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吉祥面色驟冷，拔腳就追。
然而那個身影一閃而逝，已不見蹤影。
他冷著臉?biāo)奶幱^望，低聲自語：“不可能是他……”
他只看到了一個背影并個側(cè)顏，而且不論是穿著打扮，都不對勁，但他在看到對方的那一刻，便下意識覺得此人乃是燕霖。
可燕霖明明還在千里之外，如何會出現(xiàn)在京都？
過了兩年多，燕霖也該長高了變樣了才是。
吉祥仔細(xì)一想，頓時又不敢肯定起來。
他面色冷凝地站在路口，半響不曾動彈。
圖蘭皺著眉頭走到他身側(cè)，奇怪地道：“那人是燕二公子？”
她只知燕霖的名字，卻從來也沒正面見過燕霖。
吉祥回過神來，沉聲問道：“你既不認(rèn)得他，方才為何說眼熟？”
“背影的確很眼熟……”圖蘭抓著桑皮紙包，狐疑不解地道，“你難道不覺得？你追出去的時候，我倒是想起來了，像成國公府上那位叫如意的�！�
身形都很纖細(xì)，即便衣著打扮都不同，給人的感覺卻很像。
吉祥怔了下，仔細(xì)回憶一番，竟是一下子弄不明白方才看到的那一眼，究竟像誰了。
但如意今兒個正忙的厲害，恨不得長出八只手來，哪里還有心思出門大老遠(yuǎn)跑到東城來。
他頓時心亂如麻，額角青筋突突直跳，以指按住，同圖蘭道：“你先回去吧。”
他不放心，要先留下看看仔細(xì)將東城巡查一遍才行。
“好�！眻D蘭極少見到他這個模樣，不覺有些心里沒底，便也不敢再胡扯些話來笑他，只乖乖應(yīng)了，準(zhǔn)備回北城。
她大步流星地朝著自己拴馬的那棵樹走去。
臘月里的東城，也冷清的很，一路走去，竟是半個人影也不見。
她皺了皺眉，伸手去解開拴在樹上的韁繩，嘟噥了句：“怎么這心老是怦怦直跳……”
忽然，她雙目一斂，松開手一個反身拔出才從吉祥那要來的袖劍同人纏斗起來。
以一敵五，她霎時就被逼進(jìn)了身后的死胡同里。
角落陰暗，四面無人，又不知來者是誰，她一時分身乏術(shù)，招架不住。
寒光熠熠的長劍直直朝著她刺了過來，左右亦是攻勢強盛，圖蘭頭一次在遇敵之際白了臉。
就在這時，忽然有個身影從天而降，驀地?fù)踉诹怂砬啊?br />
“豆沙包吃傻了，你打不過不知道早點跑嗎？！”
刀光劍影間，圖蘭只看到吉祥持劍的右手上鮮血淋漓，滴滴答答不停地往地上落，長劍伴隨著一只手掌“哐當(dāng)”一聲墜落于地。
局面緊張，他根本攻不進(jìn)來，只能硬生生用手幫她擋了一劍。
圖蘭“哇”地一聲大哭起來，沖著黑衣人撲了過去，手下招式兇悍無比，竟徒手就卡碎了對方腕間骨頭，又卡住其脖頸用力一擰，哭喊著：“怎么辦……”差點將對方的腦袋都擰了下來。
第336章
斷掌
局面一時大亂，原本被逼退到角落里無法脫身的圖蘭這會卻有如神助，招招凌厲迫人。瞬間，戰(zhàn)局翻覆。吉祥撕下一截衣袖，將右手上的傷口緊緊地纏繞住，勉強止住血后緊緊護在圖蘭身側(cè)。
這條狹窄逼仄的死胡同里，擠了五六人，只要對方一處于下風(fēng)，另外一方便勢如破竹。
淚水模糊了視線，伴隨著高高濺起的血珠，圖蘭已經(jīng)分不清自己面上沾著的是血還是淚，又或是驟然逼出來的淋漓大汗。她在殺人，可腦海里卻是一片空白，慘叫聲悶哼聲，鮮血，她皆聽不見也看不見。唯有方才吉祥身上的傷口，在她腦海中走馬觀花似的來回變幻。
怎么辦……
她翻來覆去地在心底里問自己，怎么辦。
但她得不到答案，眼下也并非獲得答案的最佳時機。她一時沉浸在了血肉相搏之中，明明已經(jīng)能夠脫身，卻仍不愿意放走最后一個。
黑衣蒙面的賊人，一個個七歪八扭的倒下，她身上也掛了彩，渾身狼狽，可她的雙目流轉(zhuǎn)著叫人驚駭?shù)墓饷�，似弒人的兇獸。最后一個黑衣人踉蹌著逃，卻被吉祥拾起袖劍一把盯在了墻上。
一旦露出慌張恐懼之色，這破綻空門也就頓時全都顯露無疑。
吉祥也隨之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圖蘭立時撲了上去，跪坐在地上，想要將他拉起來，一面大哭不止：“吉祥，我們回去找鹿大夫，這就回去�！�
眼下鹿孔夫婦也隨謝姝寧一家同住，這會都在府里忙著過年的事宜，只要立刻回去，就一定能夠找到人。圖蘭一面哭著一面飛快動起腦筋來，她喊了吉祥兩聲，遂扭頭去尋那種斷掌，面上掛著淚珠，癟著嘴小心翼翼地將斷掌拾起安放于干凈的帕子上，仔仔細(xì)細(xì)地包裹妥當(dāng)，復(fù)轉(zhuǎn)身來扶吉祥。
吉祥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打量了四周一眼，橫尸遍地，到處都是飛濺起的血，實在慘不忍睹。
他記掛著清場之事，靠在圖蘭的肩頭上小聲說道：“不能就這么回去�！�
圖蘭哭著問道：“還要做什么？”
“不能就這么讓尸體擱著�！彼跄剜氐�，“若叫人瞧見了必然驚動上頭的人�！�
到底是天子腳下，一下子叫人在東城發(fā)現(xiàn)了這么多尸首，必然鬧得厲害。他心中明白，眼下卻無力處置。圖蘭仔細(xì)聽著，但心中只記掛著他的手，咬牙道：“管他們驚動不驚動，左右我不管！我這就帶你回去找鹿大夫！”
吉祥羸弱地?fù)u搖頭，也顧不得什么男女大防，昏沉沉地任由圖蘭給半抱半摟地送到了馬上。
好在附近并無人煙，一時半會也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他們。
一陣風(fēng)起，天色逐漸變得昏暗，烏云任由颶風(fēng)扭打著在天空上翻飛，像一團團的墨，漸漸在水中泅開去，逐而將整片清水都染上了墨色。
路上的行人更少了，道旁的人家也都緊閉著大門。
誰也沒有瞧見，倆人一馬，正飛馳而過，恍若疾風(fēng)。
細(xì)雪不知何時慢慢地落了下來，伴隨著寒風(fēng)打在圖蘭面上，不一會便因為她身上的溫度而化作了水，同她的淚水混在一處，在飛馳間甩向身后，如那些鮮血一般歸于塵土。
一匹普通的馬，硬是叫她給抽打著跑出了西域馬的速度。
到門前時，她抱著吉祥一個翻身直接滾在了地上，背上沒了負(fù)重的馬一個趔趄，也發(fā)出“嘭”的一聲巨響摔在了一旁。
動靜太大，猶如平地驚雷，里頭正忙得熱火朝天的人也聽見了響聲，便有人停下手中動作，或是丟開了笤帚或是丟開了抹布，悄悄來開了門張望。一看之下，小廝傻了眼，認(rèn)出圖蘭來，忙喊：“這不是小姐身邊的圖蘭姑娘嗎？你這是……”
話說了半句，他驀地發(fā)現(xiàn)地上有淋漓血跡，汗毛一豎，立即倒退兩步一個轉(zhuǎn)身飛奔而去，匆匆稟報。
卓媽媽正在同冬至說著，“少爺寫的那幾幅春聯(lián)，到了三十早上，便都貼起來。門神也得換了新，咱們府里不同別處，有些事雖說從簡，但都是有講究的事，也不能全都一筆抹去，全不在意�！庸龠M(jìn)爵’、‘子孫滿堂’什么的，同咱們都沒有干系，但‘福祿壽喜’跟武門神總是不能少的……”
冬至點著頭，一一應(yīng)了。
倆人正說著話，報信的小廝也到了跟前，喘著粗氣，慌慌張張地道：“卓媽媽，大管事，圖蘭姑娘回來了！”
卓媽媽眉頭一皺，“回來便回來了，怎地這般慌張？”
“您不知道，她渾身是血，還帶著個人！”小廝大口喘著，急切地說道。
卓媽媽聽到渾身帶血，已是立即驚呼了一聲，忙推了冬至肩頭一把，道：“快！快使人出去瞧瞧，我這就告訴小姐去！”
話畢，她轉(zhuǎn)個身提著裙子拔腳就朝謝姝寧住的屋子跑去。
圖蘭出門的事，她也是知道的，可這人好端端的出去怎么一回來就成了渾身浴血？
卓媽媽跑的飛快，她心下不安，連吃奶的勁也使了出來，一頭沖進(jìn)了屋子里，望向歪在炕上翻著冊子的謝姝寧，急道：“小姐，圖蘭出事了！”
“什么？”謝姝寧自冊子后抬起頭來，面露驚訝，“人在哪里？”
卓媽媽忙道：“奴婢讓冬至領(lǐng)人去迎了，看門的小年糕先見著的圖蘭，說渾身都是血，還帶了個人回來�！�
謝姝寧一把將冊子丟開，起身下炕趿拉了鞋子就要往外頭去，一面走一面吩咐卓媽媽：“媽媽先去請鹿大夫，直接把人帶到這邊來。”
“是�！弊繈寢寫�(yīng)聲而去。
謝姝寧則站在廊下候著冬至派人把圖蘭送進(jìn)來，緊緊皺起了眉頭。
距離圖蘭出門到現(xiàn)在，也不過才個把時辰，她又是去見吉祥要新歲賀禮的，這么點工夫，能出什么事？
她一時想不到因由，心中愈發(fā)沒底，眉眼間便忍不住有焦急之色浮現(xiàn)。
過得須臾，前頭不遠(yuǎn)處過去個手攥抹布忘了松，十一歲上下的小廝，遠(yuǎn)遠(yuǎn)瞧見謝姝寧站在廊下便呼道：“小姐，大管事請您去前頭說話——”
謝姝寧雙目一凝，緊緊抿著嘴點了點頭，拾步前行。
冬至辦事不會如此毛躁，他沒有立即將圖蘭送過來，卻打發(fā)了人來請她去前頭說話，自然是事出有因。謝姝寧想著方才卓媽媽那一句圖蘭帶了個人回來，眉間緊緊擰成了個川字。
那人，是名男子。
外男不得入內(nèi)宅，所以冬至才會特地派了人來請她去前頭。
可即便如此，仍舊于理不合。
可見這件事非得她親眼去看上一看才可，哪怕叫卓媽媽代替她做主，都是萬萬不可的。
她腳下的步子邁得大了些，面色凝重地跟隨小廝前去見冬至。
到了前頭，直接就朝著廂房去。
這間宅子并不大，他們自己也剛剛只算是住的開罷了，因而人被冬至直接送到了謝翊跟舒硯那邊。
東次間里，廂著炕床，通風(fēng)處的角角落落里點了兩只火盆，倒不大冷。
冬至候在門外，神色肅然地等著謝姝寧過來，一見著人便道：“圖蘭帶了成國公身邊的吉祥回來�！�
謝姝寧已經(jīng)隱約猜到，聞言微微一頷首，吩咐著“讓人去催一催鹿大夫，直接領(lǐng)著到這兒來”，一邊掀簾而入，朝里頭看了一眼。
炕上躺著個人，圖蘭就魂不守舍地坐在炕沿，連有人進(jìn)來也不知。
謝姝寧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沉聲同冬至說話：“立刻就派個人去成國公府，務(wù)必將這件事親自告知�！�
冬至點頭，先行退下。
謝姝寧深吸一口氣，重新走進(jìn)里頭，輕輕喚了圖蘭一聲。
圖蘭卻恍若未聞，在她喚第三聲之際，方才似大夢初醒一般轉(zhuǎn)過頭來看她，滿臉都是淚。晶瑩的淚珠自眼眶中撲簌簌滾落，她哭道：“小姐……”像走失后重逢母親的小兒，哭得傷心欲絕。
從圖蘭跟著她遠(yuǎn)離漠北奔赴京都時開始，圖蘭就從來也沒露出這樣的模樣過。
謝姝寧緩步走近，俯身察看吉祥的傷勢。
她一眼就看到了那只手，不由得睜大了雙目，愣在原地。
圖蘭哭著來拉她的手，“小姐，他的手會不會好？”
“鹿大夫馬上就到�！敝x姝寧不忍注目，安撫地拍了拍圖蘭的肩頭。
話音落，鹿孔背著藥箱三步并作兩步，帶著外頭的寒意一頭栽進(jìn)東次間。
他看到吉祥的傷勢，也驚了一驚，旋即面上漸漸流露出遺憾之色來。
謝姝寧便同圖蘭道：“鹿大夫來了，我們先去外頭候著，你先同我說一說，究竟都出了什么事。”
圖蘭怔怔的，一步三回頭地望著躺在炕上的吉祥，好容易才跟著謝姝寧去了隔壁說話。
她心神不寧地將先前在東城發(fā)生的事同謝姝寧復(fù)述了一遍，一顆心仍舊牽掛在吉祥身上，神色萎頓。
謝姝寧勸慰了幾句，將她留在屋內(nèi)，獨自站在天光底下長嘆了一聲。
細(xì)雪漸漸紛飛，她再次派了個人前往南城燕家。
這件事，興許只是個開始。
第337章
神醫(yī)
漏沙一粒粒地流著，室內(nèi)寂靜無聲，鹿孔站在炕床邊上，額上沁出細(xì)汗來。
圖蘭帶回來的那只手，被完完整整地擱在一旁的矮幾上，創(chuàng)口整齊利落，可見那柄劍的鋒利程度。
吉祥疼得暈了過去，室內(nèi)一暖，這凍僵了的意識似乎又開始復(fù)蘇躁動起來，他闔著的雙眼微微睜開了一條縫隙，似乎在望著頭頂上，又似乎根本什么也沒有看著。朦朧又迷糊的意識，叫他弄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
他只隱約記得，自己在千鈞一發(fā)之際，擋在了圖蘭身前，救了她一條命。
似是累極，他重新將雙眼緊緊地閉了起來，嘴角翕動著，用耳語般的聲音低低地呢喃道：“傻子，還不跑……”
一遍又一遍，他反反復(fù)復(fù)在唇齒間胡亂說著這樣的話。
迷迷糊糊的，似醒非醒。
謝姝寧掀簾入內(nèi)，匆匆問鹿孔：“如何？”
鹿孔微微搖了搖頭，斟酌著同她解釋起來：“斷肢再生，古籍上曾有過記載，但幾乎都是以失敗告終，從來也沒有成功的案例。我也只有五成把握……”
“這五成把握，指的是將手掌接回去，還是讓這只手復(fù)生？”謝姝寧聽不大明白他的話，不由得追問了一句。
鹿孔指了那手道：“送回來的及時，接回去問題不大，想要這只手活過來，在下也有把握，只是這今后，這只手能不能運用如常，委實沒有把握�！�
謝姝寧聞言，心中一松，面上露出幾分欣慰之色，道：“這便很好了�！�
不枉她重活一世后，心心念念記得前世燕淮麾下的那位鹿神醫(yī)。能被世人稱為神醫(yī)的人，自然有他的過人之處。前一世的鹿孔跟這一世的鹿孔生活處境大不相同，脾性溫和，名氣雖有，卻遠(yuǎn)不及前世分毫。
謝姝寧有時也會忍不住想，鹿孔這樣一個天才，是不是叫她給耽擱了。至少，跟著她，他只能是個居家的尋常大夫，但若跟著燕淮，來日自當(dāng)有大作為。
但事實上，這一世鹿孔在醫(yī)術(shù)上的造詣，并不比前世來的差。
生活無憂，妻兒皆在身旁，他心情愉悅，也有更多的時間能用在潛心鉆研上。
甚至于，他遇到的唯一一個無法下手的難癥，也只是燕嫻的怪病而已。
她忍不住夸贊了鹿孔幾句，又不住聲地問道：“有什么需要的，我即刻叫人去準(zhǔn)備�！�
鹿孔也不猶豫，低頭提筆，唰唰寫滿了一張紙遞給謝姝寧，道：“這上頭的東西，都不能少，另外還得尋兩個眼神上佳，手腳伶俐的來幫我打下手。”
說到治病救人，他的情緒便不禁高漲了幾分，語速變得飛快。
謝姝寧立時醒悟過來，時間緊迫。
于是她馬上接過紙來，出門將上頭所需之物吩咐下去，又讓人速速去找兩個聰明伶俐，手腳麻利的小廝過來。
一眾人燒水凈手，換了干凈的衣裳，方才能入內(nèi)。
隨后這間屋子便輕易不得入人，門口守上兩個人，專門負(fù)責(zé)傳遞消息。
圖蘭想進(jìn)去看看，紅腫著眼睛來央謝姝寧，謝姝寧不答應(yīng)，勸她道：“這都是精細(xì)活，尋常大夫連碰也不敢碰，鹿大夫也是硬著頭皮上，里頭多個人便叫他多分一份心，沒的到時候出了差子，后悔莫及�！�
“那奴婢就在門口等著……”她說著又想哭，一雙眼睛腫得像是成熟的桃子，通紅。
她就在廊下蹲了下來，抱著膝蓋木呆呆地候著里頭的消息。
謝姝寧沒了法子，別過頭去嘆了一聲。
少了一只手，仍可以穿衣吃飯度日如常，但到底不用。即便今日鹿孔成功地將這只斷掌接了回去，來日這只手不能握筷不能拿劍，于一個習(xí)武之人而言，實難接受。
然而為今之計，眾人也就只能靜靜等著，等著時間一點一滴流逝，等著鹿孔從里頭走出來告訴他們最終的結(jié)果。
謝姝寧亦站在廊下不曾移步，她望著不遠(yuǎn)處閑置著的一口景泰藍(lán)大缸，眼神漸漸游離起來，心神恍惚。
是誰，要對圖蘭下殺手？
秀眉微微蹙了起來，眉下的那雙眼睛也不由得瞇起。
漏壺里的沙子發(fā)出輕微的簌簌聲，在通明的室內(nèi)不間斷地流淌著。
清洗，止血，清理傷口……
活計并不少。
鹿孔的眼神卻愈發(fā)的亮了起來，伴隨著一切逐漸準(zhǔn)備妥當(dāng)，他的精神頭整個被調(diào)動了起來，達(dá)到了眾人鮮少在他身上看到的強勢狀態(tài)。
邊上伺候著的兩個小廝，都以為自己見著了神明，而非大夫。
這世上怎么能有人將斷了的手掌，重新接回手腕上去？若這樣可行，難道那些被斬首了的人，也能重新將腦袋接回脖子上去不成？
兩名小廝互相對望了一眼，皆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
一層層、一點點縫合起來，最后才將外層的皮膚相縫合，像繡一件精致的花樣，仔仔細(xì)細(xì)地拿著針線在人的肌膚上舞動。
轉(zhuǎn)眼間，小半個時辰轉(zhuǎn)瞬即逝……
接到消息，燕淮親自趕來，直接被謝姝寧叮囑守在門口的人領(lǐng)著往廂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