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他們這樣的人家,雖是官,可僅憑幾個爺?shù)馁旱�,哪里夠吃飯的?日�;ㄤN,可全靠的外頭的鋪子店子莊子。
“你先回去!”老太太閉上了眼睛,神色倦倦,“這些話切不可傳出去!”
蔣氏欲言又止,沒有法子只得先起身離開了梅花塢。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老太太呆呆地坐在炕邊,忽然揚聲喚了芷蘭進來,道:“去,去把大爺給我請來�!�
芷蘭應(yīng)聲而去,不多時便將謝大爺給帶了來。
謝大爺原已行至半路,正準備來見老太太。
因他來得太快,老太太便頓知不妙,心下惴惴不安,開門見山地問道:“出了什么事?”
謝大爺搖頭,眉宇間籠著幾分黑氣,瞧著便是一副衰容,“兒子無用……”
老太太聞言,只覺胸口發(fā)悶,快要喘不過氣來,掙扎著問道:“鋪子倒了便倒了,田地莊子總不至于自個兒長腿跑了,冬上沒有產(chǎn)出,等到來年,不照舊還有收成?”
堵了一條路,自然還有旁的路可走。
何況謝大爺管著謝家的庶務(wù)這么多年,從來也沒出過這樣的禍事,這一回興許只是運道太差,祛祛霉氣興許就又好了。
然而謝大爺幾十歲的大老爺們,孫子都老大了,這會卻“哇”地一聲痛哭起來:“母親,兒子委實無用啊無用……鋪子倒了不提,還有欠款需還,莊上田地雖在,可手里卻連來年春天播種的銀錢也無,如何還會有產(chǎn)出?”
怕是還要變賣了田莊外宅,好還債。
老太太不懂種地,卻也知春耕秋收,而今春耕都無,自然也就不會再有秋收。
她睜大了眼睛,僵著一張富態(tài)的面龐:“你也不是毛頭小子了,怎么還會將事情辦成這樣?”
“定然是有人使詐!”謝大爺保養(yǎng)得宜的臉漲得通紅,“咱們家賣什么的鋪子都有,這回卻不管進的什么貨源,都出了紕漏,一發(fā)不可收拾,如果不是有人故意找茬,焉會這樣?”更何況,這些進貨的渠道,多少年來也未變過,都是熟人,這一次卻齊齊都沒了貨,說是被人給買光了,以至于他只能派人另尋地方。
只不慎了這么一回,就全完了……
老太太聽著,立即想到了謝姝寧,“宋家乃是富商,阿蠻那小蹄子身上也流著宋家的血,最是奸詐!這一回八成就是她跟她那表哥一道給你下了套!”
謝大爺茫然地抬起頭來:“阿蠻今年也不過才十幾歲,如何會這些手段?”
老太太叱喝:“就是因為你如此掉以輕心,才落得今日下場!”
梅花塢里老嫗低低的斥責聲久久不絕,三房瀟湘館內(nèi),圖蘭則正眨巴著大眼睛問謝姝寧:“小姐,為何要先斷了三房的財路?”
第301章
夜襲
謝姝寧低著頭將手邊的一只紅木小匣子打開來,里頭靜悄悄地躺著只鐲子。
只有一只,不能成雙,沒有好寓意。
鐲子通體血紅,顏色奪目逼人,在暗夜里發(fā)出螢火一般的微弱光芒。
圖蘭湊近了去看,奇道:“咦,這是……石頭?”
“擒賊先擒王的道理你可曾聽過?”謝姝寧“啪嗒”將匣子重新合上,“伯祖母再厲害,長房的幾位伯父伯母再有手段心思玲瓏,也是要吃飯喝水的凡人。沒了錢,他們自然也就沒有心思先去忙旁的事。”
若只在內(nèi)宅里想法子收拾制住長房老太太,并不是難事,但唯有從外至內(nèi)發(fā)力,才能有勢如破竹之氣勢。
內(nèi)院這塊戰(zhàn)場,到底太小太狹窄,叫人施展不開。
她將匣子歸攏收好,擱到了一旁。
圖蘭似懂非懂地聽著,點著頭,眼神卻還是茫然的。
謝姝寧就笑出了聲來,嗔道:“你只需知道,沒了錢,他們穿的那些好衣裳就得一件件剝下來,吃下去的好東西也得一口一口吐出來,從此日子拮據(jù),請不起教習,請不起大夫……”
圖蘭重重點頭:“奴婢明白了,他們今后就是窮人了!”
“正是,也好叫我那人心不足蛇吞象的三伯父好好做回清官,嘗一嘗兩袖清風的滋味�!敝x姝寧眉眼彎彎,燭光掩映下笑得極動人。
圖蘭看傻了眼,癡癡地問:“小姐,方才那匣子里裝著的,可是死亡之海里的石頭?”
只有干涸了的死亡之海里,才有這樣鮮艷奪目的紅石,質(zhì)地似玉,可雕琢成花紋繁復的鐲子。她出身大漠,自然曾經(jīng)見過。
謝姝寧頷首應(yīng)是,道:“當年在敦煌時,偶然得到的鐲子,聽說很是稀少�!�
圖蘭聞言,認真地說道:“死亡之海連附近飛鳥都不敢經(jīng)過,更不必說有人進去把石頭撬下來再帶回城,所以的確是不常見之物。更何況,這石頭是有毒的……”
說著話,她悄悄抬眼看了一眼謝姝寧:“小姐,您這是把一包毒藥變成鐲子戴了�!�
謝姝寧哈哈一笑:“我知道這鐲子有毒,不過只要夜里沒有因為腹中饑餓生生將鐲子給吃了,想必都無礙�!�
“……這倒也是。”圖蘭摸摸耳朵,咧嘴一笑。
忽然,外頭響起了一陣喧鬧。
謝姝寧斂了嘴邊笑意,透過窗欞縫隙遙遙朝外頭望去。
雪還在下,零星稀薄,似乎就快停了。
檐下的積雪已經(jīng)堆積得很厚,因天色已黑,卓媽媽并沒有派人現(xiàn)在就去打掃,只將石階清出。
沿著這條深雪間艱難掃出的通道一路望去,謝姝寧驀地冷笑了起來:“長房捱不住了�!�
圖蘭一把從炕上跳了起來,訝然道:“他們還真的有膽子硬闖?”
“老太太這也是狗急跳墻,沒主意了�!敝x姝寧亦起身穿了小羊羔皮的靴子,披上鶴氅,“吩咐下去,只要進了三房地界,通通格殺勿論。”
老太太能狗急跳墻,她這只他們眼中的小白兔,自然也能急了咬人。
圖蘭應(yīng)了是,正要退下,猛然間想到一件事,躊躇著轉(zhuǎn)身問道:“若是長房的主子也親自來了,也殺了?”
謝姝寧微微昂首,粲然一笑:“誰說那是長房的主子?黑燈瞎火,誰瞧的見誰?不過是有賊人闖進了三房,叫三房的護衛(wèi)們,給殺了罷了。既敢做賊,就得做好落馬的準備�!�
更何況,長房幾位都是貪生怕死之輩,這種事焉會親自上陣。
哪怕已經(jīng)近乎撕破臉皮,老太太也得算著有朝一日萬一恢復如常,今時這事要如何收場。
但謝姝寧恰恰相反,惠州的事既出,不論謝家今后如何彌補,都是無用。
從她接到汪仁來信的那一刻開始,她就沒再拿自己當謝家人。
屋外的喧鬧聲時高時低,間或夾雜著金石撞擊的聲響,聽得人熱血沸騰。
圖蘭最興奮,她高高興興握著劍守在謝姝寧屋子門口,吃著似乎永遠不間斷的糖炒栗子。
天太冷,炒栗子也涼了,香氣漸漸變淡。
圖蘭觀望了一陣,見自己分明根本就無用武之地,不由得氣惱地一口氣剝了四五顆炒栗子一把塞進了嘴里。
紛飛的雪花愈發(fā)稀疏,天空上只有寥寥幾粒星光忽閃忽閃的亮著,毛乎乎的月亮躲在烏黑的云層背后,只露出一角來。
圖蘭腳邊丟了一地的栗子殼,逐漸堆積成了小山。
遠處的聲響隨著這座小山丘慢慢低了下去,直至消失不見。
圖蘭豎著耳朵聽了會,拍拍手將手上的黏膩粉末撣去,轉(zhuǎn)身要往里頭去回稟謝姝寧。
然而這腳才邁出半步,她猛地縮了回來,提著劍轉(zhuǎn)過身來,面色冷凝。
——有腳步聲從不遠處紛沓而至!
府上的護衛(wèi)膽子再大,也不敢不經(jīng)通傳直接靠近謝姝寧的閨房,即便是印公留下的那幾個,也不會如此!
圖蘭瞇起了眼睛,將手里的劍握得更緊了些。
就在這時,耳邊炸開一聲厲喝,高聲又尖細:“有人闖進來了!”
圖蘭循聲望去,只見三個著褐衣皂靴的人腳不沾地,飛快地掠過來。
她唬了一跳,“闖進來幾個?”
這些人都是印公特地留下的,遇到緊急事態(tài),出入謝姝寧身側(cè)皆不用避諱,權(quán)當跟圖蘭一樣。
“不清楚,興許是一個也可能是兩個�!逼渲幸蝗松砹孔罡叩募奔闭f道,“動作太快,根
圖蘭警惕地四顧起來,口中罵道:“不是都快沒銀子穿衣裳吃好吃的了嗎?怎么還有錢請高手來夜襲?死老太婆!”
話音落地,西北面的暗影中忽然冒出一管熟悉的聲音來——
“這些是你們家小姐的人?”
這話問的熟稔,在場諸人不由得都愣了愣。
角落里閃身走出來兩個人。
檐下掛著的防風燈照得門口一片通明,眾人很快便都瞧清了對方的穿著打扮模樣。
提劍的褐衣人面色大變:“飛魚服!是錦衣衛(wèi)的人!”
圖蘭不知錦衣衛(wèi)為何,聞言疑惑地皺皺眉頭,只看著眼前站在不遠處的人吃驚地道:“您怎么會在這?”
她上回陪著自家小姐去見燕大小姐燕嫻時,燕大小姐分明說過,她哥哥接了任務(wù)出了趟遠門,這段日子都不在京都,怕是要月余才能回來�?啥癫贿^才半月光景,他就站在了瀟湘館里。
圖蘭一時回不過神來,只聽得對面的燕淮緩緩道:“皂靴褐衫,看來是東廠的人。”
昔年,汪仁尚未得勢之前,錦衣衛(wèi)指揮使同東廠督主平起平坐不論,甚至于還有隱隱蓋過一頭的趨勢。當時東廠的掌班、領(lǐng)班、司房四十余人,皆由錦衣衛(wèi)撥給。后來,汪仁得勢,東廠壯大,錦衣衛(wèi)在汪仁眼中不過就是條癩皮狗,指揮使見了他下跪磕頭乃是常事,這群人自然也就由不得錦衣衛(wèi)說了算。
汪仁只從內(nèi)廷里挑人。
所以燕淮知道,站在自己對面的這幾人,皆是內(nèi)侍出身,自小去了勢的。
錦衣衛(wèi)跟東廠可算是水火不容。
他匆匆而來,身上還穿著飛魚服未曾換下,對方自然對他虎視眈眈。
近些日子,錦衣衛(wèi)可漸漸又開始同東廠平分起了權(quán)力,東廠的人,難免不快。
圖蘭的視線在他跟東廠幾人之間來回打量,狐疑地問東廠幾人:“你們認識成國公?”
話一出口,東廠幾人的臉色都不由得難看了幾分。
其中一人道:“原來是錦衣衛(wèi)指揮同知,燕大人�!�
論理,他們這會就該行禮了,可誰也沒動。
東廠無人不曉,錦衣衛(wèi)所近些日子日漸猖獗,就是因為忽然間多了這么一位燕大人。
敢跟他們的督主光明正大叫板的,他還是第一個。
“散了散了,既不是長房的人,你們就先下去巡邏吧�!眻D蘭聽不明白,卻也隱隱察覺氣氛不對勁,索性擺擺手將人都趕了回去,“都是熟人,不必擔心�!�
正說著,原本緊閉的房門“咿呀——”一聲被打開來,謝姝寧蹙著眉頭從里頭走出來,看到燕淮,詫異道:“你何時回來的?”
圖蘭見狀連忙四下趕人:“仔細些巡邏,莫叫亂七八糟的人再翻過墻來�!�
須臾,檐下就只剩下了謝姝寧跟燕淮二人。
跟著燕淮一道來的吉祥,也被圖蘭給匆匆拉走了,躲在角落里觀察著檐下的動靜,卻聽不見他們的說話聲。
燕淮聲音微�。骸皠傔M京,路過北城,順道來看一看�!�
謝姝寧就著燈光看了他幾眼,見他一副風塵仆仆的模樣,不由得暗嘆了一聲:“嫻姐兒的藥,怕還得等上些時候,鹿大夫路上遇到了些麻煩�!�
“不是為了藥的事,我是……特地來見你的�!毖嗷疵摽诘�,說完自己尷尬起來。
謝姝寧亦沒料到他會突然這般說,不由得怔住了,面上隱隱發(fā)熱。
燕淮連忙錯開話題:“東廠的人在這,莫非同鹿大夫有關(guān)?”
“托了汪印公一個大忙。”謝姝寧回過神來,立即踩著臺階下去了,“算算日子,還有幾日,他們也就該到京了。”
第302章
歸來
一陣風吹過,檐下燈光搖曳。
謝姝寧笑了笑,道:“一路勞頓,你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見到嫻姐兒,且記得幫我問候一聲,等得了空,我便去探望她。”
“不日只怕還有一場大雪,一旦大雪封了道,他們?nèi)暨在城外,那就只能怕再拖上幾日�!毖嗷磾磕�,深吸了一口氣,“欽天監(jiān)曾預(yù)言,這場雪日夜不停至少要下上三天。而今積雪本就未融,再來一場,深雪沒膝,車馬皆難以行進�!�
謝姝寧聞言,快步朝著他走近。
夜色下和煦的暖色燈光打在她臉上,明媚又溫暖,帶著隆冬之中難得的熱意。
燕淮不由得怔了一怔。他忽然間意識到,眼前的人,不知幾時,已亭亭而立。夜幕下,少女的面龐弧度柔和優(yōu)美,嘴角緊抿,又稍稍帶出幾分冷銳之意來。
她走近,在他身前停下了腳步,蹙眉問道:“此話當真?”
燕淮頷首道:“不假,現(xiàn)任欽天監(jiān)于觀天象一事上,頗有幾分本事�!�
謝姝寧聽罷,隱在長袖中的手微微一緊,懊惱地道:“積雪三日,待到天放晴再化雪,少說又得兩三日方才能疏通道路,一來二去,豈非要耽擱上五六日�!�
天上一旦開始落雪,道路上結(jié)了冰,車馬就容易打滑,勢必要放慢了速度,甚至于停下暫緩行程。
若母親一行人不能在這場大雪之前趕回來,就只能在外繼續(xù)逗留。
她一日不曾見到母親的面,就一日不能徹底放下心來。
何況而今舒硯跟哥哥也都還在路上,這場雪恐怕也是避無可避。
燕淮打量著她,心中思量著,鹿孔是隨宋氏一道南下的,而今鹿孔跟汪仁在一處,宋氏必定也在其中。
——一定是惠州那邊出了意外。
他驀地道:“我?guī)巳コ峭庥挥粲」�。�?br />
謝姝寧聽見這話,下意識抬眼望過去,同他對視了一眼。
通明的光線下,她一眼就瞧見了他眼下的青影,還有面上難掩的疲倦。他腳上的靴子還沾著濕漉漉的雪水,身上的飛魚服,亦有些臟了。
她搖了搖頭:“我自己想法子�!�
燕淮靜靜地佇立在檐下,游目四顧,語氣莫名有些無力:“你肯求助汪仁,卻不愿意受我的好意,是怕欠我的人情?還是,根本就不愿意同我打交道?”短短一句話說到最后,他心中頃刻間已不知翻過去多少念頭。
當年那一劍,橫在中間,如同無形間劃開了一道千仞鴻溝,如同她身上的傷疤,無法漠視,亦無法逾越。
燕淮如是想著,眉眼間的神態(tài)霎時委頓起來。
這世上,到底沒有后悔藥。
“……我并不是這個意思。”謝姝寧失笑,攏了攏身上溫暖的鶴氅。
“那是什么意思?”一身飛魚服的少年心間忽生執(zhí)拗,孩子氣地追問起來。
謝姝寧見狀,忽而有些哭笑不得,索性直白地告訴他:“身子再好也耐不住來回奔波,你才從外頭回來,一身的風塵都還未洗去,幫我做什么,沒得累著了自己�!�
她這是,在擔心他?
站在隆冬時節(jié)的夜色下,燕淮愣住了。
耳畔一片寂靜,靜得他聽得見自己的呼吸聲,急而促,似早春湖面上發(fā)出的融冰聲,一聲又一聲,發(fā)出叫人歡愉的脆響來。
良久,他無聲地透了一口氣,徐徐道:“無妨,正巧我有事需見汪印公一面,不過只是順道�!�
謝姝寧今夜,這是第二次聽他說起順道一詞來,不由得微笑,明眸善睞,比仲夏時節(jié)的星空還要耀眼奪目,眼波之中,似有流光劃過。
燕淮一時看得移不開眼,掙扎著別過臉去,說:“何況,你娘也救過我的命�!�
謝姝寧雖沒明說這件事同母親有關(guān),卻也知道這點事是瞞不住燕淮的,因而此刻聽他說起,也并不覺詫異。只是聽到他說母親救過他的命,不由得一頓,略回憶了一番才想起他說的是什么事。
當年他們一行人從敦煌返程回京,在胡楊林里發(fā)現(xiàn)了燕淮二人。按照她跟刀疤的意思,當場就殺了他們丟棄于沙漠之上,任由黃沙掩埋最是干凈利落不過�?赡赣H心軟,認為他們編的那個故事也有可能會是真的,發(fā)話愿帶著他們前往于闐古城,這才叫燕淮二人活了下來。
謝姝寧想了想,這事真論起來,果真是母親救了他們的命。
她迎著夜風瞇了瞇眼睛,恍然間驚覺,原來一徑想要避開的人跟事,其實從來也不曾避開過。
“那就勞煩燕大人�!彼⑽⒏A艘桓�。
燕淮有些氣餒,上回燕嫻當著他們的面說了句總喚“國公爺”三字未免太過生疏,謝姝寧轉(zhuǎn)身就對他換了稱呼,可卻成了“燕大人”。
他點點頭,跟吉祥一道離開了謝家。
圖蘭一溜小跑湊上前來,卻見謝姝寧面上神色古怪,伸著手按在廡廊下的橫欄上,似渾然不覺得那石塊冷硬凍手。若不是她眼睛還睜著,圖蘭怕要當她這是打起了瞌睡。
她悄悄湊過去,想著吉祥方才說的話,猶豫再三,還是輕聲附耳相告:“小姐,燕大人要同溫家退親�!�
她一直跟著謝姝寧稱呼燕淮,這會叫起燕大人來,也頗為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