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綠濃哪知事情發(fā)生了變故，見諸人都緊張著，謝姝寧又哭著回去，心里正得意呢，哪里聽得進(jìn)桂媽媽的話。

    她一把抽出手，鄙夷地道：“八小姐身邊那幾個(gè)，不是牙尖嘴利就是木訥如傻子的，再不然就是那男人似的外族人，我才不稀罕去，免得搶了她們的風(fēng)頭，叫她們記恨！”

    第167章

    綠濃

    話說到后頭，她已忘了要壓低聲音，直聽得桂媽媽忍不住捂耳，又急急伸手去捂她的嘴。

    綠濃不悅，連忙去掰桂媽媽的手指，可她越是用勁，桂媽媽便捂得更緊，似要將手粘在她嘴上才好。

    初夏午后的日光照在母女二人身上，像鍍了層金光，襯得桂媽媽一張臉白如霜雪。

    她是真怕了自己這不聽話的小女兒，再不敢任她妄為。

    桂媽媽死死不肯松了手，只貼在女兒耳邊小聲道：“九小姐是個(gè)庶出的，將來的前程都握在太太手里邊，你跟著她能有什么出息？過去太太將你打發(fā)到了這，那就是為的叫你長長記性，切莫在瀟湘館里作得意樣，遲早還是要將你調(diào)回八小姐身旁的�！�

    綠濃不高興聽她老生常談，煩躁地皺起眉頭，一口咬在了桂媽媽的虎口上。

    “你這丫頭！”桂媽媽低低痛叫一聲，縮回了手。

    綠濃擦著嘴角，恨聲道：“我同八小姐一道長大，原就是同玉紫柳黃幾個(gè)不同，我怎么就不能得意？”

    她年紀(jì)不小，又跟著朱婆子混了好一段時(shí)日，有些事早早心中有數(shù)。

    因她只比謝姝寧大一點(diǎn)，生得也好，所以自小就是被當(dāng)做謝姝寧未來的陪嫁丫鬟。

    這陪嫁的丫鬟，雖說是丫鬟，可那都是為了將來自家小姐嫁做人婦懷孕后，不便伺候姑爺時(shí)，用來固寵的。

    以她的姿色手段，再加上生母桂媽媽又是太太身邊得力的婆子，她來日想抬個(gè)姨娘再生個(gè)兒子，那簡直就是易如反掌。

    她小，可不代表野心也小。

    不等桂媽媽開口，她就又說了起來：“而今我在瑞香院里得臉得很，我何必再去瀟湘館里舔她的臭腳！”

    桂媽媽氣得面色鐵青。

    她在內(nèi)宅混跡多年，心中清楚即便母女倆人此刻所在的地方偏僻，邊上也無人，可這并不能代表隔墻就沒有耳朵。

    綠濃口中的話若被有心人給聽見了，就算她再怎么求情，想必宋氏也絕不會(huì)松口。

    她駭極，但仍忍耐著，再次拉住了綠濃的手，好聲好氣地勸慰道：“闔府都知道你是我的女兒，太太也是看著你長大的，只要你討了八小姐的歡心，將來該是如何還是如何，你就不能忍一忍懂事些？”

    惹了謝姝寧不快，于她們能有什么好處？

    桂媽媽是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也不能明白自己這小女兒究竟在想些什么。

    綠濃卻也懶得再聽她的話，跺著腳將手抽出來，“娘你別管了！我又不是孩子，心中有數(shù)著呢！”

    “你可莫要胡來呀！”桂媽媽從這話里聽出了些微苗頭，頓覺不妙，忙喝了句。

    可綠濃卻只是翻個(gè)白眼，忙不迭地逃離了她。

    桂媽媽摸著自己手上的牙印，連連嘆氣，捶胸頓足。

    屋子里的謝元茂，亦是不斷地唉聲嘆氣著。

    躺在床上的女童仍不見蘇醒模樣，面色卻似乎越來越難看。

    鹿孔為其把了脈，又仔細(xì)看了看她手臂上的淤青跟肩頭的傷，搖搖頭道：“手臂上的倒像是被掐出來的，可肩頭的紅印子卻是不得而知。不過六爺跟太太放心，九小姐的身子并無大礙，突然暈過去只是因她氣虛罷了，開兩幅藥吃了，也就無礙�！�

    謝元茂聽了卻不敢放心，追問起來：“當(dāng)真如此？那她為何渾身冒汗？”

    鹿孔遲疑著。

    過了會(huì)，方徐徐道：“有些話小的不知該說不該說�！�

    “有什么話，鹿大夫但說無妨！”謝元茂聞言便知事有蹊蹺，忙道。

    鹿孔這才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側(cè)目朝著躺在床上的謝姝敏看了眼，輕聲道：“依我看，九小姐這會(huì)其實(shí)已是醒了�！�

    謝元茂大驚，“可她明明還昏睡著！”

    若醒著，為何他們連聲喚了幾回，也沒有任何動(dòng)靜，甚至連眼皮都不曾掀一掀。

    鹿孔打開藥箱，一邊往里頭取東西出來，一邊說道：“九小姐這模樣，我過去在延陵跟隨師父做學(xué)徒時(shí)，也曾見過一例。那家的小姐也是這般，身上時(shí)有淤痕出現(xiàn)，吃了許多藥也無用。后來眾人才知，原來這根本就不是病癥，而是沾了臟東西。那家遂請了得道的道長來做法驅(qū)邪，結(jié)果道長果真從那家捉了只小鬼出來，那小姐也平安無事了。她后頭曾說，昔日我們在她床前說話，她都能聽見，只苦于開不得口。明明清醒，卻動(dòng)不了也說不了話，這模樣，豈不是就同如今九小姐的，像極？”

    人人怕鬼，心虛者尤甚。

    聽到臟東西幾字，謝元茂愈加肯定了幾分自己心中猜測，兩眼瞪大，“竟真有這樣的事？”

    鹿孔面露難色，斟酌著話語：“若非親眼所見，我也是斷斷不信的�！�

    謝元茂神色凝重地看了眼宋氏，問道：“夫人如何看？”

    “試一試，倒也好。”宋氏聽了鹿孔說的事，也覺得心有余悸，“就算不是中邪，也算是祈福了�！�

    謝元茂聽了這話覺得舒心了些。

    倆人就送鹿孔出去，讓人候著他開了藥方，再讓車夫送他回去。

    謝姝敏一直未醒。

    傍晚時(shí)分，丫鬟煎好了藥與她喝了，可她仍沒有要醒來的意思。

    謝元茂念著鹿孔說過的話，悄悄同宋氏商議，“京都的道觀里聚著的大多是騙子，請寺里的大師來誦經(jīng)是不是更好些？”

    況且，若真是三老太太，興許念些往生咒超度一番，就好了也說不準(zhǔn)。

    宋氏當(dāng)然不會(huì)在這事上說不好。

    謝元茂就道：“普濟(jì)寺的戒嗔大師德高望重，若能請得他來，想必最好�！�

    思來想去，也的確只有戒嗔最靠譜。

    夫婦二人就將這事定下了，決定次日一早就讓人拿著名帖上山門去請人。

    擇定了這事，謝元茂長舒一口氣，這才想起自己白日里惹得長女大哭了一場，心下微有內(nèi)疚，又不便拉下父親的臉面親自才去道歉，就讓廚房里特地做了謝姝寧愛吃的幾道菜，單獨(dú)送去了瀟湘館。

    宋氏知曉，暗地里嗤笑了聲，也就隨他去，自己則趁夜將瑞香院里的丫鬟婆子聚到庭院里。

    眾人隱約知道今日出了大事，卻不知究竟是什么事，此刻見她興師動(dòng)眾的，皆惴惴不安起來。

    天上星子冒頭時(shí)，人便聚齊了。

    宋氏開門見山，點(diǎn)了謝姝敏身邊貼身的幾個(gè)丫鬟婆子出來，一言不問直接便斥她們玩忽職守，罰了三個(gè)月月錢銀子。

    綠濃在其間聽到被扣錢心中不悅，但轉(zhuǎn)念想想這回定然是成了，遂展眉。

    然而她并沒能高興多久。

    依次將瑞香院里的人敲打過一遍后，宋氏就讓眾人散了，單留下了綠濃。

    將人帶進(jìn)屋子里，卻沒讓桂媽媽入內(nèi)。

    綠濃陡然慌張起來。

    卓媽媽則從瀟湘館趕了來。

    宋氏問她，在瑞香院，可是呆得不痛快？

    她愣了愣，一時(shí)間不知自己是該搖頭還是點(diǎn)頭。

    怔愣中，宋氏又問了一遍。

    綠濃忙搖頭。

    宋氏嘆息，忽然說起別的事來：“那日三更時(shí)分，你進(jìn)九小姐內(nèi)室做什么？”

    綠濃聞言慌慌張張地抬頭看了眼卓媽媽，霎時(shí)汗?jié)癖骋隆?br />
    那天夜里，她分明仔仔細(xì)細(xì)看過了，卓媽媽睡得雷打不動(dòng)，她怎么會(huì)被發(fā)現(xiàn)？

    “奴、奴婢只是進(jìn)去……進(jìn)去瞧瞧九小姐睡得好不好……”她支支吾吾撒著謊，漏洞百出。

    宋氏心一酸，綠濃從小就是她看著長大的，幼時(shí)活潑討喜，而今怎就成了這幅模樣。她伸指揉揉眉心，旋即搖了搖頭，“九小姐屋子里丟了一串南珠項(xiàng)鏈，一枚上等玉石雕成的扇墜子并幾粒金珠……”

    綠濃打了個(gè)寒顫。

    這些東西，可不都是當(dāng)初謝姝敏取了讓她去當(dāng)了換銀子買香的嗎？

    普通劣質(zhì)的香，是決不能用的，要買好的，自然就缺不了銀子。

    她聽著宋氏將那些物件一一派出來，聽得懵了。

    就在這時(shí)，卓媽媽不知上哪兒取了只匣子出來。

    匣子打開，南珠項(xiàng)鏈，扇墜，金珠……皆在里頭靜靜臥著。

    綠濃瞠目結(jié)舌，耳畔聽得宋氏道：“當(dāng)鋪的掌柜親自認(rèn)了畫像，那畫像上畫著的人，正是你�！�

    “太太！太太這不是奴婢做的！真不是！”背脊生寒，綠濃一把撲過去抱住宋氏的小腿，大喊起來。

    可物證人證俱在，她哪里還能分辯？何況這事，的的確確也是她做的！

    喊了幾聲，見宋氏沒動(dòng)靜，她慌極了：“是九小姐，是九小姐讓奴婢去當(dāng)了的！”

    宋氏沉默，隨后扶了她一把，幽幽道：“你怎成了這般？九小姐才多大，她怕是連當(dāng)鋪是做什么的也不知，哪里就能叫你去當(dāng)了這些東西？”

    綠濃大哭，“太太，奴婢絕沒有一句假話啊——”

    可她越是分辯，越無人信她。

    宋氏松了手，吩咐下去：“來人，把綠濃關(guān)起來。”

    兩個(gè)膀大腰圓的婆子就走近來，綠濃拼命掙扎，可她哪里掙得過她們，一把被汗巾子堵了嘴，給拖了下去。

    宋氏別過臉去，心中失望透頂。

    消息傳到瀟湘館，已近夜半。

    謝姝寧還未入睡，候著卓媽媽回來。

    卓媽媽進(jìn)門便說了句事成了。

    第168章

    驅(qū)邪

    謝姝寧倚在繡花的素緞靠枕上嘩嘩翻著書頁，聞言只應(yīng)了聲“嗯”，便不再過問此事，吩咐人吹燈歇息。

    近四更時(shí)，她被外頭颯颯的風(fēng)吹樹枝聲吵醒。

    睜開眼，窗欞外仍是黑的，似乎比夜里還要更黑些，天色黏稠得像是墨汁。她翻個(gè)身，意識逐漸清醒。

    玉紫聽到動(dòng)靜醒來，點(diǎn)了燈輕手輕腳走進(jìn)來，迷迷糊糊地喚她：“小姐。”將燈在角落的長條小幾上擱下，屋子里便被昏黃的光線籠了起來。

    “是不是要下雨了？”謝姝寧輕聲問。

    玉紫走近了幫她掖了掖被子，透過窗紙看看外頭的天色，頓了頓，“怕是要下了�！�

    風(fēng)聲里，隱隱約約還夾雜著雷閃雷鳴的聲響。只那雷電聲還遠(yuǎn)著，一時(shí)未到她們頭頂上而已。

    眼瞧著就要入夏，雨水肯定就會(huì)密集起來。

    外頭黑得異樣，想必天上已堆滿了烏云，只待豆大的雨珠匆匆落下洗滌一番人世。

    謝姝寧眨眨眼，睡意全消。前世小時(shí)候一到打雷下雨的日子，她就會(huì)躲進(jìn)宋氏的懷里，宋氏就會(huì)摟著她唱些江南的童謠。一晃眼，也不知究竟過去了多少年。

    窗外的雨終于落了下來，雨水“噼里啪啦”地打著窗戶。

    謝姝寧想，檐下的那些重瓣薔薇花，被突來的大雨一淋，香氣四溢，怕是都要打碎了。翠色的葉子，紅錦似的花瓣，濕淋淋地落了一地，被蜿蜒的雨水沖刷著，遍布廡廊。

    想到薔薇，她不禁悠悠想起那一日在沙漠里見過的沙漠玫瑰。

    這一生，怕是都再?zèng)]有機(jī)會(huì)見到了吧。

    她轉(zhuǎn)著手腕上的紅鐲，笑著吩咐玉紫：“時(shí)辰還早，你回去歇著吧。”

    “噯。”玉紫應(yīng)了，去檢查了一遍窗戶，確保關(guān)緊了，透不進(jìn)一滴雨，這才悄聲退了下去。

    內(nèi)室里，重歸黑暗，落針可聞。

    往事就走馬觀花似地在她眼前來回晃動(dòng)。

    以前的日子，而今想來，就像是夢一樣。前世，慶隆帝執(zhí)政多年，直到她去世的前兩年，才一命嗚呼。她還記得，慶隆帝駕崩的那一天，下著大雪，她抱著年僅兩歲的兒子在各路貴婦之間打轉(zhuǎn)，笑著同她們應(yīng)和說些有的沒的。

    手腳伶俐的丫頭，用早春儲下的無根水烹茶，得了大量贊賞。

    這時(shí)節(jié)，人人都用梅花上的雪烹茶，她用回雨水，便出盡了風(fēng)頭。

    正得意著，慶隆帝仙逝的消息就昭告了天下。

    年輕的成國公燕淮一直陪在他身邊，直到兩日后才步履沉穩(wěn)地走出了慶隆帝的寢殿。人人都以為，他會(huì)踏著滿地鮮血登基為帝，可誰也沒料到他轉(zhuǎn)眼就扶了小淑妃的幼子即位。

    慶隆帝的幼弟賢王，彼時(shí)尚且年輕氣盛，不滿燕淮，帶兵直入皇城。

    可那座紅墻黃瓦的城池早就虎視眈眈，只等他入內(nèi)，一舉誅殺。

    賢王就再也沒有出來過。

    剩下的端王爺幾人皆噤若寒蟬，誰也不敢吭聲。

    她倒曾聽聞，遠(yuǎn)在南邊的靖王氣得吐血，揚(yáng)言要將燕淮斬殺于午門。

    天下人皆知，若連靖王都沒法拿下燕淮，那滿西越，怕都沒有能被燕淮稱作對手的人了。只多年來，靖王沉寂，花天酒地是個(gè)十足的逍遙王爺，眾人都快忘了他了。

    然而誰知，一群人盼著盼著，盼到的卻是靖王撤兵的消息。

    不戰(zhàn)而敗。

    簡直丟盡了臉面。

    這其中究竟都發(fā)生了什么事，謝姝寧不得而知，她只知道，若那一日他們直接將胡楊林里的那兩個(gè)少年殺了，許多事她就再也不必?fù)?dān)心會(huì)不會(huì)發(fā)生。

    可如今為時(shí)已晚。

    她長長嘆了口氣，背過身去，不再盯著窗紙看。

    大雨下到了天明時(shí)，才算是小了些。

    去普濟(jì)寺送名帖請人戒嗔的小廝冒雨前行，雨天路滑，不敢將馬趕得太快。一路上行人寥寥，他也樂得自在，沒想到走至半道，身邊卻忽然掠過一匹棕毛的大馬，飛馳而去。

    他倒吸口涼氣，感慨著這人也不怕摔了。

    隨后，他抽了身下的馬一鞭子，亦加快了速度。

    可趕到普濟(jì)寺時(shí)，卻被告知戒嗔大師正在見客。

    他出門前得了謝元茂的叮囑，不論如何定要親自見到戒嗔大師的面，得到了肯定的應(yīng)允，才能離開。

    沒有法子，他只能等著。

    好在并沒有等多久，他就被寺里的小沙彌請進(jìn)了屋子里，見到了盤腿坐在蒲團(tuán)上的戒嗔和尚。

    說明來意后，戒嗔和尚一臉諱莫如深，似乎早有察覺，叫送信的小廝驚訝不已。

    普濟(jì)寺里曾得過宋氏的大筆捐贈(zèng)，因而戒嗔一口便應(yīng)承下了，說準(zhǔn)備準(zhǔn)備，明日便下山過府。

    小廝完成了任務(wù)，長松了一口氣，匆匆下山趕回了謝家。見到謝元茂就道，戒嗔明日就會(huì)來，說是要誦經(jīng)七日。

    既如此，那就是要在府中留宿了。

    戒嗔是出家人，要尋個(gè)清凈地才能讓他住。謝元茂便打發(fā)了小廝急急忙忙去尋宋氏，將這事說了。宋氏就道：“地方都是現(xiàn)成的，我這便讓人下去收拾�！�

    說這話時(shí)，兩人就站在謝姝敏床前。

    帳子里，謝姝敏僵著身子，緩緩睜開了眼。

    從肩頭出現(xiàn)了個(gè)字時(shí)，她便知道自己中計(jì)了。

    可那時(shí)，她已“昏睡”在床，根本沒有補(bǔ)救的機(jī)會(huì)。當(dāng)天夜里四下無人，值夜的婆子打起了瞌睡，她就偷偷想要將肩頭的字擦去，可不論她怎么擦都沒有任何用處。那一刻，她恨不得拿把小刀將這塊皮割了才好。

    而今她是真的在劫難逃了。

    聽著宋氏跟謝元茂的對話，她飛快地動(dòng)起了腦筋，想要糊弄過戒嗔和尚去。

    他們現(xiàn)如今只是懷疑她中了邪，所以要尋戒嗔和尚來驅(qū)邪，所以只要等到戒嗔念完了經(jīng)，她裝作邪被祛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