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江顧方?才還在外幫他護法?起陣,一刻不停地?祭出了幾?十件天階法?寶,最后甚至試圖將他抱回來……
衛(wèi)風說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他抿緊了嘴唇,但還是沒能控制住紅了眼眶。
已經(jīng)?傷成了這樣,方?才若不是他死皮賴臉纏住江顧要看傷,恐怕江顧就已經(jīng)?將他塞進靈境自己隨便找個?地?方?去療傷,然后繼續(xù)下秘境。
江顧被他看得有些?不耐煩,“外傷而已,不睡覺就去修煉。”
“我?guī)湍�。”衛(wèi)風強忍著?沒讓眼淚掉下來,手?中積蓄起一層靈力,覆在了那只利爪凸起的地?方?,卻遲遲沒能下手?去拔。
江顧直接抓住了他的手?,猛地?一下將那爪子從腹部連血帶肉拽了出來,另一只手?單手?起了個?療傷的陣法?,認真教導道?:“遇到這種情況先不要貿(mào)然療傷,先止血,斗法?結束后祛除其間邪氣,若沒有傷到丹田便起療愈小陣運轉丹元,如果傷到了丹田便以元神運氣愈丹,丹元痊愈后再治外傷,記住了嗎?”
衛(wèi)風攥著?那只滿是血肉的爪子,繃緊了下頜點頭,“記住了,師父�!�
江顧讓他看傷也只是為了教他如何應對?,見他記住便將衣裳攏起,剛要開口讓他滾蛋便聽他開口問道?:“疼嗎?”
“尚可�!闭f不疼是假的,江顧并不隱瞞,盡管他神色冷淡又平靜,完全沒有將這些?傷放在心上。
他話音剛落,衛(wèi)風忽然欺身捂住了他的眼睛,巨大?的羽翼從他身后倏然合攏,將兩?人一起籠罩在了片溫熱的黑暗中。
“做什——”江顧話未問完,身上的衣裳忽然被什么東西扯開,腹部的傷口傳來了潮濕溫熱的觸感。
他應該將人踹開,然而微涼的靈力灌注至他被洞穿的腰腹,一層黑漆漆的元神虛虛地?攏住了他的元神,謹慎又克制地?同他貼在一處,傷口開始飛快地?生出血肉,待江顧回過神來,衛(wèi)風的元神已經(jīng)?消散得無影無蹤。
衛(wèi)風呼吸卻離他極近,帶著?微微的顫抖,“師父,我回靈境了。”
眼前的黑暗驟然消散,簡陋的洞府只剩下江顧一人,周圍彌漫著?溫熱的淡香。
一根羽毛晃晃悠悠地?從半空飄下,落在了衣衫凌亂的褶皺間。
江顧看著?腰腹間已然愈合的傷口,緩緩皺起了眉。
陰陽白骨(六)
合灌城白?骨闕。
白?羿看著眼前厚厚的一摞任務單,
“這些……都是你做的?”
“嗯�!苯櫅]有提及衛(wèi)風,后?面幾次的任務有些難,傷到了元神,他正抓緊時間在靈境中補覺。
這些任務有難有易,
江顧只從中挑選了幾件入眼的法寶,
其余全都換做了靈石。
衛(wèi)風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需要通過啃食法寶獲取靈力,但是需要各式丹藥符篆鍛體養(yǎng)元,
從頭再來,
江顧打算將人養(yǎng)得精細一些。
最后?得了五件天階法器和兩件極品法寶,
外加上一萬極品靈石。
江顧拿了東西便?要走,
卻被白?羿喊住,“顧大哥,前兩日城內來了幾個乾坤樓的弟子,像是在找什?么人�!�
江顧神色平靜地點了點頭。
“若是有需要,我可以幫忙聯(lián)系�!卑�?羿頓了頓,
又道:“或者躲開他們的追查�!�
她那?雙骨眼能觀元神,
自然看出江顧與望月修士的不同,對?他的身份也早有猜測,
心知他應該是被煙雨臺從平澤大陸點來的哪位宗門或者世家?的公子,
她出手相助,
除了觀江顧元神明朗清澈心生喜愛外,也存了些結交的心思。
“多謝�!苯欬c了點頭,離開了白?骨闕。
白?羿望著他的背影,幽幽嘆了口氣。
“掌柜的,
來換錢啦�!币坏朗煜さ呐晱墓衽_前響起,
白?羿頓時眼前一亮。
來人是個妍麗又不失英氣的女修,她大大咧咧地交上了一沓任務單,
雙手托腮望著她笑道:“許久不見,你又漂亮了許多�!�
白?羿笑得臉頰泛紅,“曲姐姐,你的朋友們呢?”
曲豐羽指了指門外。
之間外面或坐或站著三個青年,一個神情陰郁沉默,一個臉色蒼白?看上去病怏怏的,還有一個倒是模樣俊雅,身邊一個紅發(fā)小?童想抓他的手,被他冷漠地躲開。
白?羿看見頓時松了口氣。
幸好,都還活著。
這幾個人同方才的顧大哥還不一樣,他們是通過非常手段“偷渡”到望月大陸的,白?羿第一次見他們是在半年之前,他們結伴下了個中階秘境,全都受了重傷,她于?心不忍幫他們付錢治了傷,此后?曲豐羽他們便?認準了她,回?回?都來她這里交任務單。
他們的元神都很干凈,白?羿很喜歡,故而也提醒道:“前幾日有乾坤樓的人進城,你們平日里活動要小?心一些,一旦發(fā)現(xiàn)順逆樓的人趕緊逃。”
順逆流專門對?付偷渡者,像曲豐羽一行人被抓住只有死?路一條。
“多謝�!鼻S羽全都換成了靈石,出了白?骨闕。
鄔和致跟沈庾信幾乎同上迎了上去,曲豐羽卻沒?有理會二人,而是將靈石袋扔給了玄之衍,“只有三千極品靈石,還是不夠�!�
玄之衍看著鄔和致跟沈庾信,神色愈發(fā)凝重,“再不趕緊將他們的元神還回?來,恐怕就要來不及了�!�
五年前,曲豐羽從江顧手中拿到了松綏息救回?了鄔和致,但救人中途出了差錯,鄔和致跟沈庾信的元神替換,剛開始他們除了不適之外并無?其他危險,只能慢慢尋找解決辦法,然而隨著時間漸長,他們的元神與軀殼的不合愈發(fā)嚴重,一年前已有潰散之勢,倘若不及時換回?來,只怕兩個人都逃不開魂飛魄散的結局。
一年前曲豐羽多方打聽之下,打聽到了望月大陸的拍賣場有能置換元神的法寶,所以一行人便?用盡手段偷渡到了望月。
沈庾信是玄之衍的師父,鄔和致是陽華宗前任宗主?,曲豐羽是他的救命恩人,最終玄之衍也跟著來了望月,至于?那?紅發(fā)小?童……玄之衍看了一眼抓著自己衣擺的孩童,他沒?想到烏拓能幻化成人形,更沒?想到他竟然找到了自己,怎么都趕不走。
‘我的主?人衛(wèi)風在望月大陸,我跟著你找他�!�
這是烏拓的原話。
至于?這紅毛上來就喊沖他喊小?爹爹的事情,玄之衍面色扭曲,決定不去回?憶。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鼻S羽摸了摸下巴,“合灌城有陰陽樓的人,此地不能再待了,我們繼續(xù)往西。”
她主?意?多修為又高,幾人自是都沒?有異議,很快便?結伴出了合灌城。
——
衛(wèi)風從靈境中出來時,江顧正拿著幾片碎塊在拼湊。
窗外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衛(wèi)風關上了窗戶,鼻子輕微的聳動了一下,臉色頓變,“煙雨令?”
“嗯�!苯櫴种兄皇W詈�?一塊碎片,他沒?有急著拼好,而是抬眼看向衛(wèi)風,“你對?此物很熟悉。”
衛(wèi)風皺著眉頭坐了下來,沖江顧伸手,江顧十?分自然地將快拼湊好的煙雨令遞給了他。
衛(wèi)風翻來覆去看了一遍,摸到了上面凹凸不平的花紋,“是一次性?的煙雨令,界鄉(xiāng)只進不出�!�
江顧聞言若有所思,自從衛(wèi)風重新筑起元丹,他們一直在下秘境做任務,并沒?有時間坐下來談論過關于?望月大陸的事情,元丹一筑就能連接神魂,三葉竹禁制便?只剩了個空殼,不過為了避免打草驚蛇,江顧沒?有將鐐銬解下來,不過對?衛(wèi)風的禁制已經(jīng)極大地削弱。
“煙雨臺這次點人聲勢浩大,我作為天地閣快要廢棄的靈獸都有所耳聞,聽說是蕭澹親自下的令�!毙l(wèi)風道。
“蕭澹?”江顧問。
“煙雨臺臺主?,那?個蕭清焰的父親。”衛(wèi)風提起蕭清焰一臉地厭惡,“我雖然沒?有見過蕭澹,但觀煙雨臺和八閣的行事便?知道他不是個好東西,師父,這蕭清焰是他眾多兒子里最沒?用的一個,往常在天地閣混吃等死?,犯了錯又被踢到了乾坤樓,是個十?足的廢物�!�
“……”江顧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衛(wèi)風見狀稍微放下了點心,雖然他知道江顧絕對?不可能對?那?個蕭清焰有什?么心思,但他還是要小?心提防,“十?樓和八閣都聽命于?煙雨臺,其中陰陽樓是專門試煉修士的地方,師父,一旦進入陰陽樓,修士元神便?會被打上烙印,而且他們有特殊的手段掌控元神,以確保修士絕對?聽從他們的命令,一進陰陽樓,生死?不由己,師父,這陰陽樓絕對?不能進。”
“那?你覺得該如何?”江顧倒沒?有急著反駁他。
衛(wèi)風下頜緊繃,“師父,不如我們回?平澤�!�
回?到平澤,不管是他還是江顧,修為都不算低,日子要比現(xiàn)在好過千百倍。
江顧并未開口,撩起眼皮來不冷不熱地看了他一眼,衛(wèi)風有些煩躁地抹了把臉,“我知道不現(xiàn)實�!�
當然不現(xiàn)實,江顧是被點過來的,只要還活著就會被找到,而他現(xiàn)在效力天地閣,楚觀山也絕對?不會輕易放他走,哪怕他只是個快要廢棄的靈寵。
“江家?讓我來望月,不止是因為被點名,我的元神恐怕早就被江殷重動了手腳,若江向云隕落,估計我會替他一命�!苯櫜患辈痪彽溃骸敖鹩湟嘣谖以裰邢铝硕�,一月一解,我要進陰陽樓替她拿東西�!�
“而且若我回?平澤,恐怕此生修為都會停留在大乘大圓滿�!�
衛(wèi)風怔愣地望著他。
師父這是在跟他……解釋?
“所以你拼起煙雨令,是想讓乾坤樓的人找到你�!毙l(wèi)風道。
“沒?錯�!苯櫟溃骸皝淼娜藰O有可能是蕭清焰�!�
他將最后?一塊碎片拼到了煙雨令上,神色冷淡又平靜,“不要貿(mào)然對?他動手,我打算同他結為道侶�!�
衛(wèi)風手中的煙雨令哐啷掉在了桌子上。
他大腦瞬間一片空白?,不可置信地望著江顧,“你說什?么?”
“我打算同蕭清焰結為道侶,為了后?續(xù)隨我進陰陽樓,你暫且扮作我的靈寵�!苯檶⒂媱澰谀X海中過了一遍,叮囑他道:“對?他客氣些,方便?我行事,記住了么?”
“不行!”衛(wèi)風騰得一下從座位上起身,神情惶急,“你為什?么要和他結為道侶�。俊�
江顧微微蹙眉,“坐下。”
“我不同意?!”衛(wèi)風壓著升騰而起的怒火和妒意?,攥緊了拳頭,面容控制不住地扭曲,“為什?么是他?師父你瘋了嗎�。 �
江顧沉下語氣,“只是道侶而已,你依舊是我唯一的師承弟子。”
“那?我——”衛(wèi)風剛要開口,就被外面的敲門聲打斷。
門外的法陣微微波動,江顧起身準備去開門,卻被衛(wèi)風一把攥住了手腕。
他回?頭看向衛(wèi)風。
“不準去。”衛(wèi)風眼眶通紅,委屈和憤怒填滿了胸腔。
江顧用靈力震開他的手,抬手抹掉了他眼睫上掛著的淚,“別胡鬧。”
他說完便?轉身去開門,然而他的手剛碰到門框,周圍的法陣忽然劇烈地扭曲了,半透明的鬼紋鋪天蓋地布滿了整個房間,巨大的羽翼倏然展開將他籠罩在內,衛(wèi)風強行催動了他體內的翅根血,整個人欺身便?將他壓到了門板上,半透明的鬼紋如同數(shù)不清的觸手纏繞了住了江顧的衣服和手腳,緊緊貼在了他溫熱的肌膚上。
江顧臉色一冷,出聲警告:“衛(wèi)風。”
衛(wèi)風卻在盛怒之下扣住了他的脖頸吻了上去。
灼熱的氣息撲面而來,體內的翅根血洶涌滾燙,身上的鬼紋卻冰冷黏膩,江顧不虞地抬手,想要將人推開,卻被衛(wèi)風攥住手腕按在了門板上,被鬼紋死?死?纏繞住。
衛(wèi)風咬破了他的唇,嘗到了腥甜的血,他強硬地抵開江顧的唇齒,貪婪地汲取掃蕩著屬于?江顧的氣息,另一只手卻已經(jīng)伸進了被鬼紋扯開的衣襟,抓住江顧的腰狠狠箍住將人往懷里帶,心中的怒意?更盛,“師父,你不反抗,是怕門外的人察覺到嗎?”
江顧冷淡地掀起眼皮,靈力已經(jīng)順著衛(wèi)風的經(jīng)脈抵達元丹,他手中的印正好完成,二指并攏抵在了衛(wèi)風的小?腹上,干脆利落地封住了他的道心。
衛(wèi)風垂眸,盯著他泛紅的唇,聽他冷靜地說出讓人發(fā)狂的話,“我已封住你的六欲道心,不要再胡鬧。”
門外的聲音適時透過法陣傳了進來,“江七公子可在?我是蕭清焰�!�
江顧自覺已經(jīng)對?這廝縱容到了極點,抬手掙開便?要強行將鬼紋收攏,誰知下一瞬衛(wèi)風卻徑直抓住了他的手覆到了下方纏繞的鬼紋之中。
其間詭異的觸感?江顧愕然抬眼。
衛(wèi)風生生被他氣笑,咬牙切齒道:“師父,這和六欲道心有什?么關系?”
江顧臉色瞬間鐵青一片。
陰陽白骨(七)
已經(jīng)被?氣瘋的衛(wèi)風毫無理智可言。
“混賬東西�!苯欀苌須⒁�?彌漫,
澎湃鋒利的靈力直沖衛(wèi)風而去,卻在快要碰到人時生生止住,他壓著怒意?冷冷盯著衛(wèi)風,“松手?�!�
衛(wèi)風被?他養(yǎng)得這般仔細,
他不想將人弄傷,
因為翅根血升騰而起的燥熱被他死死壓在了丹田之中,卻被?衛(wèi)風催動得越發(fā)?灼熱。
“松手?看著你去和那個姓蕭的恩愛纏綿嗎?”衛(wèi)風咬牙道:“憑什么他能當你的道侶我?就不行?”
江顧算是摸透了這廝的秉性,
他身邊有?靈寵他要?爭著當唯一的靈寵,
收徒弟他要?搶著當唯一的徒弟,
有?道侶他也要?爭搶著當,
表面上看著乖巧無辜,實則是個最?霸道善妒的爛脾氣。
師徒兩人在黑暗中對視,誰都?不肯退讓半分。
“近來真是縱得你不知天高地厚�!苯檮e住他的胳膊,準備將人塞回?靈境。
誰知衛(wèi)風卻整個人化作霧氣貼到了他身上,死活不肯往靈境中去,
咬牙道:“你要?和那姓蕭的結為道侶,
要?讓他這樣?親你摸你,還要?同他神交嗎?”
江顧一把將那霧氣攥在了掌心,
掩飾不住眼底的厭惡,
“自然不會�!�
他不喜生人挨得自己太近,
除了衛(wèi)風這個不知死活的混賬,還沒人對他如此放肆,敢這樣?做的早就成?了他的劍下亡魂。
但他對衛(wèi)風這些過分親昵的舉動并無過多的喜惡,只當他是被?六欲道影響而稍顯放縱,
畢竟衛(wèi)風從一開始便喜歡親近他,
渡氣也是他陰差陽錯教的,作為養(yǎng)在他身邊的小徒弟,
他偶爾逗弄幾下也是理所當然,何?況他警告過衛(wèi)風之后,這混賬一直表現(xiàn)得很克制懂事——在今天之前,江顧是這樣?想的。
但衛(wèi)風現(xiàn)在這個舉動顯然已經(jīng)超越了親近的范圍。
“那我?要?當你的道侶�!毙l(wèi)風斬釘截鐵道。
江顧聽完忍無可忍,冷著臉將人揍了一頓。
蕭清焰進來時,便看見江顧拿著帕子在擦手?,而他身后則站著個修為平平模樣?俊朗的青年,正惡狠狠地盯著他看。
“蕭公子�!苯檶⒛桥磷右蝗�,示意?他坐。
“這是怎么了?”蕭清焰明顯察覺到氣氛不對,笑著望向江顧。
江顧微微一笑,“手?底下的靈寵不懂事,教訓了一頓�!�
蕭清焰掃了他身后的衛(wèi)風一眼,笑道:“早便聽向云說過你喜歡養(yǎng)靈寵,在江家養(yǎng)了一整個園子,正巧我?家中也養(yǎng)了些漂亮的,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請七公子去一賞?”
衛(wèi)風聞言頓時氣得頭頂要?冒煙,透明的鬼紋悄無聲息地纏在了江顧的腳踝上狠狠一攥。
“……”江顧額頭青筋直跳,笑道:“有?機會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