩個人的臉色一瞬間就變得發(fā)白。

    “嚇著了？”

    皇帝在城墻邊上負手而立，看著遠方，他就像是一座巍峨的山。

    “朕說過要用這一戰(zhàn)為大寧打出來百年太平安穩(wěn)，打出來百年強盛無敵，不是只說說的，朕一人生死算什么？和大寧百年基業(yè)比起來，朕無足輕重......你們兩個看看外面，曾都是中原江山，被黑武已經(jīng)霸占了大幾百年，這里的人已經(jīng)根深蒂固的覺得他們是黑武人的奴隸了�！�

    “朕守在這，就如那年莊雍守在封硯臺，莊雍戰(zhàn)至最后一兵一卒都沒有放棄是為什么？是因為他堅信鐵流黎率領(lǐng)的援軍可以來，一定來，朕也一樣堅信，武新宇一定來，朕把自己擺在這，把大寧的之后百年基業(yè)交給了武新宇，朕信他，他必不負朕�！�

    “如果萬一朕去了，好在還有太子......他想什么朕知道，朕留著他，是因為大寧此時此刻需要他在，不管他合格不合格，朕不在了，他在，大寧根基不動。”

    這才是皇帝為什么要留著太子，哪怕已經(jīng)查到了那么多東西卻始終沒有挑明的原因，沈冷這才醒悟過來，皇帝對此時此刻做出的判斷可能不是三年前五年前，而是十年前，甚至十五年前......北征，是皇帝必須完成的事，為了北征皇帝這些年勵精圖治都是在準(zhǔn)備。

    太子再不濟也是個守成之主，他只需無為，大寧就依然穩(wěn)固，皇帝曾經(jīng)不止一次說過這句話，對老院長，對澹臺袁術(shù)，對賴成都說過，可是他們理解不了陛下說這四個字的時候心中的決絕，也察覺不到這決絕，他們只是不理解皇帝明知道太子不成器為什么還要留著太子，卻深思不到這一層面。

    皇帝已做必死之準(zhǔn)備，已有必死之決心。

    “朕在這，黑武人就不會放棄，只要朕還活著，桑布呂和心奉月就會不停的猛攻，朕就像是最美味的魚餌，把他們釣在這了，把八十萬大軍釣在這了，朕必須給武新宇爭取出來更多的時間。”

    皇帝再次回頭看向沈冷和孟長安：“朕把自己交給你們了�！�

    沈冷和孟長安同時俯身。

    皇帝長長吐出一口氣：“人活著，與人爭氣......朕是帝王，朕活著，與天爭氣，天不讓朕，朕自取之。”

    這一句話，將沈冷和孟長安滿腔熱血點燃。

    “戰(zhàn)而已。”

    皇帝笑了笑：“有什么�！�

    沈冷和孟長安同時說了一個字：“戰(zhàn)！”

    皇帝道：“現(xiàn)在你們也應(yīng)該明白為什么戰(zhàn)至今日朕都沒有讓大胡子打造的弩陣車出戰(zhàn)了吧，那是要留在最關(guān)鍵時候才能用的大殺器，野鹿原一戰(zhàn)，弩陣車就是撕碎黑武人防線的大殺器�！�

    皇帝的手在城垛上拍了一下：“黑武人知道團結(jié)，那就讓他們見識一下什么叫團結(jié)，和寧人比團結(jié)，普天之下，誰也不行。”

    誰也不行！

    半個時辰之后，城下。

    沈冷拉了孟長安一下，孟長安回頭看著沈冷，微微皺眉：“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行�！�

    沈冷瞪了他一眼：“能不能別那么傻？”

    “傻？”

    孟長安停下來轉(zhuǎn)身看著沈冷的眼睛認真的說道：“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想說什么，你想讓我?guī)е�所有騎兵，一旦別古城可能守不住的時候護送陛下離開這對不對？你會帶著剩下的人馬為我們擋住追兵，我知道，你這樣的家伙哪怕戰(zhàn)死在我身后也不會喊一聲回來，你在乎陛下，你知道陛下若是有事大寧就會不安穩(wěn)，大寧不安穩(wěn)百姓們就沒辦法繼續(xù)過好日子�！�

    “可是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想讓我走，你想為我擋住�！�

    孟長安盯著沈冷的眼睛：“可你想過沒有，那年，我爹把沈先生和茶兒抓了，他手下的水匪把我也抓了，你只看到了我被抓之后，沒有看到我被抓之前，為什么他們會抓住我？”

    沈冷一怔。

    孟長安淡淡道：“因為經(jīng)過的時候，我看到了那艘船上沈先生的商旗，傻小子，你和我提起過的，你說那個姓沈的待你極好，我當(dāng)時還罵了你，說待你再好的也是外人，不是家里人，可我記住了，想著能待你好的人應(yīng)該不會差，路過的時候看到那條商船燒起來，我就過去了，不是我有自信能殺光水匪，那時候我才多大，最冷靜的選擇是逃......我沒逃，是因為我知道沈先生是你在乎的人，如果他們死了你這個傻小子會傷心，你已經(jīng)那么苦了，再傷心不好。”

    沈冷怔怔的看著孟長安，不知道說些什么。

    孟長安拍了拍沈冷的肩膀：“那是你在乎的人，不是我在乎的人，我想去救他們，只是因為你而不是因為他們......陛下是你在乎的人，我也會拼死保護陛下，但前提是你不能有事，我這樣的人才不怕什么大逆不道，我也不怕什么天打雷劈，當(dāng)然更不怕萬人唾棄，在陛下和你之間做選擇，我選你�！�

    孟長安說完這句話轉(zhuǎn)身往前走：“陛下有事，與大寧有關(guān)，你有事，與我有關(guān)�！�

    沈冷站在那看著那個家伙往前走，心里好像有什么東西一下一下的擂鼓一樣擂著他，有些疼......對于孟長安來說這個世界上，唯兄弟二字不可辜負。

    對大寧，孟長安忠誠，對妻子孩子，孟長安在乎，可一旦涉及到沈冷，他會變成一個無情無義的人，他可以拋棄這大寧，他可以拋棄這妻兒，他是個混蛋。

    但他是個好兄弟。

    “別想那么多了。”

    聲音在遠處傳來，孟長安似乎對沈冷的反應(yīng)有些不滿意。

    “先想到怎么打這一戰(zhàn)，而不是想著怎么逃，在做出選擇之前，別忘了你我身上的將軍甲，別忘了你我都是軍人......大將軍莊雍在獨守封硯臺的時候應(yīng)該比我們難過，比我們煎熬，他撐住了，我們?yōu)槭裁磽尾蛔�？�?br />
    孟長安停住腳步回頭看了沈冷一眼：“我是個不想輸?shù)娜�。�?br />
    沈冷深吸一口氣，笑起來。

    “誰不是？”

    第八百七十六章

    朕有一事相求

    沈冷和孟長安并肩往大營走，兩個人一邊走一邊商量著如何對敵。

    “心奉月的軍隊人數(shù)眾多，但也只是人數(shù)眾多�！�

    沈冷道：“黑武最精銳的軍隊是南院大營，都在桑布呂手里，桑布呂帶了三十萬精銳來，留在野鹿原那邊用以抵抗大將軍武新宇的軍隊?wèi)?yīng)該也不會再超過三十萬，在黑武人的北院大營被滅之后，如今別古城外的黑武軍隊再加上野鹿原那邊的，已經(jīng)是當(dāng)下黑武人所能湊出來的極限，況且......”

    沈冷看了孟長安一眼：“況且心奉月手里的五十萬人還算不上真正的軍隊，心奉月號稱一聲令下可調(diào)遣億萬信徒，他讓這億萬信徒給他捐錢我信，他讓這億萬信徒跟他來拼命我不信，如果能帶來一百萬人心奉月不會帶來五十萬，既然帶來的是五十萬......”

    孟長安點了點頭：“既然帶來的是五十萬，那就說明他只能調(diào)遣五十萬人，而且還是五十萬新兵�！�

    沈冷嗯了一聲：“所以這一戰(zhàn)好打的不是人少那邊的桑布呂，而是人多那邊的心奉月。”

    “我守南邊�！�

    孟長安邁步向前：“你去北邊�！�

    沈冷撇嘴：“憑什么？”

    “石頭剪刀布？”

    孟長安腳步一停，回頭看著沈冷：“一局定勝負�！�

    沈冷呵呵：“怕你？”

    兩個人看著對方，孟長安數(shù)了一二三后兩個人同時出手，沈冷出了剪刀而孟長安是石頭。

    沈冷皺眉：“這是巧合，公平起見應(yīng)該三局兩勝�！�

    孟長安搖頭：“能不能要臉？”

    沈冷：“要是不能呢？”

    孟長安：“多少次你也會輸，從小到大石頭剪刀布你什么時候贏過？你會出什么，我看得出來�！�

    沈冷嘆道：“要不然誰輸誰去南邊？”

    孟長安一擺手：“我說過，我不想輸，不管做什么我都不想輸�！�

    沈冷撇嘴。

    孟長安朝著城南方向大步走出去，頭也不回，聲音從遠處飄來，語氣之中是無與倫比的自信。

    “你沒我熟悉黑武南院大營的人，就算你比我熟悉，你也不會比我打的更好。”

    沈冷朝著孟長安豎起來一根中指，似乎是能看到他的動作，孟長安朝后比劃了一個圈，沈冷啐了一口，罵了一聲不要臉。

    城北，沈冷坐在城墻上看著北邊，似乎是感覺要發(fā)生大戰(zhàn)天空提前開始流淚，雨水稀稀拉拉不大卻持久，從沈冷上城開始下，一個時辰之后依然沒有任何停下來的跡象，對于寧人來說一場雨是好事，一場雨會拖慢黑武大軍來的速度，哪怕只是拖慢半天對于寧軍來說也是好消息。

    城門外修建了甕城，甕城上的寧軍士兵正在調(diào)整檢修重弩，士兵們都知道將有惡戰(zhàn)到來，每個人都很緊張，緊張不是害怕，緊張是因為陛下在這。

    城外挖了不少壕溝，黑武人的軍隊要想沖鋒就變得艱難起來，沈冷坐在城墻上不是在發(fā)呆，而是在居高臨下的指揮士兵們挖壕溝的位置，壕溝挖的寬度大概在七尺左右，邁是邁不過去的，跳也勉強，如果時間再充裕還會挖的更寬一些，而壕溝并不是一整條而是打了隔斷，兩條壕溝之間都會有大概一丈寬的地方可讓人通過。

    城墻上的守軍也在根據(jù)壕溝而調(diào)整重弩，箭樓上的弓箭手正在用標(biāo)箭來測定射程范圍。

    看起來很寧靜，真的很寧靜。

    可誰都知道，這寧靜持續(xù)不了多久。

    “將軍�！�

    陳冉快步跑上來：“陛下讓你過去�！�

    沈冷嗯了一聲，交代陳冉繼續(xù)盯著后下了城墻去見皇帝，到了城正中的位置，發(fā)現(xiàn)陛下正在讓人搭建高塔，這座高塔已經(jīng)完工了大概三分之一，再有三天左右就能完成，木塔高足有十三四丈，站在這座木塔上，可以往別古城城四周看，四面敵軍的調(diào)遣都能看到。

    皇帝站在高塔下邊抬頭往上看著士兵們捆綁木樁，代放舟擎著一把油紙傘站在皇帝身邊，沈冷走過來，雨水打在黑甲上發(fā)出啪啪啪啪的聲音。

    天空是墨色的，鐵甲是墨色的，看起來就像是一幅水墨畫。

    皇帝指了指面前的高塔：“朕就站在這上邊，以鼓聲來告知你們敵軍動向，朕居中調(diào)度�！�

    沈冷垂首：“臣倒是寧愿陛下回三眼虎山關(guān)�！�

    “那就是從頭再來了。”

    皇帝笑了笑：“人生沒有那么多從頭再來......況且從頭再來是賭輸了之后的事，還沒輸呢，你是不是覺得朕是個賭徒？”

    沈冷搖頭：“人從一出生就是賭徒，每一個人都是，每一個活著生下來的孩子都是賭命的贏家，小時候的哭與笑賭的是大人待自己的態(tài)度，之后是用青春賭，然后是用健康賭，最后是用生死賭，人時時刻刻事事處處都在賭，生活瑣碎人生大事，都是賭......陳冉昨天和臣說他也賭了一把，他肚子疼，賭那是一個屁，他贏了。”

    皇帝一怔。

    沈冷繼續(xù)說道：“因為贏了所以放肆，結(jié)果第二個不是屁�！�

    他說的面無表情，皇帝忍了忍還是沒能忍住：“哈哈哈哈......你們這些年輕人啊。”

    沈冷笑道：“陛下也還年輕�！�

    皇帝看著他：“朕的孩子都，都如你這么大了，哪里還年輕�！�

    沈冷道：“男人在陛下這個年紀(jì)才算得上風(fēng)華正茂�！�

    皇帝：“你拍馬屁的功夫也是自學(xué)成才？”

    沈冷回答：“主要是天賦好�！�

    皇帝心說放屁，朕難道會拍馬屁了？

    皇帝笑著說道：“還能說笑話證明你心里沒那么惶恐，敵人的數(shù)量沒有讓你膽怯，朕很欣慰�！�

    沈冷道：“主要是陛下在這，臣不好意思跑。”

    皇帝噗嗤一聲又被沈冷逗笑了：“你這張嘴巴，賤嗖嗖的，甜賤甜賤的�！�

    沈冷嘿嘿笑。

    皇帝指了指前邊：“隨朕走走�！�

    沈冷垂首道：“遵旨�！�

    皇帝把代放舟手里的油紙傘拿過來自己撐著，他在前邊走沈冷在后邊跟著，落后半步的距離，不遠不近，始終如此。

    皇帝一邊走一邊說道：“這天忽然下雨，朕也忽然想起來，你小時候在魚鱗鎮(zhèn)長大，那邊的天氣是不是很無常？”

    “是啊�！�

    沈冷回答道：“早上的時候艷陽高照，不知道從哪兒飄過來一片云就能下雨，中午還陰云密布，下午一陣風(fēng)沒準(zhǔn)就把云吹散了，有一次臣在河邊淺水里撿了不少河蚌烤著吃，沒有作料滋味不好可好歹也是肉，那真是沒有一點滋味的吃法，吃多了就會想吐，可臣還不能不吃，不吃就會沒力氣......那次臣烤的稍微多了些，沒吃完，就用荷葉把剩下的包好埋在河邊沙土里，臣怕找不到，于是在不遠處撒了一泡尿，尿了個坑出來做記號，結(jié)果才走就下雨了，再來的時候硬是沒有找到那尿坑......可是沒少刨，終究沒找到，后悔了好一陣，早知道再把坑沖深一點就好了�！�

    皇帝聽著哈哈大笑，笑著笑著笑容忽然就僵硬在臉上，他腳步停下來，看著沈冷的眼睛，沈冷也還在笑，可是被陛下這么看著他慌了起來，也不敢笑了。

    “小時候，你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