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所有人都看著他,可沒人動,老道人一邊喊著,可也沒動。
“師爺爺�!�
小道人指向胖道人:“你喊他什么?”
“他道號長真,自然喊他長真�!�
“師爺爺,他是假的,你還記得他叫什么名字嗎?長真道號,也是編的�!�
老道人楞了一下,然后微怒:“我們是同鄉(xiāng),他是我侄子,我當(dāng)然知道他叫什么,他叫......”
老道人看向胖道人,愣在那。
小道人又指著瘦道人:“師爺爺,你叫他道號長遠(yuǎn),你可還記得他叫什么名字?”
老道人抬起手在腦門上拍了幾下,看向胖道人:“長真,你叫什么來著,你個(gè)瓜皮。”
胖道人看了看瘦道人,看了看其他道人,然后點(diǎn)頭:“我道號長真�!�
瘦道人挺直了那多年都沒直起來的蝦米腰:“我道號長遠(yuǎn)。”
小道人拉著老道人的手:“師爺爺,我道號永福。”
“你們......”
老道人看看這個(gè),又看看那個(gè),長嘆一聲:“都特么的少來這套,帶你們出門的時(shí)候我答應(yīng)過你們家里人,會把你們帶回去,我是帶你們出來賺錢的,不是來送命的,誰也不許再說了,趕緊收拾東西,明天一早回鄉(xiāng)里去,這些年賺的銀子足夠你們置辦大宅買些田地,大不了以后我們不裝道人行騙了,可是這次必須聽我的......我們是騙子,我們不是道人,該回家去了�!�
他松開小道人的手:“誰也別說了,趕緊去,不然就翻臉,你們這群瓜皮�!�
第二天一早,老道人看著鏡子里自己已經(jīng)貼了好多年的胡子,想著都要回鄉(xiāng)了,還貼什么胡子?也不知道為什么,鬼使神差的早晨起床就把胡子貼好,還貼的比以往更端正更認(rèn)真,他起身,走到墻邊伸手把長劍摘下來掛在身上,想著回鄉(xiāng)路上也得帶劍才行,萬一遇到歹人呢,那可是辛辛苦苦十六年騙來的銀子。
拉開屋門,門外齊刷刷的站著三十幾個(gè)大大小小的道人。
“觀主!”
所有人俯身。
“我們準(zhǔn)備好了�!�
沒有車馬,人人帶劍。
老道人眼睛微微一紅,罵了一句:“你們這群瓜皮�!�
小道人嘿嘿笑,舉起來手里連夜做出來的旗子。
道門正統(tǒng),天下一家。
......
......
第九百五十九章
幫主
大大小小三十幾個(gè)道人從山上下來,眾人皆回頭看那座道觀,老道人摸著胡子嘆息:“當(dāng)初修這廢棄道觀可是花了我兩百多兩銀子�!�
小道人問:“心疼?”
老道人搖頭:“幸好當(dāng)時(shí)沒聽那瓦匠的話,他說隨便修修也就是幾十兩的事何必要多花銀子,反正也是門面的事而已何必當(dāng)真,想想,幸好花的多,我們不在了,這道觀還能堅(jiān)持很多年�!�
小道人點(diǎn)頭:“師爺爺,回來我們做真道人吧�!�
老道人看了他一眼:“回來?”
然后笑了笑,沒說話。
小道人覺得有些不對勁,他立刻松開老道人的手:“少來這套,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一定在想怎么把我送走對不對?我可不是你們同鄉(xiāng)人,我是你撿來的�!�
老道人怔了怔:“你才十二。”
“十二亦是男子漢�!�
小道人躲在胖道人身后,胖道人笑了笑道:“他雖然小,縱然不能打仗,給送送飯運(yùn)運(yùn)水也好,送他回鄉(xiāng)里去,誰照看他?”
老道人無奈道:“大瓜皮,小瓜皮�!�
小道人從胖道人身后露出臉,嘿嘿笑:“老瓜皮�!�
老大人一瞪眼:“打瘸了你!”
就在這時(shí)候,他們已至山下,正好走到西坡,細(xì)沙上傳來雷鳴之聲,以往有雷鳴聲多是正午,此時(shí)才剛清晨,那雷鳴聲卻比以往每次聽到的都要大些,或許是因?yàn)榍宄堪察o所以才顯得更清楚,眾人紛紛駐足,看著那沙坡怔怔出神。
“師爺爺,你不是說你能聽到雷鳴聲是什么意思嗎?你還說過,雷鳴聲是被壓在山下的雷神在說話,他說了些啥?”
老道人摸了摸腰上掛著的長劍,嘴角一揚(yáng):“雷神說,去吧,干他娘的�!�
小道人撇嘴:“雷神才不會滿嘴臟話�!�
老道人剛要說話,忽然聽到身后一陣馬蹄聲,很急,他回頭看了看,五六匹快馬飛奔而來,看到他們在路上竟是絲毫也不減速,最前邊的那個(gè)人著錦衣戴披風(fēng),雖然風(fēng)塵仆仆,也能看出來一身貴氣,而他身后的幾個(gè)人卻顯得有些粗糙狂野。
“滾開!”
最前邊的那一身錦衣的年輕人喊了一聲,聲音聽起來比馬蹄聲還要急。
老道人一把將小道人拽開,眾人避讓到了一邊,那幾個(gè)人縱馬而過,老道人在最前邊那個(gè)年輕人眼神里看到的厭惡,在后邊幾個(gè)人眼神里看到了殺氣。
“不對勁�!�
老道人楞了一下,然后注意到了后邊那幾個(gè)人脖子上的紅色圍巾。
他曾做行商走南闖北,也到過西域,隱隱約約想起來什么,他忽然彎腰從地上撿起來一塊石頭,朝著擦身而過的那最后一個(gè)騎馬的人砸了過去。
砰的一聲悶響,最后面那個(gè)人被砸中后背,疼的哼了一聲,下意識的勒住戰(zhàn)馬,調(diào)轉(zhuǎn)馬頭回來,順手將馬鞍一側(cè)掛著的羌刀摘了下來,那刀看起來就沉重的很。
“偽道,找死!”
他催馬沖了回來。
老道人嚇了一跳,心說奇了怪了他特么的一眼就怎么看出來的。
羌人騎馬沖回來,用羌刀指了指伏雷觀大大小小的道人:“剛剛是誰用石頭砸我后背?”
所有道人手全都背在身后示意自己沒有砸,一個(gè)個(gè)的使勁兒搖頭表示無辜,手背在后邊是怕引起誤會,羌人心說這群惡心膽小的家伙應(yīng)該也不敢砸他才對,難道是山上落石?
他抬起頭往山上看了一眼,那里都是細(xì)沙,哪里來的落石。
“到底是誰砸我!”
羌人暴怒,大聲喊了一句。
所有道人還是那般模樣,一臉無辜,手在背后,接連搖頭。
羌人更怒,以刀指向他們:“把你們的手從背后拿出來!”
三十幾個(gè)大大小小的道人互相看了看,然后同時(shí)把手從背后拿出來。
每人手里有兩塊石頭,山下路邊,就是石頭多。
羌人一怔。
然后六十多塊石頭朝著他疾風(fēng)驟雨一樣砸了過來,他武藝極強(qiáng),可哪里想到這些道人如此無恥,羌刀沉重鋒利,他刀法出奇,接連劈開了六七塊石頭,剩下大概五十六七塊都招呼在他身上,一陣石頭雨過后,砸的他臉上腫起來老高,鼻子也被砸破了。
“你們這群假道!”
羌人從馬背上跳下來,持刀直奔伏雷觀道人過來。
“他怎么知道的?”
胖道人看了看瘦道人:“為什么他能看出來?”
瘦道人也一臉懵波一:“難不成有天眼?”
“屁啊,先砸的他后背�!�
“后背當(dāng)然沒有天眼,萬一天眼開在......”
胖道人道:“惡心!”
瘦道人想了想,扒開褲子屁股中間有一只眼睛看人,確實(shí)挺惡心的......后來想想不對,開天眼未必就要真的有眼,萬一人家就是練的開那一門呢。
被砸的鼻青臉腫的羌人大步過來,之前跑過去的曹安青等人也勒住馬,曹安青大聲喊道:“不要耽擱時(shí)間,你們這群廢物!”
那大聲喊的時(shí)候,剩下幾個(gè)羌人也已經(jīng)往回過來。
被砸的羌人大步朝著老道人過來,他們本就仇視中原道門,此時(shí)殺意更重,一群道人雖然人人帶劍,可實(shí)際上功夫大多稀松平常,要說與尋常漢子打架當(dāng)然不會輸了,畢竟老道人嚴(yán)格要求他們要業(yè)務(wù)熟練,所以每日也都會在道觀里練劍,反正只要練的漂亮,香客就會覺得他們武藝非凡。
可是真正面對那兇悍之人,這些大大小小的道人全都慫了。
“我砸的!”
小道人昂首挺胸:“就是我先砸的!”
羌人本朝著胖道人過去,聽到這話之后立刻轉(zhuǎn)身過來,那把羌刀閃爍著寒光,小道人伸手把背后掛著的木劍摘下來:“我不怕你!”
老道人連忙把小道人護(hù)在身后,一直后退。
羌人大步而來,一刀朝著老道人脖子剁了下來。
“死!”
死!
噗的一聲。
一把長劍破空而來,劍刺進(jìn)羌人胸膛,力度之大,劍幾乎透體而出。
“又是誰......”
羌人往后退了幾步,那是被劍上力量震得不得不退。
“用一把劍扎我......”
噗噗噗噗噗,六七把長劍飛過來,把羌人胸前幾乎插滿。
所有道人都有些懵,有人還下意識的看了看自己的劍。
劍從他們背后飛來,馬蹄聲如雷。
那不是雷鳴聲的雷鳴,是馬蹄聲,一群白衣漢子從后邊繞過山腳縱馬而來,馬在道人們身后戛然而止,可見馬背上的騎士個(gè)個(gè)身手不凡。
一群白衣之中,唯有一人身穿黑衣,在戰(zhàn)馬停下來的那一刻,這黑衣年輕人從戰(zhàn)馬上一躍而下,一群道人紛紛抬頭,看著那黑衣人從他們頭頂上掠過,這個(gè)角度實(shí)在有些躲不開那鞋底。
“鴨子?”
小道人抬著頭看:“為什么在鞋底繡那么丑的鴨子?”
沈冷這瀟灑的出場差一點(diǎn)因?yàn)檫@句話而跪那兒......他落地之后轉(zhuǎn)身,看了一眼躲在老道人身后的小道人:“你哪只眼睛看到了鴨子?”
小道人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眼睛:“這兩只啊�!�
沈冷:“閉上!”
小道人哦了一聲,立刻閉上眼,也不知道為啥,反正就是覺得不聽這個(gè)人的話應(yīng)該后果很嚴(yán)重。
沈冷喊了一聲閉上,轉(zhuǎn)身大步朝著中劍的羌人過去,那羌人還沒死,一刀朝著沈冷砍下,沈冷側(cè)身避開那一刀,伸手握住羌人手腕往回一拉,那把羌刀便抹在羌人自己的脖子上。
沈冷單掌在羌刀刀背上拍了一下,羌刀噗的一聲斬進(jìn)脖子里,刀直接切透。
沈冷一伸手把人頭摘下來扔向人群后邊,那人頭翻滾著,血灑落,很多道人身上都落了血跡。
無頭的尸體軟綿綿的跪了下去,倒地的時(shí)候,脖子里的血好像泉涌一樣還在往外冒,老道人一伸手把小道人的眼睛捂住,小道人怯生生的問了一句什么時(shí)候可以睜開?
前邊回來的幾個(gè)羌人愣住,立刻撥馬就要跑,他們在西域殺人如麻,可是見到沈冷之后才理解了什么叫殺人如麻,沈冷見他們撥馬要走,腳下一點(diǎn),鞋底在地面炸開的力量如同驚雷,一大步丈余,伸手一把抓住最后那羌人戰(zhàn)馬的一條后退,戰(zhàn)馬往前狂奔,沈冷腳下驟然發(fā)力,兩只腳立刻下沉,被戰(zhàn)馬拖拽往前滑了七八尺遠(yuǎn),兩個(gè)腳跟已經(jīng)沒入地下,戰(zhàn)馬被他硬生生拉住,然后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沈冷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鞋,心里說了一句。
操蛋了。
鞋底上的鴨子......呸,鞋底上的鴛鴦都磨禿嚕皮了。
他大步過去一腳踢向摔下來的那個(gè)羌人,羌人正爬起來,來不及避讓,雙手抬起來架在自己身前,這一腳側(cè)踢在他雙臂上,雙臂不能擋,兩條胳膊被那只腳壓迫著撞在他自己臉上,羌人悶哼一聲后往一側(cè)翻飛出去,腦袋撞在地上又翻滾著出去。
沈冷一腳踢在羌人脖子上,羌人嘴里擠出來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怕是脖子里邊的什么東西被這一腳踢的碎裂。
羌人的身體擦著地面滑出去,人已經(jīng)不可能再站起來。
沈冷往前一指,二十余騎白衣朝著前邊追了出去,僅剩下的兩個(gè)羌人保護(hù)著曹安青飛奔而逃。
沈冷把地上的人抓著脖子拎起來,往半空中一拋,從后邊過來的白衣漢子抽刀橫掃,那羌人在半空之中被一刀砍成兩斷。
一群伏雷觀的道人看著,大眼瞪小眼,嚇得心砰砰跳。
沈冷打了個(gè)口哨,那匹戰(zhàn)馬朝著他飛奔過來,他翻身上馬回頭看了看那一群道人:“干得不錯(cuò)�!�
小道人把臉從老道人手后半露出來,朝著沈冷笑了笑,還抬起手比劃了一下,然后一眼看到地上血糊糊的尸體,嚇得他拉著老道人的手又放在自己眼睛上了。
“邊疆恐有大戰(zhàn),你們不要再向西行�!�
沈冷說完這句話后催馬向前。
老道人忍不住喊了一聲:“你是誰!”
沈冷大聲回答:“鴨子幫幫主�!�
小道人撲哧一聲笑了。
第九百六十章
定海神針
小道人看著沈冷縱馬而去,忍不住有些心馳神往:“幫主真帥�!�
老道人心說這世上真有鴨子幫?
小道人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鞋,搖頭:“我也繡一對鴨子上去,還得是畸擰的,正常的鴨子看起來不好看�!�
老道人呸了一聲:“你看看那鴨子幫那群人,哪個(gè)不是人高馬大的,要做鴨子幫的人最起碼得強(qiáng)壯有力,得看起來威武雄勁,讓你平日里多吃些你總是不聽,瘦瘦小小怎么做鴨子......”
說到這老道人楞了一下,總覺得哪里不對。
“瘦瘦小小怎么做鴨子......幫的人�!�
前邊沈冷和那一群白衣已經(jīng)遠(yuǎn)去繼續(xù)追人,小道人雖然怕,可還是忍不住好奇的問:“被殺的是什么人?”
“應(yīng)該是古羌人�!�
老道人讓胖道人他們繼續(xù)捂著小道人的眼睛,他走到尸體旁邊看了看,忍著惡心,翻開那尸體脖領(lǐng)仔細(xì)檢查,果然在紅色圍巾上看到了一個(gè)稀奇古怪的符號,這符號他曾經(jīng)見到過,走西域的時(shí)候見到過,在古籍里也見到過。
“天門觀的人�!�
老道人一驚:“果然是西域鬼道�!�
瘦道人湊過來看了看:“什么是西域鬼道?”
老道人瞪了他一眼:“告訴你要多讀書,要多熟悉行業(yè),我為了裝道人買了多少古籍?讓你們平日里多看看,你們一個(gè)個(gè)就是不看......我也是在一本殘缺的古籍上看到過只言片語,西域鬼道的人自稱是道門弟子,但以殺戮為樂,他們自認(rèn)為才是道宗正統(tǒng),曾經(jīng)揚(yáng)言要滅絕中原道門,是一群瘋子�!�
小道人嘆道:“滅絕道門不可能,若不是遇到鴨子幫的人,怕是咱們伏雷觀要被人滅絕了。”
老道人搖了搖頭:“傳聞之中的一群狠人啊。”
三十幾個(gè)道人為了不嚇著過往路人,把尸體搬到路邊掩埋,他們湊在一起商量了一下,雖然看起來殺人是很可怕的事,不過一致覺得還是我們寧人牛逼一些,所以繼續(xù)趕路。
在他們身后百多里有一輛馬車吱吱呀呀的往前走,坐在馬車上負(fù)責(zé)趕車的黑眼一臉的愁悶:“你說他也不窮,他為什么買了這么一輛破車?”
躺在馬車上的少年堂副堂主周東吳正經(jīng)的說道:“一般有錢人都摳門,況且安國公還不一般�!�
黑眼想了想沈冷摳門嗎?
還用想?
“也不知道小張真人去了什么地方,說是一個(gè)時(shí)辰就回,可是咱們等了足足一日也沒有等到,四處打聽,只聽聞道劍傳令,不知人在何處�!�
黑眼嘆了口氣:“若真是她出了什么意外可怎么辦�!�
周東吳道:“小張真人又不是三歲孩子,當(dāng)初她一個(gè)人從龍虎山走到長安,如今還不能走到西域?我們一路走一路找就對了,反正路是這一條總歸沒錯(cuò)�!�
黑眼嗯了一聲,聽著車軸嘎吱嘎吱的響就來氣:“破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