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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偏生這嬌滴滴的美人白送到梁思齊面前,只怕這大將軍,也是不敢要的。

    汪仁嘆口氣:“更可惜的是,竟瞧不見這等趣事了�!�

    如果真叫梁思齊娶了惠和公主,那這事必然就有趣了。肅方帝的心思,一旦惠和公主出嫁,便形如昭告天下,路人皆知。梁思齊又豈會坐以待斃?汪仁想著梁大將軍那張黑臉,心里頭遺憾不已。

    且這一回若真叫肅方帝瞧中了梁思齊的女兒,許多事便不必費心安排,只順其自然便可。也算是陰差陽錯,肅方帝差點便指了梁家的女兒。只可恨中途突然殺出來個程咬金,壞了好事。

    汪仁把字條遞給了燕淮,徐徐收回手,視線卻依舊落在燕淮臉上。

    燕淮被他看得有些發(fā)毛,直覺事情有異,連忙低頭往字條上看去。

    只一眼,他便瞧見了那個溫字。

    “有何不對?”坐在他邊上的謝姝寧疑惑地湊近了低頭去看,亦只看了一眼,便愣住了。

    汪仁彎一彎嘴角,道:“突然來了這么一出,可還真是出人意料啊�!�

    他說著出人意料,語氣卻是實實在在的輕描淡寫。

    謝姝寧跟燕淮二人則沉默地互相對視了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訝。

    他們原只以為肅方帝會逗留于后宮,尋了后宮里的嬪妃尋歡作樂,不知山中歲月。卻不想,肅方帝竟趁了這機會,親自去御花園里挑人了。此等行徑,委實叫人訝然。

    然而真正叫他們覺得詫異的,卻是肅方帝看中了溫雪蘿。

    謝姝寧不敢細想,這件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只知道,自己此刻心亂如麻,相當震驚。

    這份震驚甚至于叫她難以自控,流于表面。

    可在場諸人,皆只以為她是因為溫雪蘿曾同燕淮定過親,而今卻被肅方帝收用了一事而驚訝。沒有人知道,她這般驚訝,乃是因為前一世,溫雪蘿跟肅方帝根本毫無交集,同那深宮,亦是沒有半點干系。

    哪怕她嫁于林遠致,都不會比今天這消息,更叫她驚訝。

    肅方帝跟溫雪蘿?

    謝姝寧暗暗琢磨著,眉頭緊緊皺起,只覺這像是個笑話,像是個老天爺開的玩笑。

    溫雪蘿若入后宮,局面又會變成怎樣?前世溫家下場凄然,今世,難不成會翻個個?

    她胡亂想著,面上神色變幻。

    一旁的燕淮揉碎了手中字條,扭頭問她:“可是在為惠和公主擔憂?”

    “事情一日未定,自然一日不能安心。”謝姝寧回過神來,順著他的話說了下去,“畢竟皇上既已起了這般心思,拖得了一時拖不了一世�!�

    汪仁聽見,屈指將手旁茶幾“篤篤”叩響,輕笑:“這事便是急也急不出什么名堂來,先不說皇貴妃愿不愿意同我們合作一把,便是她愿意,那白家呢?她跟太子身后的延陵白家,又是否會愿意?”

    當然,他的名聲素來不大好,皇貴妃因為他的緣故忌憚,有所疑慮,是必然的事。

    但他,對這事卻也并不在意。

    擱了誰當皇帝都行,左右他的心思早已不在權(quán)術(shù)上。肅方帝既已是日薄西山,不成樣子,那便換個人就是。

    是太子也好,是旁人也罷,他都不在意。

    只這回,正巧遇上了舒硯跟惠和公主的事,他們才會選了站在太子身側(cè)。

    燕淮搖了搖頭,道:“白家不會答應(yīng)�!�

    謝姝寧嘆了一聲:“白家必然有他們自己的打算�!�

    于白家而言,重要的只有來日要繼承大統(tǒng)的太子殿下,至于惠和公主,若要舍,勢必想也不想立即便舍了。

    所以他們?nèi)孕柘刃袪幦』寿F妃這條路。

    舒硯一直沒有言語,此刻方道:“還是我親自去見一回娘娘吧�!�

    謝姝寧聞言一怔,側(cè)目看他,擰眉問:“娘娘并不是尋常人。”

    “有些話,到底還是需要我親自同她說�!笔娉帗u搖頭,語氣堅決。

    方才眾人談?wù)撻g,他便已在心中做出了決定。主意一下,便難更改。

    他骨子里藏著的執(zhí)拗一旦發(fā)作,便是九頭牛也拉不回。謝姝寧知道自家表哥的性子,聽他這般說了,就沒有立即反駁,只朝著燕淮跟汪仁看了過去。

    他二人的神情竟意外的一致。

    汪仁低頭就著手喝了一口清茶,似乎并沒有開口的意思。

    燕淮則道:“也好,總好過由外人在中間聯(lián)絡(luò),隔了一層總不比親見�!�

    宮里頭只要部署妥當了,即便皇貴妃臨時起了殺心,也能及時脫身。

    眾人便就著這事又商議了幾句,等到宮里再一次遞了消息出來,說溫雪蘿隨肅方帝入殿,已一個時辰未出時,在座幾人面色各異,知道這事已是生米煮成熟飯,沒有回旋的余地了。

    片刻后,燕淮跟謝姝寧先行離開東廠,往北城去。

    馬蹄聲噠噠回響在耳畔,謝姝寧撩了簾子一角往外頭看去。

    朱雀大道上人群熙熙攘攘,車水馬龍。她模模糊糊看到有輛溫家的馬車駛過,遂忍不住想起溫雪蘿來。

    小潤子從宮里頭遞出來的消息,簡潔直白明了。

    肅方帝是怎樣先瞧中了梁家的女兒,后來又是為何換做了溫雪蘿的,上頭短短幾個字便將御花園里的那副畫面給勾勒得十分清晰。

    好端端的,溫雪蘿她早不摔晚不摔,偏生就在肅方帝走動之際,摔了。

    而且不偏不倚,正巧叫肅方帝抱了個滿懷。

    這事如果發(fā)生在旁人身上,興許謝姝寧還愿意相信這只是一個巧合。但事情既然是發(fā)生在溫雪蘿身上的,那就絕不會只是單純的巧合。

    她想不明白,溫雪蘿為何要往宮里鉆……就如同她想不明白,當年溫雪蘿為何要爬上林遠致的床一樣……

    明明,明明都還有更好的選擇,為何非選差的那一條路?

    路一旦走得偏了,可就再沒有回頭的機會了。

    她幽幽長嘆了一聲,將手中的一角簾子松開。

    一轉(zhuǎn)過身,便見燕淮靠在那閉目沉思著,不由問:“在想什么?”

    第417章

    落空

    燕淮闔著眼,驀地伸手摟住她的腰,將她拖到身邊來,埋首在她頸窩,嘆息著道:“在想七師兄的事�!�

    謝姝寧微怔,隨即道:“靖王世子�!�

    他們其實早該猜到的才是,打南邊來,出身不凡,自幼去的天機營,那便是離家多年,年輕有為。放眼望去,南邊的青年才俊不勝枚舉,但江南一帶多出士子,這位七師兄,師從于天機營,卻是武勝過文。

    是他們晚了一步,沒有先將他的身份調(diào)查清楚。

    也是可惜,不論是燕淮也好還是她的人手,都以京都為重,隨后才四散于北地,但江南鞭長莫及。延陵宋家舊宅的人,也都只是些普通的老仆,無法用在這等時候。

    幾天前,燕淮出門赴約。她本以為七師兄這般急著約他詳談,必然是為了說明此番上京的意圖。然而她這回卻猜錯了,他約得急,說的事卻是一點也不急。

    二人見了面后,七師兄開門見山地便同燕淮表明了自己的真實身份。

    毫無征兆的,他便將一切都對燕淮和盤托出。

    靖王府的世子爺,懷揣著無人知曉的秘密,悄悄進了京都。這樣的身份,若非信任,勢必不可同人言明。但謝姝寧卻覺得,這里頭除了信任之外,一定還有別的東西在。就好比,靖王世子紀鋆將自己的真實身份道明后,為表信任和誠意,燕淮自也不能再繼續(xù)瞞他。

    這本就是一件互相坦白的事,但因他先開了口,便似乎在無形中顯得他對燕淮的信任,更重兩分。

    可仔細一想,明明是他們這邊的事,更需保密些。

    謝姝寧思及此,忍不住回抱了燕淮一下,親兄弟明算賬,何況只是師兄弟,這回不論怎么算,都是他們虧了。

    好在燕淮倒不傻,說七分還記得留三分。

    然而知曉了對方的真實身份后,不論是燕淮也好,還是紀鋆,心中都少不得要驚訝一番。

    對方的名字,都早已入耳過,只是那時誰也沒有想到掩蓋在這名字下的人,就是昔年跟自己同吃同睡同行的兄弟。于這點上,紀鋆比燕淮更為驚訝。他離開靖王府之前,還為燕淮離世的消息,唏噓過。

    能送了個妖道去肅方帝身邊以討歡心的人,豈會這般容易就命喪黃泉?

    但滿天下都知道,年輕的成國公燕淮,歿了。

    紀鋆忍不住打量著他,看了又看,問及清虛道士的事。

    聽聞如今肅方帝一日不服用清虛多煉的丹藥,便覺寢食難安,直拿清虛當個寶貝看待。

    這樣一個人,卻是燕淮一手找出來送進宮去的,紀鋆當然好奇。

    燕淮便說了清虛獨有的那一手本事,若非如此,清虛又哪里能討得了肅方帝的歡心。歷來,帝王若癡迷煉丹修道,必是為求長生才會如此,清虛一不懂長生之法,二不會煉什么長生丹,若至那時便是個毫無用處的人。他只有在肅方帝身邊,才顯得道法高深。

    紀鋆聽了忍不住發(fā)笑,說原來皇上是這么一回事。

    人人都知道肅方帝性情大變,癡迷女色,卻不曾想,早已是大不如從前,需靠清虛這樣的旁門左道在旁助陣了。

    師兄弟二人閑坐談天,互相道明了身份后,紀鋆卻也并不曾立即將他此行上京的意圖表明。

    那一日,倆人便真只像是敘了一場舊般,談天喝酒,酒意醺然之際,道別自去。

    燕淮摟著謝姝寧,聲音悶悶的道:“他避人耳目悄悄入京,只怕同皇上有關(guān)�!�

    這有關(guān),關(guān)聯(lián)的范圍卻廣泛了些……

    謝姝寧默然,揣測著,只怕是同皇位有關(guān)。

    畢竟前世,燕淮攝政之后,靖王也曾發(fā)兵要爭。但最后不了了之,是為了什么,她一直不曾想明白。不過至少,這說明蟄伏多年的靖王爺,對皇位并不是全無意思。他只是需要一個合適的時候——

    就如同現(xiàn)如今這般,肅方帝日漸荒淫,脾氣暴虐,不是明君之相。

    然而除她之外,也沒幾個人知道,肅方帝到底是為何變成今日這般模樣的。

    她想起那一年,自己跟紀桐櫻倆人在宮里頭胡亂走動,撞見了肅方帝跟淑太妃的那一幕。

    也許,那便是因。

    他自己貪色種下的因,而今結(jié)成了累累碩果,自然也無人能救得了他。

    肅方帝的狀況,也的確是一日又一日的變差了。

    他看中了溫雪蘿,讓人送了她到自己身邊來。

    輕紗帳內(nèi),他赤紅著一雙眼,腦海里一片空白,眼前除了身下的這一具白皙酮體外,亦是什么也瞧不見。

    一開始,溫雪蘿不過欲語還休,半推半拒。然而等到肅方帝動了真格,她才慌了起來。她膽子再大,也還是未曾出閣的姑娘家。肅方帝又是被別人伺候慣了的,當下更是渾身熱燙,哪里會顧及她是不是初次。

    她疼得渾身僵直,有如刀割,嗚咽聲支離破碎。

    從頭疼到尾,越來越疼,渾身都疼。

    她也是被父母嬌寵著長大的姑娘,平素丫鬟婆子捧著,何嘗吃過這樣的苦頭。

    一時間,淚水漣漣,哭起了疼。

    肅方帝正在興頭上,哪里聽得了她哭,抬手便揮了一巴掌下去,將她半張臉扇得高高腫起。

    溫雪蘿這才怕了,咬著牙不敢再哭,心里頭后悔不迭。

    但事已至此,便是將腸子都悔青了,那也是晚了。

    她只能想著,等到醒來,一切就都會如她先前所想,一步步朝著她想要的走去,這才忍住了疼,曲意相逢。

    偏生肅方帝用了清虛特制的丹丸,一身的燥熱,脾氣又劣,直將她折騰得死去活來,兩眼發(fā)黑,頭在榻上一偏便暈死了過去。

    等到她醒來,只覺得身子似被劈成了兩半,疼得連腿也并不攏,渾身都疼,一直疼到了心尖尖上,叫她想哭又不敢哭。

    床榻上一片狼藉,空氣里還彌漫著那股子甜膩香氣,只這會這香氣里又摻上了些許叫人不易辨別的古怪氣味。

    她惶惶地去看身旁躺著的人。

    她本以為,得了肅方帝的眼后,會先被他納入宮中,今次見她,也不過只是為了說說話之類的罷了。

    她根本不曾想到,肅方帝竟然會直接……直接就……

    不過生米已成熟飯,也好,總是早晚的事。

    她暗暗長舒了一口氣,扯了薄薄的被子往斑斑駁駁的身上蓋。

    躺在她身旁的肅方帝,突然咳嗽了兩聲,而后揉著眉心將眼睛睜開了一條縫。

    他看了一眼她,眼神迷茫。

    意識還未清醒,睡眼仍舊惺忪。

    他猛地按住了自己太陽穴上突突直跳的青筋,重重揉了兩下。

    一剎那間,疼痛襲來,腦袋漲疼得似乎要裂開來一般。他霍然坐起身來,抱著頭急促喘息。

    溫雪蘿唬了一跳,縮在角落里,踟躕著也不知自己是該上前去還是不該,只輕聲喊了句“皇上”。肅方帝卻似充耳未聞,只抱著腦袋大聲喘氣。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深吸了一口氣,將手放了下來。

    溫雪蘿這才悄悄靠近,伸出玉蔥似的手指頭,輕輕搭在了肅方帝肩頭上,問:“皇上,您沒事吧?”

    話音剛落,忽然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朝她襲來。

    溫雪蘿絲毫沒有防備,還未來得及害怕,人已被掀開,重重摔在了床角。

    身上青一塊紫一塊,這會又磕紅了一大塊。

    她眼眶里蓄滿了淚水,可真的是疼得忍不住了。

    肅方帝怒吼:“再哭朕就挖了你的眼珠子!”

    他頭疼萬分,身上卻覺沒有力氣,心中郁郁,哪哪都不舒坦。偏生眼前的人還掉起了淚水,簡直晦氣!掃興!

    他隨手撿起外衫往身上一裹,起身就要走。

    溫雪蘿愣住,匆匆膝行兩步,喊他:“皇上——”

    肅方帝聽著這聲皇上,身形一滯,隨后回頭來看她,瞇了瞇眼睛。

    良久,他不動,她也不動。

    突然,肅方帝冷笑了起來:“朕想起來了。”

    溫雪蘿心里一松,還記得她就好,方才還以為他忘了呢。

    然而誰知,她這一口氣還沒松到底,一道晴天霹靂就迎面落了下來。

    肅方帝嘴邊的笑意愈發(fā)的冷了,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御花園中,朕路過你身旁,你忽然自個兒跑進了朕懷里�!�

    溫雪蘿垂眸,聲音婉轉(zhuǎn)地道:“臣女差點摔了,萬幸有皇上扶了一把�!�

    “朕扶的?”肅方帝冷冷反問,“不是你自己故意摔進朕懷中的?”

    溫雪蘿心中一驚,慌忙搖頭,辯駁道:“皇上,臣女……”

    可話還未說完,肅方帝已是一巴掌扇了過來。

    他怒道:“好大的膽子,竟敢算計朕!”

    他越想越覺得怒不可遏,攥住她的頭發(fā),厲聲詰問。

    溫雪蘿嚇破了膽子,眼前這兇神惡煞般的男人,跟她過去所見的那個帝王,為何像是兩個人?

    肅方帝連扇了她兩個巴掌,這才忿然將她一甩。

    溫雪蘿爬起來跪倒,攥著他的衣擺哀哀哭著求饒:“皇上,臣女沒有,臣女絕沒有那樣的心思……”

    她哭得梨花帶雨,臉上還帶著紅印,身上青青紫紫狼狽得很。

    肅方帝看著看著,心情卻似乎大好了一些。

    第418章

    惹禍

    他站在那,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溫雪蘿哭得愈狠,一聲聲幾乎要喘不上氣來。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簾,撲簌簌直往下落。她亦不敢伸手去抹,只睜著眼小心翼翼覷著他的神色,服軟求饒,連番辯解。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她已走到了這一步,就絕對不能輕易地再失去。肅方帝好女色,她便做出可憐又招人的模樣來,纏上他的腿,像纏在樹上生長的藤蔓,一點點收緊攀援,告訴他,自己從沒有過旁的心思,先前的的確確只是不慎踩著了自己的裙擺,站不穩(wěn)罷了。言畢,她自有不住聲的夸起了肅方帝,贊他英雄氣概,贊他年輕英俊,贊他圣明……

    可肅方帝雖然聽著,面上卻沒有太多變化,那張臉上的神色舒緩了些許,可并沒有露出愉悅受用的模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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