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廢話，我?guī)煾甘?世上待我最?好的人�！毙l(wèi)風警惕地盯著?他，“我警告你，我?guī)煾感逓?可高了，看在你救了我一命的份上，你最?好趕緊跑�！�
體?內(nèi)靈力洶涌，胳膊上的裂紋也逐漸變大，木偶軀殼顯然快要支撐不住了，江顧不再逗弄著???人玩，他薅過衛(wèi)風的左手，飛快地往那鐲子上畫了幾?道符，衛(wèi)風想將手抽出去，奈何江顧的力氣比他大，鐵掌一般箍著?他不讓他動。
畫完符之?后，江顧咬破了指尖將血往他眼皮上一抹。
眼皮上灼熱的觸感讓衛(wèi)風瞬間紅了眼眶，他難受地眨著?眼睛，原本一片灰白的視野逐漸恢復了清晰，而‘周懷明’那張平平無奇的臉也映入了眼簾。
血將纖長的眼睫黏成了綹，白嫩的臉上還掛著?點嬰兒肥，看見他渾身是?血，衛(wèi)風愕然地瞪圓了眼睛，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要是?有?羽毛和鱗片，現(xiàn)在肯定已經(jīng)統(tǒng)統(tǒng)炸開?。
江顧惡劣地將多余的血擦在了他臉上，原本白皙的臉瞬間泛起了紅。
衛(wèi)風吃痛捂住了半邊臉頰，兇巴巴的瞪他，“你干嘛��？”
“神器認主，周家必然驚動，將神器藏好避免追殺。”江顧捏住他的腕子，將那寬大的玉鐲縮小了些，“此物有?何用處暫且不明，若非情況緊急，不要隨便動用。”
衛(wèi)風神情復雜地看著?他，“你不就?是?周家的人嗎？”
“……”江顧沉默了一瞬，坦然自若道：“我是?周家的人也未必效忠周家�！�
衛(wèi)風心知他這是?不準備吞自己元神了，心頓時放下來大半，“我明白了，要是?周家知道神器在你身上，肯定要殺人奪寶交給那些大人物用，你一個化?神期根本排不上號�！�
江顧撩起眼皮淡淡看了他一眼，“你走吧�！�
衛(wèi)風還等著?他反唇相譏，聽到這句話懵住，“你放我走？”
每次落到這個老變態(tài)手里他不被扒層皮都?是?輕的，結(jié)果現(xiàn)在對方竟然輕描淡寫地放他走，衛(wèi)風一時之?間都?沒能反應過來。
“不如我直接奪了你的舍�！苯檶λ鹆艘恢皇帧�
衛(wèi)風嚇得拔腿就?跑，跑出了老遠才想起自己可以御劍，召出飛劍跳了上去沖進了云霄，結(jié)果因為?沖得太猛險些掉下來，手腳并用抓住飛劍又爬了上去。
江顧看著?哼笑了一聲。
他正準備操控著?這縷元神歸位，結(jié)果剛準備化?為?木偶，衛(wèi)風又御劍折返了回來，停在了一個自認為?安全的距離，兇巴巴道：“死變態(tài)，雖然你救了我的命，但我是?不會感激你的！”
江顧面?無表情地盯著?他。
衛(wèi)風遠遠地將一個小瓷瓶朝他的臉扔了過來，江顧抬手接住，是?瓶低階養(yǎng)元丹，看樣子像是?剛撿的，他看向衛(wèi)風，眼中閃過一絲不解。
“別?死了。”衛(wèi)風沒好氣說了一句，立馬御劍轉(zhuǎn)身逃之?夭夭。
莫名其妙。
江顧本想將那瓶丹藥扔掉，但轉(zhuǎn)念手微頓，又丟進了儲物袋中。
整個木偶終于支撐不住他強悍的元神化?作?了齏粉，元神瞬間歸位原身。
——
溪源秘境另一側(cè)。
正在打坐江顧緩緩睜開?了眼睛。
不遠處，莫道津和喻千凝葉芷卉還有?柳獻等十幾?名弟子聚集在一處，他們?都?是?半途被江顧救的陽華宗弟子，但江顧一直在趕路，大部分時候他們?都?被扔進靈寵袋里，那簡直不是?人待得地方，但江顧又救了他們?的性命，以致于眾人現(xiàn)在對江顧又敬又怕。
“我們?好像江長老養(yǎng)的靈寵哦�！比~芷卉待在喻千凝身邊小聲道：“長老有?空才放我們?出來透透氣�！�
“噓�！庇髑疽�?她不要說，“江長老能聽見�！�
葉芷卉立馬伸手捂住了嘴巴，小心翼翼地看向遠處打坐的江顧。
坐在她旁邊的柳獻道：“也不知道衛(wèi)師兄去了何處……”
“應該沒事�！蹦澜蛘f：“江長老肯定有?他的安排。”
江顧垂眸看了一眼左手腕間的離火繩，并未有?墨玉鐲的影子，但是?元神中的左腕卻牢牢扣著?枚鐲子，而且他的元神也不再是?金色，反而變得灰撲撲的，像是?蒙了層淡淡的陰翳。
除了元神強勁了許多外?，他識海中靈力翻騰得厲害，原本他還能將靈力壓制，但是?現(xiàn)在多了神器，馬上就?要突破了。
此時阮克己終于帶著?人姍姍來遲，“江長老，久等了�！�
此前二人已經(jīng)通過了信，約定在此見面?。
饒是?已經(jīng)從令牌中知道江顧救了不少弟子，但看見面?前完好無損的十幾?名弟子阮克己還是?有?些驚詫，反觀他身后的六七個弟子，無一例外?都?受了重傷。
“阮長老�！苯櫰鹕�，“這些弟子便有?勞你了�！�
正想再和他虛與委蛇一下的阮克己愣住，“江長老不與我們?同行？”
“衛(wèi)風遇險，我去找他�！苯櫳袂槟氐馈�
阮克己這才注意?到人群中沒有?衛(wèi)風的身影，江顧話說到這個份上，他也不好阻攔，“江長老快去快回�！�
江顧點了點頭，化?作?流光消失在了原地。
站在阮克己身后的牧思捏了個隔音罩，不解地問阮克己，“衛(wèi)風這個廢物還用救？”
“他對陽華宗很重要�！比羁思簰吡艘谎勰澜蚰侨喝�，“不過江顧竟然救了這么多弟子，能耐不小啊�！�
牧思道：“說不定只是?他運氣好，連自己的徒弟都?弄丟了�！�
阮克己搖了搖頭，沒有?接話，只是?道：“溪源秘境有?神器現(xiàn)世必然大亂，我們?現(xiàn)在趕緊去秘境出口�！�
“現(xiàn)在嗎？”牧思道。
他話音剛落，數(shù)百道亮光從四面?八方?jīng)_入天際，浩瀚的靈力鋪散而開?，在秘境上方形成了個巨大的靈力罩，將溪源整片地界都?籠罩了起來。，盡在晉江文學城
“恐怕已經(jīng)來不及了，”阮克己臉色難看道：“周家封鎖了溪源秘境�！�
——
江顧找到衛(wèi)風的時候，這廝正用飛劍當拐杖磕磕絆絆地趕路，身上的衣服被樹枝劃得亂七八糟，臉上脖子上全是?傷口和泥巴，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他往衛(wèi)風眼睛上抹的血法力持續(xù)時間并不長，看來失效后吃了不少苦頭。
應該是?聽到了呼吸聲，衛(wèi)風瞬間警惕起來，舉起了手中滿是?泥巴和樹葉的飛劍，“誰�。俊�
江顧來之?前特意?用了件隔絕氣息的法寶，這回任憑衛(wèi)風鼻子再靈也不可能聞到他身上的任何味道。
“是?我�！苯櫪渎暤馈�
衛(wèi)風認出了他的聲音，遲疑地放下了手中的劍，不確定道：“師父？”
“嗯�！苯檻艘宦�，向前走了兩?步。
衛(wèi)風聽見動靜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兩?步，小心翼翼地問道：“真的是?你嗎師父？”，盡在晉江文學城
他為?什么沒有?聞到任何氣味？
他一邊戒備又一邊忍不住地想要親近，下垂的眼尾都?紅了一片，看上去凄慘又可憐。
江顧從袖中取了條黑紗，而后將人薅了過來，干脆利落地系到了他眼睛前面?，沉聲道：“你的眼睛中了獸毒，再不運功逼出來就?真瞎了�！�
他應該沒怎么照顧過人，黑紗系得很緊，衛(wèi)風不得已扯了好幾?下才扯松一些，勉強睜開?了眼睛，透過層紗霧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樣，江顧的神情冷淡又疏離，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但衛(wèi)風卻嘴一癟哇得一聲嚎了出來，一頭扎進了他懷里，“師父！”
江顧給他系黑紗離得太近，冷不丁就?被他撲了滿懷，他先是?一僵，而后嫌棄地皺眉，“起來�！�
“師父我差點被人奪舍！尾巴和翅膀都?斷掉了！鱗片和羽毛差點掉光！我還跟路真儀搶神器，結(jié)果就?是?個娘兮兮的破鐲子嗚嗚嗚師父你嚇死我了！”衛(wèi)風抱住他邊哭邊嚎，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什么破秘境我再也不來了�。�！”
江顧被他哭了一脖子小夜明珠，他抬手抓住衛(wèi)風的脖子強行將人拎開?，冷聲道：“不許哭�！�
衛(wèi)風的眼睛被黑紗遮住，只能看見泛紅的鼻尖和蒼白的嘴唇，他直勾勾地盯著?江顧，又委屈又生?氣，卻不敢對著?江顧發(fā)脾氣，只可憐兮兮地問：“師父，你怎么才來？”
“路上碰到了些麻煩�！苯櫡笱艿匾还P帶過。
衛(wèi)風卻對此深信不疑，能被江顧稱作?麻煩的事情一定很棘手，他垂下頭吸了吸鼻子，“沒關系，還好我沒事，師父你別?自責�！�
完全沒有?自責的江顧：“……”
這黑紗是?能視物的法寶，但所耗靈力巨大，沒多久衛(wèi)風便又感覺眼前模糊，手腳也變得無力起來，慢慢就?跟不上了江顧的步伐，他虛弱地喊道：“師父，我感覺快不行了。”
“先解下來。”江顧道。
之?前系得太緊，衛(wèi)風試了好幾?次都?沒能成功，鼻尖急出了層薄汗，江顧見狀只能親自幫他，“低頭�！�
衛(wèi)風乖乖的低下頭，鼻尖從他寬大的袍袖擦過，卻聞到了股熟悉的暗香，整個人倏然一僵。
“怎么了？”江顧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異樣。
“脖、脖子疼�！毙l(wèi)風雖然磕巴但反應極快，“師父你快點解。”
江顧幾?下便幫他解開?，將那黑紗放在了衛(wèi)風手中，“拿著?吧�！�
這意?思便是?給他了。
“謝師父！”衛(wèi)風笑得燦爛，只是?那雙泛白的眼睛讓他整個人都?看上去有?些妖異。
江顧看了一眼便移開?了目光，“去找地方解毒�！�
“好�！毙l(wèi)風一口應下，伸手摸索著?抓住了他的袖子，嘴甜道：“師父，我看不見，你牽著?我吧�！�
江顧不置可否，任憑他抓住了自己的衣袖，帶著?人往前趕路。
衛(wèi)風亦步亦趨走在他身后，掌心緊緊攥住了那條黑紗，雖然方才那股暗香一閃而過，但他絕對沒有?聞錯，只是?再聞那味道又消失不見了。
師父路上說遇到的麻煩莫非是?指的周懷明？難道師父已經(jīng)將人給殺了？這老變態(tài)一反常態(tài)放他離開?肯定不止忌憚江顧這么簡單，他身上的傷看起來很重，連神器這么重要的東西都?沒再同他糾纏，說不定已經(jīng)命不久矣，師父將人殺了也不意?外?……只是?師父明知道他和周懷明有?仇，殺了人為?什么不同他說？
還是?說師父有?可能認識周懷明？江周兩?家本就?是?世交，那他們?兩?個人又是?什么關系？難道他們?兩?個人是?一伙的？那他們?在圖謀什么？師父收他為?徒一事本就?疑點重重，周懷明是?因為?他神鳶鮫的身份，師父又是?為?了什么？他給師父離火丹之?后師父從未再提過，是?為?了保護他安全還是?已經(jīng)據(jù)為?己有?了？
不不不，師父一定是?為?了他好，師父是?絕對不會跟周懷明這種狡詐陰險的人扯上關系的！
衛(wèi)風甩了甩頭，試圖將這些亂七八糟的猜想甩出腦海，但方才聞到的那股熟悉的暗香讓他坐立難安。
說不定是?他聞錯了。
衛(wèi)風這樣安慰自己，握著?黑紗的手在微微顫抖。
對，肯定是?他聞錯了。
“師父，那個周懷明在神器上畫了好幾?道符，我們?解開?吧�！毙l(wèi)風抓著?他的袖子緊緊跟在他身后。
江顧腳步一頓，轉(zhuǎn)頭問道：“什么符？”
衛(wèi)風心下稍安，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師父你看看。”
他擼起袖子，露出了手腕上墨色的玉鐲，一臉真誠道：“師父還是?取下來吧，這神器本就?是?師父的，我?guī)е?也不安心�！�
“神器既已認主，便無須再動�！苯櫳裆溃骸按髦�?吧。”
“可是?師父——”衛(wèi)風還想再勸，卻被江顧打斷。
“先治眼睛�！苯欁铝怂男渥樱w住了那玉鐲，“此事不必再提�！�
衛(wèi)風鼻子一酸，他根本不在意?什么離火丹和破鐲子，他只在意?師父是?不是?真心待自己。
顯然師父更在意?他而不是?那破鐲子。
江顧不知道他想了這么多，找到合適的地方之?后便開?始幫衛(wèi)風療傷，他體?內(nèi)洶涌的靈力眼看便要壓不住了，必須要抓緊時間。
衛(wèi)風一臉懵地被按著?坐在了地上，江顧強勁的靈力直接躥入了他的丹田游走進他的經(jīng)脈，眼睛傳來了陣劇痛，他下意?識抓住了江顧的袖子，“師父，我的眼睛好疼�！�
江顧靈力微頓，伸手抬起了他的下巴，“睜眼�！�
衛(wèi)風顫巍巍地睜開?了眼睛。
江顧將靈力一分再分，小心地覆在了那雙灰白的眼睛上，卻沒有?感受到任何異樣的毒素，好像衛(wèi)風的眼睛天生?就?是?如此。
衛(wèi)風仰著?頭下意?識屏住了呼吸，江顧現(xiàn)在離得他極近，他目不能視，觸覺和聽覺卻變得格外?敏銳，江顧的呼吸聲貼著?他的耳朵，溫熱的氣息撲灑在他臉上，讓他無端地緊張了起來。
離得有?些……太近了。
而那股熟悉的暗香又再次出現(xiàn)，如鬼魅般將他整個人都?包裹在內(nèi)，衛(wèi)風隱隱發(fā)燙的臉倏然慘白，卻又被那股氣息勾得魂不守舍，他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有?些慌亂地開?口：“師父，好、好了嗎？”
“你的眼睛沒有?中毒。”江顧松開?了手，語氣冷凝，“來不及了�！�
“什么來不及了？”衛(wèi)風被他的語氣嚇了一跳。
轟隆的雷聲由遠及近，衛(wèi)風的耳朵動了動，原本游走在他體?內(nèi)的靈力忽然洶涌地匯入了他的丹田，江顧給他塞滿了靈力，又取了些丹藥和法寶塞進了他懷中，在附近設置了數(shù)百道匿息結(jié)界，叮囑道：“雷聲停止之?前絕對不要踏出結(jié)界半步。”
說完轉(zhuǎn)身便要走。
衛(wèi)風心中一慌，也顧不得那股詭異的暗香，慌亂中一把抓住了江顧的手，懷里的丹藥和法寶掉了一地，他跪在地上拽住江顧不讓他走，“師父，這雷聲是?怎么回事？你要去哪里？”
“渡劫。”江顧看著?他那張蒼白稚嫩的臉，聲音依舊冷淡疏離，“若雷聲停了我還沒回來，你便自己想辦法出秘境，藏好神器和神鳶鮫的身份，不必再回陽華宗。”
修士渡劫修為?越高便越危險，他強行將劫數(shù)壓了這么長時間，又險些奪了衛(wèi)風的舍，聽這雷劫的聲音怕是?只多不少，生?死難以預料，衛(wèi)風元神上的朱雀印記并非靈寵認主，倘若他只是?突破渡劫死了衛(wèi)風還會有?生?機，便能重獲自由，江顧無意?為?難他。
只是?這小畜生?養(yǎng)得太過親人，這會兒死死抓住他的手不肯放，倉惶又急切道：“師父，你帶著?我！我跟你一起！我可以給你護法！”
江顧毫不留情甩開?了他的手，一巴掌將人拍暈了過去。
啰嗦。
他剛出結(jié)界，第一道雷劫便轟然落下，江顧此時靈力最?是?充裕，他祭出之?前對付狐面?羊角獸時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裂紋的本命劍，代替自己接下了這道雷劫，而后朝著?附近靈力最?充沛的地方飛去。
這是?個倒三角形狀的峽谷，奇峰峻嶺古木林立，瀑布自峭壁傾瀉而下，江顧懸在半空，以瀑布為?中心飛快地布置了個渡劫大陣，而后將九件天階法寶分別?布置在大陣周圍，在第二道雷劫到來之?前，他有?條不紊地布置好了陣法和符咒，孤身進了陣中。
外?在的陣法和符咒聊勝于無，天階法寶再多也擋不了最?后三道雷劫，從化?神大圓滿突破至煉虛期是?大劫，渡劫大陣天階法寶不過九，超過九件只會弄巧成拙讓天雷劈得更狠，歸根結(jié)底雷劫不是?來劈法寶和陣法而是?來劈這個人的。
江顧在陣法中躲過了五道雷劫，瀑布上方黑云翻滾風聲呼嘯，又一道天雷轟然劈下，將那九件天階法寶劈得粉碎，渡劫大陣也出現(xiàn)了數(shù)道裂隙。
江顧的耳膜被震得發(fā)疼，鮮血順著?臉頰流淌而下，滴在了結(jié)著?印的左手腕上，元神上的墨玉鐲中閃過了絲紅光，可江顧已無瑕顧及，下一道雷劫轟然而至，對著?盤腿而坐的青年轟然劈下。
轟隆——
墨玉鐲中紅光閃過，趴在地上的衛(wèi)風猛然驚醒，緊接著?就?被震天的雷聲砸得眼前發(fā)懵，地面?開?始劇烈地晃動，他往前踉蹌著?走了兩?步就?被絆倒在了地上。
衛(wèi)風趕緊爬起來，慌忙地從袖中拿出了那條黑紗系在了眼前，匿息結(jié)界外?已經(jīng)飛沙走石暴雨傾盆，濃黑的烏云翻滾咆哮，蒼藍的閃電恨不得撕碎蒼穹，遠處數(shù)十丈粗地劫雷自云海中傾瀉而下，震耳欲聾。
“師父！”衛(wèi)風從地上爬起來，把江顧留給自己的法寶和丹藥匆忙塞進了儲物袋，不管不顧地沖出了結(jié)界。
衛(wèi)風召出了飛劍直奔雷劫所在的方向而去。
暴雨混著?沙石撲了他滿臉，呼嘯的冷風將他腦后的黑紗和馬尾吹得糾纏在了一處，衛(wèi)風的腦子里一片混亂，之?前被江顧扔出來的埋怨和因為?那股暗香對江顧產(chǎn)生?的懷疑統(tǒng)統(tǒng)被他拋到了腦后，他心里只剩了一個念頭——他不能沒有?師父。
哪怕他幫不上任何忙，他也要找到江顧，看到他平安無事知道他還活著?！
從小到大遇到過的無數(shù)人的臉在他眼前閃過，他自小便無依無靠，接觸到的惡意?遠遠超過善意?，能讓他信任的人只有?一個玄之?衍和一個夏嶺，但他們?能力有?限，有?時候甚至需要衛(wèi)風去保護他們?，所以衛(wèi)風從來不習慣依靠別?人。
但是?江顧不一樣。
江顧收他當徒弟，江顧教他如何修煉，讓他進透春峰學習，不顧生?死救他性命，幾?乎是?手把手教他如何當一個修士，縱然他性子冰冷甚至嚴厲苛刻，衛(wèi)風對他也不是?沒有?過懷疑和戒備，但心中也是?十分的喜歡和十二分的在意?。
倘若沒有?江顧，他便又要回到之?前那一潭死水無依無靠的日子。
別?人都?能有?師長愛護，憑什么他沒有?？！
只是?那道雷劫看著?近，卻遠在天邊，待他御劍飛至雷劫附近的峽谷外?，已經(jīng)是?兩?個時辰之?后。
焦黑枯裂的地面?上站著?個身形挺拔的青年，只是?對方身上漆黑一片，早已看不清模樣如何，周圍都?是?洶涌翻滾的靈力和劫雷留下的火焰，他背對著?衛(wèi)風站在那里，肩背處早已皮開?肉綻。
江顧眼前一片發(fā)黑，這雷劫一次比一次兇狠，好像勢必要將他劈死在這里，如今三十六道雷劫只剩最?后一道，但扛住方才那兩?道已經(jīng)快要將他的靈力耗光，軀殼已經(jīng)被雷劈得不成樣子，最?后這道只能以元神相扛，抗不過去便魂飛魄散。
連呼吸都?帶著?股難聞的焦肉味，江顧艱難地抬起頭，看向比之?前都?要龐大的金色雷云，眼睫上凝結(jié)成塊的血摔到了地上，明明只是?極輕的聲音，聽在他耳朵里卻比雷劫還要轟烈。
他的身軀不受控制地搖晃了一下，膝蓋處傳來陣劇痛，似乎在迫使他跪到地上，江顧在快要跪到地上的時候咬牙一撐，又重新站了起來，瞇起眼睛看向那已凝聚成形的最?后一道劫雷。
雷聲咆哮著?盤旋在他頭頂，似乎在因為?他沒跪下去而發(fā)怒。
原本數(shù)十丈粗的劫雷又驟然變大，幾?乎籠罩了整個峽谷，江顧臉色一變。
剛艱難飛到峽谷上方的衛(wèi)風看著?那大到離譜的劫雷，震驚地瞪圓了眼睛，他從未見過如此巨大的劫雷！
眼看那劫雷就?要落下，而江顧整個人已經(jīng)搖搖欲墜，衛(wèi)風腦子里一片空白，銀藍色的雙翼倏然從背后張開?，以一個不可思議的速度徑直飛向了江顧，在劫雷落下來之?前，把江顧一把抱進了懷里，巨大的鳶鳥翅將人裹得密不透風。
“……衛(wèi)風？”江顧眼前一片黑暗，聞到了衛(wèi)風身上淡淡的屬于禽鳥的腥味，他登時清醒了過來，厲聲道：“你來干什么！”
衛(wèi)風整個人害怕得都?在發(fā)抖，將頭埋在了他的頸窩里，卻始終牢牢將人護在身下。
“滾開?！”江顧大怒，抓住他的翅膀就?要將人扔開?，但此時衛(wèi)風的力道出奇地大，他一時竟沒能撼動分毫。
刺目的金光伴隨著?電閃雷鳴鋪天蓋地轟然落下！
江顧眸色一厲，扣住衛(wèi)風的翅根往外?一壓，衛(wèi)風頓時吃痛卸了力道，江顧翻身將人壓在了下面?，雷劫緊隨而至，四肢百骸傳來鉆心蝕骨的痛意?，骨頭咔嚓作?響，內(nèi)里的元神也被雷劫劈得險些散開?，又被他咬牙強行聚攏起來。
但最?后一道雷劫持續(xù)的時間格外?久，江顧的雙臂撐在衛(wèi)風頭側(cè)，眼前已經(jīng)模糊不清，滾燙的血順著?鼻尖眉骨滴在了衛(wèi)風臉上，燙得昏死過去的衛(wèi)風又清醒了過來。
他死死盯著?江顧，翅膀顫巍巍的抬了起來，艱難地搭在了他已經(jīng)血肉模糊后背上，慢慢地聚攏起來，重新將人攏進了懷里，劫雷毫不留情地劈碎了那對礙眼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