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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所以自進(jìn)臘月開始,直到正月尾,這段日子里當(dāng)家的宗婦都是極忙碌的。謝家三房往年都是由陳氏操辦的這些事,今年突然多了宋氏,兩人身份處境皆變得尷尬起來。陳氏當(dāng)自己是地頭蛇,也從未想過要將這些彰顯身份的事分給宋氏一道籌備。然而這一回,她卻是要忍痛分些給宋氏了。

    次日一早,謝元茂夫婦倆帶著孩子去給三老太太請過安后,三老太太屏退了其余人,要留謝元茂單獨(dú)說話。陳氏不明所以,只讓人將謝琛送回去,自己卻不肯離去。

    三老太太便斜睨了她一眼:“年前的事可是都備妥當(dāng)了?”

    “還差了些許�!标愂下牫鰜硭@是不愿自己留在這,便搖搖頭說了,而后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屋子里點(diǎn)著氣味逼人的熏香,三老太太半張臉隱沒在灰暗的光線中,坐在軟椅上,手里有一下沒一下地轉(zhuǎn)著黑檀木的佛珠。她留了謝元茂說話,這會卻又不提,甚至連瞧也不瞧他一眼。

    時間久了,謝元茂便有些坐立難安起來,不由主動開口:“母親近日身子可好?”

    三老太太年輕力壯,身子自然是好的,可她聽了,卻只漫不經(jīng)心地笑一聲,道:“老都老了,活著便已是不易。”

    她說的每一個字落在人耳畔,似乎都帶著香爐外彌漫青煙中裊裊的甜膩氣味�?墒悄翘鹉伒搅藰O致,便開始叫人作嘔,然想嘔卻又是嘔不出的,猶如黏在肌膚上的糖脂,極難受。

    謝元茂心底里其實是有些怕她的。

    他七歲便離了生母,到了彼時尚不足二十的三老太太跟前過活。雖只隔了半個宅子的距離,可對年幼的他而言,卻像是隔了千山萬水一般遙不可及。他心中忐忑,故而從不敢違逆她的話。唯一的一次,大抵便是同陳氏成親的事。陳氏是他的表妹,他對她也的確只有兄妹情分,所以并不愿意娶她�?伤闹杏置靼�,婚姻大事父母之命,陳氏是非娶不可的。

    拖延來拖延去,他索性大著膽子約了人出門游學(xué)去了。

    原本說定,等到歸來便同陳氏完婚。

    可這一去,便是足足數(shù)年。

    若真就這般也就罷了,偏生多年后,他來了趟京都不慎摔破了頭,等到醒來竟就都想起來了。想到這,謝元茂不由苦笑,他那大舅子宋延昭最不喜京都,看來原不是沒有道理的,這地方并不好……

    “母親還年輕著,何必說這樣的話�!敝x元茂努力鎮(zhèn)定心神,不去嗅空氣中彌漫著的甜膩,“不知母親留兒子下來,有何事吩咐?”

    三老太太將手中佛珠轉(zhuǎn)得快了些,抬眼看看他,正色道:“老六,你如今也大了,有些話我本不想多提,也省的你嫌了我這老太婆。只是,這些年來你在外頭,只顧著沾染銅臭,在課業(yè)上疏忽了許多。你也知道,咱們這樣的人家是耕讀起家的,并不比京中其余簪纓世族能承蒙祖宗蔭佑,使點(diǎn)門路便能尋個好差事。你的幾個堂兄弟都在朝中為官,三房又只你一個男丁,你也該正經(jīng)走走仕途才是。來年的恩科,你便下場去試試吧。讀了這許多年的書,也不至于幾年光陰便真的就全荒廢了。”

    聞言,謝元茂不由微微吃驚,旋即臉色凝重起來,點(diǎn)頭應(yīng)道:“母親說的是,兒子明白�!�

    “你既明白,便也該收收心了�!比咸恼Z氣卻顯得愈發(fā)輕柔,“宋氏那,你也少去些。住在芝蘭齋中也不是個事,倒不如直接搬去書房的好,一來清凈,二來也好多做些功課。雖是年節(jié)時分,讀書的事卻也不能放松了�!�

    謝元茂眼皮一跳,道:“芝蘭齋里也是置了小書房的,并無大礙�!�

    三老太太便蹙了蹙眉,轉(zhuǎn)了話鋒:“這些年來,你雖不在府里,可想必如今也清楚了。三房人丁單薄,又無人能支撐門戶,在謝家就猶如那藤蔓,是攀著長房這株大樹而存的�?蛇@樣的日子,終究不是長久之計�!闭f著,她忽然嘆了一聲,“兒女情長英雄氣短,溫柔鄉(xiāng)乃是英雄冢啊……”

    “母親不必說了!”謝元茂聽到英雄冢三字,心口登時一緊,慌忙道,“兒子今日便收拾了東西搬去外書房,一切等考完了試再提�!�

    三老太太面上露出點(diǎn)輕淺的笑,似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夸贊起來:“你一貫都是個聰明的孩子。我也知道,宋氏是個好孩子,只是有些事到底是天意弄人。瑾兒如今年紀(jì)也大了,膝下沒有一兒半女,將來靠誰去?”

    謝元茂凜然,這話的意思是說陳氏必然為大,還是要他同陳氏圓了房?

    “好了好了,這些便都先不提了,你下去收拾東西吧�!痹掽c(diǎn)到即止,三老太太擺了擺手,便不再言語。

    謝元茂有心問問明白,又怕問了反倒不好收場,只得閉緊了嘴回芝蘭齋尋宋氏說搬去書房小住的事。

    與此同時,謝姝寧卻遇上了陳氏。

    因為如今個個身份尷尬,所以陳氏雖有心在宋氏面前擺譜,卻也不能將宋氏當(dāng)個婢妾似的呼之則來,這會要說正經(jīng)事,卻也是得親自來芝蘭齋的。進(jìn)了院門,沒等見著宋氏,倒先碰上了陪著謝翊堆雪人的謝姝寧。

    吳先生那便停了課直到過完元宵才重新開學(xué),所以今日謝翊跟謝琛都沒有去長房上課。

    陳氏便站定瞧了幾眼,伸手推了推站在自己跟前的謝琛,笑著道:“弟弟妹妹玩雪呢,你也跟著一道去吧,日日念書,這會也該好好玩玩才是�!�

    這話她是揚(yáng)聲說的,謝姝寧再想裝作沒看到她也是不能的了。

    謝翊跟她便停了手中動作,齊齊朝著陳氏一行人望去。

    誰也未曾開口,薔薇就搶先笑著上前去給陳氏行了禮,道:“太太,四少爺。”

    第033章

    摔倒

    薔薇的話一出口,謝姝寧抓著團(tuán)綿綿的雪便擲了過去。

    眼頭極準(zhǔn),又用了十分的力氣,一下便打中了薔薇的頭。雪團(tuán)霎時四散開去,紛紛揚(yáng)揚(yáng)地自她發(fā)上滾落,趁著她低頭的剎那從后頸空隙處鉆了進(jìn)去。冰涼涼,似蛇。薔薇剎不住腳,驚叫著伸手去拍打自己后背,一邊朝著陳氏腳下?lián)淞诉^去。

    地本就濕滑,她這般一動,霎時腳步打滑,重重地摔在了陳氏腳上。

    兩人離得不遠(yuǎn),陳氏躲閃不及,“嘭”地一聲被薔薇帶倒,又撞上了身后跟著的丫鬟,丫鬟又摔向了婆子……一時間,陳氏一行人竟是摔作了一團(tuán),狼狽至極。唯有謝琛年紀(jì)小,動作靈敏躲開了,剩下的一個也沒討著好去。

    薔薇模樣最慘,又驚又怕之下,拼命想要爬起來,可地面滑不溜地站不住腳,身下是陳氏她自又不能伸手去壓。結(jié)果一個不慎,好不容易才撐起的半個身子倏忽又重重倒了下去。陳氏被她撞得“哎喲”一聲,聲音里頓時帶上了哭腔。

    頭上釵環(huán)叮咚作響,緊緊跟散亂的烏發(fā)糾纏成了一團(tuán),動作間扯得陳氏疼得冒汗。

    謝姝寧冷眼看著,眼瞧著這群人吃到了苦頭,才揚(yáng)聲倉皇地大喊起來:“呀,不好了——”

    喊著話,她又領(lǐng)了謝翊巴巴地沖上去,白芍跟在身后也忙不迭地追了上去。白芍年紀(jì)長些,性子又憨實,當(dāng)即便伸手去將薔薇推到了一旁,又去扶陳氏。一旁呆愣著的謝琛這會也回過神來,先是帶著惱意看了謝姝寧一眼,旋即便幫著白芍去扶陳氏,口中急切地道:“母親,你可還好?”

    陳氏這會又哪里還顧得上說話,只拼命整理著自己凌亂的發(fā)絲。

    可發(fā)髻都散開了,釵險險掛在發(fā)絲上,似乎只一動便會落下來。身上簇新的狐皮襖子沾了臟污,花樣都糊了。場面混亂得叫人難堪,陳氏的臉皮便是再厚,這會也挨不住了。眼角也掛上了盈盈欲墜的淚,面色漲的通紅,她飛快地抬手掩了臉便要走人。

    謝姝寧故作慌張,一把拉住她的裙子,朗聲道:“衣裳都臟了,娘親說若就這般去見人可是要被人恥笑的�!�

    陳氏身邊跟著的大丫鬟雪梨聽了,也急忙道:“太太,從芝蘭齋出去還有老長的一段路,就這般去怕是不好。倒不如您先在這等著梳洗一番,奴婢這便回去取了衣裳來�!�

    “那你快去。”陳氏欲哭無淚,只得強(qiáng)做鎮(zhèn)定。

    雪梨應(yīng)了聲后幾乎一路小跑著出了芝蘭齋。

    謝姝寧便一臉擔(dān)憂地望著陳氏,眼神極誠摯,道:“這可怎么好,頭發(fā)也亂了�!�

    “阿蠻�!敝x翊突然扯扯她的袖子,“薔薇姐姐哭了�!�

    眾人聞聲,不由都朝著薔薇望過去。她身上大片的衣料都沾上了雪水,臉色煞白,淚珠無聲地沿著眼角滑落,模樣極其可憐。然而謝姝寧心中卻沒有一絲不忍。這一世的薔薇雖還未同前世一般欺她辱她,可是江山易改本性卻難移,一個人的性子如何,早早地便注定了。薔薇看上去聰明懂事,可真到了要用她的時候,她遠(yuǎn)沒有瞧著癡笨些的白芍能干。

    這會見眾人都朝著自己望過來,薔薇伸手重重抹了一把面上的淚水,而后“撲通”一聲在陳氏跟前跪下,哭道:“奴婢蠢笨,還請?zhí)?zé)罰�!�

    陳氏心中也是郁郁難解,又渾身都不自在,哪里還愿意搭理她,看也不看便轉(zhuǎn)身要走。

    謝姝寧姐弟倆便落在了后頭。

    薔薇仍跪著,面前卻已經(jīng)沒了人。

    半響,她才可憐兮兮地從地上爬起來,沖著謝姝寧道:“小姐,您可千萬要救救奴婢呀!”可口中說著求救的話,她悄悄望向謝姝寧的眼神卻含上了恨意。若不是謝姝寧方才忽然丟了雪球過來,她又怎會被驚到,又怎會發(fā)生后頭那一連串的事?

    如今莫說是在陳氏面前掙臉了,便是想要好好呆著怕都是不容易。

    薔薇此刻對謝姝寧是又恨又怕,垂著的手握成拳又松開,心“怦怦”直跳。

    謝姝寧看著她面上神色變換,驀地想起許多年后的綠濃來。都是近身伺候她的丫鬟,也都是她自小當(dāng)做姐妹一般對待的人,可最后卻都成了那樣。她不由悵然起來,收回落在薔薇身上的視線,拉了謝翊的手往前走,一邊輕聲道:“哥哥今日的大字不是還未習(xí),不如先回去將功課做了吧?咱們晚些再一道堆雪人�!�

    北地的風(fēng)雪大,整個臘月里都是白雪皚皚,想要堆雪人隨時都成。謝翊便點(diǎn)點(diǎn)頭,自跟著白芍回了自己的屋子。

    而薔薇則也咬牙跟上了謝姝寧的步子。

    沒走幾步,謝姝寧便回頭對她道:“薔薇姐姐先去梳洗吧,這模樣,小心桂媽媽瞧見了生氣�!�

    薔薇看看自己,實在是慘不忍睹,卻又不能放任謝姝寧一個人回去,只得含著淚將人送到了正房門口,才飛也似地去換了干凈的衣裳。

    屋子里,宋氏已經(jīng)知道了這事,正跟桂媽媽商量著。

    桂媽媽便道:“這事是薔薇丫頭的錯,若那位要計較,咱們也是無話可說的�!�

    其實誰都明白,這件事中謝姝寧的那顆雪球至關(guān)重要�?尚≈髯渝e了,當(dāng)然該由身旁伺候的丫鬟受罰。所以不論如何,竟然薔薇是逃不過的。但宋氏仍抱著絲期盼,“話雖如此,但說來也不是什么大事,難道還能將薔薇打殺了不成?克扣著月例也就是了。”

    桂媽媽卻不贊同:“借了薔薇的事打壓您的氣焰,這可是絕好的機(jī)會�!闭f著頓了頓,她又道,“不過這也就罷了,只是不知那位今日來尋您是想做什么�!�

    做什么?

    總歸不會是什么好事便是了!

    兩人說著話,過了會便有人來通報說陳氏已經(jīng)梳洗妥當(dāng)。宋氏這才領(lǐng)著桂媽媽去見陳氏。謝姝寧不放心,便也想跟著去,卻被阻了。謝姝寧坐在炕頭,抬手將低頭給她倒水的丁香招呼過來。這一回從延陵帶來的人并不多,宋氏身邊的大丫鬟也只跟了丁香跟百合兩人。丁香年長些,性子也更妥當(dāng)。

    “丁香姐姐,你走近些,我有話同你說。”謝姝寧笑了起來。

    第034章

    年禮

    丁香捧著茶盞走上前來,一臉疑惑地道:“小姐要說什么?”

    謝姝寧便指了指外頭,鼓著小臉,皺皺鼻子:“丁香姐姐,方才那人在外頭被薔薇撞得跌倒,你說這消息若是傳出去了,旁人會不會說娘親的壞話?”

    “這……”丁香雖心底里也覺得方才陳氏摔得好,可聽她這么一說,倒還真是可能的,不由語塞。

    謝姝寧伸了伸腿,作擔(dān)憂狀道:“要不然,丁香姐姐出去打聽打聽?”

    丁香聞言愣了一愣,想了想先打聽一番總是有利的,也好早做應(yīng)對之策,便點(diǎn)點(diǎn)頭道:“那奴婢先去瞧瞧,小姐好好呆著,切莫亂跑�!�

    “你去吧,我哪兒也不去�!敝x姝寧正色,緊接著又叮囑起來,“你若是聽見有人說起那人在芝蘭齋里摔了的事,可千萬記得讓他們不準(zhǔn)說了�!�

    “噯,奴婢曉得了。”丁香聽了并不以為然,只當(dāng)她是小兒心性不懂事理,便掀了簾子出去。

    待背影消失,謝姝寧則懶懶往后一倒,心道這一回怎么著也該讓陳氏丟點(diǎn)臉了。方才陳氏摔了時,身邊大多是她的人,消息一時半會怕是傳不出芝蘭齋去的,可她讓丁香這么去一打聽,自會有那有心人四處打探,沒影的事也成真的了。何況這事本就是真真的,愈是不讓人說的話,便愈是傳播得快。不消多久,陳氏狼狽的模樣就會傳遍謝宅。

    因而她先前才不肯讓陳氏直接回去,若陳氏那副模樣出門隨意賣一賣可憐,人還不當(dāng)是她在芝蘭齋受欺負(fù)了?可話由她這邊說起,便大不一樣了。

    丁香還未曾回來,宋氏一行便先回來了。

    一進(jìn)門,謝姝寧便聽到桂媽媽在悄聲說話,語氣困惑,“府中年禮的事,她怎會交給您來籌辦?”

    聽到年禮二字,謝姝寧便坐起身來,看向兩人。只見宋氏面色微白,緊抿著嘴沒有做聲,靜靜在原地站了會才道:“反常即為妖�!�

    桂媽媽皺起了眉頭,擔(dān)憂地道:“寧捧著個牌位也要嫁進(jìn)謝家來,這般人物,您哪里能是對手?”

    “七月時,六爺?shù)哪欠庑拍憧蛇記得?”宋氏緩步走近了謝姝寧,在她身側(cè)坐下,忽而扭頭看了一圈內(nèi)室,道,“丁香哪去了?怎的就剩你一人在?”

    謝姝寧見她眉宇間似有幾分煩悶,生怕她會責(zé)怪丁香,急忙分辯:“阿蠻方才想起落了東西,所以才讓丁香姐姐去尋了�!�

    宋氏聞言,這才艱澀地笑了笑,道:“你這丫頭,丟三落四的性子也不知何時才會好�!闭f著,她驀地?fù)P聲喚了百合進(jìn)來,又沖著謝姝寧道,“娘親同桂媽媽有事商議,阿蠻先跟著百合下去玩會可好?若是嫌煩悶,不若去尋了綠濃吧。隔了這好些日子,綠濃的風(fēng)寒也好全了�!�

    言下之意,便是要將她給支使開去。

    謝姝寧心口一悶,拽著她的袖子撒嬌:“阿蠻就要同娘親一道!”

    這些事,她一點(diǎn)也不愿錯過。前世母親去世時,謝姝寧不過才六歲,對母親的印象幾乎便只有懦弱無用四字。她心中明白,母親是疼愛她跟哥哥的,眼下不愿讓她聽,怕也是擔(dān)心有些事會過早污了她的心�?伤靼�,自己并不信任母親的能力。江嬤嬤還在延陵,桂媽媽亦不是多少能干的人,她必須陪著母親!

    然而宋氏是不想她留下的,便好言勸說:“阿蠻聽話,等到晚間再同哥哥一道過來用飯,夜里娘親還給你說嫦娥奔月的故事可好?”

    謝姝寧苦惱不已,聞言索性一把松了她的袖子,尋個角落便躺倒閉上雙眼,口中道:“阿蠻已經(jīng)睡下了!”

    見她如此,屋子里的幾人皆是哭笑不得。

    宋氏也沒了法子,搖搖頭將百合打發(fā)了出去,只跟桂媽媽坐在炕尾,輕聲說起話來。

    好在聲音雖壓低了些,謝姝寧豎起耳朵也能聽得清。

    “先前六爺?shù)哪欠庑胖�,曾信誓旦旦地同我說,陳氏昔日是他表妹,今朝在他心中仍是。可我又不是傻子,陳氏是謝家明媒正娶的妻室,難道會因為他對陳氏無男女情愛便休了不成?更休提陳氏是老太太的娘家侄女,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彼问系穆曇羝届o無波,同謝姝寧熟知的那個母親似隱不同,“來時的馬車上,我還同阿蠻說陳氏不過是他的表妹,那話也不知是想安她的心還是安我自個的。黃口小兒亦知前景坎坷,我又怎能不知?我如今能倚仗的不過是一雙兒女同六爺罷了�?烧嬉^起真來,一切都是站不住腳的�!�

    桂媽媽無言以對。

    誰都知道,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謝家為謝元茂娶了誰,誰便該是正室。宋氏這般的,不過是外室,進(jìn)了謝家門也只能是個妾。他們?nèi)缃駴]有直截了當(dāng)?shù)貙⒃捳f白了,不過是因為陳氏尚無子嗣,而宋氏已兒女雙全,且當(dāng)年宋家對謝元茂又有救命之恩。對人丁單薄的謝家來說,膝下有無子這件事實在是太重要了。

    也正是因此,如今的局面才能僵持住。

    可是……

    謝姝寧睜開眼,盯住宋氏的背影。

    只見她搖了搖頭,似嗤笑了聲,而后深吸一口氣道:“興許我真是個傻子也說不準(zhǔn)。乳娘過去曾說,內(nèi)宅如戰(zhàn)場,不見硝煙,可那青磚地面的縫隙間全是積了經(jīng)年的血漬。我生活無憂,從來沒有將那話當(dāng)成真的,可如今卻是頓悟了。兩軍對峙,你不動,可不代表敵也不動�!�

    桂媽媽便安慰她:“太太休要這般說,左右都會有法子的,只要六爺?shù)男脑谀@,一切都好說�!�

    “好說?”宋氏肩頭一垮,“原本他的心小,裝下了我們母子便再也裝不下旁的,可如今他不是宋忘之,而是謝元茂了。他的心大了,能裝的東西也就更多了。青桂你知道嗎?夜里只要想一想,我便覺得渾身發(fā)顫,若是有一日真要做妾,我是留還是走?我的心,可早早就都全部摘給他了呀!阿蠻跟翊兒又豈能沒了父親?”

    說著,話語中已然帶上了哭意。

    謝姝寧聽得眼角發(fā)紅,恨不得立刻撲上前去告訴她謝元茂不值得她這般。

    “罷了,不說這些了。年禮的事,你想個法子讓人使錢去打聽打聽,方才陳氏說的那些話有幾分是真的,長房幾位的喜好究竟是不是如她所說的那般�!�

    話畢,宋氏突然扭頭朝著謝姝寧的方向看了看,嚇得她立即閉上眼,一動不敢動。

    第035章

    病來

    許是見她不曾動作,宋氏也并不曾喚她,只繼續(xù)輕聲同桂媽媽道:“已是這般處境,該來的終歸是避不開的。我自個兒倒也罷了,可為著翊兒跟阿蠻,怎么著也該硬氣些才是。”

    桂媽媽道:“您這般想便對了�!�

    此后兩人又絮叨了幾句,桂媽媽便出門去打聽宋氏吩咐的事。

    謝姝寧這才又睜開眼,從角落里爬起來湊到宋氏身邊去,用自己短短的兩條胳膊環(huán)抱住宋氏依舊纖細(xì)如同少女的腰肢,細(xì)聲喚她:“娘親……娘親……”

    此時此刻,她頗有些語塞,只能這般一聲聲地喚著,似只有這般,才能叫她心中好受些。

    “阿蠻,你喜歡這兒嗎?”宋氏忽然問道。

    謝姝寧怔住,身子僵硬,半響才抬起頭來將身子轉(zhuǎn)到宋氏面前去,遲疑著道:“娘親喜歡嗎?”

    這么長久以來,她竟從未想過母親也許根本便不喜歡京都,只是為了他們兄妹兩,不得已才留了下來。她可以沒有夫婿,可兩個孩子卻不能沒有父親。母親也罷,這天下人也是,只怕都是這般想的�?芍x姝寧重活一世,想的也就愈發(fā)通透了。若真到了迫不得已時,母親跟父親之間,她勢必會選母親。若真能離了謝家,也并非壞事。

    只可惜,謝家這樣的人家,又怎會眼睜睜看著自家血脈流落在外。民不與官斗,便是想斗也是斗不過的。

    謝家在京都經(jīng)營幾代,又同幾位國公侯爵家結(jié)了親,想要收拾個商賈出身的宋家,不過易如反掌!

    這一點(diǎn),謝家人明白,謝姝寧了然,宋氏又豈會不知。

    有些路一旦走了,便再無回頭的機(jī)會。

    火盆中的炭燃盡了,一縷縷白煙裊裊升起,似拼命掙扎。謝姝寧側(cè)目望過去,耳中聽得宋氏道:“滴水成冰,雪大得能將人給埋了,這樣的地方娘親一點(diǎn)也不喜�!闭f著,她悠悠嘆口氣,喃喃起來,“可惜這世上并沒有后悔藥可吃�!�

    也不知她是后悔帶著孩子們?nèi)肓司是后悔當(dāng)初讓謝元茂來了京城。

    可她,終歸是后悔了。

    而謝姝寧,也看清了這一點(diǎn)。

    當(dāng)天夜里,她渾身燒得滾燙,在噩夢中輾轉(zhuǎn)醒不來。許是先前徒手玩了雪,心中又郁郁難安,先前早已經(jīng)痊愈了的風(fēng)寒竟是又發(fā)了。薔薇起夜聽到她帶著哭腔的嚶嚀聲,點(diǎn)了燈進(jìn)來一瞧,嚇得不行,急急忙忙沖去稟了宋氏。

    謝元茂當(dāng)日便已經(jīng)搬去了外書房,這會內(nèi)門落了鑰,已是不能去尋他了。

    宋氏便隨手披了厚衣起身,急聲吩咐桂媽媽:“速速去請了長房的杭太醫(yī)來,我先去阿蠻房中候著!”

    可月上梢頭,時已夜半,這會子人都已經(jīng)睡下了,哪那么容易請。沒一會,這事便驚動了玉茗院。陳氏已經(jīng)清醒,靠在枕上略一想,又讓人吹了燈睡下,權(quán)當(dāng)什么也不知。玉茗院靜悄悄的一點(diǎn)聲響也無,芝蘭齋里卻燈火通明。

    宋氏進(jìn)了東跨院,見著謝姝寧的模樣便忍不住驚叫了聲,“薔薇,阿蠻何時開始燒的?”

    “奴……奴婢不知�!彼N薇被唬得后退一步,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回道。

    宋氏只覺得一股熱血自心頭涌上,叫她耳畔“嗡嗡作響”,竟是聽不清薔薇的話了。不過此刻她也顧不得旁的了,只飛快地?fù)渖锨叭�,又指派丁香跟百合去打水,取干凈衣裳。薔薇則生怕被宋氏責(zé)怪,急忙去柜中取了厚厚的棉被出來給謝姝寧加上。

    可饒是這樣,謝姝寧白胖的小臉熱得通紅,身子卻是不停地冷得發(fā)顫。

    宋氏見了又怕又心疼,不顧病氣可能會過給自己,一把將謝姝寧摟進(jìn)懷中,將被子厚厚蓋在她身上。

    好在夜里也都是溫著水的,丁香沒多久便打了水進(jìn)來。擦凈了身上黏膩的冷汗,又換上了干凈的衣裳,謝姝寧的呼吸聲才漸漸趨于平緩。屋子里的人多了,便有些氣悶。等著杭太醫(yī)來的時候,宋氏便將人都給打發(fā)去了外間,自己抱著謝姝寧不肯撒手。

    自責(zé)間,她忽然聽到懷中小人細(xì)碎的夢囈。

    “箴兒別怕……娘親在……”

    “娘親,阿蠻怕……好怕……”

    模模糊糊的話語叫人聽不清她究竟在說些什么,可宋氏明明白白聽到了怕字。

    她只覺得心口一疼,忍不住伏下頭去,在謝姝寧滾燙的臉頰上親了下,“阿蠻乖,別怕,娘親在�!�

    像是聽到了她的話一般,夢囈聲漸低,謝姝寧的身子動了動,緩慢地將眼睛睜開一條縫,而后又無力地閉上,呢喃起來:“果真是夢,娘親已經(jīng)去了呀……娘親早就已經(jīng)不在了……我怎會見著娘親……”

    宋氏聞言如遭雷擊,抱著謝姝寧的手不禁一顫。

    正當(dāng)此時,桂媽媽領(lǐng)著杭太醫(yī)趕來了。

    留了杭太醫(yī)在里頭給謝姝寧診斷,宋氏心驚肉跳地聽著桂媽媽稟報。

    桂媽媽大大喘了一口氣,“這一回是長房的二夫人幫的忙。奴婢去時,正巧遇上二夫人,二夫人便讓人去請了杭太醫(yī)來,因而才少費(fèi)了許多周折,這便回來了�!�

    宋氏還想著方才謝姝寧的幾句囈語,聽得有些心不在焉,疑惑詢問:“這么晚你怎會遇上二夫人?”

    “奴婢也不清楚,二夫人穿得好好的,身邊也只跟了個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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