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大野堅往山上看了看，那山確實算不上高也算不上陡峭。
“有點意思�！�
原本還笑著的大野堅眉頭忽然皺起來：“懂得借助地勢，是個會領(lǐng)兵的人�！�
看破，卻只是看破，在這種情況下哪怕手下有數(shù)百精銳，可卻不能破了黑眼的戰(zhàn)術(shù)，要想殺人就只能沖上去，寧人手里的連弩犀利，居高臨下防御，殺傷數(shù)十人不成問題，而樓然人仰攻，不管是騎馬還是徒步，上去的速度都不可能快的起來。
他們爬山，在即將沖上去的時候?qū)幦艘赃B弩殺一陣，然后上馬直接往下沖，這幾百人是攔不住的，最起碼不可能全都攔住。
這就是借地勢。
就在不久之前黑眼和沈冷聊天的時候才剛剛問過，他問沈冷，你多次以少勝多是怎么打的，沈冷回答說，每次能贏，第一是因為大寧的人都有必勝的信念，那是戰(zhàn)兵一戰(zhàn)一戰(zhàn)打出來的自信，這種自信其他國家的軍隊都比不得大寧。
這是作戰(zhàn)最重要的一點，是人。
其次便是天時地利，以少勝多，以人為根，借天時地利。
還有一句話沈冷沒好意思說，這句要說沒說的話是......我比較牛逼。
正是因為想到了那些話黑眼才會立刻反應(yīng)過來，這里的地勢完全可以利用，除非樓然人不打算往上攻，只是在山下守著，可他們和寧軍這邊一樣都沒有攜帶多少干糧，想指望著餓死寧軍也不現(xiàn)實，更何況這不是樓然而是吐蕃，耗上兩三天，樓然人可不敢確定先來支援的是吐蕃人還是大寧騎兵，再說就算來的是吐蕃人也未必歡迎他們樓然人。
這幾百人雖然精悍，被大寧援軍困住的話一樣只能等死。
所以大野堅一開始以為寧人是要死的體面些，據(jù)守山頂決一死戰(zhàn)，能多殺幾個人就多殺幾個人，帶著大寧戰(zhàn)兵那所謂的尊嚴(yán)而死。
可是很快他就看出來事情沒有那么簡單，寧人的戰(zhàn)術(shù)合理到無懈可擊，他確實沒辦法耗著，所以要么退走要么進攻，寧人卻可以不下來，因為除了樓然人之外那支吐蕃國斥候隊伍也一樣只有幾百人，這戰(zhàn)術(shù)也就一樣適合針對吐蕃人，耗上三幾天的時間寧人不怕，他們的干糧可以堅持住，而三幾天之后寧軍援軍必到，也許根本就用不了三幾天。
只要這支寧人斥候隊伍沒有按時送消息回去，沈冷的寧軍立刻就會調(diào)派騎兵過來尋找。
想到沈冷，大野堅眉頭就皺起來。
那是一個他永遠也不愿意回想起來的日子永遠也不愿意回想起來的人，他連戰(zhàn)連勝，士氣如虹，哪怕委身于一個小小的包子鋪，可他卻覺得自己已經(jīng)立于山巔，那種連勝之后的自信讓他的氣質(zhì)都變得不一樣，直到......沈冷站在包子鋪門口。
大野堅以為自己那無雙的氣質(zhì)，在沈冷面前卻好像一個笑話，他看著沈冷的時候心里不可抑制的生出一陣陣的自卑，覺得和沈冷相比自己就像是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小人物，因為賺了幾兩銀子沾沾自喜以為自己已是富豪，可是真正的富豪站在他面前，明明沒有如他一樣刻意表現(xiàn)出來的氣勢，卻氣勢遠勝于他。
在那一刻，沒有動手的沈冷依然重創(chuàng)了大野堅，比重創(chuàng)了他的身體還要嚴(yán)重，因為受重創(chuàng)的是大野堅的心境。
他覺得自己很狼狽，像是個被人看不起的人卻又不得不在別人的目光注視下逃離長安，他走的時候手里有一包干糧和一些銀票，他猜到了那是沈冷給他的，他想丟棄，因為自尊心告訴他這是施舍，然而為了活下去，他讓自己的自尊心滾開。
他不認(rèn)為沈冷那是善意，他只覺得那是羞辱。
羞辱，對于他這樣一個人來說就好像扎進心里的一根刺，還拔不出來，不想想起卻時時刻刻想起，每一次想起都會疼一下。
“如果就這么放走你們，那是一件多讓人羞愧的事�！�
大野堅長長吐出一口氣，以他的聰明才智以他對兵法戰(zhàn)陣的掌握，看破黑眼的戰(zhàn)術(shù)只用了很短的時間，卻不可破，這是最讓人惱火的地方，如果他手下的兵力再多一倍，有一千人的話，他就不用煩惱，這些寧人會被他全都砍成肉泥。
“攻�！�
大野堅忽然下令。
就算他知道會損失慘重，可還是不愿意放棄殺死這些寧人，反正......這些樓然騎兵他也不在乎。
隨著他一聲令下，數(shù)百名樓然騎兵開始縱馬上山，山坡終究是山坡，再不陡峭戰(zhàn)馬也不可能如履平地，往上攀爬戰(zhàn)馬的速度并不快，數(shù)百人順著山坡往上攻，雖然說起來幾百人不多，可場面上看起來依然是黑壓壓一大片。
“準(zhǔn)備好了嗎兄弟們？”
黑眼檢查了一下自己的連弩，弩匣已經(jīng)換過，這是大寧武工坊精工打造的連弩，就算是敵人偶爾會搶到一把帶回去拆卸研究，也很少有人能批量造的出來，因為工藝上批量制造絕大部分國家都達不到，就算是完全按照大寧連弩的構(gòu)造打造出來的，因為部件精度不夠，射速和準(zhǔn)度還是不如大寧造出來的，如果想達到這樣的精度，那么制作的數(shù)量就少之又少，工序復(fù)雜工匠又不夠多，如果想如大寧那樣大批量打造，他們沒有能力。
這就是國力體現(xiàn)。
另外一種體現(xiàn)在與，大寧在與西域人交手的時候從不怕拼刀，因為西域人缺少鐵器，他們戰(zhàn)刀的質(zhì)量遠不如大寧制式橫刀，別說百里挑一的黑線刀，就算是尋常橫刀他們也拼不過。
各方面都領(lǐng)先這個天下的大寧，才能展現(xiàn)出絕對強大。
吐蕃人開始往上攻，他們盡量左右走動想避開大寧斥候的連弩瞄準(zhǔn)，然而上坡，又能多靈活？
黑眼看著吐蕃人進入射程剛要下令，斥候隊正元敢當(dāng)攔了一下：“再放放！”
從十五丈左右的距離，放到了十丈左右，黑眼看了元敢當(dāng)一眼，元敢當(dāng)還是搖頭，黑眼有些心急，但他知道若論作戰(zhàn)經(jīng)驗元敢當(dāng)比他要豐富的多。
等到敵人靠近到了七八丈左右距離開始提速，元敢當(dāng)一聲令下：“射！”
十幾個人手里的連弩同時發(fā)出怒火，一支一支的弩箭以極快的速度激發(fā)出去，得益于大寧武工坊的精工打造，連弩能在很短很短的時間內(nèi)把十二支弩箭射空。
一輪齊射，最前邊的二十幾個吐蕃騎兵被放翻了下去，人從馬背上摔下來，又阻擋了后邊騎兵上來的速度。
“換！”
元敢當(dāng)一聲令下。
斥候們迅速的更換了弩匣，然后將第二輪弩箭齊射出去，后續(xù)上來的吐蕃人依然沒有辦法阻擋，面前無遮無攔，他們又是在下邊，占盡劣勢。
第二輪弩箭騎射又把至少十幾二十個吐蕃騎兵射翻，黑眼翻身上了戰(zhàn)馬，鐵釬收起來，換了一把制式橫刀：“跟我殺出去！”
一馬當(dāng)先！
十幾人上馬從山頂上往下沖，片刻之后速度就提了起來，隊伍直接沖進吐蕃人的人群里，黑眼在最前邊，左邊是元敢當(dāng)右邊是二本道人，三個人像是刀尖，狠狠的撕裂了吐蕃人的隊伍，敵人上山為了降低傷亡不可能隊伍密集湊在一處，要足夠分散才能盡量減少寧軍弩箭帶來的傷亡，可這種分散正是黑眼他們需要的機會。
居高臨下往下疾沖，沒有人戀戰(zhàn)，甚至不需要去劈砍，只管往前沖，有前邊那三個人一刀一刀開路就已經(jīng)足夠。
只片刻，十幾個人就殺穿了那支數(shù)百人組成的騎兵隊伍，一口氣沖下了山坡。
這一切都是雙方預(yù)料之內(nèi)的事，大野堅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么打擋不住寧人，無論誰也擋不住，除非兵力更多才行，哪怕他自認(rèn)武藝非凡也一樣沒有辦法，因為就算是他以上坡的姿態(tài)也擋不住下破的人借勢沖鋒。
可他卻沒打算放棄。
一直等著這一刻到來的大野堅立刻拉弓放箭，一箭將一名大寧斥候從馬背上射落，落地的斥候還沒有死，翻滾著好一會兒才停下，他臉色慘白的看了看自己胸口上的箭，又回頭看了一眼追過來的樓然人，他知道若是自己落在敵人手里敵人一定會以此要挾，他深呼吸，看著面前已經(jīng)有人在奮力拉住戰(zhàn)馬的同伴，昂起下頜喊了一聲：“記住我叫王永剛，大寧連山道后�？h人，活著的，幫我盡孝！”
他一刀戳進自己心口，尸體緩緩的倒了下去。
大野堅猛的皺眉。
這是他想到的辦法，他可以射中幾名寧軍士兵把人留下，那些自詡不會丟下同袍的寧人就會傻乎乎的回來救人。
寧人其實有很多弱點可以利用，遠不似看起來的那么堅不可摧。
然而當(dāng)那名中箭的斥候一刀戳進他自己心口的時候，大野堅的心里好像也跟著疼了一下，然后是怕。
。。。。。
。。。。。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心魔
大野堅不甘心，他認(rèn)為自己看到的絕非全部，他不相信每個寧人都那樣，于是他立刻拉弓開箭，第二支箭猶如一道流星般飛了出去，瞬息而至，將最后一名大寧斥候射中，在那一瞬間大野堅立刻抬起手指了指：“把人抓回來！”
可是這一聲喊還沒有結(jié)束，中箭落地的大寧戰(zhàn)兵喊聲起來：“我叫吳雨桐，大寧東蜀道金陵城人！”
喊完之后橫刀抬起來在自己脖子上抹過，橫刀的刀刃劃過脖子，帶出來一股鮮血。
尸體從山坡上撲倒，往下滑了滑，然后靜止不動。
啪嗒一聲。
大野堅手里的硬弓落在地上，他卻不自知。
又一個？
又一個！
這些寧人為什么一個一個的都這樣？
他暴怒，他認(rèn)為自己不該會出現(xiàn)這樣的暴怒卻無法控制，他明明殺了寧人卻仿佛被寧人羞辱了一樣，那兩名大寧戰(zhàn)兵斥候用死來告訴他，你的想法錯了，大錯特錯。
暴怒之下到大野堅想再射下來幾人，然后才發(fā)現(xiàn)手里的硬弓居然不知道什么時候脫手掉在地上，他立刻彎腰把弓撿起來，可是那些寧人已經(jīng)縱馬沖出重圍，到了山下的寧人一聲一聲的喊著。
“連山道后�？h王永剛！”
“東蜀道金陵城吳雨桐！”
那一聲一聲炸裂蒼穹般的喊聲逐漸遠去，有人說，那是活下來的戰(zhàn)兵在為死在沙場的同袍招魂，一聲一聲的呼喊，能讓同袍的戰(zhàn)魂跟著回到大寧，還有人說那是為了不忘記，不忘記戰(zhàn)死的人叫什么名字家是何處，是為了以后能替戰(zhàn)死的人回到家中盡孝道。
大野堅握著硬弓的手在顫抖著，突然之間他發(fā)出一聲怒吼，一把將身邊的騎兵從馬背上拉下來，他跳上戰(zhàn)馬，隨著一聲暴喝，戰(zhàn)馬嘶鳴一聲往前沖了出去，可是山上還來不及下來的樓然騎兵根本不可能追上他，大部分人還在山坡上，他們不住的呼喊著可大野堅卻并不理會，獨自一人追向黑眼他們。
當(dāng)黑眼和二本道人他們從追殺中脫身出來的時候，聶野帶著剩下的十幾名斥候用了黑眼他們一模一樣的戰(zhàn)術(shù)也得以脫身，這里的地勢奇特，沒有高山，都是一座一座起伏不定的山丘，大大小小，駱射他們就是因為這樣的地勢而吃虧，中了吐蕃人的埋伏，而此時他們又借助這地勢擺脫了吐蕃人的追殺。
狂奔了一個多時辰后戰(zhàn)馬明顯已經(jīng)沒有了力氣，已經(jīng)太久沒有休息過，人還勉強扛得住，可是馬卻已經(jīng)不可能再繼續(xù)跑下去，誰也不知道如此催促下的戰(zhàn)馬會在什么時候突然摔倒在地，再也站不起來。
“前邊！”
聶野伸手往前指了指，前邊有一處山丘，若說垂直高度的話也就是三十丈左右，坡度下來二三里，就算是休息也必須在再找這樣的地方才行，地勢足夠高可以看到后邊的追兵，就算是再次被圍住依然可以沖出去。
最后的一絲力氣用在上坡路上，當(dāng)隊伍停下來，所有人都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上坡的時候已經(jīng)不是人騎著馬，而是人拽著馬上來的，人倒下，馬似乎也站不住了，聶野躺在坡頂不停的深呼吸，摸了摸從腰間把水壺摘下來喝了一口，然后逼著自己翻身朝著退回來的方向看，視線可及之處沒有追兵。
“都歇會，我盯著。”
聶野吩咐了一聲，此時此刻連抬手的力氣好像都沒了，他又緩了一下才把千里眼取出來，趴在那朝著后邊看，吐蕃人似乎已經(jīng)放棄了，在這樣的高度能看出去很遠，不過誰也不能確定下一息吐蕃人會不會從那邊某一座山坡后再次出現(xiàn)。
“干糧都還有嗎？”
“有！”
士兵們回答了一聲，可是累到這個程度，連干糧都吃不動。
“盡快解決，只能休息半個時辰，半個時辰之后出發(fā)，喂飽了自己把馬也喂喂�！�
一個寧軍士兵爬到臥倒的戰(zhàn)馬邊上，從水壺里倒出來水在另一只手手心里喂給戰(zhàn)馬喝，喂了半壺水，又把干糧袋子摘下來，倒了一大捧炒米，先喂馬。
“兄弟啊，辛苦了你�！�
等戰(zhàn)馬把手里捧著的炒米吃了，他抬起手在馬臉上摸了摸：“好好歇會，一會兒還得跑�！�
他又爬到一邊，用匕首把山坡上的野草割下來一些，堆在馬身邊，這才躺下來給自己灌了口水，一口一口把剩下的炒米吃掉。
斥候們都知道，你對戰(zhàn)馬多好，戰(zhàn)馬就會對你多好。
“不知道其他兄弟們殺出去沒有。”
一名廷尉看了聶野一眼，這次損失最大的是廷尉府的人，因為他們一直都在最前邊，出來的時候聶野就交代過，這次出門不能讓斥候的兄弟們保護咱們，咱們?nèi)ケＷo他們才對，在駱射他們遇襲的地方，也是廷尉府的十人隊先靠前查看所以損失才最重。
“應(yīng)該會�！�
聶野緩了一會兒力氣恢復(fù)了一些，站起來舉起千里眼往四周看了看，茫茫四野，看不到吐蕃的追兵也看不到他們的同袍，無法確定黑眼和二本道人他們是否已經(jīng)安全，可看不到，最起碼證明還有活著的可能。
突然出現(xiàn)的吐蕃斥候個個善戰(zhàn)，這些人顯然不只是來打探消息的，若如他們一樣只為打探消息，沒必要出動一支數(shù)百人的騎兵隊伍，那么大的目標(biāo)難道不怕被發(fā)現(xiàn)？
聶野把千里眼交給手下人去盯著后方，坐下來后喝了口水，腦子里卻不斷的思考著。
那么大規(guī)模的斥候隊伍是被他們遇到了，如果沒有遇到的話，再靠近大寧營地必然分開，這些吐蕃人極有可能混進去，想混進大寧的軍營不容易，可想混進右賢王莫迪奧的隊伍里就沒那么難了，他們可能會分散成幾隊人，找機會燒掉大軍的糧草，或是刺殺。
這是一群敢死隊，不是斥候隊。
聶野想到這后立刻坐直了身子：“必須盡快趕回去。”
他擔(dān)心不只是遇到的這些吐蕃死士，如果還有更多的話也許已經(jīng)滲透進了莫迪奧的隊伍中，那些人一旦開始破壞，大軍就可能遇到危機，說不定還會有軍中將領(lǐng)被刺殺。
“可是大人，咱們撐得住，馬也撐不住了。”
手下人看了看聶野，又看向戰(zhàn)馬，那十幾匹戰(zhàn)馬全都臥倒在地上，連吃草都不愿站起來。
聶野皺眉：“如果等到戰(zhàn)馬恢復(fù)體力再走肯定不行，這樣......休息半個時辰，然后先走一半人，一人雙騎用最快的速度趕回去把消息稟告大將軍，讓他小心莫迪奧那邊出問題，剩下的人......”
聶野咽了口吐沫：“跟我步行回去�！�
“我留下！”
“我留下！”
“我留下！”
所有人都站起來，每個人都看著聶野，沒有人愿意先騎馬走。
“抽簽吧�！�
聶野看了眾人一眼：“還是老辦法，抽簽決定，不管誰抽到先走的簽都不許反悔，這是公平的，先走的人把弩匣和干糧水都留下。”
他從旁邊折斷了一些細細的樹枝，一半長一半短，他背過去整理了一下，拳頭攥著樹枝，露出來的部分都一樣長，整理好了之后他轉(zhuǎn)身回來，看向手下的弟兄們：“說好了，誰抽到先走都不許反悔，都是男人，說話要算話�！�
所有人都靠近他，沒有人退縮。
“別擠�！�
聶野看了一眼：“廷尉府的人先別急，讓斥候的兄弟們先抽�！�
他右手握著那些樹枝，左手拿著兩根：“看清楚，這樣的是長的，這樣的是短的，所有抽到長樹枝的人先走，所有抽到短樹枝的人跟我留下�！�
“是！”
廷尉府的人應(yīng)了一聲，往后退了退。
六七個斥候圍著聶野抽簽，一個一個的抽出來，然后每個人臉上都有些驚訝，因為他們抽出來的全都是長的，還剩下六七個廷尉府的人沒有抽簽，聶野一松手把樹枝都扔了：“沒必要再繼續(xù)抽了，斥候的兄弟們運氣差，全都抽到了長簽，他們先走�！�
“這不對！”
“這不可能！”
“千辦大人你是不是做了手腳！”
聶野搖頭：“這是天意，相信我，我是千辦，我不會不公平�！�
他一擺手：“廷尉府的人都跟我留下，把馬交給斥候兄弟們，把斥候兄弟的弩匣干糧和水都留下，我再說一遍誰也不許再爭了，這是抽簽決定的事�！�
他坐下來：“抓緊休息一會兒，半個時辰之后出發(fā)�！�
與此同時，距離聶野他們大概三四十里外，黑眼他們的戰(zhàn)馬也都已經(jīng)到了極限，回頭看不見樓然騎兵，斥候隊正元敢當(dāng)把手舉起來晃了晃，所有人隨即停下戰(zhàn)馬。
“來兩個人跟我到后邊戒備，其他人抓進時間休息吃飯�！�
元敢當(dāng)喊了一聲，從馬背上跳下來的時候腿都軟了一下，可卻扶著馬站住，招手帶著兩個斥候往回跑，明明已經(jīng)很虛弱疲憊，還是一口氣跑到山坡上觀察后面的敵情。
剩下的人全都下馬休息，好在不遠處就是一條小溪，看起來水清澈無比，連人帶馬都到了小溪邊上喝水，捧著清涼的水灌幾口，人好像瞬間就恢復(fù)了一些精神。
黑眼看了二本一眼：“怎么樣？”
二本搖頭：“沒事。”
“休息一會兒，距離回營也就是半天路程了�！�
黑眼打開地圖看了看，沈冷給他們繪制的地圖很清楚，而且特意標(biāo)明了山河位置。
“咱們的大營在這。”
黑眼指了指：“最多半日路程�！�
他剛說完就聽到有人驚呼了一聲，黑眼立刻轉(zhuǎn)身往回看，遠處有個黑衣人徒步而來，手里拎著三顆還在不斷往下滴血的人頭，那是斥候隊正元敢當(dāng)他們?nèi)齻�的頭顱。
大野堅從山坡上大步下來，左手拎著人頭，右手抓著刀。
“殺......”
他自言自語了一個字，眼神如魔鬼。
“殺人，全都殺了�！�
他一邊走一邊說話，如同已經(jīng)被惡魔附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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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殺戮，黎明
二本道人在那一瞬間眼睛就瞪圓了，剛剛和元敢當(dāng)分開才多久？那個活生生的人現(xiàn)在看到的就變成了一顆血糊糊的人頭，被人拎著走回來，看著那一顆一顆血珠滴落，好像一刀一刀戳在二本心口。
也就是說，元敢當(dāng)他們?nèi)齻�才到了那高坡上就被殺了，連示警聲都來不及發(fā)出，而二本他們這邊全都在河邊喝水，沒有人想到這么快那個樓然人就追了上來。
“你們�！�
大野堅將手里的人頭舉起來，血在他面前滴落。
“看到了嗎？”
大野堅嘴角勾起一抹陰森森的笑容：“寧人沒有那么難殺，別說是你們，就算是那些所謂寧國年青一代的精英將軍們，和他們交手的時候我眼里看到的都是一個一個的死人，如果我愿意的話，在長安的時候我就能把他們?nèi)細⒘�，看似驕傲，實則都是廢物，每個人都渾身破綻，我若要動念殺他們，簡單的像是碾死一只螻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