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2章
副捕頭叫蘇培倫,接到鴻遠齋那邊的報案后也有些為難,青衣樓是最近長安城里崛起的暗道勢力,人數(shù)不多,但格外能打,最主要的是這些家伙也沒在明面上做過什么違法亂紀的事,今天這么明目張膽的惹事是第一回,而且暗道勢力上的這種彼此打壓,長安府其實不愿意怎么插手,相反,樂見其成。
以暗道勢力打壓暗道勢力,歷來都是長安府維持秩序的手段之一,況且是青衣樓這樣一個講規(guī)矩的暗道勢力崛起,他們也沒有那么大的壓力,只是長安府也有些不爽,因為青衣樓的人到現(xiàn)在也沒有去長安府那邊走動,這種走動不是說去送一些銀子禮物,而更類似于報備,那是對官府的尊重。
若青衣樓的人早早就去長安府那邊說一聲,在那邊留個底子,長安府對青衣樓的態(tài)度會更和善一些,然而青衣樓并沒有這么做,所以哪怕蘇培倫覺得為難也還是要來敲打一下,況且要敲打青衣樓的不是他,是長安府的府治大人。
連蘇培倫都有些不理解的是,你一個暗道勢力起什么高樓,掛什么牌匾。
若是如當初流云會那樣,最早叫登第樓后來叫迎新樓,好歹是正經生意,你青衣樓掛了牌匾不做生意,這算什么?
當年流云會都沒有這么囂張,紅酥手也沒有這么囂張。
來之前府治大人對蘇培倫說,若是青衣樓可以控制那就放一馬,控制不住那就打一打,想在長安城這種地方混暗道還不和官府知會一聲的,不是大有來頭就是沒有來頭,摸清楚底細再說。
長安府這種地方掌握的東西比其他衙門都多,也許在某些事上比廷尉府掌握的還要多,廷尉府的人是沒事不打交道,而長安府的人是有事沒事都會打交道,那就是長安府的人該做的事。
比如這些勛貴舊族他們手里的生意,長安府就必須了解的清清楚楚,鴻遠齋是程家的,笑笑樓是盛家的,大通鏢局和銀毫賭場是徐家的,泗水街上半條街的門面鋪子是高家的......
長安府的人也累,小心翼翼,還不能不顧法紀。
所以蘇培倫也確實擔心這個青衣樓又是那個大家族搞出來的東西,趁著流云會沒有了就在長安城里圈地盤,可他也有惱火,不管你是哪家的,你都應該來知會一聲打個招呼,程家的人蘇家的人高家的人,那么多名門貴族的生意都會來打招呼,你青衣樓再怎囂張再怎么來頭大,還大的過那些公卿世家?
“先把這樓子圍了�!�
蘇培倫一擺手:“前后都圍住,不準放走了人。”
手下的捕快幫辦們立刻分散開,不多時就把青衣樓前后都堵住。
青衣樓二樓,韓喚枝看向葉流云:“你處置還是我處置?”
葉流云:“何必呢,小青衣六剛回來�!�
葉撫邊:“大善。”
于是三個人就回了三樓,一點兒都不客氣。
小青衣六剛進門,還沒從一樓上來就聽到外邊的聲音,他朝著樓上喊了一聲下邊來客人了,然后就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樓梯上響起,可是怎么聽都不像是下來的,而是上去了,所以小青衣六長長的嘆了口氣,心說一個都靠不住。
和官府的人打交道其實不難,小青衣六只需把他的將軍鐵牌取出來給長安府的人看看就足夠,可是這將軍鐵牌目前不能取出來給人看,不然的話怎么解釋?長安府的人是保守不住秘密的,最起碼一塊將軍鐵牌的分量不足以讓他們保守秘密,而韓喚枝與葉流云又不方便露出身份,這樣的話青衣樓和軍方有關的事很快就會傳遍長安,到時候也就沒有辦法繼續(xù)執(zhí)行打草驚蛇的計劃。
所以往外走的時候小青衣六腦袋里一直都在思考一個問題,然而這個問題的答案也就是外邊那些人才能給他了。
從青衣樓出來迎面遇到蘇培倫,小青衣六客氣的抱了抱拳:“捕頭大人好�!�
蘇培倫:“你是誰,你認識我嗎?”
小青衣六是軍隊出來的人,耿直,回答道:“不認識你,認識這身衣服,我叫小青衣六,在青衣樓的地位大概就是......打雜的。”
這話小青衣六說的時候沒有覺得怎么樣,可是在蘇培倫聽起來就囂張的不得了。
“一個打雜的就敢如此蔑視本官�!�
蘇培倫眼睛微微瞇起來:“你們青衣樓的人是不是都對大寧的律法不了解�!�
小青衣六下意識的回頭望樓上看了看,然后有些無奈的說道:“大人,青衣樓上有兩個人對大寧的律法無比的了解,可能天下間都沒有多少人比他們兩個更了解。”
這話對于小青衣六來說也很正經啊,樓上一個原廷尉府都廷尉,一個原刑部尚書,這倆人確實都很了解國法啊,這個天下比他們兩個更了解國法的人也確實不多啊。
然而在蘇培倫眼里,面前這個王八蛋真是囂張到了極致。
“既然你們了解律法,那我想問問你,光天化日之下打砸商鋪,威脅勒索,還明目張膽的說是要跟人家正經商人收保護費,更是打傷多人,了解律法?你現(xiàn)在告訴我,你可知道這些事夠判你們青衣樓的人關多少年的嗎?”
小青衣六正好腦袋里有個疑惑,出門之前還想著呢......讓他來解決這些捕快又不能把將軍鐵牌取出來,所以......貌似只能打了,可是打起來的話影響會很大。
于是他認真的問:“那......那個,請問打傷一個長安府副捕頭會判多少年?”
蘇培倫懵了。
然后是氣炸。
他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小青衣六又特別誠懇特別認真問了一句:“再加上三十幾個捕幫辦什么的,會判幾年?”
“給我把他拿下!”
蘇培倫向后退了一步,臉都猙獰起來:“把青衣樓給我封了,樓子里所有人全都鎖了帶回長安府問罪!”
門外的捕快和幫辦們應了一聲,抽刀就要向前。
小青衣六嘆了口氣,心說我這么認真的問你,你為什么要生氣?
又想到總不能真的打傷打殘了官府的人,所以把扛著的那把長刀放在一邊,他是出于這種考慮,可在蘇培倫看來他把武器放在一邊,那是真沒把他們長安府的人放在眼里啊。
就在一群捕快朝著小青衣六沖過去的時候,一輛馬車在青衣樓外邊停下來,車夫從馬車上跳下來,小跑著到了人群這邊,把一塊玉牌遞給其中一名捕快還壓低聲音說了幾句什么,那捕快聽完了之后臉色變了變,連忙又拿著玉牌跑到蘇培倫身邊,本來怒氣極大的蘇培倫在聽手下人說完后又看了看玉牌,氣好像一下子消了不少。
他拿著玉牌轉身到了馬車那邊,馬車里的人把簾子拉開,和蘇培倫說了幾句什么什么,蘇培倫點頭,把玉牌還回去,然后回身招手:“收隊!”
原本還要往前沖的捕快們也愣了,心說這就收隊了?
他們沒明白怎么回事,小青衣六也沒明白怎么回事,可是副捕頭大人下了令那聽就是了,一大群捕快呼啦呼啦的收隊回來,跟在蘇培倫身后頭也不回的走了,蘇培倫甚至都沒有回來說些什么,走的很干脆也很快。
小青衣六想著不該說幾句什么嗎?
真的不該說幾句什么嗎?
所以他舉起手揮了揮:“再見,有空來哈�!�
遠處的蘇培倫腳步踉蹌了一下,回頭狠狠瞪了小青衣六一眼。
小青衣六看向那輛馬車,車里的人卻沒有下來,車夫朝著小青衣六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然后還古怪的笑了笑,甩了一下馬鞭走了。
小青衣六隱隱約約的看到馬車里是個女人,但是沒看清楚,想著是哪個女人這么大的力量,能一句話讓長安府的副捕頭立刻就走。
“謝謝啊�!�
小青衣六朝著馬車揮手。
然后看到車夫好像也搖晃了一下。
“今天的人都很奇怪�!�
小青衣六自言自語了一句。
另外一邊,蘇培倫的弟子之一忍不住好奇的問了一句:“師父,這馬車里的人是什么來頭啊。”
“是貴人。”
“貴人,宮里的?”
弟子更好奇了:“陛下在太山,宮里的貴人們全都跟過去了,如今未央宮里還有什么貴人在啊�!�
“貴人不在,但也是宮里的。”
蘇培倫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心里也都是不解,一瞬間又有些后悔不該和弟子說這些,那位貴人交代了,不許對任何人說出去。
可是這青衣樓,和皇后有什么關系?
皇后,當然是現(xiàn)在的皇后,原來的珍妃。
第一千二百二十七章
林妙齋
馬車里的人沒有下來,所以那個看側影應該有些漂亮的女人到底是誰小青衣六完全沒有認出來,回青衣樓后就看到那三個大人物坐在那嗑瓜子,他就覺得人生啊果然還是什么都得靠自己,他本要去邊陲找沈冷,也已經出發(fā),結果還沒有出長安就被追回來,因為陛下有了旨意。
陛下遠在太山,旨意走了二十幾天才到長安,要是晚一天再到他也就走了。
“體諒一下�!�
韓喚枝有些歉然的說道:“人手不夠用。”
小青衣六嘆道:“四個大爺一個打雜的,當然人手不夠用�!�
韓喚枝糾正:“三個大爺,還有一個大爺被安排去了懷安。”
小青衣六坐下來長長的緩了一口氣:“我謝謝三位大爺抬舉,我不想在長安繼續(xù)混什么江湖了,我要去邊疆,我要去打仗,不是收到消息說北疆那邊又打起來了,如果我離開長安的話你們知道我現(xiàn)在在什么地方嗎?你們知道嗎?”
葉撫邊:“在趕路,你剛跑到東疆就得到消息說沈冷去了北疆,然后你一口氣追到北疆發(fā)現(xiàn)仗打完了,你在路上虛度了半年的時間屁都沒干,你以為你會在哪兒?”
小青衣六想了想:“我不管,是你們讓我留下的,我要加錢�!�
葉撫邊道:“工錢是說好的啊�!�
韓喚枝:“別別別,現(xiàn)在就這一個干活的了,要體諒�!�
葉撫邊道:“我們這么大一個青衣樓,在乎一個打雜的嗎!”
葉流云:“別這樣,我們就這一個打雜的�!�
葉撫邊:“唔......那就加吧�!�
小青衣六哼了一聲:“以后去收保護費,去惹事,這樣的差事你們能不能找一些別的什么人去做,我好歹也是堂堂將軍,我去收保護費真覺得掉格,你們也是大人物了,青衣樓是三大主事,能不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韓喚枝起身往小青衣六手里塞了二十兩銀子:“先拿著用,不夠再和我說�!�
小青衣六看著那二十兩銀子:“這......”
葉流云道:“這是我和韓大人兩個湊的,算是對你的特別獎勵�!�
葉撫邊:“我的......那是我的,你們剛剛從我這訛去的二十兩銀子,怎么轉眼就成了你們湊的了?”
韓喚枝道:“你輸給我們的,那就是我們的了,葉流云十兩我十兩,當然是我們湊的,和你有什么關系?”
葉撫邊:“大長安,人心險惡,不好玩�!�
“程家的人居然去報官�!�
葉撫邊看向小青衣六:“而且時間很快�!�
韓喚枝微微皺起眉頭:“按照鴻遠齋處理事情的方式,他們跌在青衣樓手上,本應該用江湖上的方式來處理,以鴻遠齋可以調動的人手他們打到青衣樓來并不算多難,小青衣六去的是一家分號,人手不足正常,從總號調集人手過來不需要半個時辰,可他們在半個時辰之內就選擇了報官而且官府的人就到了�!�
葉流云眼睛一亮:“程方和就在那家分號里�!�
小青衣六卻嘆了口氣:“又是我去?”
他看了看那三個人殷切的眼神,起身:“行吧,看在二十兩銀子的份上�!�
兩刻之后,鴻遠齋分號門前。
披著大氅,一身青衣,扛著布裹長刀的小青衣六又好像一根木頭樁子似的杵在鴻遠齋門前,他看了看門口,他貼的那張寫著欠債商戶的紙已經被人揭掉,于是從懷里又取出來一張,鴻遠齋門口那兩個小伙計互相看了看,一個鼻青臉腫,一個下巴還歪著,對視一眼后其中一個過來,從小青衣六手里把那張紙接過去,主動的貼在門口。
小青衣六笑起來,覺得世界真美好。
“我是來收賬的�!�
小青衣六看向那兩個人:“勞煩你兩位進去通報一聲......”
話還沒說完那兩個人就跑進屋子里,然后砰地一聲把房門都關上了,小青衣六站在門口有些尷尬,于是上前敲了敲門:“請問,方便交個保護費嗎?”
鴻遠齋的二樓,窗子被輕輕的推開,有個人從上邊探頭向下看了看,臉上的表情說不出來的復雜,他看了小青衣六一眼后隨即把頭縮回來,再輕輕的把窗子關好,這個人看起來四十幾歲年紀,身上的錦衣足以顯示出他的身份地位,那身錦衣非一品可比,因為那是國公常服。
程方和關上窗子,回到主位那邊坐下來,一臉無奈的忍不住微微搖頭:“世道不對了�!�
“確實�!�
高家的人也在這,叫高明陽。
“程公,外邊這個人好歹得處理一下,再這么鬧下去,多少人看笑話,會說鴻遠齋已經要完了,居然被一個江湖暗道的人堵了大門,而且還不敢招惹,這話傳出去就不好聽。”
“處置?”
程方和微微搖頭:“你也看到了,上午的時候那個人來了,我讓人去報官處置,長安府的人本來對青衣樓就有些瞧著不順眼,我派人再說幾句話,散給下邊的捕快們一些好處,這事也就能處置好,可誰知道來了個什么人,隨隨便便一句話就把長安府的人打發(fā)走了,到這會兒了也打聽不出來那馬車里的人是誰,我讓人帶著銀票去見蘇培倫,那個愛財?shù)募一镞B銀票都不敢收,就是不說馬車里的人什么身份來歷�!�
程方和看向高明堂:“現(xiàn)在還怎么處置?再去長安府報官?再去也沒用�!�
高明陽道:“若是程公這邊的人手不好調派,我可以派人回去調幾個人過來,再怎么厲害,那也只是一個人�!�
“我覺得事情沒有那么簡單�!�
程方和道:“徐少衍失蹤了,這事你知道嗎?”
“不知道啊。”
高明陽一怔:“什么時候的事?”
“有一陣子了�!�
程方和道:“自從上次徐家出了事之后,我們就都猜到了徐少衍早晚也得出事,誰想到居然是人丟了,徐家的人和你們高家的人走動更密切一些,連你們都不知道�!�
高明陽道:“那你怎么知道的,消息確切?”
“我知道,是因為那天徐少衍是從我這走的,他跟我商量對策來著,而且約定好了第二天還來,第二天他沒來,第三天也沒來,然后我派人到他府上去問了問,結果說徐公病了不見客,他剛從我那走能有什么病,而且若知道是我派去的人也不可能不見,因為我倆要商量的事剛剛有個頭緒�!�
高明陽眼神一閃:“你倆商量什么來著?”
“商量著......”
程方和壓低聲音說道:“先帝是怎么駕崩的?”
高明陽臉色一變:“你居然還敢提這事,這事就都裝作忘了算了,我現(xiàn)在都后悔知道那件事,先說好了,你別跟我提,也別跟我說,我們高家的人慫,謀不了那么大的事,我先告辭......”
“笑話。”
程方和冷笑道:“你們高家的人慫?也只是你們哥倆慫,前些年你們父親在的時候,各家的人坐下來談,大家還都是以他老人家馬首是瞻,你們兄弟兩個倒是一丁點都沒有把好的繼承了去�!�
“我說別說了�!�
高明陽道:“我們兄弟兩個確實沒那么大膽子,我們也沒有你們那么大的心思,充其量,我們只是想讓朝廷里還有高家的一席之地。”
“你能甘心?”
程方和往前探了探身子,看著高明陽的眼睛說道:“別忘了,你們可是高皇后的后人�!�
大寧開國皇后。
“那又怎么了�!�
高明陽抱拳:“告辭了�!�
程方和臉色有些發(fā)白,啪的一聲拍了桌子:“一群不足以謀的廢物。”
他身邊的中年男人是程府里的官家,叫程無期,壓低聲音對程方和說道:“公爺,先別生氣,還是先把外邊的那個家伙應付了再說,我看不如這樣,公爺你先離開這,那個人這么快又回來或許是奔著公爺來的,小心無過錯,徐少衍已經失蹤了,我懷疑現(xiàn)在長安里有一群人正在針對各大家族,說不定就是青衣樓�!�
程方和點了點頭:“給錢,給他錢,讓他滾�!�
他起身:“我去林妙齋,把下邊那個人打發(fā)走了之后盯著他,不只是盯著他,把青衣樓也盯住了,看看都有什么人進出,另外,我在何處只有你一個人知道,不許再對其他人提及。”
程無期連忙點頭:“公爺放心,我會處理好�!�
程方和嗯了一聲,起身披上衣服往外走,走了幾步后又回頭:“順便派人盯著點迎新樓那邊,我怎么都覺得好像是葉流云回來了似的,保不齊還有韓喚枝也回來了?”
程無期道:“應該不會,一個在草原一個在北疆�!�
程方和眉頭皺著:“剛才有句話你說的對,小心無過錯,我先去林妙齋,你去處理外邊的事。”
說完之后程方和下了樓從后門出去,后邊有一輛馬車已經在等著,上了車之后門窗迅速關好,很快馬車就轉進了大街,馬車離開鴻遠齋后門不久,后邊的一條小巷子里韓喚枝搓了搓手,把頭上的帽子拉低了些,然后朝著馬車的方向跟了過去。
馬車順著大街一直往前走,林妙齋是一家茶樓,高端茶樓,據(jù)說在這喝一次茶,哪怕就是喝最便宜的那種茶,一次也得五六十兩銀子,二兩銀子一戶人家能好好過一個月,五十兩銀子一杯茶,這就是層次的差距。
馬車沒在林妙齋的前門停下來,而是繞了幾圈后在隔壁那條街停下,程方和裹的嚴嚴實實從馬車里下來,往兩側瞄了兩眼然后迅速進了一家鋪子后門,從鋪子前門出來,這才進了林妙齋。
韓喚枝跟到這后停下來沒有貿然進去,看了看林妙齋那匾額,微微皺眉。
第一千二百二十八章
同存
在長安城不知道林妙齋的人很少,大抵上這是一個怎樣的去處呢?說高雅的話,也不一定能有多高雅,這里隨便放在那的一張書簽都有典故,一枝桃花也有典故,到處都是典故,可尋常人看不出來,所以也就談不上有多高雅。
用消費來衡量一個地方好不好更直觀些,在林妙齋喝茶不是消費最高的,吃素菜才是,這里消費又沒有什么門檻,只要有錢都可以來,都可以感受這所謂高雅,但毫無疑問的是,嗓門再大的人進了這也會不自覺的壓低聲音,變得斯文起來。
在林妙齋點上三五個素菜,就是一盤大概只有四五口那種量,配上一壺名字跟高雅的酒,結賬的時候就能讓人驚掉下巴,因為這樣一餐飯就可能要近百兩銀子。
你若是問他為什么要賣的這么貴,也能回答的很詳細,什么材料,如何運來,如何加工,如何烹制,如何擺盤,都會說的很好聽,娓娓道來,猶如故事一樣,聽了的人便會覺得若如此的話一百兩銀子倒也值了。
然后回家再想起來,多半還是會肉疼,但這也是值得吹噓的資本,若是談起來說我曾在林妙齋吃過飯,四周便立刻會有艷羨。
如程方和這樣的人自然不會對林妙齋陌生,他又不缺銀子,程家祖上的產業(yè)加起來大的能嚇壞人,不只是長安城里,長安城外的產業(yè)更多,每年的進項足夠他隨便糟蹋,他年輕時候曾經住在小淮河青樓里,一家住一個月,連續(xù)住了一年,每日花錢如流水,可人家的銀子來路都有據(jù)可查,所以還能怎么樣?
傳聞他為了追求一位姑娘,得知姑娘愛吃素菜,所以便每日都請那姑娘來林妙齋,一連來了十幾天,把林妙齋里所有的菜品都吃了一遍,那姑娘感動之余也沒從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