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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各監(jiān)的掌印大太監(jiān)都可稱呼為印公,但眼下這時節(jié),提起“印公”這個稱呼,眾人想到的第一個人,自然就是司禮監(jiān)掌印大太監(jiān)兼東廠督主,汪仁汪印公。

    謝三爺?shù)哪樋辶讼聛恚壑樽釉谘劭衾锏瘟锪镛D(zhuǎn)動著,他竟是慌了。

    三房那臭丫頭,怎么會同汪仁有交情?

    這可說不通呀!

    他胡亂揣測著,莫非是宮里頭那位皇貴妃娘娘得到了消息,特地派了東廠的人出面?

    然而他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這事似乎也說不大通。若真是宮里頭那位娘娘,定然不會是這樣的做派,更何況以那位娘娘跟宋氏的交情,這會早該派人將她們都接走了。

    阿蠻那丫頭,在打什么鬼主意?

    他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松開了攥著謝大爺衣襟的手,口中低低道:“大哥先去老太太那回話吧,便說老六的事,咱們愛莫能助,一個不慎只恐將自己也給搭了進(jìn)去委實不值當(dāng),還請母親放寬了心,不必再想。”

    謝大爺聽得眉頭一皺,嘴角翕翕,到底沒好意思當(dāng)著傷患的面說出那樣的話來。

    可出了謝三爺?shù)拈T,他站在廊下看著外頭嘩嘩的大雨還有漆黑的夜色,還是忍不住將心里嘀咕著的話說了出來。

    好事輪不到他身上,這等事就全丟給了他。

    老太太這年紀(jì)越大,就越是覺得自己當(dāng)年將老六過繼給三房是大錯,心中愧疚,一味想要補償老六。

    先前老六安安生生的活著,三老太太也去了,這日子倒也過得。

    誰知如今老六掉進(jìn)了坑洞里,眼瞧著就要爬不出來了,老太太這做娘的一顆心吊到了嗓子眼,心焦恐慌,哪里還聽得進(jìn)勸告。

    謝大爺頓覺頭疼不已,一甩袖,慢吞吞地往梅花塢去。

    夜雨依舊下個不停,京都就像是一只雌伏在平靜下的兇獸,被濕漉漉的雨水安撫著,洗去了血污暴躁——

    三房角角落落里的血跡,被大雨重重沖刷著,不必派人去特地處理,等到這場雨停下,想必也就都干凈如洗了。

    小潤子親自給謝姝寧打著傘,小心翼翼地護(hù)她回三房去。

    “八小姐,臨行前,印公特地吩咐了小的,要轉(zhuǎn)告您一句話�!�

    謝姝寧微怔,道:“什么話?”

    小潤子眼中神色微變,似斟酌著語氣,而后徐徐道:“印公讓您先玩著,等到玩夠了再使人去通知他一聲。印公還道,雖說他覺得您不會玩崩,但是若真的玩崩了,也請您不必掛心,萬事都好收拾。”

    謝姝寧的面色隨著他的話音來回變了幾番,一時半會全然不知自己該如何回應(yīng)。

    汪仁這話,她怎么聽著頗有些不對味?

    他這是在譏她的手段不過是不入流的小兒科,在他看來,只是玩鬧罷了?

    謝姝寧干巴巴地道:“勞印公掛心了�!�

    “對了八小姐,您今兒個晚上,可用了好些眼生的人�!毙欁雍鋈徽f道。

    謝姝寧神色一凜,朝小潤子望了過去,并不言語。

    小潤子似乎有些不大敢同她直視,只側(cè)目朝走在前頭的謝翊身上看去,輕聲道:“您也知道印公的性子,怪著呢。您今兒個夜里沒尋他幫忙,卻用了燕大人的人,印公心中不高興得很�!�

    謝姝寧:“……”

    她不由無奈,輕輕長嘆了一聲。

    成國公府鐵血盟的人,由燕淮親自挑了幾個人,讓吉祥領(lǐng)著硬塞到了她身邊。

    她自然不敢答應(yīng),可燕淮擺明了說,這是補償他昔年不慎刺傷了她的那一劍,他不圖她原諒自己,卻希望她能同燕嫻交好。嫻姐兒從沒有過閨中友人,謝姝寧勉勉強強可算是一個,若失去了,嫻姐兒必定難過不已。

    更何況,鹿孔還在為燕嫻的病想法子,這群人亦是留下保護(hù)鹿孔的。

    謝姝寧很喜歡燕嫻的性子,從第一次見面之后便也期盼著鹿孔能早日想出法子來,因而見他將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只得先應(yīng)承下來。

    結(jié)果竟又被汪仁給發(fā)現(xiàn)了。

    果然她一開始想的才是對的,不論燕淮也好汪仁也罷,都是能避就趁早避開的人才是,同他們打交道,委實夠折騰。

    但她不傻,接觸下來早知道了這二人的性子,人非圣賢,孰能無過,他們并不只是她記憶中的那個模樣。

    歷經(jīng)了這么多事,她早已打從心眼里對他們充滿了感激。

    她笑道:“印公多慮了……”

    小潤子不等她說完,出聲打斷道:“印公氣上了燕大人,這會只怕已是派人去圍剿燕大人了�!�

    “什么?”謝姝寧聞言面色大變,“圍剿燕淮?”

    小潤子學(xué)著自家?guī)煾笐T常的模樣微微一笑,溫聲道:“燕大人身在錦衣衛(wèi),錦衣衛(wèi)同東廠自來水火不容,他早就成了印公的眼中釘,而今正巧又遇上了這樣的事,印公生氣,也是在所難免的�!�

    他一句句說著,說的極為詳細(xì):“明兒個一早,等天一亮,燕大人的死訊興許就會傳到您耳中了�!�

    謝姝寧聽著,只覺太陽穴仿佛有尖針在扎,胸腔里的那顆心猛地一墜,似沒有邊際,怎么也找不到底。

    腳下的步子漸漸蹣跚起來,她忽然清醒過來,一把奪過小潤子手中撐著的傘就要跑開。

    小潤子呆愣愣地望著空了的手,拔腳去追。

    場面一時亂了起來,謝翊在后頭瞧見,大驚失色,忙喊:“阿蠻!”

    話音落,小潤子已是追了上去。

    他急道:“燕大人不會有事的!”

    謝姝寧的腳步霍然凝滯。

    小潤子搶過傘重新不偏不倚地罩在她頭頂上,駭出一聲薄汗來。

    “什么意思?”疾雨打在謝姝寧面上,將她鬢邊一縷發(fā)絲沾在了面上,白瓷似的臉在夜色中愈發(fā)顯眼,上頭神色肅然,“究竟是什么意思?”

    小潤子不敢看她,別過臉去,咳嗽了兩聲道:“八小姐莫急,那話只是印公讓小的說了故意試探您的……”

    謝姝寧無語,旋即爆發(fā)開來,怒道,“試探?”

    小潤子見她怒了,連忙解釋:“印公的脾性,您知道,誰也猜不透他的心思,他的用意,小的就更不知了�!�

    “胡鬧!”謝姝寧咬牙切齒地道。

    小潤子干笑:“八小姐不要急……”

    他說著,心中已是淚如雨下,都怪印公,好端端的竟逼他來同謝八小姐說這樣的話,胡亂試探旁人的心思,能有什么好下場……

    大雨“噼里啪啦”地打在傘面上,謝姝寧站在傘下,輕聲喘息著。

    等到呼吸重歸平穩(wěn),她也漸漸冷靜了下來,眉頭一蹙,面上浮現(xiàn)出幾絲尷尬之色來。

    她方才……失態(tài)了!

    小潤子輕聲道:“您把方才那話給忘了吧,全是子虛烏有的事,不必放在心上�!�

    他不提倒罷,一提謝姝寧的眉頭就皺的更緊了,驀地抬頭狠狠瞪了他一眼。

    小潤子頓時噤若寒蟬,周圍只余下了落雨聲。

    石井胡同入口處,汪仁正畏畏縮縮地蜷在厚厚的大氅里,盯著同在馬車?yán)镒难嗷�,冷笑了兩聲�?br />
    燕淮的手按在劍上一直未曾松開,二人對峙著,誰也不開口。

    良久,還是汪仁先出了聲,他幽幽道:“冷不冷?”

    燕淮:“……”

    “不怕冷的人最叫人討厭!”汪仁又冷笑了聲。

    燕淮服氣了,“印公千方百計要見我,為的就是問這個?”

    汪仁沒搭理他,只道:“再等等�!�

    話音剛落一會,馬車外忽然有了聲響,簾后探進(jìn)來一只手,手中握著一張紙。汪仁坐在角落里抱著手爐不肯動,指使燕淮道:“勞燕大人動動腳,將東西遞過來�!闭f完,他補了一句,“放心,左右毒不死你,咱家也懶得在這紙上下毒,燕大人莫怕。”

    少年的臉黑成了焦炭,起身去接了紙條。

    汪仁真要殺他,根本不會拖這么久。

    簾子重新落下,汪仁終于動了,攤開手看著燕淮:“拿來�!�

    燕淮冷著臉將紙條往他手掌心一丟,轉(zhuǎn)身就要走人。

    然而還未邁出兩步,身后便傳來汪仁不快的聲音,“這么多大好兒郎,她怎么就看上了你!”

    燕淮狐疑地回過頭。

    汪仁面帶不虞地朝他看著,嘆口氣道:“這下可好,真的殺不得了�!�

    第319章

    不死心

    聽得殺字,燕淮始終按在腰間佩劍上的手下意識一緊。

    但預(yù)料中的劍拔弩張卻并沒有到來,汪仁嘆息著忽然低下頭去,將掌中攤開的紙條一把揉成一團,旋即掃一眼燕淮腰間佩劍,聲音已重歸平靜,淡然道:“燕大人,這便回去吧。”

    燕淮眸光微閃,斂目道:“印公的手,伸得未免也太長了些。”

    “哈,咱家這胳膊,天生長得比普通人長上那么一截,做人就愛多管閑事,燕大人難道是今日方知?”汪仁倒也不反駁,反而還朝著他笑了一笑。

    燕淮不覺頭疼,太陽穴突突地跳著,直叫他怒火上涌。

    這才進(jìn)了石井胡同,離謝家還有好一段距離時,他便遇上了汪仁。

    汪仁嘴上說著巧遇,依他看來,卻分明就是故意在這候著他的。近日東廠跟錦衣衛(wèi)的關(guān)系是愈發(fā)的差了,他已忙得暈頭轉(zhuǎn)向,汪仁就更是不必說。因而燕淮根本不曾料到,今兒個夜里竟然會在謝家外碰到汪仁。不過他也知道,據(jù)聞汪仁是宋氏多年前的故交,出入謝家鮮少避忌,會抽空守在謝家附近也是常事。

    然而刨除謝家的事外,本就站在對立面的二人雖合作過幾回,卻并沒什么好交情,倆人見了面自然也就沒什么可寒暄的。

    汪仁就開門見山地攔住了他要去謝家三房的腳步。

    瓢潑夜雨噼里啪啦打在地上,汪仁抱著手爐沖他道,“多日不見,燕大人的身量似乎又長高了些。”

    他聞言,嘴角抽抽,委實懶得搭理汪仁。

    他尚不及弱冠之齡,這個子,自然還在長,有何可提的!

    偏生汪仁說完了身量說面相,嫌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竟是無一處可看的。

    燕淮掐著自己的虎口方才能忍住自己心中澎湃的怒意。

    他生得如何,同他汪仁有一個銅板的關(guān)系?

    燕淮暗暗深吸一口氣,后退半步,準(zhǔn)備走人。

    汪仁在后頭慢條斯理地道:“深更半夜往謝家跑,燕大人居心叵測啊。”

    話音落,“�!钡匾宦曧�,泛著寒光的劍身擦著汪仁的手爐刺到了馬車壁上。

    燕淮面無表情地將劍收了回來,聲音平靜如朔風(fēng)驟歇:“印公若是閑得發(fā)慌,不若早些回宮勸皇上多批兩本折子才是�!�

    前些日子,汪仁忙得團團轉(zhuǎn),又親自帶著人南下了一趟惠州,宮里的事被他盡數(shù)交托給了小潤子,那些個奏章自然也都是順著小潤子的手送到的肅方帝面前,但肅方帝耽于女色,荒廢了政業(yè),這御書房書案上折子是越積越多,越磊越高。

    汪仁的眼神漸漸變得鋒利,看著燕淮仿佛在看一個不知死活的混小子,驀地開口道:“你可是歡喜她?”

    燕淮剎那間失了神。

    天上猛地炸響了一聲驚雷。他回過神來,面上一熱,哪里聽不明白汪仁話中的那個她指的是何人。

    汪仁追問:“是不是?”

    “是�!毖嗷粗敝背诉^去,眼神毫不避忌,聲音亦是平穩(wěn)的。

    汪仁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低低自語道:“這倒還像些話……”

    若是個支支吾吾絲毫不干脆同個婦人一般的,他就真的該立即殺了他才是。

    然而不下殺手,卻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事情往不對頭的方向發(fā)展而去。

    汪仁忽然一躍而起,眉眼間一片冷峻:“可你配不得她!”旁的皆不論,單他姓燕,便足夠被劃分到不配那一行中去了。汪仁護(hù)送宋氏回京的一路上,宋氏偶爾會同他談?wù)撈饍号畞怼Uf著說著,有時候她會不由得說到兒女的親事上去,其中更叫她擔(dān)憂的,正是謝姝寧的婚事。

    經(jīng)過謝元茂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拿女兒的親事做手腳,宋氏如今什么也不想,只盼著謝姝寧的未來夫婿能是個性子敦厚為人上進(jìn)的普通官宦子弟便可,婆家自然要關(guān)系融洽和睦,人口簡單,這樣的人家,今后才不至叫她吃虧受罪。

    宋氏甚至同汪仁半是玩笑地說起過,大理寺正家的兒子瞧著不錯。

    不過只是個從五品的人家,汪仁是丁點也看不上眼。

    可宋氏卻道,坊間皆知,現(xiàn)任大理寺正家中祖上有訓(xùn),家中男子年過四十尚且無子者,方可納妾。

    僅這一條祖訓(xùn),便足夠叫宋氏注意。

    但不論納妾不納妾,如今汪仁只知,若是燕淮,宋氏定然日夜為女兒憂心不已。

    可偏偏他已知曉,謝姝寧對燕淮,并非毫不在意,這可是不妙的苗頭。

    須臾間,汪仁已跟燕淮纏斗在了一塊。

    二人招招都往狠里下,誰也沒打算給對方留情面。

    汪仁冷笑,一泓白光擦過他的肌膚,現(xiàn)出一道血痕來。

    他眼中起了玩味之意,燕淮則漸漸鄭重了起來。過了數(shù)十招,倆人竟是不相上下。

    然而姜到底還是老的辣,汪仁猛地擒住了燕淮,劈手奪過他手中的劍就往他頸上割去。肌膚頓生寒意,顯出逼人的鋒利來�?删驮谧詈笠豢�,汪仁收住了手,換了一記手刀重重打暈了燕淮。

    黑衣少年“撲通”倒地。

    汪仁將手里的劍往地上一丟,低頭去找自己的暖爐。

    誰知方一彎腰,后腰處便猛然刺痛起來。

    他蹙眉扭頭去看,去見后腰處有把小小的飛刀破開他厚厚的衣衫,扎進(jìn)了肉中。馬車內(nèi)地上極為狹窄,二人打斗時空間更是捉襟見肘,這是何時傷到的,他竟也不知。

    眼眸微動,視線朝著地上的黑衣少年而去,他嘴角翕動,“倒是小瞧了他……”能單打獨斗同他一路過招的人,攏共沒有幾個,竟還能趁他不備之時傷了他的,更是幾乎沒有。

    正想著,腦袋忽然有些昏沉起來。

    他大驚,不好,有毒!旋即他連忙厲聲吩咐下去,“立即回南城!”

    夜雨中,停在角落里的馬車頓時疾奔起來。

    很快,石井胡同重新安靜了下來,誰也不知這里方才來過誰又出了什么事。即便是眼下身處三房的小潤子,也絲毫不知自家?guī)煾妇乖谑盏搅怂f出去的紙條后便抓了燕淮。

    他陪著謝姝寧,大氣也不敢出。

    好在他們很快便忙碌了起來,該收拾的地方都得收拾,該打發(fā)的人都得打發(fā)了。

    謝姝寧氣惱方才的事,使喚起小潤子來倒一點也不愧疚了。

    小潤子不敢再惹她,只找了一直留在謝家的小五說話。

    一時間,三房忙得人仰馬翻,謝姝寧則帶著圖蘭前往玉茗院,去看了看宋氏。

    宋氏夜間服用的那碗藥中摻了些安神之藥,這會睡得正熟,眉眼舒緩,一副好夢模樣。

    謝姝寧松了一口氣。

    這天夜里,長房再沒有了旁的動靜。

    三房也隨之安靜了下來,謝翊更是一夜間仿佛長大了許多,翌日便變得膽大穩(wěn)重了許多,幫著舒硯整頓起來。

    將至寅正時,小潤子才來同她辭別。

    下了一整夜的大雨也終于漸漸停了,只余下淅淅瀝瀝的幾星小雨。

    謝姝寧留在玉茗院正房的碧紗櫥里,在美人榻上歪了一個時辰便起了身。

    一場雨后,冬寒更甚,廊下臺階上皆結(jié)了冰,滑得很。站在屋子里開了窗,吸上一口氣立即便能冷到心底里。長房老太太一夜間也不知嘔了幾口血,帕子都吐濕了好幾塊,唬得芷蘭徹夜不敢闔眼,生怕老太太忽然去了。

    到底上了年紀(jì),經(jīng)不起折騰。

    謝大爺應(yīng)承下了謝三爺?shù)亩摚坏糜仓^皮來告訴她,他們兄弟的打算跟無力回天。

    老太太氣得瞪大了眼睛,半響說不出話來。

    大老太爺正巧急匆匆地趕來,撞上了這一幕,不由皺眉贊同道,“事已至此,子吉說的也沒錯�!�

    子吉是謝三爺?shù)淖帧?br />
    老太太聽了卻哭了起來,她哪里就能死心,明知兒子危在旦夕,她如何能裝作不知不在意?若直截了當(dāng)便殺了,索性痛快,可宋家的那賤婦,是想要折磨她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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