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7章
陳冉道:“年紀(jì)大一些的人對他父親方皖還有印象,我也問了問,他們對于方皖的說法也差不多,大概都是覺得方皖是一個很死板的人,從不與人多接觸,性子孤僻,人緣不好,但是做事很執(zhí)拗,很認(rèn)真。”
陳冉喝了口水后繼續(xù)說道:“還說方皖這個人的武藝很強(qiáng),他能一個人在縣城北門砍死幾十個兇徒其實就足以說明武藝確實很厲害,換做我的話應(yīng)該做不到,那幾十個人都是亡命徒,一擁而上,我怕是抵擋不住。”沈冷道:“所以方拾遺的武藝為什么那么厲害也就可以解釋,因為他父親就很強(qiáng),一定有流傳下來的東西,但是......他沒有�!�
陳冉一怔:“什么他沒有?”
沈冷道:“方拾遺的武藝不是傳自他父親,他自己說的,如果他說傳自他父親的話更合理,但他自己卻說武藝自己胡亂摸索的,所以如果他是有問題的人,何必要讓自己看起來值得懷疑?”
陳冉:“為什么你總覺得方拾遺有問題�!�
沈冷聳了聳肩膀:“我不是很確定只是有個想法,我也不是總覺得他有問題,我只是覺得事情有問題�!�
陳冉?jīng)]理解,看著沈冷問了一句:“什么事?”
“兩件事。”
沈冷在屋子里一邊走動一邊說道:“第一件事,關(guān)于方拾遺的身世,方拾遺的父親是縣衙捕快方皖,方皖在獄中因為悲憤不平而自盡身亡,我也懷疑是那些收了黑錢的捕快殺了他�!�
“方皖去世之后,他的夫人帶著獨子離開了南山縣,自此之后,南山縣中沒有一個人見過他們母子二人,方拾遺回來后說他是方拾遺�!�
陳冉一怔:“你的意思是,方拾遺根本不是方拾遺?”
沈冷道:“只是胡思亂想,你不用當(dāng)真,也沒必要在方拾遺面前表現(xiàn)出什么,我只是在推測這件事。”
陳冉問:“那第二件事是什么?”
“被方拾遺殺了的那個黑武密諜�!�
沈冷道:“我仔細(xì)回憶了一下,韓喚枝曾經(jīng)說過,身上有六棱刺青的黑武密諜,最少也是個銀袍千夫長,類似于大寧廷尉府的千辦,根據(jù)刺青的大小和顏色來區(qū)分身份,也有可能是一名金袍萬夫長,甚至有可能是青衙的副指揮使。”
“就算是一個銀袍千夫長,他獨自一個人潛藏在南山縣的目的是什么?”
陳冉問:“潛藏還需要目的嗎?”
沈冷道:“潛藏有兩種目的,第一是為了執(zhí)行什么任務(wù),但是南山縣這種地方,沒有什么任務(wù)需要黑武密諜來做,那就是第二種目的,單純的把自己藏起來,他想脫離黑武控制�!�
陳冉:“你說的這些我沒理順,和方拾遺有什么關(guān)系?”
沈冷道:“明天你想個辦法,和方拾遺一塊洗個澡�!�
陳冉:“我湊!”
沈冷:“有什么問題嗎?”
陳冉:“為什么是我?”
沈冷:“因為你器大活好。”
陳冉:“你這么說倒也不是沒有道理,呸,跟一個男人一塊洗澡,器大也就罷了,為什么要活好?!”
沈冷聳了聳肩膀:“不用在意這個�!�
陳冉:“等下,我剛反應(yīng)過來,跟一個男人洗澡,器大也沒什么用!”
沈冷:“你信我,還是有用的。”
他拍了拍陳冉的肩膀:“你這個人最大的能力是什么你知道嗎?”
陳冉問:“什么?”
沈冷道:“親和力,不管是什么樣的人,你都能很快和他們變得親近起來,這一點我就不如你,我身上時時刻刻都在散發(fā)著一種孤傲高冷的氣質(zhì),所以這樣的任務(wù)我難以完成。”
陳冉:“......”
沈冷道:“總之,你明天就一定得想個辦法和他一起洗個澡,看看他身上有沒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第一千四百三十五章
就在這等著
整個上午陳冉都覺得自己跟夢游一樣,他腦子里只有一件事,怎么才能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些的邀請一個陌生男人一起洗個澡,但是有這個念頭不應(yīng)該就不正常嗎?
這特么不應(yīng)該是很羞恥的一件事嗎?然后他好奇的想著,如果是女孩子邀請另一個女孩子一起洗個澡,會覺得羞恥嗎?
為了方便陳冉邀請方拾遺共浴,沈冷還特意帶著其他人去別的地方查案了,陳冉和方拾遺兩個人肩并肩走在南山縣的大街上,陳冉是越來越覺得別扭,方拾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所以看起來沒什么問題。
“國公爺讓陳將軍跟我去調(diào)查,有沒有什么具體的交代?”
方拾遺一邊走一邊問了一句。
“具體么......”
陳冉想了想后貌似很認(rèn)真的問了一句:“你,多久沒洗過澡了?”
他一邊整理措辭一邊說道:“你看你,之前追蹤宇文小策在山里摸爬滾打了六七天,土里來土里去的,回來之后又一直忙著查案所以肯定沒得空,要不然咱們找個澡堂子去泡一泡?”
方拾遺的眼睛立刻就瞇了起來。
他回答:“我......我昨天晚上剛剛洗過�!�
“呃......那你介意再洗一次嗎?”
方拾遺懵的一塌糊涂,他看著陳冉問:“我昨天晚上已經(jīng)洗過了,為什么還要洗一次�!�
陳冉覺得自己快要死了,但還是厚著臉皮的說道:“我的意思是,你介意多一個人再洗一次嗎?”
方拾遺看著陳冉的眼睛,陳冉覺得自己現(xiàn)在除了豁出去之外應(yīng)該沒的選了。
“我知道了�!�
方拾遺笑了笑:“其實不用那么麻煩,你應(yīng)該是想知道我身上有沒有刺青對不對?”
他轉(zhuǎn)身往回走:“回衙門吧�!�
陳冉真的是硬著頭皮跟方拾遺回到了衙門里,人生以來第一次如此尷尬,在軍營里的時候大家都是在一個大澡堂里洗澡,但都是熟人也就沒什么,或是大家下餃子似的跳進(jìn)河湖里洗澡,也沒覺得有什么別扭的,而且光著屁股打水仗還挺好玩的。
所以陳冉一邊走的時候一邊想著,所謂的羞恥,尷尬,大概就只是看熟不熟,和一個完全不熟的人一起洗澡絕對是世界上第一尷尬的事。
然后他又對自己的靈魂進(jìn)行了拷問。
如果是和一個陌生的異性一起洗澡會尷尬嗎?
想到這陳冉忍不住狠狠鄙視了自己一下,因為他居然在想到這些的時候還給自己設(shè)條件了,大概是覺得和適齡的陌生異性一起洗澡肯定沒問題,若是膚白貌美就更好了,如果非要在這個適齡上加一個年限的話,他希望是十八到二十八。
呵,男人!
想著這些的時候他和方拾遺回到了縣衙,方拾遺在陳冉面前一件一件的脫衣服,陳冉恨不得找一條地縫鉆進(jìn)去,方拾遺倒是沒有什么尷尬的,嘴角上依然帶著些放松的笑,只是略顯苦澀。
“我身上沒有刺青。”
方拾遺把衣服都脫了,在陳冉面前還轉(zhuǎn)了個圈。
“我小時候父親說過,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哪怕是自己也不能隨意去破壞,他還說,刺青是對自己身體的侮辱,我雖然不是很認(rèn)同但遵守父親的教導(dǎo),我身上只有傷疤,沒有刺青,可我不厭惡也不抵觸身上有刺青的人�!�
陳冉連忙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也只是......”
方拾遺道:“例行公事。”
他把衣服穿好之后笑了笑道:“如果是我的話也會這樣做,這是規(guī)矩之內(nèi)的事,陳將軍不用覺得不好意思,我說過的,在清雋山北邊我停留的時間過長,雖然我是因為不甘心,可確實有嫌疑�!�
陳冉嘆道:“算我欠你一頓酒。”
“那我可記住了。”
方拾遺過去拍了拍陳冉的肩膀:“陳將軍不用覺得心里愧疚,每個人都應(yīng)該慶幸這個世界沒有那么黑暗,還可以證明自己干凈,如果這個世界上連證明自己干凈都做不到了,多可怕。”
陳冉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兩個人離開縣衙,方拾遺問:“安國公帶著人在排查縣城里的客棧,但不一定只有客棧才能住人�!�
陳冉問:“青樓?”
“不止�!�
方拾遺一邊走一邊說道:“還有澡堂子,比客�;ǖ纳伲强梢孕菹⒁徽��!�
陳冉:“所以還是得去澡堂子?”
方拾遺笑了笑,雙手放在自己腦后一邊晃著脖子一邊說道:“你看了我的屁股,我得去看看別人的屁股,不然多虧得慌�!�
陳冉:“這事不提也罷......”
方拾遺問:“其實去澡堂子也未必有發(fā)現(xiàn),最起碼未必能查到和黑武密諜有關(guān)的事,宇文小策那些人不是黑武密諜,他們身上即便有刺青也和黑武密諜的六棱刺青沒關(guān)系�!�
“不對�!�
方拾遺忽然停下來,他看向陳冉:“還有一個地方�!�
“哪兒?”
“陸運(yùn)倉庫。”
方拾遺道:“南山縣和大部分臨江的縣都一樣,距離碼頭近的縣城,陸運(yùn)倉庫就修建在碼頭附近,如果距離碼頭比較遠(yuǎn),陸運(yùn)倉庫一般都是修建在縣城里比較偏僻的地方,但距離市場一定不會遠(yuǎn)�!�
他看向陳冉:“如果宇文小策的人假扮成商隊的話,一定會住到那邊去。”
陳冉道:“現(xiàn)在還不確定他是不是真的沒走。”
“但凡自信且變態(tài)的人都和正常人的想法不一樣�!�
方拾遺笑了笑道:“如果他對我感興趣想殺了我,一定不會那么輕易的走,他想殺了我。”
“那就去看看。”
陳冉笑道:“順便買只雞。”
方拾遺:“買雞?”
他想了想:“市場那邊的雞不好,如果你想吃到好的話,我?guī)闳ゼt樓坊那邊......”
“不不不你誤會了�!�
陳冉:“我就是想買只雞,吃的那種雞�!�
江南道這邊商業(yè)發(fā)達(dá),每個縣城里都有陸運(yùn)倉庫和市場,這些市場基本上都是商戶來取貨的地方,當(dāng)然百姓們也可以自己來買,不過價格比起城里的商鋪也便宜不了多少。
市場在縣城的西南角,而陸運(yùn)倉庫就在市場的一側(cè),倉庫不遠(yuǎn)處就是城墻,大概一里多外就是城門。
陳冉仔細(xì)看了看四周地形后說道:“你說的沒錯,這里才是最適合藏身的地方,倉庫距離城門只有一里左右的距離,如果有什么風(fēng)吹草動的話他們可以立刻撤到城外,城門口的是廂兵負(fù)責(zé)值守,以廂兵的戰(zhàn)斗力想攔住宇文小策那樣的人根本不可能�!�
方拾遺點了點頭:“不要分開,你跟在我身后。”
陳冉道:“放心,你不說我也在你身后�!�
方拾遺:“......”
兩個人一前一后朝著庫房那邊走,此時正是上午,市場里取貨的人很多,人頭攢動,他們倆要想到庫房那邊就得穿過市場才行。
“背對背走�!�
方拾遺又說了一句,然后把腰上纏著的鎖鏈摘下來,一頭綁在陳冉的腰帶上:“隨便說些什么,保持你我都能聽到對方的聲音�!�
陳冉嗯了一聲道:“你看到哪兒賣雞了嗎?”
方拾遺道:“少吃野味�!�
“家雞!”
陳冉回了一句。
方拾遺:“你不用特意解釋一下......”
在市場正中有個簡易的木臺,大概半丈高,市場也時常有拍賣,一些難得的貨物會在這拍賣出去,這里和大商行的拍賣相比就顯得逼格差了許多,但這里交的費(fèi)用也低得多。
大商行的拍賣是按照拍賣品所得的百分之幾收取費(fèi)用,而這只要交個幾兩銀子的場地費(fèi)就夠了,便宜的很。
一般來說,這種市場上的拍賣以藥材居多,真正值錢的東西在這拍賣根本沒辦法保證安全,大寧是法制天下,可是這個世界上從來都不會真正的杜絕罪惡。
木臺上正在拍賣的就是藥材,市場是土地沒有鋪著磚石,所以很多人都用圍巾蒙著口鼻,畢竟人流量太大,來回走動暴土揚(yáng)塵。
宇文小策蒙著圍巾坐在木臺上往四周看著,他沒有主動去做什么就是因為他猜著會有人主動找過來,一般的壞人不敢在這樣人群密集的地方做壞事,可他不一樣,他不是一般的壞人,他覺得自己就算是壞人,也是個偉大的壞人,而且他堅持認(rèn)為好與壞是要相對來看的,不是相對于人,而是相對于環(huán)境和時代。
他每天都會坐在這等著,期待著那個他覺得很有意思的小捕頭找過來,在城里這些天他也詳細(xì)打聽了關(guān)于那個小捕頭的身世來歷,越發(fā)覺得有意思。
然后他就看到了大概二十幾丈外那個小捕頭正在往前走著,雖然也蒙著口鼻,可那身捕頭的衣服還算顯眼,看到了方拾遺他也看到了背對著方拾遺倒退走路的另外一個人,同樣蒙著口鼻所以他沒有認(rèn)出來是誰。
“有意思。”
宇文小策起身。
他從高臺上跳下去,在人群之中穿過,片刻之后,他出現(xiàn)在方拾遺前邊大概四五丈左右的地方,方拾遺一邊走一邊看著,身前的人一個一個經(jīng)過,然后他注意到了不遠(yuǎn)處有個人站在那看著他,蒙著臉,但是看到那雙眼睛他就知道是誰了。
“在前邊!”
方拾遺低低的說了三個字。
陳冉立刻轉(zhuǎn)過來身子兩個人并肩而立,前邊,宇文小策朝著他們倆招了招手,然后指向庫房那邊,指完了之后宇文小策轉(zhuǎn)身走了,兩個人立刻加快腳步追上去。
“你應(yīng)該回去請安國公過來�!�
方拾遺說了一句。
“不用回去。”
陳冉從懷里取出來一個像是搟面杖似的東西,朝著天空一拉,一團(tuán)煙花打上了高空,砰地一聲爆開,雖然是白天可依然很醒目。
“很快就會趕過來�!�
陳冉把空了的信號扔在地上,握住刀柄。
“千萬小心�!�
方拾遺又交代了一句。
第一千四百三十六章
我給你們講個故事
庫房這邊人也不少,進(jìn)貨的商家的馬車都在庫房這邊排隊等著,市場那邊是擺貨的地方,大家在市場里走走看看,選中什么,賣貨的會安排人到庫房提貨。
南山縣這里一共有三座很大的陸運(yùn)倉庫,每一座倉庫里都是人來人往,可任何事都是相對的,庫房正面這邊那么多人那么熱鬧,庫房后邊荒草叢生,除了偶爾有個人犯懶不想去茅廁跑到庫房后邊撒一泡尿之外,這里沒人刻意過來。
宇文小策站在荒草叢里,已經(jīng)把臉上蒙著的圍巾摘了下來,他站在那甩著手里的圍巾,樣子有些悠閑自得,他那種悠閑自得讓人覺得厭惡。
方拾遺和陳冉一前一后從庫房前邊繞過來,看到宇文小策的那一刻兩個人同時止步。
“喂!”
宇文小策朝著方拾遺喊了一聲。
“那個小捕頭,我以前說過的話還算數(shù),只要你答應(yīng)以后跟著我,我給你一萬兩銀子,如果你覺得一萬兩少了的話,不如你自己開個價�!�
聽到這句話方拾遺沒有任何表示,陳冉卻哼了一聲:“你好歹也是如今大寧朝廷通緝的第一要犯,收買人開價這么低不覺得配不上你的身份?”
宇文小策看了陳冉一眼:“你是哪位?”
陳冉指了指方拾遺:“我是一個已經(jīng)得到他的人�!�
宇文小策忍不住笑起來:“也可以說是一個馬上就要和他一起死的人,不過......”
他停頓了一下,往四周看了看:“你們的援兵大概需要一刻左右才能到,在這之前我有幾句話想問你�!�
他的視線回到方拾遺身上:“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是一個看起來這么純粹的小捕快?”
方拾遺道:“不然呢?”
宇文小策道:“不然?不然你可能是黑武的密諜也說不定啊......”
他笑著說道:“我給你講個故事......一個黑武密諜中有也可能是很高級別的家伙,為了隱藏自己找了一個新的身份,多年前,南山縣的捕快方皖冤死在獄中,尸體被扔到了荒郊野外都沒人管,他的妻子和獨子悄悄從城里出來掩埋了他的尸體,然后離開了這個傷心地。”
“母子二人離開南山縣之后跑去了山北縣,那個賢惠的女人獨自一人將兒子撫養(yǎng)長大,可就在這時候不知道怎么的,這個黑武密諜打聽到了關(guān)于這母子二人的事,他找上門,殺了那母子,然后假扮成那個孩子回到了南山縣,回來后告訴所有人他的母親郁郁寡歡而死,這樣說這個故事才足夠惹人同情�!�
他看著方拾遺的眼睛說道:“回來之后,他對過去的事了解的很清楚,所以沒有被人懷疑,況且那孩子離開南山縣的時候沒多大,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個青年,誰能認(rèn)得出來呢?”
“他就用這個孩子的身份留在了南山縣,并且被縣令大人照顧進(jìn)了縣衙做事,因為武藝不俗,而且做事又有一股和他那個沒什么關(guān)系的父親一模一樣的認(rèn)真勁,所以被縣令大人賞識提拔為捕頭,這股認(rèn)真勁,當(dāng)然也是他根據(jù)情報而故意裝出來的�!�
他指了指方拾遺:“這個故事怎么樣?”
方拾遺點了點頭:“勉強(qiáng)說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